沒想到這日午后,劉福卻通報紀傾顏求見,這讓趙元承驚喜萬分。
自從小丫頭被他帶進皇宮,這還是她第一回主動來找他。
當下他也懶得再理那堆積如山的奏折,忙讓劉福將人請進來。
沒多久,就見身著一襲粉色緞襖的紀傾顏娉娉婷婷的向他走來,手中還捧著一只描金瓷碗,也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么東西。
趙元承急忙迎了過來,俊美的臉上露出許久未見到的笑容,“顏兒今日怎么有空來明幀殿見朕?”
“我來的是否不是時候?皇上在忙公事嗎?”
紀傾顏看到御案上堆了好幾大疊奏折,又見一向身體健康的男人,此時臉色蒼白,一副遮掩不住的病容,心中一揪。
明明生了病,卻還要處理朝事,她看著便有些心疼。
“只要朕還活著,這朝政就永遠都忙不完,除非朕死了……”
“呸!什么死不死的?俗話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你離死還遠著!
趙元承聽了她這句話,真是氣也不是,笑也不是。
紀傾顏話一出口便暗暗叫糟,她平日里和他斗嘴斗慣了,即使是關心也沒辦法說得好聽點,如今她的心境改變,一時之間倒覺得自己的話說得太難聽。
抿抿唇,漂亮的小臉露出兩朵嬌羞的紅暈,羞窘的道:“我的意思是說,皇上憂國憂民,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趙元承劍眉一挑,對她今日反常態度有些驚訝。
她被他盯得渾身上下不自在,不禁有些羞惱,語氣又沖了起來,“你看什么?我就是過來瞧瞧,若你在忙,我先走就是!
“不,朕一點都不忙!彼χ,指了指那只描金瓷碗,“顏兒手里端的是什么?”
“薄荷粥,以前只要生病,我爹都會煮一碗薄荷粥給我喝,這是我們家的祖傳偏方,治風寒很管用的!
“顏兒親手煮的?”光是她親自送粥來,他心中就浮起狂喜了
紀傾顏扭扭捏捏的皎著唇,“反正閑著也沒事干,就隨便煮了一碗,看你想不想暍……不過這粥有些苦,怕味道不太好,小時候每次都要我爹逼我喝,我才肯喝……”
話還沒說完,粥碗就被搶了去,趙元承欣喜的揭開碗蓋,一臉陶醉的嗅了嗅,然后想也不想的就將整碗粥喝個精光。
喝完后,他還滿臉意猶未盡的樣子,“好喝,真是太好喝了!”
她一臉不信的咕噥,“騙人,我喝過這粥,一點都不好喝!
趙元承卻語氣認真的說:“這粥是顏兒親手煮給朕喝的,當然好喝,就算是毒藥,朕也會全部將它喝光。”
“哼!說不定,我真的在粥里下毒哦!彼脑捔钏闹形⑻,嘴巴卻愛唱反調。
“能夠死在你手里,朕也心甘情愿!
紀傾顏被他火熱的視線盯得無處可逃,俏臉微紅,神情更加羞澀。
這人明明是個皇帝,天下間的一切唾手可得,可他為什么會因為她稍微示好就欣喜若狂?為什么會因為她稍稍抗拒就面露卑微?
當初為了讓她在后宮中活得如魚得水,他不惜為她與群臣對抗,也要將皇后名分雙手奉上。
后來明明下旨廢了她這皇后之位,卻仍然讓她享受著一樣的尊榮安穩,縱容著她所有的任性。
為了討她一個歡心,不惜以身涉險帶她出宮。
在危難來臨時,甚至愿意拋棄性命求她一世安康。
這樣一個愿意將一切奉送到拋眼前的男人,她還有什么理由說不愛?
趙元承見她神情復雜,不禁關心道:“顏兒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朕叫太醫過來瞧瞧?”
一抬頭,就看到他一臉擔憂,她只覺心頭一暖,那種被呵護、被疼愛的感覺讓她心底滿溢濃濃的幸福。
“唉,最近朕的身子不太舒坦,怕是病得不輕,你離朕稍微遠點,免得朕不小心害你也染上風寒那就不好了,里面有個暖閣,你過去躺一會兒,朕這就叫劉福把胡太醫叫來……”
“皇上干么一副要把我趕走的樣子?是討厭我了嗎?”
“沒有啊,朕只怕你也病了。”
“哼!你越是不讓我靠近你,我就越是要纏著你!”
她孩子氣的湊過去,一把抱住他,也不管旁邊有沒有人,對著他漂亮的嘴唇便親了下去。
一向嚴酷強悍的永烈帝真的傻了,被個小女人嚇的。
在他的印象里,小丫頭恨他都來不及,又怎么會愿意主動親近,還熱情的過來吻他?
趙元承嚇了一跳,身子本能的往后退,紀傾顏見了就不高興了,以為他故意躲著她,不禁氣惱道:“你躲什么?我不能親你嗎?告訴你,我就要親!”
說著,小嘴又貼了上去,親了皇帝滿臉口水。
從驚嚇中回神的男人終于意識到小丫頭這是主動登門示好呢,于是龍顏大悅,一把將她攬進懷里,邪惡的道:“這可是你主動來招惹朕的,就不要怪朕對你不客氣了……”
雖是冬季,可永烈帝最近的日子卻是過得春風得意。
就連早朝的時候有個不長眼的老臣子向他提出皇家無嗣,希望皇上能顧及皇室顏面早生貴子,他也只是笑笑沒多回應。
早朝過后,趙元維尾隨他來到明幀殿商議國事,因為不久之后強北將會派使臣送貢品來金晟。
每年的十二月份,是強北派遣使臣至金晟的日子,貢品雖然沒有蒼越豐富,但強北有名的毛皮卻頗具價值。
原本趙元承對那些東西并不在意,可今年卻不同了。
“白色的毛皮最適合顏兒那水嫩的肌唐,等貢品到了,朕會吩咐宮里的裁縫給她多做幾套大氅留做外出之用。”
見兄長一臉傻笑,趙元維在心底狠狠唾棄了一陣。雖說皇兄和皇嫂感情大有進展,可也不須成天傻笑吧。
“皇兄,您那后宮中除了紀傾顏,還有很多美人等著您的垂青,您就不怕獨寵她會招來其他妃子的怨恨嗎?”
后宮最怕的就是恩寵失去平衡,皇上寵著他的顏妹這是好事,但寵過了頭,那可就是壞事了。
之前就聽聞曹貴妃和蓮貴妃因妒生恨,居然下毒險些將顏妹害死。
雖然現在后宮無事,可難保哪個不長眼的人又因愛生恨,對顏妹不和。
“她們如果不怕和曹妃、蓮妃兩個女人有一樣的下場,盡管來試試看。”他面容頓時浮現陰狠。
趙元承根本不在乎后宮失衡會帶來什么結果,他要寵他心愛的女人,讓她和別人爭寵受委屈,那是死都不可能的事。
更何況經過上次的事情之后,他已經對忘憂宮加強守衛,就連廚子也是自己精挑細選出來的心腹,應該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了。
“皇兄果然一如以往那般行事果斷,不過現在朝廷眾臣對皇兄膝下無子似乎頗有不滿,依臣弟之見,皇兄年紀也不小了,多臨幸幾個妃子,開枝散葉倒也不是件壞事!
“六弟,你怎么也和那些老家伙們一樣迂腐了?你我兄弟自幼生長在這殘酷的皇宮中,難道還不明白手足相殘的痛苦?
“那些老頭子口口聲聲說什么多子多孫就是福,可在皇家,多子多孫根本就是悲。‰薏幌胱约旱暮⒆釉陔薨倌曛蟮没ハ鄽垰,兒子只要一個就夠了,要得太多,那都是孽!
趙元維摸摸鼻子不吭聲。皇兄這話說得雖然狠了點,可倒是不爭的事實。
“不過那個兒子若是顏兒生給朕的,朕倒是十分期待……”說完,永烈帝的臉上又露出花癡一樣的笑容。
趙元維無語。他的皇兄最近愛到瘋了,與戀愛中的男人講道理,那可是非常沒意義的,與其浪費這個時間,不如想想怎么迎接強北使臣。
永烈十年十二月初三,強北使臣帶著大批貢品來到金晟,毛皮馬匹送了不少,又代表強北大王說了很多感謝之言。
強北是個弱小的國,以前備受南強和蒼越的欺壓,當初強北大王擔心國土被侵占,便主動帶著大批寶貝前來金晟要求成為附屬國。
交換條件很簡單,金晟要確保強北國土完整,不受他國所占領。
自從金晟和強北達成協議后,兩國關系一直非常友好,雖然每年要向金晟朝廷進貢,但國家安定,沒有戰事,對強北來說就是莫大的滿足。
此番前來迎接使臣的,除了永烈帝和文武百宮之外,紀傾顏也以皇后之尊被帶到人前。
最近趙元承正在考慮找個良時吉日將皇后之位再重新賜還給她,雖然紀傾顏并不在乎這些虛名,可總不能讓她一直沒名沒分的。
那使臣在說了番感激之言后,又道:“不久前我國大王得了件寶貝,那是一塊千年古玉,此玉有種十分神奇的功效,體寒之人配戴它,它會通體生熱;體熱之人配戴它,它又會通體生涼,戴的時間久了,還有改善體質、祛除百病之用……”
聽到這些話,趙元承看了身邊的紀傾顏一眼,彷佛在說——這東西正好合適給
你配戴。
她面色一紅,從他的眼神中彷佛看出濃濃深情,心底一暖,害羞地別過視線,才躲過他灼熱的目光。
趙元承勾起微笑,對那使臣道:“把那寶貝拿來給朕瞧瞧。”
使臣急忙將站在殿尾的一個侍從叫了過來。那侍從身材極高,穿了一襲強北風格的深色裘衣,足踩黑靴,低著頭,手捧著一個金制的盤子,盤子上還蓋了一塊鮮艷的紅綢。
聽到使臣的命令后,他便小心翼翼的捧著盤子朝永烈帝走去。
一直走到距皇帝寶座不遠的位置才慢慢停下,當劉福走了過去,剛想接過對方手中的盤子,只見那侍從突然拾起頭,目露兇光。
趙元承見了暗叫不好,幾乎是一瞬間,他便將紀傾顏推向身后的侍衛,口中大喊,“保護顏兒!”
霎時之間,那侍衛掀開盤子上的紅布,只見上面躺菩一把泛著冷光的匕首,他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用匕首直直刺向永烈帝。
趙元承本身武功極佳,身邊的暗衛又都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菁英,如今有人想刺殺皇上,自然是一同上前抗敵。
不過那侍從打扮的刺客武功非同小可,被十幾個侍衛固住,竟還遲遲無法將他擒下。
只是刺客忙著抵擋,已無法再追擊趙元承,但仍不肯放棄的將匕首擲向他,此時提著劍前來護駕的趙元維一把將匕首用劍擋開。
現場一片混亂,那強北使臣已經嚇得昏死過去。
趙元維加入戰局,沒幾個回合,他反手一個劍花,直逼那人咽喉,旁邊的侍衛立刻上前將那人牢牢用繩索綁住。
“留下活口!”趙元承命令道。
他緩步走近,仔細打量那容貌普通狠瞪著他的刺客,好半晌后,皺了皺眉,似乎察覺到有什么不對勁。
只見那人下巴上好像貼著什么東西,于是他上前用力一扯,一張人皮面具就這么被扯了下來。
當他看清刺客真正的長相時,不由得暗吃一驚。
用劍逼指他的趙元維也瞪大了雙眼,愣在原地。
被眾侍衛保護的紀傾顏見狀,忍不住喊了聲,“上官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