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雁瞪著他,一時(shí)之間說不出話來,才剛醒來就看到狄璟站在自己面前看著她,說沒嚇到是騙人的。
“哼,你不簡單嘛,站著也能睡?眼都不閉的!钡噎Z雖然面露威嚴(yán),放在身后的手掌卻緊握成拳,適才那份柔軟的觸感竟還有些燙手。
或許是為了掩飾心虛,他也不等她從驚訝中回神,又厲聲命令。
“退下去,別在這里礙眼,打呼聲擾得我寫不了字!闭f完便走回案桌前坐下,沒再理她。
上官雁轉(zhuǎn)身退出,走的時(shí)候還一臉疑惑地摸摸自己的臉,剛才是不是在作夢?總覺得有人摸她的臉,但不可能啊,肯定是她睡迷糊了。
不過被狄璟趕走她可高興了,站著睡畢竟不舒服,現(xiàn)在正好能回房去補(bǔ)眠,思及此,她樂呵呵地走人。
待她走后,狄璟才悄悄松了口氣,自己是怎么了?居然趁她熟睡時(shí)去摸她的臉?這行為就像個登徒子,真是鬼迷心竅了……想歸想,他卻不禁看向自己的手掌心發(fā)怔,隨即回神,禁不住搖了搖頭。
他來秦家有任務(wù)在身,可不是來勾搭女人的,雖然察覺到自己似乎對那個麻兒有好感,但他認(rèn)為這份好感不過是因?yàn)橛X得麻兒有趣罷了。
他待在秦家多日,與秦繼康成了莫逆之交,今日剛從秦繼康那兒得知一件事,秦老爺有個老相好,是如悅坊的艷娘。
這條線倒是值得調(diào)查,不如今夜就去如悅坊拜訪那位艷娘吧。
他執(zhí)起筆要蘸墨,卻想起墨汁干了,習(xí)慣性地要喚麻兒,又想起他剛命令她退下,這丫頭八成偷跑回房去睡回籠覺了。
他再度搖搖頭,自己倒水磨墨,寫了封密信封入信箋后,開口喚道——
“秋丹!
一抹影子立刻神不知鬼不覺地現(xiàn)身在屋內(nèi)。“卑職在。”
“將這封信送去!
“遵命!
秋丹正要離去,狄璟又喚住他。
“秋丹!
秋丹轉(zhuǎn)回身,以為大人還有事要交代。
“你可會站著睡覺?”
秋丹怔住,但還是回答。“不會。”
“睜眼睡呢?”
“不會……”
“沒事了,去吧。”
“是……”
這一日天氣晴好,一大清早秦家仆人們就忙著把厚重的被單拿去洗曬。
上官雁收好需要換洗的被褥,在前往漿洗房的路上被人擋住了路,抬頭一看,原來是在馬廄干活的許常。
“常哥好!彼珠_笑容打招呼。
許常陪著討好的笑容,他是特地等在這兒故意與麻兒不期而遇的。
“麻兒,你要去漿洗房?”
“是呀,順?gòu)邒哒f今兒個太陽好,召集了大伙兒來曬被子呢!
“東西重,我?guī)湍隳冒!?br />
“這怎么好意思,我自己來就行了!
“沒關(guān)系,你跟我客氣什么,有事找我就是了。”許常熱切地將堆在她手中的被褥全拿過來,他生得壯,力氣大,想在麻兒面前表現(xiàn)一下。
“謝謝常哥!彼冻鰻N爛的笑容。
“甭客氣,自己人嘛!痹S常悄悄挨近她。
上官雁當(dāng)然看得出來他有意討好,不過還是故意裝傻,兩人有說有笑的走著,路上又遇到了廚房采辦小廝賈祿。
“麻兒,這是我娘做的包子,你早上肯定沒吃飽吧?分你!
看著那溫?zé)岬陌,她抬眼盯著賈祿明亮的笑臉,故意露出感動的表情。
“祿哥,這是賈嬸做給你的,我怎么好意思拿?”
“我給你的你就收下吧,不收,就是不給我面子!
“這樣啊,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謝謝祿哥。”上官雁將包子收下,咬了一口嚼著,笑得開心。“真好吃。”
賈祿得了夸獎,可得意了,這情景看在許常眼中,不禁吃味。
“喂,怎么沒有我的?”許常說道。
“沒多的了,你吃飯比誰都快,人家吃一碗,你已經(jīng)吃了三碗,還不夠啊!
許常一噎,黝黑的臉紅了,暗罵賈祿拆他的臺,怕麻兒嫌他好吃,趕緊反駁。
“我干的活兒多,當(dāng)然吃得多了,不像有人的活兒輕松,出門還借機(jī)到大街上閑晃!
“喂,你說誰?!”
“誰答話就是誰嘍!”
兩個男人為了麻兒開始爭風(fēng)吃醋起來。
“好了好了,你們別吵了,來,吃一口,給!鄙瞎傺銓铀合聝蓧K,分別塞進(jìn)許常和賈祿的嘴里。
兩人嘴里塞了她喂食的包子,那心里甜的,也不吵了,一左一右的陪她說笑。
而這整個過程正好被經(jīng)過的狄璟看到,他盯著那三人深思著,倒是沒料到這麻兒貌丑無鹽,居然還有人為她爭風(fēng)吃醋?
想到許常和賈祿兩人極盡討好她的那一幕,他不知不覺擰著眉心,似有什么堵在心口,看她對兩人笑得甜美,他心中無端升起不悅,但這份不悅很快又被壓下。
他將麻兒的事拋開,不以為意,隔了兩日,又撞見麻兒和另一名漢子在院子的涼亭里談笑,這次的對象是仆人方大虎,他記得這方大虎是方管事的兒子。
方大虎長得人模人樣,體格也好,算是所有男仆中生得最好看的一個。
那方大虎面對麻兒居然會臉紅,一看就是對麻兒十分有好感,而麻兒那丫頭今日穿了一件淡粉色的衣裳,身段窈窕,襯著她的膚色更顯明亮,這才發(fā)現(xiàn)除了她臉上的麻子,其它地方倒是玲瓏有致。
狄璟突然覺得她今日的笑容有些分外刺眼,難不成她對方大虎也是上心的?不知為何,他前幾日心底的不舒服又跑出來了。
上官雁和方大虎說完了話便走回客院,她一進(jìn)門,就與站在廊下的狄璟對上目光。
他今日似乎特別嚴(yán)肅,看她時(shí),那眼神也格外銳利,其實(shí)這人平日就愛板著臉孔,上官雁只當(dāng)他今日是心情不好,八成有什么不順心的事吧。
她知道狄璟來秦家有目的,該不會和她一樣,因?yàn)榈浆F(xiàn)在一無所獲,所以開始覺得郁悶了?本著同道中人的關(guān)系,她也不與他計(jì)較,便假裝沒看到他,走遠(yuǎn)點(diǎn)免得礙到他的眼。
“你去哪兒?”狄璟的聲音冷冷傳來。
她頓住,才剛要開口回答他,他的命令又丟了過來!安杷淞,換一壺過來!闭f完便轉(zhuǎn)身走進(jìn)屋里。
上官雁一臉莫名其妙,看來他火氣不小啊,天熱著呢,當(dāng)然是喝涼茶啦,他卻嫌茶冷了?
行,她沒意見,反正又不是她要喝,她就換一壺最燙的熱死他。
她拿了小爐,進(jìn)屋擱在一旁的茶幾上,把茶壺放在爐上開始煮茶,一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他還在看她,那目光頗為意味深長。
她也直直盯著他,問道:“你怎么啦?心情不好可別拿我出氣啊!彼恼Z氣帶著不羈的隨興,他倆私下相處時(shí),她都是這樣。
狄璟哼了一聲!澳愕镊攘Σ恍。犝f還有人為你爭風(fēng)吃醋,真讓人想不到哪!”
上官雁恍悟,原來他是狗眼看人低哪!她不以為意,反倒笑了,而且是賊笑。
“這秦府也不單單是只有某人的桃花運(yùn)很旺,有些人不是沒實(shí)力,只不過是低調(diào)而已!
狄璟嘴角抽了抽,瞧她大言不慚的樣子,而該死的是,他居然覺得這樣的她很可愛,原本心里的不快也因此消減不少。
每回兩人說話,總要斗上幾句才甘心,他正要與她斗嘴,卻被門外的聲音給打斷。
“狄兄、狄兄。”
秦繼康的聲音從外頭傳來,狄璟抬頭看向門外,上官雁也退到一旁煮茶,又變成那個謙卑的奴婢了。
秦繼康撩袍跨進(jìn)門坎,笑容滿面地朝他走來,狄璟也站起身,迎接他的到來。
“繼康兄因何事開懷?”
“你上次跟我提的事有頭緒了!
“喔?”狄璟眼中精芒微閃,但表面上還是故作沉穩(wěn),等著秦繼康說下去。
秦繼康正要解釋,眼角瞄到一個人,不禁朝麻兒看去。
狄璟以為他要說的話不便有其它人在場,便對麻兒命令!奥閮海讼!
“是!鄙瞎傺愠瘍扇烁A烁I,低頭退出屋外。
麻兒離去時(shí),秦繼康的目光依然追隨著她的身影沒有移開,他這么盯著麻兒,令狄璟心頭微詫。
平日秦繼康來找他,從來不正眼看麻兒,怎么今日一反常態(tài),還露出了興味的眼神,難不成他也看上麻兒了?
“繼康兄說有頭緒了?”他故意提醒,將秦繼康的注意力喚回來。
秦繼康這時(shí)才轉(zhuǎn)回頭,臉上帶笑,沒有接續(xù)剛才的話題,卻是與他說起麻兒來了。
“平日覺得那丫頭不怎么樣,臉上長了麻子又不好看,剛才仔細(xì)一看,卻覺得其實(shí)也沒那么難看!
狄璟面色不顯,心頭卻是一緊,不會連秦繼康也看上她了吧?這想法讓他十分排斥。
“不過是個丑丫頭,做事粗手粗腳的,比起繼康兄身邊那些美貌的丫鬟,差得太多了!钡噎Z說得不經(jīng)心,心下卻是警惕,不知怎么著,他很不愿意秦繼康注意到麻兒,就怕秦繼康突然心血來潮把麻兒收房,特意將麻兒說得更不值。
秦繼康不知狄璟所想,繼續(xù)說道:“我也是這么覺得,但你不知道,咱們倆都看走眼了,這個麻兒居然很搶手哩,咱家府中的小廝就有三個人來向我娘要她,想娶她回去當(dāng)老婆呢!
狄璟愣住!皠e說笑了!
“我可沒說笑,是真的,我一開始也不信,那麻兒長得又不漂亮,怎么桃花突然這么旺,變得如此搶手,所以我就私下問了那三名小廝,你猜他們怎么說?”
“怎么說?”狄璟忍不住問。
“他們說,這麻兒一開始看著是不漂亮,但是相處久了,便越來越喜歡,說她性子好,人逗趣,看一回不怎么樣,看多了卻發(fā)現(xiàn)挺順眼,而且怎么看都看不厭,便想娶回去做媳婦。”
狄璟不禁握緊了拳頭,原來不只他有這種感覺。
“老夫人可答應(yīng)把她許人了?”
“沒呢,因?yàn)槿送瑫r(shí)求娶,我娘也很驚訝,想說問問麻兒的意思再作決定,不過我猜,管事的兒子方大虎最有機(jī)會!
狄璟聽著,心頭像堵了什么似的,但隨即想到什么,便笑了。
如果他猜得沒錯,這麻兒不會嫁給任何人,因?yàn)樗齺淼角馗碛心康,她不會長久待在秦府里,想到這里,他竟有放心的感覺。
“繼康兄還沒說,什么事有頭緒了?”
“喔,對了,瞧我這記性,差點(diǎn)忘了,是關(guān)于鹽政大人之事,你不是希望有機(jī)會能結(jié)識他嗎?爹說明日在如悅坊吃酒,叫咱們倆一塊兒去!
狄璟忙拱手道:“能夠結(jié)識鹽政大人,是小弟的榮幸,在此先多謝繼康兄了!
“哪兒的話,咱們是摯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鼻乩^康雙手按在他的肩頭上,那目光太過深邃明亮,愛慕之情隱藏其中。
狄璟含笑,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溫聲說道:“繼康對小弟如此義氣,令小弟感動,走,咱們在花園擺酒,喝一杯去。”說完,便將人往屋外帶,這家伙心儀自己,待在屋內(nèi)太危險(xiǎn)了。
他狄璟不只對女人的桃花運(yùn)很旺,對男人的桃花運(yùn)一樣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