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
幽深不見底的暗巷,杳無人煙。
除卻不時劃過冷空氣的詭異貓叫聲,這城市簡直空洞蕭條得讓人心驚膽戰(zhàn)。
踩在水泥地上的步伐匆促凌亂起來,不敢回頭,猛地,前方出現(xiàn)的巨大黑影,讓毫無防備的女人受到驚嚇,放聲尖叫,想尋求任何援助,卻又心驚地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喊不出任何聲音。
巨大黑影逐漸向她逼近,原來是一只黑貓,她稍稍回復(fù)理智,下一刻卻倒抽口涼氣。
那詭異妖嬈紅色的貓眼不只盯住她不放,更駭人的是那只貓居然只剩一只眼睛,另一邊則是流出汩汩鮮紅的血水……
一陣戰(zhàn)栗從她的腳底直竄腦門,小手發(fā)抖,面色蒼白惶然,不敢再前進。她轉(zhuǎn)身往反方向沒命的拔足狂奔,只想奔向光明的出口。不管誰都好,請讓她遇到一個人,活生生的人就好,但后頭愈來愈接近的沉重腳步聲,卻一步步的向女人逼近……
叮咚!
但后頭愈來愈接近的沉重腳步聲,卻一步步的向女人逼近……只見墻壁上閃過一抹黑影,原來是一名身材矮小的男子,眼睛充滿血絲,嘴邊漾起奇異又……又……
叮咚!叮咚!叮咚!
Shit!
在筆記型電腦前飛快敲打鍵盤的男人,倏地丟開鼻梁上的黑框眼鏡,緊繃的神經(jīng)突然斷裂,身子往后傾倒,抬手揉揉眉心,他無力得想哀號。
為什么每當靈感來敲門的時候,門鈴也會選在這個時候響起?硬生生奪去他好不容易醞釀的情緒,和好不容易才萌芽的小小靈感火花?
也許,他該搬到窮鄉(xiāng)僻壤,過著與世無爭的田園生活,才能永保他不被打擾的寫作興致。
可悲的是,他根本無法放棄都市的便利性,更無法想像沒有二十四小時便利商店,以及四通八達的交通網(wǎng)路,看來有一得,必有一失,這也是身為都市人的悲哀。
算了。
從椅子上憤然起身,他走出黑暗的書房,經(jīng)過客廳,到了玄關(guān),按下通話鈕,“哪個擾人的家伙?報上名來!
齊連恩朝對話銀幕擠眉弄眼,“親愛的知名驚悚推理小說家,您的經(jīng)紀人兼在臺連絡(luò)人無可奈何的上門向您求救啦!”
“你要不要先滾蛋再說?”男人此刻的脾氣非常差。
齊連恩雙手合十,“別這么無情嘛,不請我進去坐坐?”
男人不多廢話,打開大門,逕自走回客廳的沙發(fā)坐下,慵懶的看向那個總是充滿活力,表情豐富的好友兼工作伙伴。
“瞿況,真沒想到你這次住的地方,倒是挺人模人樣的!饼R連恩嘴上嘖嘖有聲。
“找到人了嗎?”他冷冷開口。
“你也知道能符合你嚴苛條件的人屈指可數(shù)!鄙ι︻^,齊連恩苦笑道。
“只是找個會打掃,煮飯又不難吃的人,有這么困難嗎?”瞿況冷哼。
“問題是,你已經(jīng)轟走了那些人!”拜托!還說不難找,他的挑剔簡直難上加難!
“那你的眼光真是差到了極點。”瞿況投以不屑眼光。
“有嗎?第一個陳太太就不錯,為人親切又熱心,她煮的菜挺有家的味道!宾臎r還有什么不滿呢?到現(xiàn)在他還是百思不解。
“那個嘮叨老媽子?拜托,她居然早上六點鐘拉我起床,干亂我的睡眠不打緊,還在我工作的時候,硬要拉我到公園散步運動,嚴重影響我的寫作進度。你說,我到底還要不要工作?”真的是好熱心啊!
“難怪才三天,你就不要她了。”齊連恩無奈笑了笑,隨即追問,“那么,第二個年輕貌美的何小姐呢?聽說她整理打掃的功夫一級棒!”
“拜托,她煮的菜根本不能吃,更何況她擅自跑進我房里,穿著奇奇怪怪的睡衣……”讓他差點當場發(fā)火殺人。
“那第三個──”他記得是個男人。
忍耐到了極限,瞿況直接發(fā)出怒吼,“夠了,那個gay!他居然想騷擾我!”
言已至此,還能說什么?
“老兄,都怪你這張臉!長得這么漂亮做什么?勾引女人還不打緊,居然連男人你也不放過!”齊連恩無語問蒼天。
“你想死嗎?”瞿況欺上前去,很想親自用手把他給掐死。
“不行,再這樣下去絕不是辦法。”求饒的擋住他的攻勢,齊連恩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知道就好,現(xiàn)在我的進度嚴重落后,恐怕無法如期交稿了!宾臎r倒回沙發(fā)上,嘆了口氣,閉上眼。
不妙!“你到底寫了多少?”
“不到一章。”瞿況的口吻毫無起伏。
齊連恩吃了一驚,“不到一章?!開什么玩笑,只剩下三個月的時間,你趕快給我寫!”這下是真的完蛋了。
“我寫不出來。”這玩意兒要是說寫就能寫,那他還需要沒日沒夜被綁在書房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這不是開玩笑的,美國的總編大人一定會砍死我的!他們?yōu)榱诉@部續(xù)集已經(jīng)等了一年,也籌劃了一年,你居然還沒寫出來?完了、完了,我會被你害死!饼R連恩倒在沙發(fā)上哀號。
“算了,我打算好好放松心情,那種有如置身地獄的趕稿生活,就免了吧。”他決定直接放大家鴿子,不僅省時又省力。
“大作家,你不可以停筆啊!你想想,全世界有好幾百萬的書迷正引頸期盼你的新作,你怎么可以說不寫就不寫?”齊連恩朝他鬼吼鬼叫。
“我想你很難理解我這勞心勞力付出的代價有多慘烈,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整個腦子被壓榨得快要沒有靈感,還得坐在螢?zāi)磺鞍l(fā)呆,一個字一個字跟時間消磨,你根本無法體會我內(nèi)心的煎熬和痛苦!
“老兄,為了白花花的鈔票,看開一點!”齊連恩市儈道。
“如果是為了錢,大可不必!卞X夠用就好,他現(xiàn)在最不缺的就是錢。他會走上作家這條路,其實是他有難言的隱疾呀。
“瞿況,我沒有惡意!饼R連恩一臉歉疚,對于他那方面的障礙多少知悉。
瞿況對他擺了擺手,“算了,誰叫我天生勞碌命!币矝]有選擇的余地,不是嗎?
齊連恩重重嘆了口氣,“認命吧,你這張臉孔可是引人犯罪的源頭,除非去整型,否則很難擺脫群蜂涌至的命運。”
“我試過,可是沒人愿意幫我整!”瞿況忿忿道。
什么?他還真的想過?齊連恩忍不住翻白眼,“你也不需要糟蹋上天賦予你的美貌。”
“可惜,這張臉為我?guī)淼穆闊┛啥嗔恕!睆某錾浆F(xiàn)在,對于眾人指指點點的目光,他一直無法習(xí)慣。
“寫小說至少不需要拋頭露面,也不需要面對別人對你垂涎的目光,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生活嗎?何況你寫的驚悚推理小說很有市場,你應(yīng)該開心才對。”齊連恩不停鼓勵他。
瞿況睜開雙眼,有種遇知音的欣喜。
“親愛的,如果你是女人,我一定第一個壓倒你!”他露出別有用意的笑容。
“喂!你不需要露出這么饑渴的表情吧?我會有錯覺的!弊镞^,他干嘛心里小鹿亂撞啊?
“聽完你的安慰,我心情的確好多了!宾臎r一手摸著下巴,嘴角輕揚微笑。
“那么,希望你別辜負‘血腥王子’的封號,趕快動筆吧,我可不想幫著編輯一起奴役你,然后受苦的又是我這個可憐人!彼記得上次催稿,差點被瞿況當作沙包泄恨,那種恐怖的經(jīng)歷,他可不想再體驗一次。
“我需要閉關(guān)兩個月,你幫我找個可以打理我生活的幫手吧!彼F(xiàn)在覺得全身充滿力量。
“這次你可不準再挑三揀四了,要不然你就自己看著辦!”齊連恩不得不跟他下達最后通牒。
“遵命!這是我的鑰匙。”瞿況從沙發(fā)上一躍而起,雙手奉上鑰匙。
“好,我會盡快找個可以應(yīng)付你怪癖的專家的。”齊連恩轉(zhuǎn)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