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店位處僻靜之地,視野良好,氣氛唯美,應該能度過浪漫的一晚。
蔣映人注意到她有點緊張,不過不是以前那種恐懼的緊張,而是帶著害羞的緊張。她突然邀他來飯店住一晚,他大慨猜得到她想做什么,也好整以暇等待她做些什么。
他是好人,領過一百張好人卡,絕對絕對不會“主動”對她亂來,但若是“被動”的話,他也不會拒絕就是了。
“這里真棒!”眉眼間盡是笑,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欲望。
“……喔,對啊,視野很好。那個…映人,我先去洗澡,剛剛我有叫酒,待會兒服務生會送來!闭f完,趙上綺趕緊逃進裕室。
蔣映人含笑目送她倉皇的身影。
過了一會兒服務生把酒送來,他先小酌一杯,享受一下。
外頭的人輕松自在,裕室里頭的人卻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般地在做心理建設——等在外頭的是她最愛的男人,她不害怕他,也克服心理障礙接受他。
半個鐘頭后,她內心的害怕已經降至百分之五。
洗完澡,她穿上裕袍走出去。
“這酒很好喝,你嘗嘗看。換我進去洗了!币娝是有點緊張,他實在很想跟她說沒事的,可不知何故他還是沒說就進去裕室,因為他決定順其“自然”。
趙上綺的視線落在桌上的酒瓶。
喝酒壯膽吧!
她喝了第一杯,沒什么感覺,拚第二杯,腦子依然清醒,灌了第三杯,腦子才終于有一絲迷茫,又喝下第四杯,她腦筋開始不清醒。
等蔣映人踏出浴室,就看見趙上綺醉倒在地板上。
唉。
他忍不住嘆氣。眼前這一幕是他最不想要的結果,早知道就別勸她喝酒。
“綺綺,要睡就到床上睡!彼怂木屏糠浅2顒。
“頭…好暈!碧旎ò逶谵D圈圈。
“你喝醉了!辈粫灢殴。
“喔……好,你抱我!彼焓謱で鬁嘏膽驯。
“早點睡吧,晚安!笔Y映人在她身旁躺下,準備度過最無言的一晚。
十分鐘后。
“我睡不著,陪我聊天?”
“聊什么?”
“……不知道!蹦X袋瓜一片模糊。
“那睡覺吧!辈辉琰c睡,他怕自己胡思亂想會做蠢事。
“你不想跟我聊嗎?為什么呢?是不是因為我講話很無趣?還是你根本不喜歡我?你不喜歡我嗎?可是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你不要不喜歡我好嗎?要不然我會很難過很難過……”趙上綺轉過身面對他,眼眶己泛紅。
忘記她酒量不好就算了,千萬不能忘記喝醉酒的人都很“盧”。
蔣映人輕摟著她,安撫她的情緒!吧倒,我怎么可能不喜歡你,別亂想了,懂嗎?”
“其實……我從沒想過會喜歡一個人,以前只要被男人碰到,我就會覺得很惡心、很想吐,每天都要洗兩次澡,有時候忍耐不住還會一直飽在水里不想起來。那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病得很嚴重,理智告訴我不關那些人的事,可是我就是不能接受……我也好怕被人發現自己很臟,所以我想干脆把自己弄臟一點,應該就不會有人看出來了,我很聰明,對吧?
可是大家都很歧視我,我清楚為什么卻沒有辦法改變,你是第一個看著我眼神里沒有鄙視的人,雖然你是在糾正我的行為。不過我感覺得出來你表里如一,是真心為我好,那時候我就很喜歡你了,真的!”似是要尋求他的相信,她的表情格外認真。
“我知道!
她忽而轉笑!白詮哪銕臀蚁搭^之后,我漸漸不再服用安眠藥了!
“你一直都有吃?”
“斷斷續續……睡不好的時候一定要吃,否則根本睡不著,不過后來就沒有再吃了。我喜歡你幫我洗頭,你的動作好溫柔,還會給我熱毛巾幫我按摩,每次讓你幫我洗頭,那天晚上我都睡得特別熟,你好厲害!”
“喜歡的話,以后我可以繼續幫你洗!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那、那你可以不要幫其它人洗嗎?”
“為什么?”事實上他根本就不用幫忙洗頭,她是特例。
“喔……因為、因為我有一點點嫉妒,真的只有一點點而己。有時候看見你跟其它漂亮女生有說有笑,我就會有點難過,如果沒有了畫畫,我就一無是處,可是你不但有好手藝,還能將整間店管理得很好,其實……我根本配不上你!
“傻瓜,你叫我畫畫,我還不會呢。要對自己有信心,你?真的很棒,要相信自己,我很有眼光,喜歡的人一定是最好的,懂嗎?”他很慶幸她喝醉了,雖然無法一償宿愿有點遺憾,不過能了解她內心真正的想法反而更好。
做愛固然美好,但他更希望兩人的心能更貼近。
沒有愛情,身體的碰撞只是機械化的動作,一點也不美。
她點頭,漾開燦爛的笑容!澳恰憧梢源饝乙患聠幔俊
“什么事?”
“以后只能愛我一個人,好不好?”
“好!彼墒窍喈攲G。
趙上綺有些不滿!澳愦饝锰萋柿耍瑧撘胍幌虏艑!
好吧,他認真思考三分鐘。“好,我答應你!眽蛘J真了吧?
“你想了好久,是不是很為難?”她好難過。
“……”媽的!他發誓下次絕對不會再讓她喝酒了。
“你不說話了,是不是真的覺得我很煩?”
是,你很煩,我很想睡覺。不過他收了一百張好人卡就得當個稱職的好人。
“綺綺,你想太多了,乖,別胡思亂想,快點睡吧。”
“喔……好!彼教桑戎胨。
時間又過了十分鐘。
“映人,我睡不著!壁w上綺轉頭,發現躺在身邊的男人已經入睡。
更糟糕的是,她不只睡不著還酒意全消了。
怎么辦呢?
學姊建議她喝個半醉,比較容易成功,可是現在蔣映人睡著了,她要如何是好?
最后,她只好看著他發呆。
浪漫的一夜沒了,她卻覺得很幸福。
浪漫的夜沒了,但無妨,反正他們未來有的是時問。
雖然他很不想提了,可是他畢竟是領了一百張好人卡的大好人,所以會很有耐心等心愛的女人主動投入他的懷抱,而不是靠喝醉來壯膽,不過她也不會再有喝醉的機會,只因他下了一道禁令,不許任何人再給她酒喝。
她也不再靠著洗頭來治療,但還是會每三天給他洗一次頭。后來,她決定留長頭發,他卻不贊同,堅持要她維持原本的長度就好。
為什么呢?
“你有戀童癖嗎?”阿健涼涼地發問,回答他的是一記冷眼。
“上綺妹妹終于發覺自己是女人的事實,愿意穿得清涼一點,你是在鬼吼鬼叫什么?”
說是清涼,但頂多是從寬大的T恤比換成比較緊身的T恤而己,下半身依舊是長褲,該露的沒露,不該露的也沒露,一點都不養眼。
“你才有戀童癖,沒事買了一堆娃娃回家,這位先生,你可以說別人嗎?”蔣映人沒好氣的說。
阿健可得意了。“全是我的女兒,你嫉妒啊?”
“鬼才嫉妒你。”總之,他就是不喜歡自己的女友愈來愈受到注目。
阿健拍拍老板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爸爸,女兒大了就該放手,她終究會展翅高飛去愛其它正常的男人!
“媽的!你真是欠扁!
“映人!陳小姐……”趙上綺推開門,本想告訴蔣映人他的客人到了,沒想到竟看見兩個男人纏在一起,她輕輕發出“喔”的聲音后默默退出去。
兩個男人相視一眼,立刻起身追出去澄清事實。
轉眼,一年又結束了。
今天是除夕夜,‘Beauty’照樣很忙碌,每個人都只能自己找時間休息。
晚上七點,終于送走最后一位客人,蔣映人照例發給每位員工一個紅包,彼此互道恭喜,然后大家便各自回家過年。
今年,蔣映人的父母要回來陪孩子過年,趙上綺也打算回家陪母親和弟弟,所以今年最后一天他們不會在一起,而是明年再相見。
趙上綺拉著蔣映人讓他躺在洗頭的躺椅上。
他以眼神詢問,她笑咪咪地說:“我想幫你洗一次頭!迸岩獛退搭^,他自然是欣喜接受。
為了給他一個驚喜,趙上綺私底下跟小麗學手藝,小麗是店里公認最會洗頭的小妹。
她先幫他蓋上大毛巾,然后扭開水龍頭測試水溫,并打濕他的頭發,選了最愛的茉莉香洗發乳,動作輕柔的幫他洗頭。
小麗說,女生因為力氣小,幫男客人洗頭時,指壓的力道要稍微放重,沖水的時侯,捧高客人的頭再放下的時候一定要讓客人有安全感,要不然客人無法真正放松。
每一個囑咐她都放在心上,而且不停回想蔣映人每次替她洗頭時的感覺,一點一滴回報給他。
“你可習來店里上班了!彼臐M意足。
“我只想幫我喜歡的人洗頭!边@句話甜到他心底。
小麗跟他說綺綺在學洗頭,本以為她是想了解他工作的內容,沒想到竟是為了他,讓他受寵若驚。
“過完年后,我想搬回家。”
“好,找個時間我幫你搬!彼芨吲d她真正走出傷痛。
“映人,這一年來謝謝你的照顧,你真的幫了我很多很多,每回你幫我洗頭,就能感受到你對我的溫柔。阿健哥跟我說,你已經不幫人洗頭了,卻為我破例,你人真的很好!
他的力道、指壓都傳達他的溫柔,她也想學他,讓他明白自己對他的感情。
看來,他的好人卡應該會繼續往上加,無上限。
沖完水,她替他吹干頭發,雙手圈著他替他按摩。“這樣舒服嗎?”
“很舒服。”
“雖然我不太會煮飯,也不擅長整理家務……”經她提醒,蔣映人不禁想到上回幫她搬家的空前盛況,她的住處宛若是等待清理的垃圾場。
“可是我會努力學習,所以我想……我想永遠跟你在一起……可以嗎?”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蔣映人透過鏡子看見站在身后,摟著自己,卻始終低著頭的女友。
一瞬間,他似乎懂了她的心情。
曾經在他為了她發的好人卡傷透腦筋的時侯,阿健卻說他對綺綺這么疼愛,也從沒自她那邊收到半張好人卡,他以為這是綺綺委婉拒絕自己的靠近,直到此時,他才終于明白不是她想婉拒,而是她害怕愛上他。因為種種原因造成她心理的障礙,所以不想再去愛人,又怕愛上他,只好不斷稱贊他,將心底的感情徹底扭轉成對朋友的喜歡。
即使外表有了改變,她的內心依然自卑。
她想愛人、想被人所愛,又不知道怎么開始。
“綺綺,抬起頭看著我!
“喔……”她抬頭,一臉無辜。
“我爸媽幾乎一年到頭都不在臺灣,可是我希望我的婚禮他們能出席,如果泥不介意太倉卒的話,這次等他們回來,過完年后我們就結婚好嗎?”他無法改變她的過去,不過他能照顧她的未來。
鏡中的她眼眶泛濕,淚水很快匯聚落下。
“真的……可以嗎?”
“當然可以!
“不會勉強嗎?”
“在我心底,是最棒的,我愛你,綺綺!壁w上綺的嘴角淺淺上揚,心里滿是幸福的甜蜜。
“我也是!彼谒砩汐@得了勇氣也找到愛情,這應該就是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