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垠的沙漠、赭紅色的峽谷、綠意盎然的沙洲?
一行人聞言,皆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因為鳳月靡所形容的正是通往天馳國必經之地——原中漠、赤繞谷、棱芽地,而天馳國,無巧不巧就是一個黃土碉堡林立的國家,莫非她真的作了預知夢?
“頭兒,這妞兒說的不就是……”卞慶一愣一愣的發出了聲音。
舉手阻止卞慶未完的話,封恕的黑眸里迅速閃過一抹深奧的光芒,臉上卻是不動聲色。
“你的命掌握在我的手中,若是我的手下有一點閃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你可明白?”
“明白明白!彼f的都是事實,才不怕他的恐嚇呢。“你就放心的相信我吧,東方通吉,往東方走絕對會有好事發生的!焙茸懔怂,她才交回羊皮水囊。
瞪著得意洋洋的鳳月靡,封恕冷哼一聲收回羊皮水囊后,才將手中的韁繩改了方向。
“咱們往東!”
一聲令下,一行人自然無人有其他意見,原因除了他們尊重封恕的決定外,也因為他們都被鳳月靡那仿佛可以透視未來的預言給嚇著了。
這個鳳月靡雖然有些迷糊,不過多少還是有可敬的時候吧?
一行人不再多言,紛紛策馬跟著封恕的腳步,踏入沒有道路的草叢里,朝著未知的方向迅速前進,只不過……
“噢!好痛喔。”遠方,又傳來鳳月靡的唉叫。
“我不是叫你坐好么!”封恕依舊低吼。
“我是坐好了啊,可是馬一動我就是會……!你慢一點啦,我要跌下去、要跌下去了啦!
“你到底會不會騎馬?”又吼。
“我不會啊……”
“你為何不早說!”
“你又沒問我。”
“你……”
。
好事沒有,壞事倒是一堆。
“頭兒,前頭的村莊根本沒有客棧!”一座枯黃的林子外,被派出去探宿的小卓灰頭土臉的跑了回來。
“頭兒,這附近根本沒有小河,聽說這地方已連續三年干旱,村里的人幾乎餓死一半,有能力的早就遷移到了別處,留下來的也都差不多了!北慌沙鋈に谋鍛c同樣也是灰頭土臉的跑了回來。
望著遠方沒鳥拉屎、沒雞生蛋也沒狗狂吠的秣草村,一行人的心就像眼前滾過的干草堆,冷了。
“嗯,真好吃,我吃飽了!碧蛑,坐在馬背上,啃完最后一塊干餅的鳳月靡舉手伸了個懶腰,一臉滿足,不過一回首,卻對上六雙兇狠的黑眸!斑,我曉得我是動作慢,不過要我下馬盡管說一聲便是,犯得著這樣瞪我嗎?”
“你騙我。”封恕一開口便是指控。
“我何時騙你了?這一路上我睡我的、吃我的,可沒開口跟你說到半句話吧?”鳳月靡無辜反駁。
她不說還好,一說他更是一肚子氣。
他從沒看過像她這般悠閑的階下囚。
為了躲避追兵,他們六人一路上戒備謹慎、馬不停蹄的趕路,她卻像是個局外人,不但拿著干餅賞天賞地賞風景,吃飽喝足后,竟還拿他的胸膛當枕頭陷入沉睡。
無論他如何推開她的頭,她就是有辦法又黏回到他胸膛前繼續沉睡,甚至在睡醒后再繼續吃著她最后一塊干餅,然后賞天賞地賞風景……
他們一行人累得半死,而她不是吃就是睡,她究竟當他們是什么?她的馬夫嗎?
“你說東方通吉,你倒是給我解釋解釋,這沒人住又沒水的鬼地方到底哪里吉祥了?”
“怎么不吉祥了?沒人就代表不會有人去報官,沒水就代表官兵不會往這兒追,這世上總不會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傻瓜吧?所以咱們到這個地方絕對不怕被人抓,你說這不是吉祥是什么?”面對他吃人的目光,她雖然大感莫名其妙,卻也好脾氣的解釋,只是沒想到她話才說完,眼前的六雙黑眸卻變得更加兇狠。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傻瓜……她就是該死的把他們推向虎口、變成傻瓜的兇手吧!
“官兵不是傻瓜,不會往沒水的地方追,你卻將缺水的咱們騙到這里,鳳月靡,你竟敢這樣戲耍我!”封恕瞇起黑眸,狠瞪著她。
對于他的指控,鳳月靡只是一愣一愣地反問:“你們……缺水?”
“你以為裝傻我就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沒地方過夜還好,然而需要長途跋涉的他們卻少不了水。
照他估計,他們手邊的干餅若是省吃儉用尚可撐到天馳國,然而羊皮水囊里的飲水卻已所剩無幾,若今晚不補充點水的話,那么他們根本沒有辦法通過原中漠。
“我哪有裝傻,我是真的不曉得你們身上沒水了啊!彼囍忉尅
他才不相信。
“別再瞪了,你這樣瞪人很恐怖耶,我的預言雖然有時不盡完美,但從來沒出過大問題,我說東方通吉就是東方通吉,說不準明早就會下雨了呀!”受不了他那會螫人的目光,她怯怯的拉起身上的斗篷蓋住了整顆頭,只露出一雙眼與他對望。
“三年連旱的地方會下雨?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鬼話?我早說過,你別妄想耍任何花招,否則我絕對不會放過你,但顯然你并未將我的話放進心頭,既然如此,從明日起你別想再喝到一口水!”他話雖說得無情,然而卻無法不注意到她孩子氣的動作。
她以為躲在斗篷下就能躲避他的怒氣嗎?未免太過天真。
原來傳言中什么絕艷無雙、氣質高貴、神機妙算都是假的,平凡無奇、好吃懶做、頭腦簡單倒是真的。單單與她相處一日,就足以讓他摸清她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真本性,真虧洛月王能將她的缺點隱瞞得如此徹底。
“什么?!哪有人這樣的!你不能這樣對我!”鳳月靡臉色大變。
冷哼一聲,封恕轉首不理睬她的大吼大叫,兀自交代其他人在此扎營過夜。
“頭兒,這妞兒真是可惡,竟然這樣惡整咱們,咱們這下該怎么辦?馬兒都累了,需要水補充體力啊!北鍛c恨恨的瞪了鳳月靡一眼。
“我才沒有惡整你們!”鳳月靡耳尖,立刻出聲替自己說話!叭缃裎液湍銈兛烧f是坐在同一艘船上,我有什么理由必須欺騙你們?”
這些人真是愚昧!若不是她,他們早就成了六具尸體了,哪里還輪得到他們在這里對她大呼小叫的?
“哼!誰知道?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雖然你看起來一臉笨笨的,誰知道你骨子里在想什么?”
“我哪有一臉笨笨的!”士可殺,不可辱,她可以接受平凡、一般、普通等形容,但絕對不接受污辱她大腦的言詞!
“閉嘴!”封恕朝鳳月靡低吼!拔覀兛刹幌衲銦o所事事,趕了一天的路,大家都累了,你識相一點,就滾到一邊去做自己的事,別妨礙我們扎營!
“兇什么兇,又不是我故意無所事事的,何況階下囚唯一的責任本來就是乖乖聽話,而我自認為我做得完美無缺,你憑什么兇我!”
她竟敢頂嘴?
鳳月靡猶不知死活的舉動終于惹惱了封恕,毫不猶豫的,他探出大手用拎貨物的動作將她自馬背上拎了起來,并舉到空中。
“!你做什么?該不會是要把我丟出去吧?住手!住手!”眼看自己的腳底離地超過了兩尺,鳳月靡嚇得心跳幾乎就要停止,因此連忙攀住他的手臂。
“我到附近探看一下地形,順便試試看能否到遠一點的地方找到水!辈焕頃捏@呼,封恕只是對著一旁的五人說話。
當務之急應該是想辦法解決水的問題,至于她欺騙他的帳,他明早再找她算!
“我跟您去!北鍛c自告奮勇。
“我一個人就行,至于她,你們好生看著,別讓她溜了!闭Z畢,一抹冷笑忽地飄過堅毅的嘴唇,接著五指一松,直接讓手中的小女人從掌心間落下。
“!你這個殺千刀的!”屁股著地的疼痛讓鳳月靡發出尖聲慘叫,然而回應她慘叫的,竟然是六個男人的視若無睹。
“那頭兒你自個兒可要當心。”一群人只關心封恕。
“會的。”手下的關心讓封恕的眼里滲出笑意。
“你這個王八蛋,你怎么可以這樣丟我,我……”氣沖沖的抬起頭,卻意外的對上那黑眸里似水溫柔的暖暖笑意,鳳月靡不禁有些呆了。
原來他也會笑啊,她還以為他的臉永遠都是那樣冷冰冰的呢!
不過雖然只是一抹淡淡的微笑,卻融化了他臉上的冰寒,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俊俏、更“秀色可餐”了,只可惜……他的笑容是屬于卞大叔他們的,完全沒她的分!
噘著嘴,她拔起手邊的枯草,心情竟悶悶不樂了起來。
因為她只是個階下囚,所以只配得到他兇巴巴的恐嚇、冷冰冰的表情,只要一點點表現不好,就理所當然要被他吼,真的好不公平!
不過沒關系,來日方長,未來變數多多,她就看他還能囂張到什么時候?
待風水輪流轉的那一天,就看她怎么把他整得死去活來!
想到將來的一切,鳳月靡不禁發出賊賊的笑聲。
“你偷笑什么,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原本要拿皮裘給鳳月靡的卞慶一瞧見她臉上的詭笑,立刻送她一枚冷瞪。
“我哪有。”收起笑容,她故作無辜。
“真的?”
“真的真的,你別那么多疑行不行?”唉,這六個男人雖然個個不凡,不過就是太多疑,老是懷疑東、懷疑西的,真令人討厭。
“哼!你最好沒打什么鬼主意,否則頭兒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边呎f,邊將手中的皮裘扔到鳳月靡頭上,然后轉身離開。
拉下罩頂的皮裘,鳳月靡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全是一群粗魯的男人,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才會注定跟你們扯上關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