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炎子玄只能在心里無奈地輕嘆。
兩年前,他娘罹患了怪病,看遍城里的大夫都沒有起色,而陸綺虹多年前因緣際會結識了一名“妙手神醫”美稱的女大夫,她得知了他娘的情況之后,便立即想辦法聯系那名女大夫前來醫治,救了他娘一命。
為了報答這份恩情,當時他對陸綺虹承諾過,以后只要有需要他的地方,他必定會傾力回報。
“要我幫忙可以,但不能讓小月兒誤會,這件事我不能瞞著她!毖鬃有岢鰲l件。
他可不想讓蘇寧月以為他是個隨意玩弄她感情和身子的混賬,就算要配合著佯裝有意談論婚事,他也要讓蘇寧月知道事情的真相。
“行,只要她不泄漏就好!标懢_虹一口答應,因為她也不想破壞人家的感情!澳窃蹅円谎詾槎?”
“我能說不嗎?”炎子玄的眼底掠過一絲無奈。
“當然不能!标懢_虹燦爛一笑。
既然欠了她一個人情,炎子玄知道自己是非幫不可了。
他稍微思忖了下后,開口對兩家長輩說道:“小月兒才剛回來,我想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先將她安頓好,至于我與綺虹的婚事,過幾日再另外設下宴席好好地談吧!”
他心想,等等帶小月兒去廂房歇息時,就可以好好向她解釋清楚,相信只要她明白他只是配合陸綺虹暫時演個戲,應該可以諒解的。
蘇寧月將他們兩人“親昵”的交頭接耳看在眼里,此刻又聽見他這么說,很顯然他也有意娶陸綺虹為妻,她的臉色一白,仿佛聽見了自己的心破碎的聲音,盈眶的淚水更快止不住了。
“伯父、伯母,寧月從蘇州一路來到京城,這會兒有些乏了,想先歇下,還請見諒。”她強忍哽咽地說。
葉采霓點了點頭,親昵地拍了拍她的手。
“這一路上舟車勞頓,你肯定累壞了吧!”
葉采霓不是沒發現蘇寧月的情緒激動,眼中甚至還閃動著淚光,但她心想這孩子可能是想起了已逝的爹娘吧!
她招來個丫鬟,吩咐道:“冬梅,帶寧月小姐去廂房歇下,寧月,你就別再傷心了,往后咱們都是你的家人,我和你炎伯父會代替你爹娘照顧你的。”
蘇寧月點點頭,轉身跟著丫鬟離開。
看著她那強忍情緒的摸樣,炎子玄的心一揪,知道她受了不小的打擊,那讓他心疼極了。
就在他急著想去向蘇寧月解釋清楚時,陸繼安對未來的女婿笑道:“來、來,子玄,今兒個你可得陪我好好喝上幾杯呀!”
炎子玄腳步頓住,眼底掠過一絲為難與掙扎。這會兒他的心里惦掛著蘇寧月,哪還有心情把酒言歡?
正當他想要找籍口推辭的時候,陸綺虹輕扯了下他的衣袖,低聲央求道:“拜托等會兒再去解釋,先配合一下吧!要是被我爹娘發現事有蹊蹺,那我的計劃可要失敗了!
炎子玄的心里陷入短暫的交戰,終于還是無奈地暫時妥協了。
入席后,他主動舉杯向陸伯父致敬,但一顆心卻早就飛到蘇寧月的身邊。
盡管等陸家人離開之后,他就能向蘇寧月解釋清楚,但是即使只是讓她多傷心個一時半刻,他的心里也極度不愿,實在不忍讓她傷心難過呀!
炎子玄本以為這場筵席很快就會結束,無奈陸伯父不但和他爹聊得起勁,還與他天南地北的閑話家常。
他的心里雖然掂掛著蘇寧月,擔心她一個人在房里傷心哭泣,但是礙于禮數也不好撇下客人先行離開,只好如坐針氈似的按捺住離席的沖動。
好不容易等到陸家人離開,亥時都已經過了一半。
炎子玄立刻來到蘇寧月所住的廂房外,敲了敲門。
“小月兒?”
他等了會兒,沒聽見房里傳來半點聲響。
“小月兒,你睡了嗎?”
他又敲了敲房門,還是沒有任何的回應。
“小月兒,你在生我的氣嗎?先開門好嗎?我有話要對你說!
炎子玄又耐著性子等了會兒,卻等不到蘇寧月前來開門,忍不住輕推了下房門,發現沒有上閂。
奇怪,是忘了閂上嗎?
炎子玄懷著一絲疑惑走進幽暗的房間里,就著微弱的月光,他發現床榻上似乎沒有人。
“小月兒?”
他詫異地快步走到床邊,真的不見蘇寧月的身影,而且看起來她根本不曾躺在上頭過。
“這是怎么回事?”他疑惑地低語。
她不是先回房歇息了嗎?這會兒沒在房里,她會上哪兒去了?
困惑之際,炎子玄瞥見角落的桌上似乎擱著些什么,他先點燃了房里的燭火,轉頭一望,就見桌上擱了封書信。
一股不好的預感涌上炎子玄的心頭,他皺緊了濃眉,走上前去,急切地拆開那封書信,就見上頭寫著——
伯父、伯母:
多謝你們溫柔慷慨的好意,寧月幾經思量后,覺得還是不要給伯父、伯母增添麻煩,因此已決定出家為尼,平靜地度過余生。寧月已下定了決心,還請伯父、伯母不要惦掛牽念,寧月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寧月
看著那娟秀的字跡,炎子玄只覺得心痛難當。
什么不想給他爹娘增添麻煩,肯定只是籍口罷了!
他知道,她是因為傷透了心,以為他玩弄她的感情,所以才會心碎絕望地決定出家為尼。
回想他們還在蘇州時,她也曾嚷著要出家,只不過那時賭氣的成分多一些,然而這回……
從她悄悄留書出走的舉動,看得出她已下了沉痛的決心!
“傻瓜!真是個傻瓜!”他握緊了拳頭,心痛地低語,而除了心痛之外,他更是萬般自責。
看著她親手寫下的“出家為尼”四個字,他的胸口驀地掀起一陣劇烈的痛楚,像是有人狠狠地撕裂了他的心。
“不,我不會讓你出家的!”
黑眸閃動著堅定的決心,他一定要將她帶回來!
他心想,人生地不熟的她,不可能知道京城附近什么地方有尼姑庵,必須向人探聽才行。
只要他能找出她詢問的對象,就不難知道她的行蹤了。
為此,他立刻將帶她回房的丫鬟冬梅給喚來。
“你今晚帶寧月小姐到廂房之后,她可有說些什么,或是向你探聽過什么事情?”他問道。
冬梅恭敬地答道:“回少爺,奴婢將小姐帶到廂房后,小姐向奴婢要了紙和筆硯,說是要寫信向蘇州的親人報平安。奴婢將東西張羅來之后,小姐說寫完書信她就要歇息,讓奴婢先退下。”
沒有問到想要的答案,炎子玄不死心,又找來今夜負責守門的家仆李丘。
“你今夜可有瞧見過寧月小姐?”他心想,倘若她要離開炎家,總得要經過大門吧!
李丘果然肯定地點了點頭。
“回少爺,寧月小姐向奴才探聽京城什么地方有尼姑庵或寺廟,說是她過兩日想要去走走上香。”
炎子玄一聽,立刻激動地揪住李丘的衣襟,喝問:“那你是怎么回答的?你說了哪間尼姑庵?快說!”
李丘被他的舉動嚇到了,結結巴巴地答道:“奴……奴才說……最近的就……就是城外半山腰的那……那間尼姑庵‘靜妙庵’……”
“靜妙庵”?她肯定是去哪里吧!
“她是什么時候離開的?”炎子玄又立刻追問,并在心里估算著炎家到“靜妙庵”之間的距離。
以她一個姑娘家的腳程,從炎家到那間尼姑庵約莫需要半個時辰左右,他來得及將她追回來嗎?
“呃?離開?”李丘愣了愣!芭挪恢缹幵滦〗愠鋈チ。”
“什么?你不是負責守門的嗎?怎么會不知道呢?”由于太過焦急,炎子玄有些動氣了。
“這……!奴才想起來了!寧月小姐在問了這事之后,忽然說后頭灶房附近有些古怪的聲響,所以奴才便前去探看,但并沒有發現什么不尋常之處,而回來之后就沒見著寧月小姐,奴才還以為寧月小姐回房了呢。”
聽完這番話,炎子玄立刻明白了。她肯定是刻意找借口支開李丘,并趁這個空擋溜出去了!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他急忙又問。
“回少爺,約莫一個時辰前吧!”
這個答案讓炎子玄的臉色一沉。
糟了!一個時辰之久,她恐怕已經抵達了“靜妙庵”,若真如此,那可就麻煩了!
炎子玄心急如焚,立刻快步奔到馬廄,跳上他的坐騎,一刻也不愿耽擱地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