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喜言一開始還迎著駱靖天的目光,但他的眸光讓人心頭發燙,她竟無法和他對視太久,微窘地低下頭,心頭怦怦亂跳著。
夏喜言啊夏喜言……你真的是上輩子欠這男人的情債,都已經談過戀愛,連關系都發生了,你居然還不敢看他。
“他是做什么的?”同事C忍不住問道。
“有錢的建筑師!眲傋叩较南惭陨砼缘陌字缕皆谝慌匝a充道!八阅銈兛禳c去喝香檳,我想看他付錢付到臉發青的樣子!
所有人笑得東倒西歪,只有夏喜言撞了白致平一下。
“你這像伙干么這么愛占他便宜?”
“嘿,還沒嫁過去就已經在替他省錢了喔!卑字缕胶韧晔掷锏南銠墪r,駱靖天正好走到他們面前。
“你還留著這套衣服……”駱靖天看著夏喜言,心頭一陣悸動。
“可能是我的潛意識里一直期待著會有這一日吧!彼咽址旁谒氖直凵。
“不替駱靖天介紹一下你的朋友們嗎?”白致平撞了下夏喜言。
駱靖天看著白致平,眉頭微乎其微地一擰。
“這是我同事……我朋友……”夏喜言對著雙方介紹道。
“你們好。”駱靖天淡淡說道。
“該到的都到了,那我們要進去了嗎?”白致平推了下夏喜言。
夏喜言點頭,挽著駱靖天的手臂。
駱靖天動作一滯,沒想到她會在這么公開的場合表現得如此親密。
他低頭看她,只見她笑靨如花,他只能猜想也許這樣的情境能讓他待會兒的求婚被拒絕戲碼更加的有戲劇性吧。
這場宴會是采歐式自助餐形式的方式進行——從魚子醬小餅干前菜到起士拼盤、從法式冷湯到羅宋、從現烤牛排到清蒸龍蝦、從馬卡龍到北海道生乳卷……每一道菜都是走套餐式的精致路線,所有人幾乎都沒空說話,只怨這場午宴為什么只有一個半小時,包括夏喜言——
她對于食物的歡喜程度完全不比賓客少,況且,只要她眼睛發亮地看著哪道菜,駱靖天就會立刻替她取來一份,她怎能不心滿意足。
餐宴進行半小時之后,兩名服務生推著一個生日蛋糕走到宴會的中央舞臺前。夏喜言看著駱靖天,緊張地咽了口口水。
駱靖天看著夏喜言,拿過一張紙巾替她拭去唇上的奶油。
接著他起身站到她面前,朝她伸出手。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跟著起身。
——我不愿讓你一個人,一個人在人海浮沉,我不愿你獨自走過風雨的時分,我不愿讓你一個人承受這世界的殘忍,我不愿眼淚陪你到永恒……
五月天《我不愿讓你一個人》,作詞:阿信孩子揚著清亮的聲音,慢慢地從門邊走到舞臺中央。
駱靖天緊握了下她的手,因為這是他最想對她說,卻不能說出口的心聲。夏喜言也牢牢地握著他的手,因為她的心已痛擰成一團。
她用力地眨著眼,告訴自己不許哭。今天可是她的大日子,她才不要什么都還沒開始就把臉上的妝哭花了。
舞臺后方的墻壁不知在何時放下一面螢幕,駱靖天皺起眉,閃過一種不好的預感,這時明明應該是由吳雅紗的女兒小花捧著玫瑰走到夏夏面前,接著他再拿出戒指,單膝跪地向她求婚……
燈光暗下,螢幕上出現那張夏喜言在六年前穿白色洋裝和皮外套的照片。
——我不愿讓你一個人,一個人在人海浮沉,我不愿你獨自走過風雨的時分,我不愿讓你一個人承受這世界的殘忍,我不愿眼淚陪你到永恒……
孩子們的歌聲淡去之后,出現了一個男人的口白,螢幕上的照片也隨之換成其他照片——
一群東南亞的孩子從校長手里接過獎狀和獎金,后面大大的布條上寫著“夏夏獎學金”。
“這是他為她設立的獎學金、這是他想念她時蓋的房子、這是他用她的名義捐的學校……”螢幕上的照片隨著口白一張張地輪替。
駱靖天聽出配音的聲音是鄧育成,可他已經沒有力氣移動了。
他瞪著螢幕,感覺這六年的心酸旅程全都一股腦兒地在眼前演過了一回,讓他無所遁形。
他松開握著她的手。
她反掌再度握住。
駱靖天木然地看向她,她正哭得滿臉通紅,全身顫抖。如果不是他們還拉著手,她應該已經哭倒在地上了。
他因為要滿足喜言想當場拒絕他的愿望,才辦了這場生日餐宴,可如今怎么演變至此?生平第一次,駱靖天腦中無法思考。
“叔叔——”
小花捧著玫瑰花,一股腦兒地將玫瑰花塞到他懷里。
“這不是要給我的!彼穆曊f道。
夏喜言仰頭看著他,拿過白致平遞來的手帕擦去淚水,擠出一抹笑。
白致平后退一步,與她那些哭成一團的朋友和同事們站在一起。
“你看到的那些照片……”駱靖天想解釋。
“噓!毕南惭暂p壓了下駱靖天的唇,從皮衣口袋里拿出一只白金男戒,然后在他面前單膝跪地。
“你愿意娶我嗎?”夏喜言屏著呼吸看著他。
駱靖天怔住了。
現場響起一陣熱烈的歡呼。
白致平在一旁帶領著大家一起喊“娶她、娶她、娶她、娶她、娶她”——駱靖天盯著哭得眼睛、鼻子全都發紅,臉上還帶著小心翼翼的緊張笑容的夏喜——
“我不愿意。”
現場的歡呼聲在瞬間消逝,一片靜寂。
夏喜言臉上期待的笑容微斂,卻沒有消失。
“沒關系。”夏喜言看著駱靖天,將男戒收回皮衣口袋中,又另外拿出一只簡單的女戒套上無名指!拔視^續求婚,一直求到你把我當成妻子為止!
駱靖天臉色一沉,轉身就要往外走。
“你就這么一走了之,是要讓我再恨你怨你一輩子嗎?不許走,我們把話說清楚。”夏喜言扯住駱靖天的手臂,用著只讓他聽見的音量說道。
駱靖天板著臉,由著她半推半拉地將他帶到了宴會廳外頭的香草花園。
花園的大門一闔上,他立刻甩開她的手,大步走到一處里面的人不容易看見的角落,回身瞪著她。
他雙臂交握在胸前,神色凜然。
她看著像另一個人的他,竟沁出了一背的冷汗。
“你……生氣了?”
“你鬧了這么大的陣仗,以后日子要怎么過?”他從齒縫里迸出的聲音近于低吼。
“我……”
“男人是很愛面子的,以后你的另一半如果知道你做了這些事,他的心里會怎么想!婚姻中最怕的就是這種情緒,你做事之前為什么不好好考慮清楚……”
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為他見到她的淚水奪眶而出。
“如果這么擔心我,那為什么不娶我?”她站到他面前問道。
“我不能!
“求求你娶我!彼兆∷氖郑瑴I水啪地滴到他的手背上。
“你不要這樣。”他推她在一臂之外。
“就當作是完成我的遺愿好嗎?”她低語道。
“你……說什么?”他將她抓到身前,冰冷手掌捧起她的臉孔。
她只是哭著。
“你的身體怎么了?”他瞪著她,急聲問道。
“你點頭答應我的求婚,我就告訴你我的身體怎么了,不要讓我死不暝目!
“你才28歲!
“28歲就不能生病嗎?棺材里裝的是死人,不是老人!彼p輕說道。
“怎么會這樣……”他擁她入懷,力道重到幾乎要將她揉入心里。
“沒關系,如果你不想……”
“我娶,我們去公證結婚。”他捧起她的臉龐,用力地吻著她的唇。
“真的?那我們馬上去!”
“法院可以馬上公證結婚?”這事不對勁。
他瞇起眼看她,她心虛地咬了下唇,然后大聲認錯。
“對,我算計了你!彼樕蠀s無一點懺悔之意!拔艺堗囉上朕k法要來你的身分證和印章,我已經先去法院拿了公證結婚請求書,而且還預約了今天的結婚登記!
“所以,你要我向你求婚,好讓你現場拒絕只是個幌子?你早就和他們串通好,安排好了一切?”他瞇著眼看她。
“對不起,我一聽到我的病情,就只想到自己……”她紅了眼眶。
“沒關系,你做得好!瘪樉柑鞆乃钠ひ驴诖锬贸瞿侵荒薪浞诺剿掷。“替我戴上。”
她點頭替他戴上戒指,淚水滾落其間。
他挑起她的下顎,低頭吻去了她的淚水!耙院笫裁词露加形以,不許再哭了,我要你美美地進去跟大家宣布我們的好消息!
“你不后悔?不再考慮一下?”
駱靖天堅定地搖頭,攬住她的肩膀,快步走回宴會廳里。
宴會廳中原有的竊竊私語聲在看到他們進場時頓時消弭,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著他們,等待著——
“不好意思,讓大家擔心了。”駱靖天攬著夏喜言走到舞臺上,拉高兩人交握的手。“我跟喜言已經訂婚了。”
他聲未落地,賓客的歡呼聲已經叫到快掀了屋頂。
白致平上前抱住了夏喜言。“我要第一個說恭喜……”
夏喜言滿臉淚水地回抱著他,哭到再也顧不得什么美姿美儀了。
“剛才是我故意嚇她的,想想一個新娘竟然搶在新郎之前下跪求婚,要我的臉從今以后往哪里擺?”駱靖天雙手一攤,一臉無奈地看著夏喜言。
賓客們哈哈大笑了起來。
夏喜言又叫又跳地沖進駱靖天懷里。
駱靖天將她整個人往上一抱,吻住了她的唇。
在賓客如雷的掌聲及尖叫聲中,駱靖天放下了她,拉著她就往外走。
“不會是趕著去結婚吧?”白致平大聲問道,朝夏喜言眨了眨眼。
“當然是現在,新娘已經預約好公證的時間了!瘪樉柑煨χ鬼聪蛩,F場一片嘩然聲中,吳雅紗、左大文和鄧育成都沖到他們身邊。
“我們也要去。”
駱靖天對著他們一挑眉。就知道這些像伙果然都有分。
“我是見證人。”白致平馬上舉手。
“男女名額比例要公平,所以還有我!眳茄偶嗊呎f,邊瞪了左大文和鄧育成一眼。
“那我怎么辦?我連吉他都帶來了,準備要唱‘只要你過得比我好,過得比我好,什么事都難不倒,所有快樂在你身邊圍繞……’”左大文舉起吉他哼了起來,吳雅紗也跟著唱了兩句。
“我跟你們的帳,晚點再算……”駱靖天看著他的好友們,對他們挑眉。
“我們什么都沒說。”三人異口同聲地說。
白致平也自清地舉起右手做發誓狀!拔乙彩裁炊紱]說!
“但你們什么都做了!”駱靖天翻了他生平第一個白眼。
夏喜言噗喃一聲笑了出來。
駱靖天垂陣看向她。
她抱著他的手臂挨著他,笑得很甜。
駱靖天想到她方才說的那些關于遺愿、關于28歲不能生病之類的話,還有什么氣好生的呢?
現在唯一重要的只有一件事。
駱靖天在她發間印下一吻,大聲地說道——“走,我們公證結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