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采茵站在卡車旁,看著海產(chǎn)店里喧嘩的幾個男子,口袋內(nèi)的手機(jī)忽然動了起來,她一邊看著店內(nèi)一邊拿起電話。
“采茵,你在家嗎?”
“我現(xiàn)在在外面,怎么?”
“我哥要我去找你!卑照f道。“他語氣很認(rèn)真,不過我問他,他又不講發(fā)生了什么事,只叫我先去找你,他跟赤蛇隨后就到!
采茵皺了下眉頭!按蟾攀菃栃『诘氖掳!”
“你現(xiàn)在能回來嗎?還是我叫他們晚一點(diǎn)再過來!
“我等一下就……”
“小芷姐,真的是你!”一個濃妝女子扯著她的手尖叫。
采茵拉下墨鏡,瞄她一眼,對著手機(jī)說道:“我等一下就回去,拜!
“你這陣子跑去哪兒了,我她想你,大頭,大頭,快出來,真的是小芷姐。”
女子朝后頭叫了一聲。
躲在路邊轎車后的大塊頭現(xiàn)身,看起來二十初頭,國字臉,有些憨樣,靦腆的笑了笑,門牙缺了一顆,看來有些滑稽。
“躲在那兒做什么?”姚采茵好笑道。
“他怕認(rèn)錯人丟臉!毙⊙嘈χf!澳愕降着苋ツ睦锪耍课液脫(dān)心……對了,奇哥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先不說奇哥,我還有事得先走,在這里遇到我的事先別說,我在生奇哥的氣,等我氣消了再見他!
小燕雙眼一溜,好奇道:“你們吵架了?我就說嘛,之前看你們兩個怪怪的,阿貴還說我多心,要我別管……”
“你啊,別管那么多,我真的得走了。”她邊走邊說。“有事再打電話給我。”
“你的電話不通,我打了好多次……”
“我去繳費(fèi)了,現(xiàn)在能通了。”她走到路口,朝他們揮了下手。
小燕看著她離去,雙眸有絲不安,隨即跟著大頭走進(jìn)海產(chǎn)店。
“你怎么那么慢!”她一進(jìn)來,里頭一個二十出頭的瘦子生氣地瞪了她一眼。
“阿貴,你不要生氣,我跟你說,我剛剛碰到小芷姐……啊……”她捂住嘴。
“小芷姐說不能說……”
阿貴臉色一變!澳阌龅叫≤平恪
“沒有啦,沒有啦……”
“到底有沒有!”阿貴生氣地拍了下桌子。
小燕被嚇了一跳。“有……有啦……你不要那么兇……不然,不然你問大頭,他也有看見!
大頭點(diǎn)點(diǎn)下巴!皠倓偪吹!
阿貴與其他同桌的幾個從互看一眼,眼神有些不安。
“看來是真的!绷硪幻倌晷÷暤溃八麄兙陀新犨^小芷回來了。
“怎么了?”小燕感覺到氣氛不尋常。
“沒有啦,女人不要問那么多!卑①F一句話打發(fā)她。
回到家,艾琳已經(jīng)在門口等她,說不到十分鐘的話,門鈴又響了,姚采茵微笑地開門。
“阿凱!彼e起右手,像招財(cái)貓一樣朝他招手。
赤蛇眨了下眼,面無表情,詩人卻是先笑了出來!鞍P?沒想到你們這么熟了,這小子都不讓我們這么叫!彼哌M(jìn)屋里,順手拉上鐵門。
“好久不見,Grey。”姚采茵轉(zhuǎn)向詩人。
詩人摸摸下巴!翱靸赡炅税。”
姚采茵笑著糾正!按蟾攀且荒臧胱笥摇!币荒甓嗲八齽偟接鴷r與他見過幾次面,當(dāng)時他回英國度假,還曾帶著她與艾琳四處玩。
“你過來!背嗌叽驍嗨麄兊暮,朝姚采茵撇了下頭,徑自走進(jìn)和室里。
姚采茵聳了下肩,跟著走進(jìn)去。
艾琳到兄長身邊問道:“什么事,為什么叫我過來?”
詩人低語說道:“我擔(dān)心她激動,想說有女人在場比較好,再說你又是她的朋友……”
“到底什么事?”艾琳不解地看著他。
“昨天警方查獲的色情光碟里……”
詩人解釋時,和室內(nèi)的赤蛇打開電腦,說道:“我們在查扣的色情光碟片里看到一些跟你有關(guān)的東西。”他觀察她的神色。
她怔住,色情光碟?
“你有什么想說的嗎?”他緩下語氣。
她垂下眼,聲音有些顫抖。“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皺緊眉頭。“我可以讓這件案子很快落幕,只要你說出他們的名字……”
她抬起頭,眼眶含著淚!拔铱梢韵瓤匆幌缕訂幔俊
“你確定?”他的眉頭皺得更緊!靶枰邪者M(jìn)來嗎?”
“不用,沒關(guān)系!彼读讼伦旖恰
“采茵?”艾琳由沙發(fā)那兒奔了過來,眼神滿是關(guān)心,剛剛哥哥已經(jīng)告訴她光碟里是什么了。
“我沒事!彼痤^,雖然目光含淚,但眼神堅(jiān)定!拔蚁胂纫粋人面對!
艾琳想說什么,但最后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走回沙發(fā)坐下,深深地嘆了口氣。
“麻煩你!币Σ梢饘Τ嗌哒f道。
他交出影片,在她觀看影片的同時,他也在注視著她,聽著她倒抽口氣,雙眼蓄滿淚水,有痛苦有憤怒,這些都是他能預(yù)期的反應(yīng),坐在這里他一樣難受,也感到憤怒,但在警察這一行看到的丑陋與暴力實(shí)在太多了,他已學(xué)會壓制這方面的情緒,就算要發(fā)泄也要等到找到犯人之后。
她的痛苦他能感受到,但他仍覺得有個地方不對勁,方才他提到色情光碟時,她的反應(yīng)不是震驚而是困惑,幾秒后才反應(yīng)過來,這或許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但一般受害者是不會想看自己被拍下的影片的……
“我想這樣就夠了!彼聪峦V规I!半m然受害者眼睛被蒙住,但曾有幾秒鐘她臉上的布移了位置!
她點(diǎn)點(diǎn)頭,雙拳握得緊牢,淚水滑下她的雙頰。
他繼續(xù)以公事公辦的口氣說道:“接下來我必須先跟你確認(rèn),影片中的人是你嗎?”
她眨了下眼,淚水再次落下。
他等待她控制好自己的情緒,過了一會兒才聽見她說道:“不是!
他愣住,和室外的詩人也是一臉錯愣。
姚采茵望向赤蛇,力持鎮(zhèn)定地說道:“里面的人不是我,是我妹妹。”
☆☆☆ ☆☆☆ ☆☆☆
她與她的妹妹自小在孤兒院長大,四歲的時候進(jìn)入收養(yǎng)家庭,后來養(yǎng)父母車禍過世,她們又被送回孤兒院,一直到快十歲時,才由另一對夫妻收養(yǎng),但那對夫妻并不是很好的人,所以她與妹妹離家出走,最后又回到了孤兒院。
一年多前她到英國求學(xué),這期間除了電話外,都用E-mail、msn和妹妹聯(lián)絡(luò),但一個月前她不再收到任何訊息,打電話、寫E-mail都沒有回音,她很擔(dān)心,匆匆忙忙趕回臺灣。
“有報(bào)警嗎?”赤蛇問。
“當(dāng)然!彼c(diǎn)頭。
“光碟里的男人,有見過嗎?”
她抬起頭,抹去眼淚。“你是說在沒有拍到臉的情況下,靠我的通靈能力能不能知道他們是誰嗎?”
他扯了下嘴角,不知道她是在諷刺他,還是認(rèn)真的?詩人在一旁勾起笑,但馬上又恢復(fù)正經(jīng)的表情,這個時候不適合開玩笑。
“光碟可以給我嗎?”她問。
“不行。”
“那燒一片給我!彼终f。
“我覺得這樣不好!背嗌邠u頭,這片子留在她身邊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這件事我們會去查,你……不要想太多!痹娙苏f道。
姚采茵垂下眼,過了幾秒才道:“那至少讓我把片子看完。”
赤蛇與詩人對看一眼,詩人說道:“你不必這么做……”
“哥,就讓她看吧!”艾琳出聲說道!半m然很痛苦,但我可以理解采茵想看完的心情!
赤蛇瞄了姚采茵一眼,說道:“好吧!
“艾琳,出來吧。”詩人示意妹妹走出和室。
“我在這里陪采茵!彼罩氖帧
“不行。”詩人搖頭,他不想妹妹看到內(nèi)容。
“我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卑照f道。
“這跟你是不是小孩子沒關(guān)系。”詩人警告地看她一眼。“現(xiàn)在警方在辦案,不相干人等不要瞎攪和!
“什么警方辦案……”
“沒關(guān)系!币Σ梢鸬吐晫λf道!拔乙粋人沒問題!
艾琳不甘心地站起來,將哥哥拉到一旁,進(jìn)行兄妹間的溝通。
“你不要干涉我的事!彼吐曊f道。
他訝異道:“我什么時候干涉你!
“我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你以為我會不知道片子里有什么嗎?我的朋友需要我……”
他拉住她,沉下臉!安灰煺,知道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一回事,還有你有沒有站在姚采茵的立場,她可能并不想讓人觀賞。”
艾琳一怔,柳眉微蹙。
而這時,姚采茵幾乎想將自己埋在棉被里痛哭一場,她不想再看到妹妹是如何的被傷害,她甚至想拿槍把那些人都射死,但她壓抑想逃跑的沖動,專注地看著片子里的細(xì)節(jié),這是她唯一能做的,她必須這么做……
她必須找出妹妹,而首先她得找出這些人……
終于把光碟片看完,她忍著走進(jìn)浴室,靜靜地哭了一場。
以后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了,小茵,我們要一輩子在一起,對不對?
她顫抖地起身,打開水龍頭,洗了個臉,鏡子里的她,雙眼紅腫,傷心欲絕,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做好心理準(zhǔn)備,但她沒想到小芷會遇上這樣的事,那些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嘿……雙胞胎就有這個好處,看著鏡子就好像看到自己,如果你在英國想我的時候,就多照鏡子,我呢……哼!就不會想你,誰叫你要離開我,自己一個人跑那么遠(yuǎn)。
她碰著鏡子里的臉,鼻頭一酸,眼淚又掉了下來。
我是不會去機(jī)場送你的,因?yàn)槲遗伦约簳壖苣,不讓你上飛機(jī)。
她難過地彎下身,拼命地用水潑著自己的臉……她不能現(xiàn)在崩潰,她可以等所有的事結(jié)束后再好好哭一場,現(xiàn)在不行……
“采茵,你沒事吧?”
她用毛巾擦干臉,哽咽道:“沒事,我馬上就出去。”
“我叫哥哥他們先走吧……”
“沒關(guān)系,這是他們的工作!彼龑⒚頀旎丶茏由,告訴自己現(xiàn)在有更重要的事得做,深吸幾口氣控制好情緒后,她才打開門。
當(dāng)她走出浴室時,艾琳給她一個擁抱,緊緊地抱了她一下,她很感激,輕輕地向她說了聲謝謝。
走進(jìn)客廳時,她已經(jīng)恢復(fù)鎮(zhèn)定的神情,赤蛇手拿小本子,開始問問題,一面記錄,詩人則站在窗邊與人通電話,氣氛有些凝重。
姚采茵拿出電腦,將妹妹這一年多寫給她的信轉(zhuǎn)寄給赤蛇的信箱。
至于妹妹的交友情形,她能提供的有限,雖然信里有提到四、五個男人,但都沒有提到他們的名字,只用英文字母表示。
“為什么她不寫名字,而要用代號?”赤蛇皺著眉頭。
“我們在孤兒院長大,那里沒有什么隱私,小芷又喜歡寫日記,所以她喜歡用代號來表示,這樣就算被別人看見也不要緊,后來就變成了習(xí)慣。”她頓了下又說道:“這些事我在報(bào)案的時候都說過,也做過筆錄,你可以去調(diào)來看,我想可以省下很多時間。”她告訴他一個月前報(bào)案的分局以及警員名字。
“我會去找來看!彼謫柫藥讉問題后,詩人走過來,說他們必須走了,赤蛇這才起身,將本子放回胸前的口袋里。
姚采茵沒有站起來送他們,她靠著沙發(fā),揉著太陽穴。艾琳送他們到門口,而后走到廚房,拿出柳橙汁,倒了一杯給姚采茵。
“喝一點(diǎn),心情會好一些。”
她沉默地接過杯子,聽話地喝了一口,過了一會兒才道:“我知道她出事了,但沒想到……是這種……這種事。”她吸了下鼻子。
艾琳在她身邊坐下,眼眶也是紅的!拔覀儠榍宄摹!彼念^給她一點(diǎn)安慰!拔胰ヒ娕硎科妗
“不,不要。”她阻止!斑@件事我自己來……”
“可是……”
“我知道你擔(dān)心我,艾琳,我答應(yīng)你我會很小心,但有些事我必須自己去做,我只是一時太難過,如果我沒去英國或許……”
“嘿,別自責(zé)!卑沾驍嗨脑挕!澳悴豢赡苷疹櫵惠呑!
她落下眼淚!拔铱梢缘模皇俏揖芙^了她,結(jié)果現(xiàn)在變成這樣……”
“別說這種話!卑沾舐暤馈!懊總人都要為自己做的事、自己的人生負(fù)責(zé),你不需要有這種愧疚感,如果你沒離開她,有可能你們兩個現(xiàn)在都死了!
姚采茵沒說話,只是沉默著。
一坐上車,赤蛇立刻拿出筆記本,迅速瀏覽過自己記下的文字。
“有什么不對?”詩人瞄他一眼,開車上路。
“沒有。”他合上筆記本。“你以前認(rèn)識的姚采茵是怎么樣個性的人?”
他揚(yáng)了下眉頭,才道:“我們見過幾次面,前幾次都只相處兩三分鐘左右,不過要回臺灣前,我?guī)е崭跉W洲玩了一個禮拜,那時的她比較害羞,對人有防心,不過熟一點(diǎn)之后發(fā)現(xiàn)她還滿健談的!
“跟現(xiàn)在差距大嗎?”
“是有點(diǎn)差距,現(xiàn)在感覺比以前活潑多了,也比較有自信,她在國外住了一年多,接觸到不同文化,我想個性改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有些人在國內(nèi)害羞得很,到了國外可說是大解放……”他抖了下!伴_放得我都快認(rèn)不得了!
見他一副不敢領(lǐng)教的表情,赤蛇微笑道:“干嘛,切身經(jīng)驗(yàn)談?你又惹什么女人?”
“過去的事就別提了,你懷疑采茵什么?”
“我不是懷疑她什么,只是覺得今天她給我的感覺跟昨天不大一樣,她昨天像花癡一樣,今天……又規(guī)矩得很……”
“她妹妹發(fā)生這種事,她心情怎么會好。”
“這我當(dāng)然知道,可是就是怪……你對女人不是很了解嗎?沒感覺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沒有!彼肄D(zhuǎn)!安贿^你說她花癡,我是覺得搭不起來,以前認(rèn)識她的時候,她有點(diǎn)害羞……不過誰曉得,說不定她忽然開竅,決定來個大解放,女人說變就變,沒辦法用邏輯說得通的……”
赤蛇瞄他一眼!澳惝(dāng)初怎么沒對她出手?”
詩人瞪他一眼。“拜托,她是艾琳的同學(xué),就像妹妹一樣,再說我又不是看到女人就撲上去的色情狂!
“我還以為你十八到八十歲都不放過!背嗌呷⌒Φ馈
“八十歲就太超過了,不是我的好球帶!痹娙宋⑿Φ馈!凹热荒阌羞@個興趣,就留給你了!
“我沒有你這么好的胃口,女人讓我消化不良,不管幾歲都一樣!彼珠_始翻筆記本,原子筆有節(jié)奏地打著紙頁。
“你很在意采茵!
“她一直讓我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你覺得艾琳知道多少?”
詩人的眼神由慵懶轉(zhuǎn)為犀利!笆裁匆馑?”
“我說的是小黑的事,姚采茵說她是因?yàn)樾『诘呐颜宜忝耪J(rèn)識小黑的……”
“你懷疑不是真的?”
“如果今天沒發(fā)現(xiàn)她妹妹這片光碟,我可能會相信,但是……”他頓了下。
“你有沒有注意到她剛剛看光碟的時候,看得非常認(rèn)真!
他立刻明白話外之意!澳阌X得她在找線索。”
“對,她妹妹一個月前失蹤,這一個月她不可能什么事都不做,我猜她在調(diào)查她妹妹的事!
“你懷疑艾琳也牽扯在里面?”
“只是懷疑,我沒有十足的把握,畢竟我們身邊的女人,專斷妄為的可不少,像我學(xué)姐明明知道一些事,可就是不講,還有小馬,記得嗎?她那些哥哥們要她別管曾博全的案子,她當(dāng)耳邊風(fēng)……”
“別說了,你讓我背脊都涼了!痹娙税櫹旅碱^!霸撍溃 彼昧讼路较虮P。“如果艾琳偷偷摸摸給我做出什么事來,我立刻把她遣送回英國,叫管家把她關(guān)在城堡的水牢里。”
赤蛇瞄他一眼。“你家什么派頭啊,還有城堡水牢,別跟我說你老爸是什么皇親國戚。”
相處這么多年,他們也只知道詩人家里很有錢,老爸是英國人,媽媽是臺灣人,小時候在臺灣住過幾年,后來就舉家搬到英國。
詩人挑眉說道:“我家還有殺人的斷頭臺,要不要見識一下!
“砍你的嗎?當(dāng)然好。”
“去你的。”
兩人同時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