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丫鬟本來候在門外,還等著主子叫熱水洗浴呢,不想居然看見王爺獨自出門去了,兩人驚疑的對視一眼就趕緊進屋伺候。
葉蓮氣惱的直接抄起桌上的茶碗摔到地上,兩個丫鬟趕緊上前問詢。
“小姐,您這是怎么了?可是同王爺生氣了……”
話才問到一半,兩人就看到葉蓮身后裙子上沾染的血跡,立刻明白了,轉而勸道:“小姐,您這時候可不要氣壞了身子,您如今已是嫁入王府,同王爺要做一輩子的夫妻,圓房只是早晚的事情,不差這幾日!
“是啊,小姐,正好這幾日您好好養(yǎng)身體,氣色好了,王爺一定會更為喜愛!
葉蓮也知這事無法控制,只能自認倒霉,忍著惱怒更衣,免不了又開始擔心那些將軍會不會趁此機會找美人伺候王爺。
與其讓外人鉆了空子,還不如便宜她的陪嫁丫鬟,但是自己身為親王妃,尚且沒有圓房就要親手送別的女人同自己男人睡在一處,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這般糾結猶豫著,她就更痛恨葉蘭,若不是她搶了自己的新婚之夜,她何苦這般一步步錯過。待得以后回了王府,她一定要狠狠整治得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好好出口惡氣!
左元昊去而復返,也讓何將軍等屬下疑惑不已,但勇武之人,心思簡單,還以為王爺看重他們這些袍澤,特意舍下美人,前來相聚。
軍中大帳很快就擺上酒席,大碗酒,大塊肉,酒醉之時說起當年幾場血戰(zhàn),有感慨有歡笑,熱鬧得差點掀了帳篷。
眾人一直鬧到三更才算散去,左元昊毫無睡意,欲四處走走,這時把守營門的校尉卻帶了一個風塵仆仆的護衛(wèi)求見。
那護衛(wèi)單膝跪地,不等開口就先掏出了衣襟的信件雙手奉上,隨侍在一旁的侍衛(wèi)頭領劉虎趕緊接下轉呈給左元昊。
左元昊微微皺了眉頭,接過信借著一旁插在帳篷門口的火把亮光就讀了起來,卻是越看臉色越鐵青,揮手把信件點燃丟在一旁,冷冷吩咐道:“本王知道了,回去告訴洪總管,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說罷,他轉身就回了帳篷,留下劉虎轉了轉眼珠兒,帶著那送信護衛(wèi)下去了。
護衛(wèi)快馬趕了一日的路,疲憊至極,待得吃飽喝足,聽到劉虎問詢就偷偷把葉姨娘逃跑之事說了。
劉虎這才明白主子如此震怒的原因,那葉家大小姐鬧出的丑事瞞得了外人,可瞞不過他們這些侍衛(wèi),雖然他們不欲打探主子之間的隱密之事,但總要在意主子的喜怒。
不過,按照先前主子對那位大小姐的厭惡,別說她逃跑出府,怕是煙消云散都不會多眨一下眼睛,為何方才那般震怒,難道所有人都猜錯了,主子對那位大小姐還是有些情分的?
不只劉虎這般猜想,就連左元昊自己也在疑惑,明明,那個女子讓他厭惡得恨不得甩去天邊,為何方才聽說她逃走,心里會如此惱怒,甚至隱隱夾著一絲失落?
難道是因為被她糾纏成了習慣,她這般放棄離開,他有些不習慣?
左思右想沒有結果,他最后狠狠一巴掌拍到桌子上,丹鳳眼倒豎,“不管你耍什么詭計,我都會把你抓回來,別當忠勇王府是任你隨便來去的客棧!”
初春的夜風蕭瑟,打著旋兒的從帳篷外經過,許是聽得這句狠厲之言,嚇得掉頭跑得沒了蹤影。
而與軍營僅僅隔了五十里遠的一處破廟里,葉蘭正躺在一塊門板上和衣酣睡,不知是不是聽到夜風帶來的訊息,她越發(fā)抱緊了自己的胳膊,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
坐在火堆旁的黑衣男子,聽到動靜掃了她一眼,隨手又往火堆里添了幾根枯枝。
軍營的早晨是喧鬧的,數以萬計的兵卒喊著口號在校場上廝殺演練,三通聚將鼓后,頂盔貫甲的將領們也齊齊聚在點將臺下。
唯有左元昊穿了一身玄色長衫,金冠束發(fā),襯著他微微翹起的唇角,越發(fā)邪魅俊美,若是走在街上,自然人人要贊一句翩翩佳公子,但放在這鐵血軍營里就實在有些格格不入了。
有那新近調來的將領見得傳說中有萬人屠兇名的忠勇親王是這個模樣,神色里不免就帶了三分輕蔑和不服,畢竟軍中最重勇武,上了戰(zhàn)場,敵人絕對不會因為誰身分貴重就少砍一刀,一個孱弱的將領,誰放心把性命交到他手中?
何將軍把屬下的神色看在眼中,倒也不是如何擔憂,反倒隱隱有些期待。沒有同王爺并肩作戰(zhàn)過的人絕對無法相信,他是如何的神勇無敵,若是今日有人膽敢捋虎須,就讓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開開眼界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果然,驕兵悍將們沒有讓何將軍失望,一個身形魁梧,平日以憨直出名的副將第一個跳了出來,嚷道:“末將常聽人說王爺身手了得,今日一見實在失望,不知王爺可敢同末將比試一二?”
世上從來不缺看熱鬧的人,更何況軍營的日子枯燥沉悶,一眾兵卒們聞言齊齊呼和出聲,嗷嗷叫著鼓噪不已。
何將軍裝作惱怒的瞪了得意愛將一眼,轉向左元昊時卻笑道:“王爺,這憨貨姓耿名直,脾氣當真是一點兒都不會拐彎,平日又粗野慣了,您可不要見怪。”
左元昊淡淡一笑,丹鳳眼里有抹郁色一閃而過。既然有人送上門給他解悶撒氣,外帶立威,那他也好好露一手吧!霸趺幢,隨你開!”
“好,王爺爽快!蹦枪⒅币膊磺訄觯樕吓d奮之意更濃,扭頭喊了自己的親衛(wèi)送了平日慣用的大弓和駿馬,嚷道:“屬下騎射還過得去,不如就同王爺比騎射吧!
他的話音落地,惹得眾多兵卒和將領們又是一陣笑罵。同人比武,這般明擺著選自己的長項,就算勝了也不光彩啊。
耿直卻是不在乎,摸著大腦袋哈哈笑道:“王爺厲害著呢,一定不會同我計較!
有些心思玲瓏的將領已是偷偷探看左元昊的臉色,雖說這位王爺以軍功起家,但卻是實打實的天之驕子,若是大發(fā)脾氣,治耿直一個不敬之罪,誰也沒有辦法。
不過,顯見他們是多心了。
左元昊倒是對這個看似粗豪,實際精明的耿副將很是喜愛,回身對劉虎吩咐兩句,很快點將臺上就放了兩個托盤,一個上頭擺了滿滿的銀錁子,另一個里則放了一副貼身軟甲。
“既然是比試,沒有彩頭怎么成?”左元昊指了托盤說道:“這里有二百兩銀子和一套玄兵閣打制的軟甲,若是你勝了我,就都賞給你。”
眾人盯著那兩個托盤,羨慕得眼睛立時都紅得跟兔子一般,那二百兩銀子還罷了,贏回來也是花用,但那套玄兵閣的軟甲卻是有錢也買不到的好東西。
據說這玄兵閣的幕后老板是位兵器大師,脾氣古怪,若是心情好,許是只因為看你順眼就特意為你量身打制鎧甲兵器,若是心情不妙,幾個月不點爐火也正常。
許多買家都是憋了一肚子氣,但無奈玄兵閣的兵器鎧甲太好了,只能摸著鼻子,捧著大把銀子上門求買,那還不見得能如愿呢。
而今日不過是校場比武,左元昊居然就拿這樣珍貴的軟甲做彩頭,除了財大氣粗,豪爽敗家,眾多將領們實在找不出別的形容詞了。
當然,對于耿直這家伙的好運氣也是嫉妒至極。
“耿直,你可一定要贏啊,錯過這樣的好彩頭,看我以后怎么捶你!”其中一個同耿直交情極好的將領伸手狠狠拍著他的肩膀,疼得耿直咧嘴。
其余之人也是紛紛上前,傳授經驗,連威脅帶鼓勵,總之這副軟甲既然放到了秀水軍營的點將臺上,那就一定要成為軍營的囊中物,若是耿直輸了,必定成為整個軍營的“罪人”。
耿直這會兒也笑不出來了,抬頭望望左元昊,嘟囔道:“王爺害我!”
左元昊笑得爽朗,應道:“怎么,你怕了?!那就換別人上場!”
耿直掃了一樣蠢蠢欲動的同袍們,立時高聲反駿,“末將是怕王爺心疼這彩頭!”
“那就開始吧!”左元昊眼里驟然爆出一團亮光,揮手間已是把長衫的前襟掖到腰帶里,飛身跳上了自己坐騎,也是長年跟隨他征戰(zhàn)沙場的踏雪烏雖。
劉虎解下背后那張幾乎一人高的巨弓,抬手扔到烏雖馬前,左元昊一個探身取了巨弓,反手挎到臂膀之上。
烏雖馬許是感受到主人蓬勃的戰(zhàn)意,高高抬起前蹄長嘶一聲。
正當時,旭日沖出東山頂,金黃色的陽光照在一人一馬一弓身上,猶如天神降臨般神武,看得眾人一時都驚嘆得半張了嘴巴。
左元昊一抖韁繩,烏雖馬風一般沖了出去,圍著校場飛馳。
早有兵卒在校場兩側各擺了一排十個箭靶子,左元昊取箭搭弓,雙眼好似都沒有望一眼靶子,羽箭就射了出去,一支又一支,很快,所有靶心都被穿心而過。
烏雖馬得意的掉頭跑了回來,就在眾人以為完結的時候,劉虎卻是從懷里摸出三枚銅錢,一抬手揚到空中。
左元昊微微挑眉,弓弦顫動間又發(fā)了一支羽箭,那羽箭好似長了眼睛,鉆過三枚銅錢的方孔,然后驟然落下,扎在點將臺前的旗桿之上。
眾人下意識聚過去,仔細探看,末了齊齊倒吸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