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電梯門前,在等電梯的時候,張琳腦海思緒起伏。
這男人,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從以前到現(xiàn)在,他從不曾對她釋放出任何一點暗示的訊號。
他不喜歡她。
這些,都是她明確已知的事實,可不知為何,她就是無法放下他,無法停止思念他!
前幾天,她在四葉珠寶公司附近巧遇方蘭珠呆呆地坐在路邊,眼眶發(fā)紅,似是哭過。
情敵心情不好,她自然沒放過落井下石的良機,奚落了幾句,才從方蘭珠口中探出原來是跟葉明琛吵架了。
那女人知道自己漏了口風(fēng),又羞又惱,偏要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神態(tài),看得她大為爽快,一顆心不禁浮動起來。
她忽然很想知道,葉明琛婚后是不是過得不幸福?
她假裝要買首飾,到明珠樓打探消息,聽說最近他們夫妻倆時場吵冷戰(zhàn),她樂了,又偶然在店門口聽見方蘭珠跟朋友講電話,委屈地哭訴丈夫為了躲自己竟躲到高雄去,她更是欣喜若狂。
他過得不幸福,這是否表示她有介入的機會?
懷著忐忑期盼的心情來到高雄,來到這間旅館,她特意守在門前等他,想著男人在婚姻受傷時總是需要女人的撫慰,可他的反應(yīng)卻不如她所料。
他依然是那個葉明琛,永遠(yuǎn)孤高矜持,對她冷漠的葉明琛。
為什么?
思及此,張琳的情緒驀地波動了,面對這男人,她總是難以冷靜,對他,她有太多的迷戀與怨憤,這么多年來,只有他能真正入她的眼,牽動她的心。
電梯門開啟,葉明琛想走進去,張琳卻一把拽住他,不讓他走。
“黎什么?”
看著他仿佛厭棄的神情,她更氣惱了,語聲尖銳!澳憔瓦@么喜歡方蘭珠嗎?”
這突兀的質(zhì)問讓葉明琛有些不耐。“你今天來,就是想問我這種問題嗎?”
當(dāng)然不是!她恨恨地瞪他!澳忝髦牢蚁胍裁!”
“你也明知道我不會給!彼貞(yīng)得干脆。
太干脆了,重重傷了張琳的自尊,她臉色忽青忽白,好不容易才勻定過分急促的呼吸。
“學(xué)長,你好過分。”他喜歡方蘭珠那種溫柔婉約的女人是吧?她也可以溫柔,也可以婉約,她知道怎么裝出楚楚可憐的神態(tài)。張琳含淚,恰到好處地濕潤了眼睫,上了玫瑰色口紅的唇瓣輕輕顫著,如遭風(fēng)雨打落的春花!拔抑灰竽憬o我一次機會,就一個晚上,不可以嗎?”
她這意思是……
葉明琛神色一凝,尚未開口,張琳已翩然投入他懷里,雙手緊緊扣住他的腰,仰起頭,就要送上自己的香唇。
她知道,從這個角度往下看,葉明琛能看到她傲人豐滿的胸口,再加上兩人身體密合相貼,她又有意無意地扭著腰,長腿微勾,摩挲著他的下腹,這火燒般的誘惑絕不是任何男人能夠輕易抵擋。
至少,葉文華就絕對受不住……
“那個賤女人!”
收到不明人士傳來的影片檔,葉文華點開來看,當(dāng)場暴怒發(fā)飆。
影片里,是他的女人主動對他大哥投懷送抱,結(jié)果被冷酷地推開,還淡淡地丟下一句:“你不是跟文華在交往嗎?”
“你明知道我不喜歡他!我跟他在一起只是為了氣你!”
就是這句回應(yīng),惹惱了葉文華,他從來沒把張琳看成是認(rèn)真交往的對象,她只是一個漂亮的床伴,一個能替他在父親面前說話的幫手,他不在乎她跟別的男人上床,就像她也不能干涉他四處拈花惹草,只是他沒想到她膽敢背著他去勾引他大哥,還擺明了他大哥才是她真正想要的男人。
所以自己算什么?只是她的玩物,她用來挑釁大哥、吸引大哥注意的工具?
“賤人!”葉文華愈想愈火大,隨手抓起辦公桌上一個紙鎮(zhèn)就往地上砸,砸了紙鎮(zhèn)還夠,筆簡、砸花瓶,恨不得立刻將那該死的女人抓來面前,狠狠地掐死她!
張琳也好,方蘭珠也好,為什么她們都偏偏喜歡上大哥?葉明琛是哪里好?臉上有疤,個性又陰沉冷傲!
她們都瞧不起他,就連爸爸也瞧不起他,他說要買下菲律賓那間珍珠養(yǎng)殖場,爸爸居然罵他做事好高騖遠(yuǎn)太激進……
等著瞧吧!他會證明給他們看,他才是真正有本事、有才干的那個人。
葉文華忿忿地尋思,將辦公室里的東西砸得痛快后,這才氣喘吁吁地抓起手機,撥通心腹的號碼——
“Allen,馬上幫我聯(lián)絡(luò)那個賣家!”
“上鉤了!”周恬心掛斷電話,興奮地轉(zhuǎn)向方蘭珠。
方蘭珠高高懸起的心這才稍稍安落,她凝視好友,一字一句地問:“確定他們成交了嗎?”
“嗯,我朋友說他們幾個小時前就簽好了合約,一簽完約,葉文華馬上就把錢整筆匯過去了。他還說葉文華為了搶到這筆生意,付出的金額比他預(yù)想的還多百分之五,為了感謝我們介紹了這么個好客戶,他想請我們吃飯呢!”
“吃飯不用了,倒是你要提醒他,千萬不能把我們的事說出去。”
“放心,我那朋友很上道,他不會亂說話的!敝芴裥念D了頓,看向方蘭珠的眼神有些猶疑。
“不過蘭珠,你為什么要這么大費周章地促成葉文華買下那間養(yǎng)殖場?又怎么知道他有挪用公款的習(xí)慣?”
她有個香港朋友是專業(yè)的經(jīng)紀(jì)人,專門幫人買賣仲介,在業(yè)界很有名,前陣子方蘭珠找到她,特地商請她那個朋友牽線,為葉文華和那個意欲出脫手中持股的美國房地產(chǎn)大亨搭起橋梁。
方蘭珠說這是為了設(shè)一個局,她雖然不甚明白,但基于朋友義氣,還是積極幫忙,果然葉文華貪心不足,不惜打腫臉充胖子,私下挪用公款在期貨市場上大撈一筆,這才有了本錢買下那間養(yǎng)殖場。
“雖然他是多付了一些錢給人家,但基本上那間養(yǎng)殖場體質(zhì)很不錯,買到也不算虧,而且他挪用公款的事就算爆出來,憑他是四葉珠寶的公子,我看也不會受到什么大懲罰,說不定只是他爸罵他一頓就船過水無痕了!”
“嗯,說不定會那樣!狈教m珠同意好友的猜測。
“那你還這么做?”周甜心柚詫異又不甘心!案懔税胩煳覀冞不會只是白做工吧?”
“放心,不會白費的!
“你怎么能確定?”
方蘭珠但笑不語。
不錯,就葉文華的立場而言,菲律賓那間珍珠養(yǎng)殖場確實是一筆好投資,即便四葉珠寶的董事會認(rèn)真評估過,她相信他們也會認(rèn)可。但,世事難料。
根據(jù)她對前世的記憶,兩年后那里將由于強烈臺風(fēng)引起一場海嘯,雖然附近居民都及時疏散了,可那間養(yǎng)殖場卻是遭洪水淹沒全毀,損失慘重。
這筆投資,葉文華將會血本無歸,連帶也會使得四葉珠寶的財務(wù)結(jié)構(gòu)惡化,到時才是她真正復(fù)仇的時機,至于現(xiàn)在,葉文華是不是會因為挪用公款遭受斥責(zé),她其實并不在意。
只是這番緣由,該怎么向好友解釋呢?
方蘭珠暗暗嘆息,解釋不了,她只好裝云淡風(fēng)輕。“總之我們等著看吧,恬心,就算他這次逃過一劫,以后也一定會有報應(yīng)的!
“是嗎?”周恬心撇撇嘴。說真的,她從一開始就對葉文華這個人沒好感,好友想設(shè)局誘他中計,她百分之百贊成,只不過事情的結(jié)果若是得不到實質(zhì)的好處,她又覺得這樣冒險太不值。
“蘭珠,我看你以后還是別做這種事了,吃力不討好,那種花心男以后自然會有他的報應(yīng),不用你弄臟自己的手。”
方蘭珠怔了怔,半晌,澀澀地苦笑。“我知道,就這一次,以后不會了!笨礃幼右院筮@些事她還是得自己做,免得讓家人朋友擔(dān)心。
她從抽屜里取出一個馬卡龍黃的小巧珠寶盒,笑著遞給好友,順勢轉(zhuǎn)開話題。
“哪,送你的!
“是什么?”周恬心期待地接過,打開來,是一串設(shè)計精巧的項鏈,一顆顆五顏六色的寶石宛如糖果般甜蜜可愛。“這是……”
“我親手做的,你戴戴看喜不喜歡?”方蘭珠笑著來到她身后,接過糖果項鏈,替她扣上小鎖。
周恬心攬鏡自照,覺得鏡中的倩影仿佛因此年輕了幾歲,甜美又浪漫。“我戴這種項鏈,會不會太小孩子氣了?”
“怎么會?你本來就活潑俏皮,戴這種項鏈才好看,戴那些太正經(jīng)八百的反而會顯得老氣。這可是我為你設(shè)計的,難道你信不過我的眼光?”方蘭珠故意裝委屈。
“信得過!怎么會信不過?”周恬心喜孜孜地轉(zhuǎn)身,給了好友一個大大的擁抱。
方蘭珠呵呵笑,伸手刮了刮好友的臉頰,語帶戲龍!拔业奶裥倪@么漂亮,是不是應(yīng)該趕快交個男朋友來約會呢?”
“你說什么!”周恬心微赧,沒好氣地賞她一枚白眼。
“我認(rèn)真的!狈教m珠端正神色。“難道你不想談戀愛嗎?”
周恬心一凜,明陣微斂,避開她清澈的視線!斑@種事情要看緣分的,又不是我想談就會有對象!
“真的沒有對象嗎?”方蘭珠有意追問,想起那天在小琉球看見的兩道并肩而立的身影!澳闵磉吘蜎]有一個讓你心動的男人?!”
“沒有!
“真的沒有?”
“沒有沒有!”周恬心仿佛被她問得羞惱了,嬌嗔地跺了跺腳。
方蘭珠莞爾一笑,不再追問,正巧有人敲門,一個大男孩旋風(fēng)似地卷進來!敖,我來了!你有什么事找我?”
來人正是方子奇,他前陣子才剛?cè)シ,剪了一頭俐落清爽的小平頭,看起來有些呆氣,可襯著他那高大挺拔的身姿,以及被陽光曬成小麥色的膚色,倒也有幾分軍人的雄壯威武。
這天軍營放假,他原本跟幾個好朋友正在聚會,接到姐姐的奪命連環(huán)Call,便馬不停蹄地趕來明珠樓。
一見周恬心也在姐姐的工作室,他愣了愣,又是歡喜又有點小尷尬,視線一落,發(fā)現(xiàn)她胸前戴著一串色彩繽紛的糖果項鏈,更襯得領(lǐng)口露出的那一小截肌膚瑩透雪白,他不禁有些出神。
看著弟弟那傻呆呆的模樣,而周恬心又臉頰微暈,方蘭珠心知肚明,眸光瑩瑩閃爍。
“沒事,只是想說你放假回來,剛好手上有兩張人家送的電影票,本來想找你一起去看的!彼傺b沒看見那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笑著說道。
“可是怎么辦呢?你姐夫這幾天在高雄出差,剛剛打電話給我,說等下就要搭高鐵回臺北了,我得回家等他。這樣吧,剛好恬心也在,不如你們兩個一起去看好了。”
說著,方蘭珠也不管兩人都是一陣別扭,逕自將電影票塞進弟弟手里!白悠,恬心就交給你了啊!你可要好好照顧姐姐的好朋友,知道嗎?”
“誰需要他照顧?”周恬心粉頰窘熱,剛咕噥了一句,便接到方子奇投來的兩道銳利的眼刀。
狠狠瞪她一眼后,他近乎霸道地牽起她的手!敖,我們走嘍!”
目送兩人離去,方蘭珠先是淺淺地笑,跟著,笑意逐漸淡逸。
她凝立原地,思緒百轉(zhuǎn)千回,也不曉得過了多久,她才恍然回神,來到工作桌前,打開筆記型電腦,指尖在觸控板上移動,開啟一封匿名寄出的郵件,郵件里夾著一個影片檔。
她盯著那封郵件,心神又恍惚了,悠悠地憶起上一世,她也曾經(jīng)收到一則匿名寄出的影片檔。
就是因為那則影片以及張琳的挑撥離間,她才會懷疑周恬心,疏遠(yuǎn)了自己真正的好朋友。
她想,那影片應(yīng)該就是張琳寄給她的,為了攪亂她的人生,而如今她這么做,也不過是還以顏色而已。
她沒做錯。
可為什么,她的心會有點慌?
她顫著手指,點開影片檔,這是她請征信社的人跟拍的,對方為求隱密,用的是手機,遮遮掩掩之下,畫面有些搖晃,但仍能很清楚地看見片中男人跟女人的每個細(xì)微的表情。
方蘭珠看都不看那女人,視線只集中在男人身上。
他神色如冰,墨瞳幽暗無垠,全身上下罩著一股凜冽的寒氣,剛巧又穿著一身黑西裝,乍看之下簡直像個來自地獄的死神。
她看著,不禁輕輕打了個冷顫。
在她面前,他向來都是溫文內(nèi)斂的,婚后更不必說,每每凝定她的眼神都是深情款款,如暖陽一般融化她,以至于她幾乎都忘了,從前的他曾是個不茍言笑的男人,氣質(zhì)冷峻淡漠,有時那眼神會犀利得猶如兩把利刃,隱含威嚇,迫得人無所遁逃。
如果他用那樣的表情看她,如果他發(fā)現(xiàn)了自己做的事……
想著,方蘭珠忽然驚懼起來,心韻亂不成調(diào),她不敢再看影片,急著刪除信件,也刪除存在電腦里的影片檔,正準(zhǔn)備將垃圾桶也整個清空,不留下一絲痕跡時,一道深沉的嗓音驀地在她身后落下——
“你在做什么?”
她駭然震住,胸口瞬間揪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