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窩的時候,杜妍玉已經(jīng)累得有些虛脫了,將腳上的鞋子蹬掉,脫掉外套,然后將房間唯一一扇窗給打開,讓空氣對流。
已是晚上七點,天色變得昏暗,小房間里卻還是留有白天的暑熱,很悶。
杜妍玉躺在臥室的地板上,這是她最喜歡待的地方,地板上鋪了幾塊上面繪著卡通圖案的方塊,平時她下班回來就喜歡坐在這里,然后擺上筆記型電腦、小桌,忙工作或者玩游戲。
今天的她實在累極了,躺在這里一動也不想動,小腿累得都似乎不是自己的了,房間里很安靜,只有小電風(fēng)扇發(fā)出一絲聲音,仔細(xì)聽,也可以聽得到左右鄰居的聲音,無非是家人喊吃飯的聲音、小孩子的哭笑聲,或是兩夫妻拌嘴的聲音,充滿了人間冷暖的味道。
這個社區(qū)已經(jīng)很陳舊了,里面居住的都是些老人、孩子,或是一些早出晚歸的上班族,除了房租便宜,杜妍玉更看中的是這里的氛圍,只有身處這樣的環(huán)境,才能讓她感覺不是那么的孤獨。
光線漸漸變得昏暗,杜妍玉收回了不知道在哪里神游的思緒,撐起身體,然后去浴室里沖澡,浴室照樣是“袖珍型”的,一個洗手臺、一個馬桶,再加一個蓮蓬頭,洗澡的空間只能勉強(qiáng)轉(zhuǎn)個身而已。
忽然想到顧旭,杜妍玉情緒復(fù)雜,她很疑惑,為什么自己以前會那么不顧一切地去愛這個男人,反觀現(xiàn)在的她,也許連靠近也不會去靠近他了。
注定是兩個世界的人啊,何況這個男人從來都不愛她,從來都不是她所能掌握的,不過他今天為什么會在分岔路口,是巧合,還是故意在等她?
第二天,杜妍玉照樣精神抖擻地起床去上班。
一身的套裝加領(lǐng)帶,頭發(fā)高高地扎成馬尾,略施脂粉,遮住了黑眼圈,顯得一雙貓眼分外的有神采。
經(jīng)過公司外寬大的鏡子前,她努力握了握拳頭,向鏡中的自己做了一個加油的姿勢。
“今天怎么這么有勁,吃什么藥了?”同事小A從她后面經(jīng)過,拍拍她肩膀,打趣道。
杜妍玉嘿嘿笑了幾聲,也不回答,只望了一眼鏡子的自己,神采飛揚(yáng),自信非凡,再看看公司里來來往往忙碌的同事,心中頓然生出一種朝氣,這樣的生活,真好。
剛收拾完辦公桌,就接到昨天洽談的客戶電話,要杜妍玉今天上午將保單送到他的公司,掛了電話,杜妍玉才想到,她竟然把這個客戶的資訊忘得一干二凈,唯一記得的就是這個客戶長得年輕俊美,并且有一個很可愛的女兒。
在手提包里搜了半天,才找到這個客戶的名片,郝澤靖,一家科技公司的總經(jīng)理,臺北的科技新貴之一,公司位于市中心的環(huán)球大廈。
◎ ◎ ◎
半個小時后,杜妍玉出現(xiàn)在環(huán)球大廈的一樓,在保全人員給的本子上簽了名字之后,才準(zhǔn)備上樓,這個時候,門口涌進(jìn)一群人,前呼后擁,中間的那個男人似乎高高的,一身淺色的衣服顯得休閑隨意,跟周圍西裝筆挺的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很眼熟,杜妍玉笑著轉(zhuǎn)回頭。
等等,她又回頭,人群中的那個人表情高深莫測,即使穿著淺色的休閑衣服,也遮掩不住渾身散發(fā)的冷冽氣息。
竟然是顧旭,真是冤家路窄、狹路相逢、有緣千里一線牽……呃,錯了,孽緣啊孽緣。
被簇?fù)碇哪莻人似乎感應(yīng)到杜妍玉的目光,一雙狹長的鳳眼微微上挑,烏沉沉的眸子如上好的琉璃,閃著淡淡的光澤,冷冽透心,就這么順勢望過來,同樣看到了人群中微微發(fā)愣的她。
顧旭就這么向她走過來,等杜妍玉回過神來想躲閃已來不及,她不可避免地被人撞到,手中一大堆的資料全都灑落在地。
她彎下腰,快速地?fù)熘募团卤粨頂D的人群給踩臟了,如果保單上有腳印,那又得重新回公司去影印了,來回要花不少的時間,這是一向講究高效率的杜妍玉所不允許的。
一份文件遞到她的面前,映入杜妍玉的眼里的,還有那雙手,修長、潔白、優(yōu)雅,單單伸到別人的面前,就能讓人自卑而死,或是艷羨而亡。
杜妍玉猶豫地接過遞過來的文件,手背朝下,只露出一截有些黑的大拇指。
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手上,杜妍玉已修鏈得萬年不變的厚臉皮不可抑制地滾燙了起來,卻仍低著頭,退了幾步,微不可聞道:“謝謝。”
面前的男人不做聲,停頓了數(shù)秒就被身邊的人簇?fù)碇哌M(jìn)了電梯。
嘆了一口氣,杜妍玉以最快的速度調(diào)整好自己的心態(tài),懷里緊抱著文件,朝另外一邊擁擠的電梯走去,據(jù)杜妍玉所知,顧旭所乘的那座電梯是須要有一定的許可權(quán)的。
接下來的工作很順利,郝澤靖很干脆地在杜妍玉拿來的保單上簽上自己的大名,并且直接將錢轉(zhuǎn)到她公司的銀行帳號,前后花的時間不過半個小時,令杜妍玉咋舌。
她還沒見過如此爽快的客戶,一般人對保險及保險推銷員總有一種復(fù)雜的心理,想信任又怕被騙什么的,雖然他們昨天已經(jīng)仔細(xì)洽談過一次,但今天拿來的保險文件條款,他卻連看都沒看。
“怎么了?有什么疑問嗎?”郝澤靖抬眼,眼里似乎有一股淡淡的笑意。
杜妍玉搖搖頭,“你不怕有什么被我騙嗎?”
郝澤靖笑了,“你一個女孩能騙我什么?財,還是色?”
杜妍玉很想抽抽嘴角,昨天還覺得這個男人溫文爾雅,沒想到調(diào)戲女孩起來,眼睛眨也不眨。
“知不知道,你有一雙不會說謊的眼睛。”他望著她,正色道。
“是嗎?承蒙夸獎。”杜妍玉淡定接下恭維。
郝澤靖笑了出聲,“一起吃個午飯吧!
杜妍玉詫異地眨眨眼。
“不要誤會,我是奉我女兒的命令來約你!焙聺删附忉尅
腦海里浮現(xiàn)出昨日那個活潑可愛,總是問為什么的小女孩,杜妍玉笑著點點頭。
辦公室里的休息室突然發(fā)出一聲歡呼,緊接著一個女孩從休息室飛奔了出來,撲到郝澤靖的懷里,還轉(zhuǎn)過小臉偷偷地對著杜妍玉扮鬼臉。
杜妍玉失笑,雖然覺得有些尷尬,不過拒絕一個這么可愛的小女孩的邀約,好像很殘忍哦。
還沒到午飯時間,杜妍玉和小女孩決定先去逛百貨公司,然后再去吃飯。
下樓的時候,郝澤靖牽著小女孩,杜妍玉故意慢一步走在他們的后面,郝澤靖輕易地察覺她的用意,也不點破,只微微淡笑。
倒是小女孩對郝澤靖嘰嘰喳喳地說完話之后,回過頭看到杜妍玉,便一定要一起牽手才肯走,無奈之下,杜妍玉只得上去牽住她的小手,這樣一來,三人走在一起,一男一女,中間一個小孩,看上去倒有點像一家三口了,雖然這里并沒有認(rèn)識的人,但是杜妍玉的耳尖還是微微泛紅了,心里有絲懊惱,只怪自己太心軟了。
郝澤靖微微偏頭,不著痕跡地看向這個冷冷淡淡的小女人,她臉上不自在的神情,竟然讓他感到心情前所未有的輕松,嘴角掠起一絲笑意。
這本來應(yīng)該是非常美好的一天,但不知道是不是杜妍玉的倒楣體質(zhì)影響,還是衰神降臨,出了電梯的時候,對面的電梯門也開了,出來一大群人,依舊簇?fù)碇粋人,顧旭。
杜妍玉暗咒一聲,下意識地低頭,但想想自己這樣實在有點欲蓋彌彰,便索性抬頭直直地望向顧旭。
不巧顧旭也正看著她,漆黑的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緒,只淡淡地掃視了他們?nèi)齻手拉手的情形。
杜妍玉的臉就這么不爭氣地紅了,想放開手中軟軟的小手,但是倔強(qiáng)使然,她并沒有松開,等她再望向顧旭的時候,只看到一個堅挺筆直的背影,身邊一群人狗腿地前呼后擁,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暴發(fā)戶呢。
“他是顧氏的長子,怎么了,你們認(rèn)識?”郝澤靖悠悠吐出一句話。
?杜妍玉驚異地看向他,黑白分明的貓眼里某種情緒一閃而逝,停頓了會兒,她才轉(zhuǎn)過臉去,平平地答道:“不認(rèn)識!
郝澤靖也不追問,只淡淡笑了一聲。
顧旭剛才看向他的眼神可是冷冽如刀,這兩人真的不認(rèn)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