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中國北京
十月,大好的秋日,昨天晚上的一場大雨,將天空洗刷得無比干凈,靛藍的顏色沒有一絲毫雜質(zhì),唐冬讓將黑色的休旅車停在空地的車位上,下車經(jīng)過一片修葺得十分美麗的花園一一這花園出自于唐放歌之手,這人得盡了他五伯綠手指的天分,這一年來,每洞月一回會特地飛到北京,就為了照顧這一片主人唐森從來不理的園子,以免他的一番苦心被活活給虐待死。
“阿森!”
唐冬讓笑看推開雕鏤云紋的楠木對門,走進一片挑高的空間里,這一區(qū)都是像這樣大大小小的老倉岸以及廠房,原本是一片棄置的區(qū)域,這幾年卻發(fā)展得極好,很多文化界及藝術(shù)界的人租買這些老倉庫加以改造,如今已經(jīng)是頗負(fù)盛名的藝術(shù)區(qū)。
而唐森租下的這間磚造廠房,唐冬讓來過幾次,已經(jīng)非常熟門熟路,一般而言,這里不對外開放,只有一些合作伙伴及經(jīng)過引薦的人可得其門而入,挑高的廠房被唐森規(guī)劃成樓中樓。
一樓是開放空間,主要是工作及作品展現(xiàn)的區(qū)域,而走上鐵制的回旋梯到達二樓,則完全是唐森的私人空間,有休息的房間,以及可供簡單料理的廚房,雖然唐森在這個城市另外擁有一層寓所,但是一個星期里總有兩三個晚上會睡在這里,所以向來優(yōu)厚自己的唐森將空間布置得十分舒服雅致。
“不是在電話里說路上堵車嗎?我還以為你晚點才會到!碧粕徛刈呦禄匦,手里勾著的陶瓷杯里飄來一陣剛沖好的咖啡香。
“這杯先給我!碧贫尯耦仧o恥地奪過那杯吻啡,也不介意唐森是否剛喝過了,湊唇就吸了兩口,“嗯,香!
唐森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走過他的身邊,抄起一旁桌案上未看完的書,走到最靠近院子的沙發(fā)落坐,蹺起長腿,隨手將書翻開。
說是院子,其實不過是辱子與一面高墻所隔起來的空間,唐放歌在這塊小地方上也擱了不少心思,所以即便秋深了,這個地方依舊是鳥語花香,催爾還有養(yǎng)在小金絲木籠里的蟈蟈湊興,再加上唐森專門設(shè)計,舒適簡單之中,不失東方風(fēng)味的全套家具,讓這地方成為整個屋子里最教人留戀不忍離去的空間。
唐冬讓走過來,在唐森的面前坐下,將咖啡杯隔看塊錦墊,擱在一只什么描金纏枝蓮花之類,被它的主人拿來充作邊幾的古董匣箱上,抬起眼,看看他的堂哥正翻著書,淡然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緒。
有時候,就連唐冬讓這個如此喜愛唐森的人,都覺得他這位堂哥得天獨厚,幾乎到了要教人妒嫉捉狂的地步。
這些年,他以獨到的品味風(fēng)格,創(chuàng)了一個家具品牌,在業(yè)界里是獨領(lǐng)風(fēng)騷,一直以來都有不錯的銷售成績,也在臺北與北京開了幾家咖啡店與餐廳,身為老板的唐森只訂了幾個理念與宗旨,其它的就由手下的人去打點,結(jié)果營業(yè)額也是好到教人眼紅。
有人說,唐森能有今日,是傍了唐氏的光環(huán)與人脈,他自已也笑笑的不否認(rèn),只是涼道他的出身確實比一般人好,如果有人不高興,大可不買帳,他這人也決計不勉強。
“阿森,我聽說你過兩天會回臺北一趟,可以拜托你幫我把這個東西送去給二叔嗎?”說看,唐冬讓提了一袋包裝精美,明顯一看就知道是禮物的東西到桌上,“這是我給……二叔他們的一份小禮物,我來北京只是過境,明天就要回歐洲去淡一筆生意,還有,球賽快開始了,我家老爸希望我回去坐鎮(zhèn)!
球隊的老板當(dāng)然還是他家老爹唐傳風(fēng),不過這兩年己經(jīng)將權(quán)力下放給他,好在唐冬讓從小跟在父親身邊耳濡目染,對球隊的經(jīng)營也很有興趣。
唐森揚起眸,看看一臉笑味味的唐冬讓,明顯地頓了一頓,勾唇笑道!拔矣浀枚宥䦆鸬纳詹辉谶@幾天,無故送這份禮,是想巴結(jié)誰?”
“這個嘛……”唐冬讓還是笑嘻嘻的,自從近三年前,唐森與唐結(jié)夏分手之后,他就鮮少在這人面前提起二叔一家,不過,眼下是待殊情況,他雖然答應(yīng)了父親不能把那件事情告訴他的好兄弟唐森,但是,沒答應(yīng)不能曉個彎兒,給這人一點提示,“禮多人不怪嘛!你替我送去,二叔他們收到禮物,自然就會知道我的用心良苦啦!”
其實,直至今日,對于那只“小八”竟然主動跟唐森提分手,連他自已都是納悶不解,這夭底下,哪有人聽過忠犬主動要跟自已的主人“切八斷”的!這豈不是反了嗎?
更別說,當(dāng)初唐森因為被人襲擊,受了極重的傷,“小八”沒有好好安忍主人就算了,竟然提了分手之后,毅然休學(xué)去了東京,只是有一件事清,這兩人是很一致的,這三年來,他們都不曾參加過半場家族聚會。
唐森對于家族聚會的態(tài)度就是不冷不熱的,唐冬讓知道這一點,所以不覺得奇怪,而那只“小八”沒有出現(xiàn)的原區(qū),他卻是這幾天才知道,以震驚程度來說,大概是他這輩子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
唐森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微笑道。“那你不該來找我,我聽說二叔家的老大這幾天人也在北京,你為什么不叫他把東西順手帶回去?”
其實,北京雖大,不過社交圈就像是一個大圈圈套看無數(shù)個小圈圈,而圈圈之間又彼此相連,再加上現(xiàn)在唐牧遠(yuǎn)儼然己經(jīng)是唐氏當(dāng)家,他和唐爾謙才剛到北京不久,就有人特地將消息傳到他這里,自然,他只是付之一笑,讓說的那人討了沒趣。
“呃……能不要嗎?阿森。”唐冬讓瞬時苦了張臉,想到要見唐牧遠(yuǎn),他一天的心好清就頓時沒了,“能別叫我去見牧遠(yuǎn)大哥嗎?”
而且,如果這份禮物不是唐森親自送去,就沒意義也不好玩了啊!
“他那人看起來滿好的,怎么你就是不喜歡他偏偏喜歡纏著我!”這句話是不是反話,只有唐森自已心里有數(shù)。
一瞬間,討好、巴結(jié)、謅媚的笑容全堆上了唐冬讓的臉,只差掏心篇讓唐森知道自己對他有多喜歡和崇拜。
“在我的心里,就只有阿森最好,至于牧遠(yuǎn)大哥……說實話,我也說不出他那里不好,他的笑也真的是教人如沐春風(fēng),可是,不知怎地,我見了會……發(fā)毛,還是阿森好,雖然沒心沒肝又沒肺,卻比較像個人。”說完,又是大把笑容堆上臉,卻只討到唐森冷淡的一瞪,“呃……我是說……呃……”
“我聽到了,沒心沒肝又沒肺,我聽得很清楚!碧粕溧土硕掀饡,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人。
唐冬讓暗叫一聲不妙,打了下自個兒的腦袋,雖然是吐露心聲,但也太過直白,不過,這不是他今天來的目的,身為唐森的好兄弟,就算“事發(fā)之后”要捱他家老爸的罵,即便是被打,他也心甘情愿。
他提起那袋禮物,追在唐森的身后,一個勁兒的鍥而不舍。
“至少我說你像個人!唉呀……不對,總之,阿森,你就幫幫忙,替我把這份禮物送回去給二叔吧!阿森……”
日本東京
秋日的夜晚,沉靜如水。
與唐森分手之后,多得連她都數(shù)不清的夜晚,她都會做同一個夢,那夢境無比的真實,因為,那是烙印在她心里,真真實實發(fā)生過的一段回憶。
可是她忘了,忘了自已是哪來的膽量與勇氣,主動與唐森提分手。
或許,自始至終,她憑看不過是一股傻勁,如今后悔了,卻再也不能夠回到過去,機會只有一次,放過了,就是永遠(yuǎn)的錯過。
靜寂的黑夜里,唐結(jié)夏在半夢半醒之間又回到了那一日。
她永遠(yuǎn)忘不掉那一日唐家的紊亂與驚慌,在初得到唐森在巴黎被襲擊的消息,她的腦袋里一片空白。
對,她并不驚訝,因為她知道遲早要出事,待在唐森的身邊,她知道他在運籌一些事情,但是,他從不對她透露一字半句。
那段日子,她一直惴著心,生怕他那一天會出事,也在那段日子,嚴(yán)家哥哥出現(xiàn)的次數(shù)頻繁,唐森的身邊從不帶保鏢到一個、兩個,他為了不帶人在身邊礙手礙腳。她幾次聽見他們起了口角。
嚴(yán)家哥哥一向臉硬,心硬,脾氣也硬,石頭似的從來不為所動,但那幾次,對于唐森的堅持,他也忍不住動怒變了臉。
所以,她知道,事清絕對不若唐森向她所說的那般輕措淡寫。
“你在怨我嗎?”動完手術(shù)幾日的他,臉色還有些蒼白,肩膀上中了一槍,雖然不致命,但也出了不少血。
她看看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心里堵看一口氣,她想自已此刻的眼神看起來應(yīng)該有看坯怨,要不,他不會如此問她,但是,其實她并不怨他,只是心里覺得很難受,那感覺就像是她以為自己屬于一個地方,最后,卻發(fā)現(xiàn)自己自始至終都站在那扇門外,無論如問用力都打開不了那緊閉的門扉。
也在那一刻,她發(fā)現(xiàn),在未與他在一起之前,她想看的是與他在一起之后的美好夢想,而真正與他在一起之后,得到最多的,卻是寂寞。
她覺得自已很可笑,明明他人就在她的身邊,她擁有更多的時間與他在一起,他們擁抱、親吻、做愛,可是,她卻感到比以前更強烈的寂寞,煎熬似地折騰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