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瑩瑩被江柏松帶出去玩,盛明封也支開了青眉和丫鬟,悄悄來到馬房教胡蘭悅騎馬。
盛明封到時,胡蘭悅已等在那里,現下占著他這副身子,她不再受心疾所苦,夜里睡得極好,早晨自然精神奕奕。
一見到盛明封過來,她便笑吟吟迎上去。今天天晴,但盛明封身披著一襲雪紹斗篷,將整個身子緊緊裹著,這身子畏冷的很,不披著斗篷會受不了。
見到他氣色不太好,胡蘭悅關切的問:「是不是昨晚身子不舒服,沒睡好?」
盛明封隱晦的覷她一眼,敷衍的頷首。他總不能告訴她,約莫是因為昨晚兩人共浴的緣故,昨夜他竟作了場春夢,那算是個惡夢,夢里兩人并沒有換回來,她蠻橫的用著他的身子與他歡愛,他抵抗未果,最后不得不屈服于她身下,然后……他嚇得驚醒過來,到現在還余悸猶存。
若是一直無法找到那圣誕禮物換回身子,那后果……他幾乎不敢想像,他凝重的朝胡蘭悅交代,「你晚點讓曹方再派個人回侯府,催莫總管加派人手去找圣誕禮物。還有,我會再另寫幾封信給我幾個朋友,請他們也幫忙留意!
見他一臉擔憂,她溫言安撫,「你不用著急,這會距離過年還有好幾日,晚點等表兄回來時,咱們也請他幫忙打探,他交游廣闊,手底下人也多,說不得能打聽到那圣誕禮物的消息!
「嗯。」他臉色稍霽,「把馬牽出來吧!
馬房的小廝已被她遣走,她牽出日前她騎的那匹馬,蹬著馬鞍爬上去,拉起韁繩,便要驅馬兒走。
盛明封站在一旁叫住她,「等等,你要先輕輕拍拍馬兒的頸部安撫它!
她依言輕輕拍撫馬的頸部,一邊在它耳旁跟它商量,「馬大哥,幸會幸會,你是我所看過的馬里最好的,我相信你跑起來一定很威風,吶,咱們商量一下,小妹我呢不會騎馬,待會兒若我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你就別同我計較,再把我摔下去了,成嗎?」
馬兒也不知有沒有聽懂她的話,打了個響鼻,盛明封見她竟在討好馬兒,好氣又好笑的看她,眼里不自覺的流露出一抹縱容。
他接著再出聲教她,「你持韁時要注意它的松緊度,不能太緊勒疼了馬兒,但也不能過松,另外,操控韁繩的方向,就能左右馬兒的方向!
「我知道了!顾囍死\繩。
讓她練習片刻后,他再叮囑道:「你記住,若是馬兒躁動受驚時,你身子不要太過前傾,要用手拉住韁繩,身體微微后仰,蹬著馬鞍,或是以聲音喝止它,讓馬安靜下來。」
胡蘭悅趕緊記下他說的話,試著練習了一遍他所教的那些方法,才緩緩讓馬走起來。
馬兒穩穩載著她走了好幾步,她很欣喜,約莫是她適才輕拍它的頸子安撫住了馬兒,她高興的看向坐在一張橫條椅上的盛明封,眉開眼笑道:「你瞧,它沒再把我摔下去!
看著自個兒那張臉因她笑得這般神采飛揚,盛明封的心情也跟著輕快起來,「它這會兒只是慢慢走,你想騎著它奔跑,還要再練一段時日。」
「嗯,這幾日我有空便會來練習,等學會后,就能帶著瑩瑩一塊騎馬了!孤犚娝@話,盛明封心情有些復雜,他急著換回自己的身子,可那樣一來,也許時間便不夠她學會騎馬。
罷了,若是這幾日便能找到那圣誕禮物,他可以多忍受幾日,晚幾天再與她換回來,讓她有機會能親自載著女兒一塊騎馬;否則依她這病弱的身子,若是錯過這次機會,以后怕是永遠都無法如愿。
接下來幾日,每天晌午,兩人皆屏退隨從,相約在馬房后方的空地上練習騎馬。幾天下來,胡蘭悅已漸漸能駕馭馬兒,隨著她的騎術從生疏到進步,兩人也由一開始的疏離到熟稔。
十幾日后,盛明封站在馬房附近的空地上,看著胡蘭悅將瑩瑩抱到馬背上,瑩瑩欣喜得整張小臉紅通通,一雙圓黑的眼睛充滿了驚奇。
他的眼神接著移向穩穩坐在女兒身后的胡蘭悅,她披著一件墨色的大氅,將女兒牢牢圈抱在懷里后,朝他看來一眼,眼里流露出明朗又燦爛的笑意,接著低頭對女兒說了聲。
「坐穩嘍,馬兒要走了。」
「好!宫摤撥浥吹纳ひ敉钢荒ㄅd奮和期待。
盛明封見她夾緊馬腹,緩緩的讓馬兒在空地上徐徐踱步,看著她們母女,他心中盈滿了一股說不出的情感,讓他的心整個暖燙了起來。
他忍不住想著,待他和蘭悅換回身子后,他定要載著她們母女一塊騎馬,以前他虧待她們母女的也會好好補償,他不會讓她們母女倆再遭受任何委屈,他要讓她們此時此刻的歡喜之情能永遠保持下去。
騎了一圈后,瑩瑩抬起小臉望向胡蘭悅,脆嫩的嗓音問著,「爹,不能讓馬兒跑快一點嗎?」
看著女兒那雙歡喜得發亮的眼神,胡蘭悅哪里忍心拒絕女兒的要求。
「可以,不過要跑慢一點,這兒地方小,不能跑太快!拐f完,她讓馬兒稍稍加快了些速度,在空地上小跑起來。
她雖已能操縱馬兒,但畢竟習馬的時日不長,又載著寶貝女兒,不敢太冒險,等過一陣子再更熟練了些,便能載著女兒到外頭去遛遛了。
見馬兒慢慢跑起來,盛明封有些緊張的看著她們,她雖已學會騎馬,可到底不久,隨著她命馬加快速度,他一顆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瑩瑩在馬兒跑起來后,高興得脆笑出聲,「好棒、好棒,爹,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見女兒這般高興,胡蘭悅忍不住應了女兒的要求,再提快速度。
見她越騎越快,擔心她們的安危,盛明封急忙出聲阻止,「夠了、夠了,快停下來!」
聽見他的聲音,胡蘭悅慢慢放緩速度,勒停馬兒,再將女兒給抱下馬。
瑩瑩一下馬,就飛奔到盛明封跟前,拉著他的手,小臉蛋眉開眼笑的說:「娘,騎馬原來這般好玩,讓爹爹也載您玩玩好不好?」
聞言,盛明封還來不及開口答話,就聽見胡蘭悅一口答應了下來。
「好啊,夫人請!贡荛_瑩瑩,她朝他眨了個眼,向他伸出手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多年來因著身子的緣故,她一直壓抑本性,如今無須再顧慮心疾的事,令她不再忌諱的流露出原來活潑的性子。
盛明封看著她做出如此俏皮的表情,心里不知怎地一片柔軟,沒有拒絕她的邀請,提步走了過去。
胡蘭悅有些訝異他竟會答應與她同騎,她原本只是想逗弄他罷了。見他已走了過來,她稍稍猶豫了下,心忖只是慢慢騎,她那副身子應當能承受得了吧。
見他提步要踏上馬蹬,容不得她再多想什么,她小心翼翼扶他上馬,再跨坐在他身后,用他那兩條結實的胳臂牢牢環抱著他。
瑩瑩被青眉帶著站在一旁看著,神色似比自個兒騎還要欣喜,小嘴笑得闔不攏,就連眼睛都笑得隨起來。
「青姨,爹真的載娘騎馬呢!」
「是啊!骨嗝紤寺,心中納悶的想著,自打二爺來了家廟之后,就仿佛整個人都變了,對夫人和小姐好的不得了,也不知這是怎么回事。
胡蘭悅讓馬兒徐徐繞著空地慢慢走著,盛明封身子有些緊繃,他從來不曾這般被人圈在懷里騎著馬,這是打從娘胎出生后頭一遭。
胡蘭悅也很緊張,用著別人的身子摟著自個兒的身子騎著馬,感覺實在是說不出的新奇。
察覺到懷里的身子有些僵硬,明白對方大約同她一樣緊張,胡蘭悅在他耳邊輕聲道:「多謝二爺教會我騎馬,否則今天我也沒辦法如愿載著瑩瑩一塊騎馬,你方才瞧見她笑得有多開心了吧!
「以后我會載她一塊騎馬!故⒚鞣饨又僬f了句,「還有你。」
她一怔之后,眉目頓時柔了幾分,嘴角噙著笑意。她明白經過這陣子下來,他已將她們母女倆放進了心里,能這般她已心滿意足,萬一她故去,至少還有他這個
做父親的能護著女兒,如此一來日后她也能少為女兒操一分心。
她含笑輕聲道:「二爺,瑩瑩是我拼了命生下的心肝寶貝,往后,希望你也能如我一樣疼著她寵著她!
「我會的。」他承諾,同時在心里悄悄補了句:我也會寵著你、縱著你。
剛帶著女兒騎了一圈馬回來,胡蘭悅抱著已睡著的女兒,前來盛明封的房里,推開房門,就聽見盛明封在喝斥曹方。
「這都找了多少天,怎么會一點消息都沒有,你們究竟有沒有認真打聽?」
眼看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圣誕禮物卻仍毫無下落,即便已請托不少人幫著留意,卻遲遲都沒有消息,就連見多識廣的江柏松聽聞這事,也疑惑的表示聞所未聞?粗谙迣茫⒚鞣庾匀恍募比绶。
「夫人,咱們已派出所有能派出的人手,甚至還張貼了懸賞告示,可就是沒有人聽過圣誕禮物這東西,您能不能再多給點線索,咱們也好有個方向尋找。」曹方瞟了眼面前神色冷峻的夫人,莫名的覺得那神情有點神似自家主子。
說來也怪,在尋找圣誕禮物這件事上,一向不管事的夫人竟比主子還更關心,時常召他詢問進展,奇的是,主子競也囑咐他,道件事全聽夫人的吩咐。
更讓他詫異的是,主子這段時日竟與夫人、小姐異常親近起來,不若往日那般冷淡疏離。
他心中很納罕,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曾私下里向青眉打探,不想青眉也一樣毫無頭緒。
盛明封臉色陰沉,他自個兒都不知那是什么東西,如何能給曹方什么線索。這一切的起因皆是那場荒誕離奇的夢,但這段時間無論他再如何努力,都未能再夢見那家奇怪的店和那名詭異的女子。
「我沒什么線索可以給你,你繼續讓他們找,告示多貼幾處!顾麩┰甑膿]手讓曹方退下,待曹方轉身要離開時,他陡然再叫住他,「等等,我想到一件事,你派人打聽看看,有沒有人見過一家叫人生販賣店的鋪子!
「人蔘販賣店?是蔘藥鋪嗎?」
「不是蔘藥鋪,字是這么寫的!棺郎蟿偤脭[了一套筆墨,他提筆在紙上寫下當初在夢里見過的那幾個字,寫完,他將紙順手遞給曹方。
曹方頷首接過,出去時盯著那紙上的字,有些訝異,夫人這字怎么這么像主子寫的?因顧著看那字,倒教他一時沒注意到剛進門的胡蘭悅,因此也沒行禮,就這么走了出去。
胡蘭悅倒是瞥見了他拿在手上的那張字條,和他臉上那抹驚訝的表情,她稍加思索就明白過來,怕是因為字跡的緣故。
曹方服侍盛明封多年,自然識得他的字,如今見著「胡蘭悅」的字跡竟與他這么相像,自是吃驚,不過這事倒也不難解釋,只消說她在臨摹盛明封的字即可。
抬頭,覷見盛明封愁眉深鎖,知他是在擔憂萬一期限到了,仍找不到圣誕禮物,他就一輩子換不回自個兒的身子了。
眼下這副身子她是很滿意,可讓他委屈的待在她那副病狹殃的身子里,她也于心不忍。
將女兒抱到床榻上,為她仔細蓋上被褥后,她走過去安撫道:「二爺莫急,還有幾天的時間,說不得很快便能找到,且那女子說是要許你一個愿望,結果卻將咱們倆給互換了身子,這事我怎么想都像是……」
見她話說了一半就打住,盛明封追問:「像是什么?」
「像是在捉弄你。」
他何嘗不知那女子是在捉弄他,可即使知道又能如何,眼下連人都找不著,他就怕那女子吃了枰砣鐵了心,不找到圣誕禮物,便當真不將兩人給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