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往常,岑星在整理好三百三十五份的報紙后,就先將其中一百份報紙快速卷起來,裝進塑膠袋里捆好。
她將報紙分成四大疊,一疊放在車籃里,兩疊放進單車后座兩側(cè)的防水帆布袋,一疊就夾在后座。
才要騎上單車,后方有人喊住她。
「小岑!
「是,組長叔叔!
「這四個新訂戶給你送!菇M長把手中紙張連同四份報紙遞給她。
「謝謝組長叔叔!」笑揚眼,她接下紙張,看見地址正是別墅區(qū)訂戶,就把報紙卷好塞進塑膠袋里,連同之前的百份卷報放一起。
「會不會太重了?」組長皺眉看著她已經(jīng)被壓得沒氣的單車輪胎。
「不會、不會!棺旖且粨P,她搖搖頭。
「那你小心一點!
「是,組長叔叔,再見!
三百三十九份的報紙是真的很重,單車都快載不動了,可是,她不能要求減量,因為這是按件計酬的工作,多送才能多賺,錢是不多,但總是錢。
所以,她不僅不能說苦、不能喊累,她還要感謝組長叔叔賞她飯吃。
緊抿柔唇,振奮起精神,岑星跳上單車,依循固定送報路線,載著沉重的報紙,熟門熟路地在騎樓巷道間派送發(fā)報,而后再騎往鄰近幾棟大樓。
七點三十分左右,她送完兩百三十五份報紙,喘著氣載著最后的百余份報紙,騎往兩公里外的名人豪宅別墅區(qū)。
通過別墅大門保全人員的高科技儀器檢查,岑星沿著寬敞筆直的別墅專用車道,進入自成一區(qū)的豪宅世界。
看著沿途經(jīng)過細心維護的花草林木,看著一棟棟的超豪華別墅,岑星騎在涼涼晨風中,將車籃里一份份卷報,用力拋過訂戶高高的鐵門內(nèi)。
送了快八年的報紙,現(xiàn)在的她可經(jīng)由卷報落地聲,輕易辨識報落何處。
像「咚」就是準確落在草坪上,「砰」是落在柏油車道上,「碰」是砸中花園里的石頭,「鏗」則是打中草坪上的灑水器。
三十分鐘過去,終于,只剩最后十份訂報。
咚、咚、咚……岑星猛踩踏板,加快車速,努力地拋、用力地拋。
可拋著、拋著,一聲怪異聲響,在她用力甩拋出最后一份卷報時,突兀地傳進她耳里——
啪!
咦?聞聲,岑星停下單車,訝然回首,柳眉微揚,眼色好奇。
那是什么聲音?她怎從沒聽過?
*
「Shit!」
剛自公園慢跑回來的貝克·莫里納,再怎么想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被天外飛來的一份卷報,砸個正著。
「還傻在那兒做什么?快出去逮人!」跟在他身后的尼可,眼見飛天報紙砸中主子,嚇得魂不附體,急命三名手下速速出去逮禍首。
「是!」沒想到主子會被偷襲的三人,一回過神,開門就快步往外沖。
「老大,你沒事吧?」冒著冷汗,尼可小心走近他。
「你說呢?」搗著被狠狠砸中的后腦,看著地上的兇器,他咬牙道。
媽的,他這幾天是被衰神附身了嗎?
先是為了俄羅斯建材遲交的事,在莫斯科專案的視訊會議上,被那四個該死的家伙,狠狠奚落了一頓。
再來,不知道是太過巧合,還是那個辦事不力的死豬頭,為了脫身而故意使出苦肉計,竟然一回到臺灣就出車禍被抬進醫(yī)院,害他只得取消一切既定的工作行程,親自趕來臺灣為他收拾爛攤子。
什么?如果他不想來,可以派副執(zhí)行長接手處理?廢話!這他也知道。
但問題是在這緊急時刻,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莫斯科專案的工程內(nèi)容,若派由他人接手,這個爛攤子肯定要再爛它個十天半個月。
與其讓它繼續(xù)擺爛下去,影響集團商譽,那他還不如親自跑一趟,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想辦法擺平眼前一切問題。
直到昨天晚上,他總算搞定一切,心情愉快得不得了,便想趁機休個幾天假。
可是現(xiàn)在……搗著被狠狠砸中的后腦,貝克一把抄起草坪上的卷報,火大沖出門。真是他媽的王八蛋!
「是哪個不長眼的家伙,敢用報紙砸我。俊咕退闼臻剐歉哒,也不該這樣惹他,真是太過分了!
「給我滾出來,單挑!」怒身站到鐵門前,貝克怒揮手中卷報,怒吼著帶有濃濃異國口音的中文,向?qū)Ψ较聭?zhàn)書。
聽到主子喊出單挑,四名隨扈面面相覷,回頭看向身后一臉無辜、飽受驚嚇的漂亮女生。
好……好兇!被三名高壯大漢擋住視線,看不見前方情況的岑星,被狂如獅吼的叫罵聲,嚇得倒退好幾步。
岑星直覺轉(zhuǎn)身就想逃跑,想當一切不曾發(fā)生過,可還沒轉(zhuǎn)身,她就已經(jīng)打消逃跑的念頭。
因為她怕這個口氣很兇的有錢訂戶,很可能會因為逮不到砸他的人,就小鼻子、小眼睛地跑去跟派報社老板告狀,這樣她會害到組長叔叔的。
想跑又不敢跑的岑星,隔著三名隨扈偷偷瞧著壞脾氣的訂戶。
驀地,她霍瞠清瞳,愕看前方有著一頭燦爛金發(fā)、藍眼睛,體格高大挺拔的貝克·莫里納。
身著無袖運動短衫、短褲,理著一頭帥氣短發(fā)的他,有著一副結(jié)實健壯的好體格,與一張遠比陽光還要耀眼的俊朗帥顏。
瀟灑、帥氣的他,就像是從愛情小說里走出來的歐洲王子,教岑星看得目不轉(zhuǎn)睛,直到另一道男聲響起——
「老大,請冷靜。」尼克轉(zhuǎn)看四周,以西語低聲提醒。
「冷靜?」貝克瞠大眼,用中文大聲吼他,「對方都已經(jīng)欺到我頭上了,你還要我冷靜?有沒有搞錯啊!」
「但是你有著西班牙皇室的身分,地位不同于常人!
「媽的,難道出身皇家貴族就得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氣到最高點,他飆出一串精采的西班牙國罵。
「老大,我不是這意思,只是——」被臺風尾掃到,尼可欲哭無淚。
「只是什么。磕銊e忘了,這里是臺灣,不是西班牙,所以,你別想再拿皇室那套他媽的爛規(guī)矩來壓我,給我閃邊去!」
狠狠瞪退還想繼續(xù)跟他說教的尼可,貝克·莫里納一轉(zhuǎn)頭,就怒言質(zhì)問前面三個站得像三座山的隨扈。
「說,那個瞎了狗眼,該死、欠揍又欠砍的小混蛋,人在哪里!?」沒看到三人身后的岑星,貝克瞇起雷達眼,一心想找到禍首。
「老大,那個小混蛋就在……就在……」三人內(nèi)心掙扎,不知道是否該把身后的漂亮女生,送給他們向來崇尚暴力美學(xué)的主子摧殘。
雖然幾人話中夾雜著西語,但岑星卻聽懂六七成;因為晚上她就在楊媽媽開的西班牙料理餐廳打工,跟西裔的楊爸爸及客人學(xué)了不少西語會話。
只是這一刻,她真的、真的很希望,自己一點也聽不懂他們的對話。
因為剛她丟出去的報紙,不僅砸到了人,而且,砸到的還是一個西班牙皇室貴族。
怎么辦!?她會不會被控襲擊國外貴賓?會不會被控破壞國家外交?會不會被他們抓去關(guān)?
岑星越想越害怕,咬了咬唇,懷著忐忑不安的心,鼓起所有勇氣,硬著頭皮,自三人身后走出來自首。
「對、對不起!」神色緊張的岑星,低著頭,彎腰九十度。
「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小心K到你,是我笨,我是小混蛋!」罵著自己,討好著他,岑星希望自首就可以無罪開釋。
「好!原來你就是那個……小混蛋?」一轉(zhuǎn)身,揚眼,對上正抬起素顏的岑星,貝克飆揚的吼聲瞬間中斷,心中怒火也莫名消退無蹤。
剛用報紙狠K他的小混蛋,就是這個五官精致的小女生!?映入眼底的白凈素顏,教貝克有些意外。
他看過不少漂亮的東方美女,可就是沒見過有人長得像她這般清新、自然,就好像天使般的完美、純凈。
看看她,肌膚白皙似雪,及肩直發(fā)烏黑柔亮,清瞳晶亮有神,秀挺鼻尖下的紅菱唇角,就似上了一層唇蜜般的誘人。
見貝克·莫里納怔立原地沒反應(yīng),岑星以為他聽不懂她的中文。
「是,我是小混蛋。」她改以西語道歉,「大哥哥罵的對,罵的好,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要K你的,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她尚稱流利的西語能力,教貝克與尼可幾人為之意外,但,不在意她的西語說的好不好,貝克·莫里納一對墨藍的眼,只盯著她的臉看。
「尼可,過來!」他喚來身后的隨扈。
「是!
「她很漂亮可愛,是吧?」
「是啊,老大,我看她明眸皓齒,清新可人,簡直就漂亮可愛極了!
「老大,你看她有幾分?」隨扈A湊上前。難得有個小女生,讓他家主子這么感興趣,可見她在他心中分數(shù)一定挺高的。
「幾分?」磨蹭著下巴,貝克瞇眼上下打量她,表情變得有些復(fù)雜。
對上她的清亮黑瞳,看她精致漂亮的五官,他點頭。
但,視線才往下移,他濃眉一皺。
「老大?」
安靜。
「老大?」看他表情怪異,幾名隨扈圍向他,不解地順著他的視線,一起盯著因被他們幾人瞧得臉紅,而手足無措的岑星。
「十分!菇K于,一個數(shù)字從他尊貴的口中,慢慢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