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婉如李仁峰所說,找到了朔風,還邀請他喝酒,他想打發她,所以喝下了那一杯酒,但他確定自己絕對是有時間找到過敏藥并服下的。
但……后來他失去了意識。
“你在酒里下什么?”朔風冰冷地看著眼前的女人,他躺在病床上,但神智非常清楚。
“我……”
“陳婉,以后不要再讓我看見你!”他兩眼冒著火。
“你為什么會喜歡那個女的?她有什么好的,明知道你沒有跟我上床,她也不救你,就一個人走了!”陳婉氣不過地說。
喬依依看到了?
“陳婉!”他咬牙切齒,“你就會這些手段嗎?好,我告訴你,我為什么不會愛上你,因為你不像你的姊姊那么溫柔賢淑,你也不像喬依依沒有心機,你沒有一樣比得上她們!”
陳婉感覺自己的心又裂開了,“憑什么?明明是我先喜歡上你,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為什么……”
“那李仁峰呢?他不也早就喜歡你,你還不是一樣不喜歡他!”朔風的心硬得堪比鉆石,“我不愛你的原因,就和你不愛李仁峰一樣!”
“可是我起碼給他機會了,而你一次機會也沒有給我!”陳婉不公平地喊道。
“機會?”朔風諷刺道:“你給他希望,又讓他痛苦,他現在離開臺灣不敢回來,這就是你說的公平?”
朔風從來沒有用這么凌厲的口氣對她說過話,陳婉一時結巴,支支吾吾,“可……可是起碼我給過他機會了,而他不珍惜,我才會……”
“別再把自己裝得這么無辜!”他大聲地喊道,打斷了她未完的話,“不要再裝了,你裝成自己很愛我的樣子,你裝得不累嗎?”
“你胡說什么!”陳婉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么,可她的心卻跳得劇烈。
“你也許愛我,但你不會因為我不愛你而難過,你會過得很好……就算沒有我!你最愛的人是你自己!”朔風打開天窗說亮話。
“沒有!沒有你,我不能活下去,你不知道,你不在的這幾年,我……”陳婉說不下去了,她看著朔風指著窗口的手指。
“真的愛我,就跳下去!”他冷酷無情地說。
陳婉不敢置信,眼前的男人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嗎?她吞了吞口水,“我跳下去,你就會接受我?”
他不做聲,只是指著窗口的手也不曾放下。
“好,好,我跳!”陳婉拉掉自己的圍巾、脫掉大衣、踢掉高跟鞋,走至窗口,她盯著窗口,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樓下,從這里跳下去,不死也殘,朔風的病房位于醫院的十一樓,陳婉閉了閉眼睛,顫抖著雙腿爬上了窗戶。
她不知道是什么催動了她回頭看一眼朔風,她慢動作地轉過頭,看著朔風,他的眼神里什么也沒有,好像此刻她不過只是個路人,一個他漠不關心的路人。
即使她死了,他也無所謂,說不定他還會開香檳慶祝,兩行清淚從陳婉的眼里滑落,她哽咽地看菩他,“我死了,你是不是會很開心?”沒有人纏著他,他肯定會很開心吧!
朔風面色一整,“不會!”陳婉為之一笑,但他接著說:“但是我也不會難過……”
她的笑容停滯在臉上,她能感覺自己的嘴角在抽搐。
“陳婉,你會跳嗎?”朔風理智地看著她。
陳婉大笑,突然憎惡地看著他,“我才不會為你這種人死!”她小心翼翼爬下窗戶。
為某人死,那是弱者的表現!
“我才不死,我會纏著你,直到你發瘋為止!”她像個發瘋的女巫,狠毒地對他下咒。
“你在我身上得不到任何東西!”他淡淡地說。
陳婉垂眸望著地板,忽而抬頭,“給我一個孩子,我就一輩子不吵你!”
朔風笑了,語氣輕得不能再輕,“我會請陳伯父帶你回家的!
陳婉臉色大變,“不,你不能……”
“我可以。”他詭異地一笑,“陳伯父會相信我還是你呢?”
是的,他可以,父親把他當半個兒子一樣照顧,相信他多過她這個親生女兒。
“最后一次警告你,陳婉,如果今天你不離開臺灣,我會讓陳伯父帶你回去!”
“你……”
“真正愛你的人在紐約……”
“我不愛他!”
“呵呵!”他低低地笑了,“對,你不愛他,那么請你學學他的謙讓之心吧!”愛一個不愛的人,最后打落牙齒和血吞,獨自一人默然離開。
陳婉被頂得說不出話,只能怒瞪著他。
朔風不再瞧她,勉強地起身拿了手機,陳婉嚇了好大一跳,“你干什么?”
“你既然不死心,我就請伯父來一趟吧。”有時候,他很累,他從來沒有愛過陳婉,卻偏偏被她纏著。
猶記得陳婉的姊姊剛去世的那一段日子,她竟用與姊姊相似的面孔來勾引他,他簡直無法忍受,才逃開了。
躲在山里四年,他慢慢地將悲痛化開,慢慢地去接受出現在他眼前的女人,但他知道他心里仍有一道墻,不是輕易能夠摧毀的。
“你不會……”陳婉表面仍是堅信,但她的心已經動搖了,她知道朔風做得出來,因為他根本沒愛過自己。
朔風直接撥通了陳伯父的號碼,“喂,伯父,是我……”
陳婉靜靜地站在那兒,眼里只剩下一片黯然,她看著朔風講完電話、看著朔風請求父親、看著自己的狼狽。
“如果沒事了,請你離開。”男人一旦絕情起來,就猶如一去不復返的瀑布,激起的浪花足以讓周圍的人受傷。
陳婉失魂落魄地看著他,“我會走,朔風……你真的……”
她轉身離開了,她以為姊姊去世了,那便是自己有了機會,但上天看她不爽,她從來沒有過機會,一點也沒有。
但她是一個高傲的女人,她才不會為了一個男人拋棄自己的尊嚴。
朔風看著她離去,頓時放松地半躺在床上,他知道最大的麻煩已經解決了,而如今,他該如何對喬依依解釋呢?如果要解釋,避免不了要對喬依依解釋自己那段不成功的婚姻,他與陳婉的姊姊并未完婚,因為她說不要當大肚婆新娘,他順著她,卻失去了她。
她的身體狀態一向很好,他怎么也沒想到她會難產,而以現代的科技,難產應該不是什么大問題,但有些注定要離開的人,即使是在高科技的保證之下也是留不住的。
朔風痛苦地閉上眼睛,他以為出現在他眼前的會是她的身影,沒想到他的腦海里全是喬依依。
喬依依想要跟他在一起,她絕對不會違逆他的意思生寶寶,但他太清楚自己的殘忍了,他剝奪了她做母親的權力。
但請原諒他的自私……一想到這,他翻找著喬依依的號碼,卻發現有幾通任遠的電話,他心里覺得古怪地回了電話。
好半晌后,朔風掛了電話,掀開被子,準備出院。
“朔風,你現在就走?”傅凱正好來探望自己的老同學,卻只來得及見到朔風像風一樣地離開了,“火燒屁股了?這么急……”
朔風驅車來到任遠的家,任遠為他開了門,示意他聲音輕一點,某人正在睡覺,好好先生任遠拿了鑰匙離開了自己的家,把空間留給這一對情侶。
朔風看著任遠離去,輕輕地走進房間,看著躺在床上的女人,他頓時心安了,把她露在被外的腳放進了被子里,裹得嚴嚴實實的。
他就這樣坐在喬依依身邊,看著她,好像一輩子也看不厭,他以為自己很難再愛上一個人,但他愛上了,愛上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女人了!
她令他牽腸掛肚,一想到她會因為陳婉而誤會他,他就嚇得魂都快飛走了,他愛她、他在乎她,所以當他發覺自己剝奪了她擁有孩子的權力時,他比她還要痛苦。
但他寧愿現在痛苦也不要以后痛苦,他更不想看到她同樣血染手術臺,一尸兩命,生命之輕,一瞬間便會消逝—生命之重,令留下的人痛苦懊惱一輩子。
他輕輕地撫摸她的臉,戀上她光滑如牛奶的肌膚,宛若上癮般,他愛不釋手,“依依……”
朔風戀戀不舍地收回手,不忍自己干擾她的美夢,他緩慢地站起來,準備離開時,不小心踢倒了放在地上的包包,他先是看了一眼仍在熟睡的喬依依,才俯下身整理,未料一份文件吸引了他的目光,文件的標題驚嚇到了他。
人工流產同意書……
她這幾天精神都不太好,對他也總是冷冷淡淡,他以為她只是大姨媽快來了心情不好,大多數女生都有這種問題,他自然也就這么想,可是……
他往下看到簽名處,上面是喬依依的筆跡,他不會認錯的,明明不該難過、不該痛苦的,朔風卻還是紅了眼。
“好,我不要孩子,我跟你在一起……”喬依依的話還縈繞在他的耳邊,他現在卻只覺得自己齷齪!他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她的身上,讓她一個人承受這么多!
如果任遠沒有遇見她,沒有發現她的不對勁,她是不是要一個人默默地忍受,還要在他的面前裝開心、裝無所謂?
朔風卑鄙地不相信任何人,他不相信她、不相信她的保證,卻又想留她在自己的身邊,一聲不吭地動了結扎手術;而喬依依也同樣的,不要他煩惱,她一個人解決了……“解決”了他們的孩子,他們這一輩子唯一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