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安鎮(zhèn)內(nèi)最大的一家客棧,店名就叫偏安客棧,這偏安客棧位于鎮(zhèn)上主要街道的轉(zhuǎn)角處,有兩層樓高,一樓主要供過客寄宿,二樓才是喝酒吃飯的地方。
手肘靠在桌上,雙手撐住下巴,尹荷香眨巴一雙晶燦的大眼,打量和她隔桌對坐的申夢時,怎么看都覺得他是畫中人物,就算不是,肯定也和畫中的女人有關(guān)系。
和她面對面而坐的申夢時,忍住怒氣拿起酒杯輕輕啜了一口酒,修長的五指包覆住小小的酒杯,透露出一種無形的優(yōu)雅。
隨著他放下酒杯,尹荷香發(fā)出一聲輕喟,懷疑自己到死都學不會他的喝酒方式。
他真的長得好漂亮哦!
尹荷香凝凝凝望申夢時,從他飽滿的額頭、濃密的眉毛、挺直的鼻梁,到充滿水氣的鳳眼,沒有一樣不贊嘆。
他甚至還有美人尖,真羨慕。
尹荷香拿自己粉色的嘴唇和申夢時做比較,發(fā)現(xiàn)他的嘴唇比她還要艷紅,就連嘴唇的弧度也比她完美。
她直直盯著申夢時瓜子般的輪廓,發(fā)現(xiàn)他連皮膚都很白,雖然不至于比她白皙,但也沒差多少,說他是女人也大有人信。
尹荷香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他雖然穿著男人的衣服,說話的聲音也像男人,但她也穿著男人的衣服啊,行動方便嘛!穿女裝多麻煩。至于聲音方面,只要壓低喉隴,也可以達到同樣效果,不代表他就一定是男的。
“姊姊,其實你是女扮男裝吧!”尹荷香把心中的疑問大剌剌的說出口。
“噗!”申夢時正舉杯喝酒,不期然聽見她的話,酒直接從嘴里噴出來。
“咳咳!”他噴酒不打緊,還被酒嗆到。
“咳咳!你、你說什么?”他不可思議的看著尹荷香,咳到臉都紅起來,可見他受到的驚嚇不輕,這全怪尹荷香。
“你就不必裝了。”她自顧自地點頭,認定申夢時女扮男裝!半m然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要女扮男裝,但我覺得姊姊你其實也滿適合當男人的……對了,有句話怎么說來著?雌雄同體!一個人能做到這種地步,真是了不起!
尹荷香說得振振有詞,申夢時卻是聽得臉色發(fā)青,心想尹荷香不止行為粗魯,還無知得教人無法忍受,雌雄同體這般荒謬的話都說得出口。
這若換作在武林中,這時通常已經(jīng)翻桌或是拔刀相向,但他是麒麟山莊的少莊主,而麒麟山莊素來以良好的教養(yǎng)出名,他身為少莊主,更是不能帶頭壞了山莊的名聲。
也因此盡管申夢時再火大,也只能強迫自己耐著性子回道:“我是男人。”
回答再清楚不過,尹荷香聞言又瞄了申夢時一眼,拿起酒杯聳肩。
“你不要再騙人了!”再騙就不像了!芭缒醒b也沒有什么了不起,干嘛否認?”
這小子分明是想氣死人,申夢時忍不住又瞇眼。
“我說了,我是男人!边@回他的語氣冰冷許多,臉色也難看許多。
男人?
尹荷香不信邪,硬要擠到他身邊看分明,眼見為憑她才愿意相信。
于是神奇的事發(fā)生了,上一刻還看她坐在對面同他說話,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經(jīng)來到他身邊。
申夢時連驚訝的時間都沒有,尹荷香便抓住他的領(lǐng)子,扒開他的衣服看究竟。
“你在做什么?!”他抓住她的手腕,欲將她的手扒開,但尹荷香說什么也不肯放手,硬是扒他的衣服。
“不要動,讓我看一下!”她一定要親眼證實他到底是男是女。
搞什么鬼?
申夢時用力拉開她的手腕,眼看著就要成功,尹荷香索性整個人撲上去,用全身的力量迫使他屈服。
兩人拉拉扯扯,最后不曉得怎么扯的,尹荷香竟然撲進他的懷中,和他來個深情相擁。
他們同一時間愣住,同時睜大眼睛對看。
尹荷香的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申夢時則是被她柔軟的身子嚇到,兩個人短時間都無法回神。
這小子不止身子軟,睫毛也長到不像話,跟個娘兒們似的。
注視著她大眼上方長翹的睫毛,申夢時又出神。
他因為長得太像母親,時常被誤會是女人,不過隨著歲月的增長,這類誤會越來越不多見,反倒他懷里的小伙子更像女人,尤其是那兩片飽滿粉透的唇瓣,教人的目光不由得再三流連,誘惑至極……
“哇,你真的是男人呢!”尹荷香趁著申夢時還在神游的時候,悄悄扒開他的衣服一探究竟,發(fā)現(xiàn)他果真是男人時既欣喜又失望,但最多的還是贊嘆。
怎么會有男人長得這么美?女人都比不上。
“無、無禮的家伙!”申夢時這才回神,匆匆推開尹荷香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不悅地撂話。
“看在你年紀小不懂事的分上,這回我就不跟你計較,下次別再讓我看見你!痹挳叄闷鸬秮G下銀子走人,心里還對自己居然對尹荷香的櫻唇懷有遐想感到不可思議,他并不是那種下流的人,性向也很正常。
“你現(xiàn)在要去哪里?”盡管申夢時已經(jīng)警告過尹荷香不準在他身邊打轉(zhuǎn),但她哪可能會乖乖聽話?一出客棧就跟著他。
“我已經(jīng)警告過你,不準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申夢時想不透怎么會有像他這么煩人的家伙,趕都趕不走。
“怎么辦?”她笑嘻嘻。“路就只有這一條,你不讓我跟你一起走,要我往哪兒去?”
“我怎么知道!”申夢時冷漠回道。“你不是對這鎮(zhèn)子很熟嗎,不會另外挑條路走?”
“也對!币上汔倨鹱,一晃眼就不見人,若非申夢時親自碰觸過她柔軟的身體,會以為她是幽魂。
奇怪的小子,說話怪、舉止怪,長相更怪!
一想起尹荷香那兩片飽滿粉嫩的櫻唇,申夢時的心臟頓時多跳了好幾下,必須用手不斷捶自己的胸口,心跳才漸漸平穩(wěn)。
都是那小子故意放走張全,下次再碰上那小子,絕對讓他好看!
申夢時一邊在心中咒罵尹荷香,一邊想如何才能找到張全,他有傷在身,應(yīng)該走不遠,但從他逃竄的靈活度來看,他似乎對這地方很熟,恐怕不好找……
“啊,又見面了,真巧。”
他才剛走進下一個轉(zhuǎn)角,就碰上尹荷香笑盈盈地跟他打招呼。
這小子敢情沒離開過是吧,從頭到尾追著他跑,一刻也沒落下。
“你到底想怎樣?”申夢時惱怒地看著擋住他去路的尹荷香,生氣的問。
“我沒想怎么樣啊!”她悠閑回道!拔抑皇莵磉酒錢而已。”口氣干嘛這么差?真是。
“還酒錢?”申夢時愣住。
“咱們說好,只要你請我喝酒,我就幫你找回你的刀!彼墒呛苁匦庞门叮e小看她。
申夢時聞言懷疑地看著尹荷香,這小子鬼頭鬼腦,一不小心又要被他給騙了。
“安啦!我不會耍詐,你可以放心。”她拍胸脯保證,申夢時聽見她這么一說,更不放心。
“不必了!”他考慮都不考慮,直接拒絕。“如果我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怎么好意思說自己是麒麟山莊的少莊主……”
“麒麟山莊!”尹荷香一聽見這四個字,馬上興奮的大叫。她就說嘛!他和畫中女子長得如此相像,一定有什么關(guān)系,才剛想開口問呢!他就自己報上名號,也不枉她一路跟著他。
“怎么,你聽過麒麟山莊?”瞧見她興奮的表情,申夢時才警覺到自己竟然主動泄漏身分,因而氣憤不已。
“聽過,當然聽過!”她點頭如搗蒜,愛死了他的一時大意。
“在哪兒聽過?”相反地,申夢時卻是想不通平時謹慎的他,怎么會遇見這小子后完全走樣?只能說她真的有把人弄得頭昏腦脹的本事。
“嗯……”她故作思考狀,想了一下,然后噘嘴高聲說:“不告訴你!”
模樣像是一個姑娘家,申夢時瞬間竟然感到一股女孩家的嬌羞,心又狂跳了一下。
該死,這小子非這樣子不可嗎?幾乎把人弄瘋。
“我懶得同你廢話!”為了讓自己恢復(fù)正常,申夢時飛快轉(zhuǎn)身,一邊還得用力捶自己不聽話的心臟,要它振作點兒別亂跳。
“我真的可以幫你找到那個人,你不相信我,一定會后悔。”她從后面拉住他的手大聲保證,被他用力甩開。
“相信你我才會后悔,我可不想再次上當!”他真的是瘋了,他只認定像他妹妹一樣舉止端莊、又美若天仙的女孩,才能讓他心跳加速,結(jié)果它卻因為一個長得像娘兒們的小騙子跳個不停,沒用的心臟,真該丟了算!
“好,我等著看你怎么找到人!”尹荷香也火大了,她一片好意換來他無情的拒絕,她不生氣才怪。
尹荷香掉頭走另一個方向,申夢時回頭瞄了她的背影一眼,心想自己的運氣真背,追丟了叛徒還遇見一個莫名其妙的小伙子,耽誤他的時間。
但是最莫名其妙的,該是他無能的心臟,到現(xiàn)在還無法平歇。
申夢時命令自己把思緒集中在追蹤叛徒上,卻發(fā)現(xiàn)很難,他不是走進死胡同,要不就是鉆進丁字交叉的小巷,等他再轉(zhuǎn)出來,又回到原來的地方。
他忍不住咒罵,耳邊回響起尹荷香方才說的話。
我真的可以幫你找到那個人,你不相信我,一定會后悔。
哼,他才不會后悔,就算要把整座鎮(zhèn)都翻過來,他也一定要找到張全那叛徒給那小子看!
申夢時邁開腳步往前跨了幾步,才又匆匆想起,自己干嘛為了那小子發(fā)火,一點都不值得。
然后他又想起司徒行風拒絕同他妹妹成婚,更是火大,臉色更難看。
尹荷香沿著屋頂默默跟在申夢時屁股后頭,心想這么好看的男人,卻老是板著一張臉,真是暴殄天物。
她猜想他笑起來會是什么模樣?是像陽光一樣燦爛,還是有如月色一般柔和?這都有待她發(fā)掘,仔細想想,這也是一種樂趣。
尹荷香對申夢時一見鐘情,至少她是這么認為。她的輕功承自她爹,輕功不是一般的好。據(jù)說她爹年輕時號稱是武林中輕功最好的人,獨門絕技“影飄”,腳步輕盈到仿佛在空中漫步,速度快到像是瞬間移動,尹荷香雖然只學到七成,在外人眼里功力卻已經(jīng)很嚇人,不過她不會輕易使用就是。
她就這么沿著屋頂行走,申夢時在地上找了半天,突然停下腳步,而后用力往上一跳,直接跳上屋頂。
尹荷香以為自己行蹤敗露,趕緊跳下屋頂,藏身在屋檐下。結(jié)果不是她行蹤敗露,而是申夢時這時才想起由空中尋找效果可能會好一些,害尹荷香差點嚇出一身汗。
申夢時居高臨下,將小鎮(zhèn)仔細搜了一遍,托他的好眼力之福,他似乎看見張全正往小鎮(zhèn)后方的山上遁逃。
于是他緊急跳下屋頂,尹荷香趕緊轉(zhuǎn)身,免得真的暴露行蹤。
申夢時跑得很快,一下子就跑得不見蹤影,尹荷香只好再次跳上屋頂,發(fā)現(xiàn)他正跑往山上的方向。
哇,真的是姻緣天注定,他哪里不好跑,偏往她家的方向去,看樣子他不投降都不行了。
擒夫計劃瞬間在尹荷香的腦中成形,不過在下手捕捉之前,她得先布陷阱,這得有勞張全當誘餌。
她心情愉快地在屋頂間跳來跳去,抄捷徑回到山上。同一時間,申夢時一路追張全追到懸崖邊,在離懸崖邊兩寸處停下來。
奇怪,他明明看見張全逃往這個方向,怎么一晃眼就不見人影?
申夢時懷疑自己中了陷阱,這個時候一根粗大的樹干朝他直直射來。
糟糕,是張全!
他躲過了樹干的襲擊,卻沒能躲過隨之而來的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