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包扎傷口耽擱了一點時間,霍水蓮追出客棧時已瞧不見他們的身影,只好趕緊詢問路邊的小販,依照小販指點的方向追去。
然而,一路追進一片山林之后,她卻始終沒有瞧見他們的身影,甚至連現在該往哪兒繼續追也沒個頭緒。
「糟了!現在該往哪個方向才對?」
霍水蓮楚著眉心,四處張望,試圖找出任何的蛛絲馬跡。
由于她太專注于聆聽遠處的動靜,反而忽略了腳邊的危險,結果一個不小心一腳踩空,整個人毫無防備地跌進一個大窟窿!
事出突然,她根本來不及防備。
「啊……痛……」她皺眉呻吟了聲。
喘口氣之后,霍水蓮定睛一看,發現自己跌進了一個大窟窿里。
……窟窿?!
蛇窟!
霍水蓮的臉色瞬間發白,多年前那個可怕的回憶驀地襲來,讓她整個人陷入驚惶不安的情緒之中。
不幸中的大幸是這兒并沒有半條蛇,連其它任何蟲子或動物都沒有,可她還是感覺很不舒服,有種蛇群在腳邊爬來爬去的錯覺。
「不!不!沒事的!別自個兒嚇自己!
霍水蓮深呼息、再深呼息,努力將腦中那可怕的畫面驅走。
穩住了情緒之后,她抬頭往上看,發現這是一個約莫有兩個人高度的大洞,應該是某獵戶為了捕捉猛獸而設的陷阱吧!
若是尋常女子跌進這個大窟窿,可能只能哭天喊地的求援,但是對她來說,這點高度還不算什么。
然而,就在霍水蓮想要施展輕功從窟窿躍出的時候,腳踝驀地傳來了一陣疼痛,讓她差點狼狽地摔倒。
「這下子糟了……」
她扶者土壁,俏臉上滿是澳惱。
剛才摔下來的時候,她的腳踝扭傷了,而且似乎有點嚴重,讓她根本沒法兒施展輕功離開。
現在她該怎么辦才好?
荒郊野外的,誰會發現她掉進了陷阱之中?該不會要等到獵戶前來查看有沒有收獲時,才會發現她吧?
抑郁的情緒梗塞在胸口,讓霍水蓮的心情低落到了極點。
她似乎……真的相當倒霉啊……
此刻孤零零的一個人被困在陷阱里,手腕、腳踝又受了傷,讓她的心情格外地脆弱,腦中又不禁回想起自己被詛咒般的「宿命」。
她一出生就害死了娘、克死了同父異母的哥哥,成長的過程中大小災難不斷,這樣的她,不是災星是什么?
這樣倒霉透頂的她,倘若等會兒突然出現一頭猛獸將她給吃了,大概也沒什么好意外的吧?
霍水蓮的胸口一陣揪疼,讓她難過地蹲了下來,將自己蜷縮成一個小人球,臉蛋埋在自己的膝蓋上。
沮喪到了極點,她的腦中卻驀地浮現沙爾拓的俊臉。
她突然好想見他,此時此刻,也只有他才能撫平她心底的難過……
「原來你在這兒!
沙爾拓的嗓音突然自洞窟上方響起。
霍水蓮不敢置信地抬頭,看著沙爾拓跳了下來,佇立在她眼前。
「你……真的是你?」
她才剛想著他,他就出現了!
「是呀!我總算找到你了!股碃柾氐恼Z氣聽起來像是松了一口氣。
「你怎么會知道我在這兒?」
「我追丟了人,被那個女人狡猾地溜掉了。回客棧之后發現你不在,我想你應該也追了出來,于是就來找你。想不到卻到處都找不到你的身影,因此急得在林子里到處亂竄,快要擔心死了!幸好我意外地瞥見這個被觸動的陷阱,過來查看,這才發現了你!
「原來是這樣……我真的很倒霉,對不對?」
霍水蓮低著頭,想到自己老是發生一些匪夷所思的倒霉事情,她不禁自暴自棄地說道:「倘若你沒發現我,我說不定就會死在這兒吧!不過就算我死了,大概……大概也不會有人在乎吧……」
「誰說的?我會在乎。
聽見他毫不遲疑的回答,霍水蓮的心情一陣激動,情不自禁地撲進他的懷里,緊緊摟住他。
連她親生的爹,都視她如洪水猛獸,巴不得將她遠遠地送離,根本不可能會在乎她的死活。
可是沙爾拓……他卻說他會在乎她!
那種被人擱在心上的感覺,是她過去從來不曾經歷過的,那讓她的心霎時之間漲滿著一股甜蜜的暖意,教她怎么能不感動,怎么能不愛上他?
沙爾拓的雙臂環住她,察覺懷中人兒的身軀正微微顫抖著,感受到她激動的情緒,一陣憐惜涌上心頭。
她雖然比尋常女子要獨立、堅強得多,可她畢竟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長久以來又沒有親人呵護疼愛。
相較之下,雖然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爹娘是誰,但有一堆干爹、干娘搶著照顧的他,比她幸福多了。
沙爾拓收攏雙臂,將她微顫的身子摟得更緊,心底涌上一股想要好好呵護、照顧她的念頭。
相處的這段時間以來,他很明白她是個溫柔又堅強的女子,但因為她的「宿命」,讓她的心其實是很容易受傷的,每每看她不經意流露出脆弱的神色,那總讓他萬般不舍,很想要為她撫平憂傷,擋去一切的風風雨雨。
讓她靜靜地依偎了一會兒后,他突然開口說道:「杜姿容他們要奪取的玉鎖匙,或許關乎我的身世!
「你的身世?」霍水蓮問道,被他的話題轉移了注意力。
「是。∥覐男]爹沒娘,被干爹、干娘撿回『怪人堡』去養。其實他們也不是善心大發,只是日子太無聊了,所以一時興起地養個小娃兒來玩玩?晌姨焐鷻C靈,很討他們歡心,于是他們就搶著將一身的功夫傳給我!
「那玉鎖匙呢?怎么會跟你有關?」
「在他們撿到我的時候,玉鎖匙就已在我身上了。我曾經去探聽過這把玉鎖匙的來歷,據說江湖上有把失傳已久的玉鎖匙,可以打開一處神秘寳庫,照那描述,應該就是我身上的這把玉鎖匙沒錯!
想必是他暗中探聽玉鎖匙的事情被傳了出去,正巧傳進了有心人的耳里,這才打算奪取玉鎖匙來開啟寶庫。
「那……你有沒有想過借由這把玉鎖匙,解開自己的身世之謎?」霍水蓮問。
「從來沒有過!
「為什么?」霍水蓮不解。
「知道了又如何?對我來說,我干爹、干娘就是我的爹娘,在我出世之前的事情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反正也不能改變任何事情!
霍水蓮怔怔地望著沙爾拓,想不到他竟如此的灑脫。
沙爾拓勾起嘴角,說道:「人生在世不過短短幾十年的光景,又何必被一些不愉快的過去給牽絆著呢?能夠好好、開心地過好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我也從來沒想過要用那把玉鎖匙去開啟什么寳庫,對我來說,它就只是一個陪著我一塊兒長大的紀念物罷了!」
「你說得對,不應該被不愉快的過去牽絆住自己的心!够羲徴f著,由衷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他一樣灑脫。
她揚起嘴角,感覺自己的心情頓時豁然開朗。
雖然她意識到自己還賴在他的懷里,但她一點兒也不想離開,就這么靜靜地依靠著他,貪戀著他溫曖的擁抱。
沙爾拓輕撫著她柔細的發絲,感受到她全然的信任與依賴,一顆心在胸膛中劇烈地鼓動著。
有那么一瞬間,他幾乎就要低下頭,溫柔地親吻她的紅唇,告訴她,無論如何他都會陪在她的身邊,做她永遠的依靠——就像當初他曾對另一個女人許下的承諾一樣。
幾年前,他曾愛上了一個女子,愛得很深、很真,她像一朵嬌弱的小花,總是要他保護,喜歡看他為她拼命努力的模樣。
他們度過了一段非常甜蜜的時光,兩人之間早已有過海誓山盟,甚至曾一塊兒對著上蒼下跪立誓,要一輩子廝守到老,誰也不負誰。
然而,在他興沖沖地籌備婚事之際,她卻開始避不見面,而當他好不容易又見著了她,她卻披上嫁裳,坐上了別人的花轎!
她背棄了他們的誓言,選擇嫁給別人,原因是對方有權有勢,能讓她過著榮華富貴、錦衣玉食的好日子……
一抹黯然的光芒掠過眼底,讓他將胸口激蕩的情緒硬是壓抑下來。那段往事曾經傷他至深,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夠敞開心懷去愛人……
沙爾拓揮開紛亂的心情,決定暫時不去想那么多。
「該回客棧了,你的傷必須趕緊處理才行!
「嗯!够羲徆皂樀攸c了點頭。
「你傷了腳踝,暫時先別走動,我來抱你吧!」
沙爾拓將她打橫抱起,霍水蓮連忙伸手摟住他的頸項。
在返回客棧的一路上,她靜靜地依靠在他的懷中,感覺到他的保護,一股甜蜜的暖意蕩漾在胸口。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他們就這樣一路走下去,直到永遠……
霍水蓮的腳踝在經過治療之后,情況已好轉許多。
沙爾拓衡量了一下當前的情況,決定帶著她離開。
雖然對她的傷腳來說,最好再多靜養幾日,可是他擔心逃跑的杜姿容會去而復返,使出什么詭計來傷害她。
此刻敵暗我明,對方又是個工于心計的家伙,凡事還是謹慎些為妙。
于是,他帶著霍水蓮繼續往東北方走,來到一座熱鬧的城市,并在入夜前進入一間生意相當好的客棧。
「來,小心點!
沙爾拓一手握住霍水蓮的手,一手扶著她的腰,將她從馬背上小心翼翼地接了下來。
由于她傷了腳踝不適合騎馬,為了趕路上的方便,也為了照顧她的方便,他便與她共騎一匹馬。
「我沒那么嬌弱!够羲徲行o奈地輕嘆。
這一路上,他彷佛擔心她再多受半點傷害就會造成嚴重的后果似的,總是小心翼翼地照料她。
雖然那種被關心、呵護的感覺很溫暖,但她也不希望他認為自己是那種禁不起風吹雨打的嬌弱小花呀!
「我知道你很勇敢也很堅強,不過小心一點總是沒錯,況且你的腳傷確實還沒有完全痊愈呀!」
沙爾拓揚起一抹微笑,扶著她一塊兒進了客棧。
他們男的俊、女的美,相互「依偎」的身影看起來相配極了,也因此他們一進入客棧大門,立刻吸引不少目光。
店小二立刻迎了上來,眼看他們如此登對又這般親密,便很理所當然地將他們當成了一對夫妻。
「唉呀!相公、娘子的感情真是好!來來,二位這邊請!」店小二堆滿了笑容,熱絡地替他們帶路。
聽見店小二的稱呼,霍水蓮的俏臉不禁飛上兩抹紅暈。
她想要開口解釋,店小二卻已快步走在前頭帶路,讓她也不好意思特地叫住人家,就只為了澄清他們的關系。
沙爾拓也覺得沒什么好特別解釋的,他一向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尤其是這輩子只可能見這么一次面的陌生人。
「二位要用膳嗎?」店小二笑容可掬地詢問。
「嗯,有什么拿手好菜就送上來吧!」沙爾拓說道。
「好的,二位稍坐一會兒,東西馬上替你們送來!」店小二立刻轉身去張羅。
這兒的客人雖多,但灶房伙計的手腳更為利落,不一會兒,熱騰騰的飯菜就送上了桌。
「多謝小二哥,對了,我們今晚要投宿,有空房嗎?」沙爾拓問。
「有的有的!還好這位相公問得早,咱們客棧剛好就只剩下一間房了,正好可以給二位投宿!
「只剩一間?」沙爾拓怔了怔。
「是!幸好二位是夫妻,否則剩一間房可就麻煩勒!」店小二笑了笑。
剛才他開口喚他們相公、娘子,也沒見他們開口否認,因此他便更加認定這對男女是夫妻沒錯。
沙爾拓和霍水蓮互望一眼,眼底都有一絲尷尬。
這店小二已經將他們當成夫妻好一會兒了,現在才突然開口否認,反而顯得怪異,況且他們確實也需要能投宿的地方。
「謝了,我們就要了那間房!股碃柾卣f道。
嗄?真的要了那間房?霍水蓮的心驀然亂了節奏,俏臉也不禁微微發熱。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會不會有些不妥……
一想著等會兒要在房間里獨處,霍水蓮就不由得心慌意亂、臉紅心跳,可他都已經跟店小二要了那間房,而他們此刻也確實需要一個投宿過夜的地方,因此她的心里雖然有些窘迫不自在,也只好要自己別想太多。
反正……反正初識那天,他們就已在山洞里獨處了一夜,還不是什么都沒發生。沙爾拓不是個會乘機占人便宜的登徒子,這一點她對他很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