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大雨下了許久,直到隔天清晨才終于停歇。
沙爾拓從昨夜就一直遵守承諾地待在山洞口,此刻他靜靜地望著大雨過后顯得更加美麗的深谷。從身后規律的呼息聲,他知道霍水蓮還在睡。
猶豫了一會兒后,他轉身返回山洞,沒讓自己的目光在她那只穿著單薄衣物的身上多停留片刻,迅速拾起已被火烤干了的衣衫穿上。
穿好后,他撥了撥火堆,確定火勢可以再維持一陣子之后,他跨步走出山洞。
他估計霍水蓮也差不多快醒來了,因此認為自己最好暫時離開一會兒,好讓她等會兒蘇醒之后,能夠自在地穿衣。
就在他在山洞外頭左右張望,觀察著等會兒他們該從哪個方向離開的時候,忽然聽見山洞中傳出一陣驚叫!
「哇啊——救命——」
「怎么了?」
他火速趕回山洞,才一進去,一具嬌軟的身軀就猛地撲進他的懷里瑟縮發抖。
「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他忙追問。
「有……那里……有……」
霍水蓮嚇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她的臉蛋緊緊埋在他的胸膛上,用顫抖的手指著身后的地上。
順著她指的方向,沙爾拓總算發現將她嚇得花容失色的罪魁禍首了。
一條細長的青蛇。
看來是在他離開山洞的這段時間,這小家伙乘機溜了進來。
霍水蓮緊捉著沙爾拓的衣襟,整個人怕得不住顫抖。
她自認夠大膽、夠勇敢,可偏偏就是害怕這種冰冷滑溜的生物,那會讓她立刻想起過去的一段恐怖經歷。
在她剛滿七歲的那一年,有一回她跟著幾位師兄到山林里去,結果她一個不小心掉進一個窟窿中。
在那個窟窿里,有一大堆數不盡的蛇,那冰冷滑溜的蛇在她身上爬來爬去,有的還張大嘴咬了她的手、她的腳,又痛又怕的她當場口吐白沬,暈了過去。
雖然她很快就被師兄們救了出來,也立刻找來大夫替她療傷,但她卻連作了半個多月的惡夢,后來還是師父找了廟里的和尚來幫她收驚,情況才逐漸好轉。
只是,她雖不再惡夢連連,卻從此怕極了蛇,別說是看到它們了,光是想著蛇的模樣,就足以讓她渾身起雞皮疙瘩。
剛剛她從睡夢中醒來,仍睡眼惺忪之際,隱約聽見可疑的嘶撕聲,那像極了多年前她跌入蛇窟時,耳邊回蕩的恐怖聲音。她整個人瞬間被嚇醒,定睛一看,果然有條青蛇就在距離她不遠處吐著蛇信!
「別怕,我來處理!
沙爾拓拾起腳邊的一段枯枝,挑起那條蛇之后,迅速往山洞外擲去。他用足了力氣,才不過眨眼的功夫,那蛇已飛得不見蹤影。
「好了,已經沒事了,我把它扔走了。」
「真的嗎?」霍水蓮的嗓音仍有些顫抖。
「真的,你放心。」
在他的保證下,霍水蓮終于松了口氣,而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猛地意識到驚慌過度的她,竟只穿著兜兒和褻褲就撲進他懷里!
此刻,她雪白渾圓的酥胸隔著薄薄的衣料緊緊壓在他的胸膛上,而他的男性大掌正摟著她的腰肢……
天哪!霍水蓮彷佛聽見轟的一聲,整個人羞得不知該如何是好,身子也因此變得緊繃僵硬。
沙爾拓察覺了她的異樣,也立刻意識到他們此刻的處境。
剛才她一邊嚷著救命、一邊朝他撲來,他腦子里唯一的念頭就是要保護她,根本沒有心思去注意其它的事情。
但是此時此刻,他無法不去注意到他懷中的身子有多么玲瓏曼妙……
該死!他在想什么?
沙爾拓低咒一聲,揮開腦中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咬了咬牙,驀地松手轉身。
「你快把衣裳穿好!顾ひ舻蛦〉卣f。
霍水蓮紅著臉,用顫抖的手拾起已烤干的衣物,迅速地穿上。
「那個……剛才……我……」
「剛才只是一場意外,而且我什么都沒看到,所以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股碃柾亻_口安慰道。
其實,剛才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他還是瞧見了她那只穿著單薄衣物的曼妙身軀,但他可不認為這個時候坦白招認是個好主意。
一個善意的謊言,對她來說應該是比較好的吧!
聽他這么說,霍水蓮的心跳卻一點兒也沒有緩和下來的跡象。
畢竟兩人剛才緊緊擁抱在一塊兒,光想到那情景,她就羞得不知道手腳該怎么擺放了,尤其,剛剛還是她自己主動「投懷送抱」的哪……
不過幸好……幸好他說他什么也沒瞧見,那讓她不至于窘到無地自容,否則她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才好了。
「謝謝你!顾t著臉解釋道:「因為小時候我有一回不小心掉進蛇窟,從那天起一連作了半個多月的惡夢,所以我最怕那種東西了!
「原來是這樣。」沙爾拓明白地點了點頭。
他可以想象對一個小女孩來說,跌進蛇窟是多么恐怖的一個經歷,也難怪她剛才會有那么激烈的反應了。
「對了,昨天我忘了告訴你,在返回『怪人堡』之前,我得先去一個地方,而那也是我這趟出『怪人堡』的目的之一!
「喔?要去哪兒?」霍水蓮問道。
「到東北的雪鷹山去,幫我干娘摘取魔焰花!
「魔焰花?」霍水蓮從來沒聽過這種花的名字。
「那種花只長在雪鷹山的山頭,在白皚皚的雪地上開著火焰般大紅色的花,被那兒的百姓們視為是守護雪鷹山的圣花!
「圣花?那它有什么功用嗎?」霍水蓮好奇地問。
「聽說有止血生肌的功效。」
「喔?這么厲害?」
「是啊!我那干娘有著絕世的醫術,而她前陣子聽說了一味止血生肌的袓傳藥方,需要幾樣特殊的藥材,魔焰花便是其中之一。我干娘動身去取其它藥材了,所以我就負責幫她跑雪鷹山一趟!
「原來是這樣,那走吧!」
她一點兒也不介意去一趟雪鷹山,四處走走、逛逛,也是挺愉快的一件事,況且她老早就想要試試「行走江湖」是什么樣的滋味了。
「不過這一路上,可能難免會有一些麻煩或是危險,你要盡量小心些!股碃柾靥嵝训。
「放心吧!我可不是什么嬌弱的女子,我有自保的能力!
見她這么有自信的模樣,沙爾拓不禁揚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睨著她。
「這幾句話,從剛剛才被嚇得花容失色的人嘴里面說出來,可信度實在是不太高呀!」
被他這么一調侃,霍水蓮的俏臉不禁泛起了紅暈。
「我說的是真的啦!好歹我也學了十多年的功夫呢!」
「喔?」
沙爾拓望著她,眼中掠過一抹贊賞。
原來她學過功夫,難怪她不像一般柔弱嬌貴的千金小姐,遇到事情只會哭哭啼啼的,一點處理能力也沒有。
說起來,她真的已經非常勇敢了,除了那條嚇壞她的蛇之外,從山崖墜落到現在,還不曾看她掉過半滴眼淚。
若是一般女子,哪會像她這般的堅強?
「誰叫我爹怕極了我這個天生的倒霉鬼,怕我會害了他,所以從小就把我送到遠遠的地方去習武——」
「好了,別再提以前的事情了!股碃柾卮驍嗨脑。
他知道她對于「天生禍水」這件事情在意得要死,不希望她又掉進苦澀難受的情緒之中。
霍水蓮明白他的心思,他的體貼讓她不禁朝他感激地笑了笑。
那抹嬌美如花的笑意映入沙爾拓的眼底,讓他的眸色驀地一深,神情也突然變得有些恍惚,再度被她那張嬌美的容顏勾起了過往的回憶……
「你怎么了?」霍水蓮關心地問。
「沒什么!股碃柾厮﹂_心思,不許自己的情緒被往事所影響。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轉了轉,說道:「我只是在想,在我們動身之前,得先幫你買些衣物才行!
「喚,對呀!」
霍水蓮也低頭瞥了自己身上的嫁裳一眼。
若是她一路上穿著新娘嫁裳跟他同行,只怕沿路會引來路人們側目的眼光,那實在是太招搖了。
「來吧!咱們該走了,不過要離開這座深谷,可得有披荊斬棘的心理準備呀!」放眼望去,似乎沒什么現成的「路」可走。
「那有什么問題?我才不怕!」霍水蓮揚著笑。跟在他的身后,她有種不論要去哪里也絕對到得了的信心。
由于兩人都有武功底子,要離開深谷就不算太困難的一件事。
正午時分,他們已抵達一個小城,并且用過了午膳,買了幾件衣物,霍水蓮還順便挑了把稱手的劍——既然沙爾拓說這一路上可能會碰上麻煩或是危險,那么帶把劍總是有備無患嘛!
「那,咱們就往雪鷹山出發吧!」霍水蓮興致高昂地說。
那魔焰花除了有止血生肌的功效外,生在雪地里的紅花必然也長得相當美麗,她很想親眼瞧瞧。
「嗯!股碃柾攸c了點頭,看出了她眼底的期待,突然開口問道:「水蓮,你會騎馬嗎?」
「會呀!」
「那咱們弄兩匹馬來騎吧!」
「咦,你本來沒有騎馬嗎?」霍水蓮突然想到在山頂遇見他的時候,他似乎并沒有坐騎。
「本來有的,但是我在半路遇見了一個商人,他的馬兒受傷了,卻硬是要逼著馬兒繼續趕路,為了不讓那匹馬兒被折磨死,我就把剛買來的馬兒讓給他了!股碃柾匦Φ。
沙爾拓笑了笑,前去和販馬的商人交涉了一會兒后,替他們各自弄了一匹俊美漂亮的馬兒。
騎上馬兒出了城之后,他們并騎在一條平坦的山路上,迎面吹來的微風相當舒暢,讓人的心情也跟著愉悅了起來。
霍水蓮揚著一抹笑,指著遠處的一棵大樹,說道:「我們來比,看誰先到山頂的那棵大樹!
「好!」沙爾拓好心情地奉陪。
「若是輸的人……」
「若是輸的人,要無條件幫對方辦一件事。」
「好,就這么決定!開始吧!」
霍水蓮嬌叱一聲,原本只是漫步前進的馬兒開始奔馳起來,然而一會兒后,她突然勒住馬兒,困惑地回頭望著仍停在原地的沙爾拓。
「你為什么還不動?」
「不急,讓你先跑一會兒!股碃柾匦χ卮。
他的俊臉上滿是自信的微笑,讓霍水蓮不禁挑起眉梢。
「好哇!竟然敢瞧扁我?要讓我先跑是你的事,等等你若是輸給了我,可別拿這個當借口!
霍水蓮說完后,轉頭又繼續駕馭馬兒奔馳。
沙爾拓又笑了笑,見她的騎術還不差,知道自己也差不多該動身了,要不然說不定真要輸給了她。
他的神色一斂,叱喝一聲,胯下的馬兒立刻揚蹄疾沖。
沙爾拓替自己挑選的這匹馬兒可是有著絕佳的腿力,再加上他熟練的駕馭,馬兒宛如旋風一般地奔馳著,很快地拉近了他和霍水蓮之間的距離。
霍水蓮聽見馬蹄聲,回頭一瞥,驚訝地望著迅速逼近的沙爾拓。
沒想到他的騎術如此了得,她都已先跑了一會兒,他竟還追得上來,若這樣下去,她豈不是輸定了?
不行!就算輸,也不能輸得太難看呀!
她抓緊韁繩,又是一聲嬌叱,催促著馬兒加快腳步。
就在他們一塊兒加速朝著終點的那棵大樹沖去的時候,卻又幾乎在同一時間勒住馬兒,停了下來。
霍水蓮蹙著眉頭,仔細聽著從右邊林子傳出的聲響。
她轉頭望著沙爾拓,問道:「你也聽見了嗎?」
「嗯,過去瞧瞧吧!」
霍水蓮點了點頭,跟著他一塊兒掉轉馬頭,朝著右邊的林子前進,不一會兒就看見了讓他們停下腳步的原因。
「不!別打了!求你饒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一個年約十八、九歲的女子哀聲求饒,正是剛才他們兩人聽見的聲音。
「哼!你這女人膽敢逃跑,老子怎么能饒你?看我非打死你不可!」魁梧的男子冷哼著,手中的鞭子無情地朝女子身上抽打。
「。〔灰蛄!饒命啊!」女人哭喊著求饒。
「饒命?你想得美!」
男人一點兒也不懂得憐香惜玉,手中的長鞭眼看就要再度朝那個女人的身子狠狠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