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日后,櫻寧才明白那晚,為何瑛王爺會大駕光臨綠柳山莊。
因為按兵數(shù)月不動的“虎豹騎”和“苻家軍”終于撇下私人恩怨,相互連手,將逐漸產(chǎn)生了輕敵情緒的“羯族”和“烏皖”前后夾擊,一舉進攻,直打了個落花流水。
“羯族”和“烏皖”,一個被滅,另一個元氣大傷,短時間內(nèi)再也無法興風(fēng)作浪了。
至于玉中石是怎么來的,又是怎么走的,云墨完全沒興趣再提起這事,他只要能日日跟他心愛的娘子在一起,就心滿意足了。
不相干的人,理他死活?
小川子最近很閑,閑得快生霉了。
一入夏,就從京里來了好些人。
什么人?伺候主子的人。
先來的是平安、繡菊,過了幾日,郝管事居然也來了;估計是老侯爺擔心孫子,又沒法子叫孫子乖乖回驪京,只好派了一堆人來聽差。
這些人一來,小川子又發(fā)現(xiàn)了不可思議的事情。
首先是那平安一見少夫人,眼睛就瞪得猶如銅鈐,說話也結(jié)巴起來:“櫻……櫻……櫻……”
“櫻”了好幾聲也沒聽見下文,就見主子臉一板,“你很閑嗎?做你的事去!在這杵著當擺設(shè)嗎?”
平安似乎已經(jīng)被一道隱形的雷給劈傻了,腳都挪不開了。
那邊,繡菊也是張口結(jié)舌,像見鬼似地盯著少夫人,嘴里直咕嘟著:“真像呀……可是怎么沒有胎記呢……哪有這么像的人……”之類的,不知道被雷劈傻的毛病是會傳染嗎?
少夫人上前正欲開口,卻被那霸王似的主子給強行帶走了。
接著被傳染的還有郝管事。
郝管家到綠柳山莊的那天,正巧云墨去了軍營,郝管事第一眼看到眼前似曾相識的女子時,眼珠子差點掉下來了。
“櫻……姑娘?”
“郝管事,別來無恙,荷香她還好嗎?”
郝管事一面答話,一面在心中一陣咕嘀。
還是少爺行啊!這么多年一直沒有放棄,堅持抓住了當日在侯府拿走一萬兩銀悄悄逃走的女子,不知道有沒有讓人家還債?
這櫻姑娘也怪,臉怎么突然就治好了,當年想必就把小侯爺?shù)男慕o偷了,如今美成這樣,難怪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明目張膽地在玉陵城娶妻了!
要是老侯爺知道,估計得氣得夠嗆。
聽到少夫人回答郝管事的話,平安和繡菊方才肯定,這位少夫人就是當日的櫻姑娘。
平安倒還好,笑呵呵地叫了聲櫻姑娘,繡菊突然冷下臉,一扭頭跑掉了。
“哎,這丫頭,又在鬧什么別扭?”平安正待追上去,櫻寧笑笑,說了句:“還是我去吧!
她知繡菊品性純樸厚道,這樣不待見自己,必是有理由的。
果然,她在葡萄架下找到繡菊,那圓圓臉的丫頭正鼓著腮幫子,拿著樹枝在地上亂畫,一見她來,馬上扔掉樹枝,別別扭扭地站起來。
“繡菊,好久不見了,聽……少爺說,你跟平安訂親了是嗎?”她輕言細語問。
繡菊氣鼓鼓地看著她,半晌才道:“櫻姑娘,雖然你現(xiàn)在是少夫人,可是有些話不說,我實在是忍不住!
“好,你說。”櫻寧淺淺一笑,點點頭。
“既然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嫁給少爺了,那就要全心全意地待他好,要不然,繡菊我都替少爺抱屈!”繡菊忿忿道:“櫻姑娘不知道吧,四年前你走了以后,少爺大病了一場,病好后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可是我和荷香都知道,他心里一直想著你,有時候他晚上做夢,嘴里都叫著“櫻姐姐”,他因為惱你走了,所以把望塵軒里的東西全砸了個粉碎,連那棵你們第一次見面的桂樹都砍了、燒了,后來又后悔莫及,到處找跟那些碎掉的東西一模一樣的對象回來,恢復(fù)以前的樣子!
“少爺?shù)陌V情真是世間少有,他因為愛你,所以也愛與你有關(guān)的一切,他在侯府種了好些山櫻和桂樹,他把你臨走時寫的那幅字裱好,掛在墻壁上,日日看著,甚至人都有些傻了!崩C菊說到這里,突然鼻子一酸,眼淚都流出來了,“來年,老侯爺就安排了好些模樣兒長得端正的丫頭們過來伺候少爺,誰知少爺一個都不要,對那些喜歡他的千金小姐們也從來不理睬,荷香姐姐嫁人后,常常擔心,說少爺已經(jīng)魔怔了,連女人都不碰,遲早會生出病來,可是咱們又能上哪兒再去找一個櫻姑娘回來還給他呢?”
“后來,少爺開始經(jīng)商,他本可以不走這條路的,將來襲了老侯爺?shù)木粑,整個侯府、整個云家都是他的呀,可是他偏偏不愿意,不知涉了多少險,吃了多少苦頭。我們都知道他這樣做,完全是因為你拿了老侯爺?shù)囊蝗f兩銀子,如果他有很多錢,那么你就不會再到別處去了,誰也搶不走你;櫻姑娘,你真的那樣愛財嗎?現(xiàn)在少爺已經(jīng)有很多錢了,不管你是為了什么嫁給少爺,求求你,不要再讓他傷心了,因為少爺為了你遭了太多罪,實在太可憐了……”
櫻寧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房里的,她坐在床沿上,淚如雨下。
她從來沒有這樣后悔過,她現(xiàn)在才知道,云墨當初有多么地恨,又有多么地傷心……是她的不告而別徹徹底底地傷了他的心。
門從外推開了,云墨回來。
“櫻姐姐,瞧我給你帶什么回來了……”他原本還在笑著,眉眼間都是溫柔,不料一眼看她正在哭泣,眉頭馬上擰起,大步朝她走來。
櫻寧趕緊低下頭,伸手胡亂地拭著眼淚。
“你怎么了?為什么哭?誰欺負你了?還是哪里不舒服?”他急得什么似的,一面連聲問著,一面拉著她的手,上下察看。
“沒什么,你別急!彼龘u著頭,一雙美目經(jīng)過淚水的洗禮,純黑,水靈靈的,猶如汪著雨潭泉水,使她更透澈地看清眼前這個曾經(jīng)的少年,如今她的夫君。
是啊,她怎么可能去懷疑他對自己的感情呢,當他看著她時,眼里只有一個她,那是真正的深情在睫、溫柔在眉,他交付給自己的,是一顆純凈、完整的心。
她卻讓他那樣苦,一想到這里,櫻寧的淚水又忍不住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