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二十分鐘后,里昂與瓦慈洗完戰斗澡,趕到曙光島的一間會議室。
迪克、阿辛、西森、瓦倫斯,以及與他們一樣頭發微濕的阿奇與武婕馨已經在座。
電腦高手阿辛將班克斯的通訊視窗傳到前方的螢幕上。
經過放大,他的神情被眾人看得透徹,眉間隱隱現形的川字紋,雙唇抿緊如筆直的線,都說明他心煩意亂,而指間難得出現的細煙,更說明他在焦慮。
他幾乎不像班克斯本尊。
“怎么回事?”見人到齊了,迪克率先問,“我以為把瓦慈跟瓦倫斯接到曙光島后,小阿里這件事就可以說告一個段落了。”
“難道不是嗎?”阿奇問。
西森沉吟著,“里昂說,你有事要告訴我們。”照原訂計畫,最后工作要由他收尾,他在研究小阿里的人際關系,設法用最省力的方式,讓別人克死他。
如此一來,天堂角不必擔負任何責任,而小阿里也可以被殲滅掉。
“這個任務在一開始,有一件意外的事,我沒有告訴你們!卑嗫怂刮丝跓,抖掉煙灰的手指有點不穩!拔冶緛硪詾椋@跟我們的行動不相關。”
所有人都不喜歡被隱瞞的感覺,尤其是在出事的時候才這樣說。
“什么事?”迪克眼中的溫和被冷凜取代。
“其實,GMD3也在查小阿里的底,他們也派了人,像我一樣,用喬裝身分混了進來!
“那是什么?”瓦慈小聲問身邊的男人。
“美國CIA底下的秘密分支機構,就是那種‘如果你在出任務時,發生了什么鳥事,美國政府概不承認,請自己保重’的機構!崩锇夯卮鹚!八麄儠慌沙鰜硭鸭閳螅瑢ふ易C據,若有所得,才由正式的官方單位做臺面上的法律動作!
“喔!痹瓉碚娴挠羞@種秘密單位哦。她小小的吃了一驚。
“大家各行其事,他們辦他們的,我們辦我們的,互不干涉!蔽魃瓕δ切C構可說是一點好感也沒有。
“就是因為這樣,我之前才沒提起!卑嗫怂蛊v的話說從頭,“小阿里已經琢磨出,瓦倫斯的靠山是天堂角了。”
里昂絲毫不意外,“他確實該搞清楚了,之前他的人都追我們追到可倫坡碼頭邊,邊,要是再不知道惹上了誰,干脆自我了斷算了!”
“問題是,GMDS派出的人在昨天深夜行動,因為剛好發生一點狀況,她被逮住了!卑嗫怂贡苤鼐洼p的說出部分情況。
“‘她’?”所有人只注意到性別,瞬間一滯,因而忽略了班克斯輕輕帶過的那句“有點狀況”。
“是女的?”同為女性,武婕馨的同理心立刻被激發,原本稍往后靠的身子立刻坐直,“她有后援嗎?”
“沒有。”班克斯搖頭。
西森冷笑,“就這樣把一個女人丟到軍火商面前,不給后援,真不愧是美國秘密機構的作風!毙液盟麤]有效命于他們!
迪克嗅出了那么點不對勁,“這件事,又怎么跟我們相關了?”
班克斯吸了口煙,一個狠勁捺熄煙蒂。
“小阿里以為,她是天堂角的人。”
會議室里,眾人一呆。
“怎么會?”質疑聲此起彼落,“這也太瞎了吧?”
“因為那個該死的女人摸進了儲存資料的地下室!”班克斯說得心痛。他跟她說過,別輕舉妄動!“小阿里根本不知道美國人偕同法國人在找他的麻煩,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我們天堂角在跟他作對,所以,當他逮到一個去偷資料的人,自然而然就把她當作天堂角的一分子。”
迪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如此的話,再過不久,小阿里會跟我聯絡!
“他知道怎么找你?”瓦慈問。
“他或許沒有我的電話,但以他的能力,絕對問得到!辈耪f著,迪克的電話響了,他舉起手,所有人噤聲后,他才接起來,“我是迪克……原來是你,久仰大名,阿里?安達司盧。”
聽到這名字,所有人頓時心中有數。
阿辛操作電腦,監控并錄下這通電話。
迪克旋即起身,到隔壁無人的會議室去講。
班克斯有些發怔,里昂催促他,“接著說!
“她被當作是我們的人,小阿里會把之前受到我們的氣,發泄在她身上。”
“這是一定的。”武婕馨也憂心忡忡。同樣是女人,她更能感同身受那女人此時的恐懼。
因為她在擔心,阿奇無法坐視不理。
“叫美國人自己去救,除了GMD3,他們還有CIA什么的一大堆。”西森低哼,“他們人才濟濟。”
換作是以往,班克斯一定會附議這句話。
但是,他的面容失去鎮定,坐立難安的模樣,讓每個人心中一突。
“你沒聽到我說的話嗎?”他低咆,“那個蠢女人是被誤以為為了瓦倫斯去偷資料,才被小阿里抓起來的!”
“我相信她會跟小阿里解釋清楚!蔽魃是無關痛癢的模樣,“雖然說是秘密機構,美國政府不會認帳,但GMD3還是有CIA當靠山,說起來不比天堂角遜色。再說,她又不是天堂角的人,干嘛冒充成我們?她有嘴巴,難道不會講清楚嗎?”
這時,里昂有點為難的開口了,“怕是小阿里不會相信她!
“為什么?”武婕馨警覺的問。
“我跟瓦慈在回到曙光島之前,可能有那么一點點、一點點的……”里昂把頭低下來,“激怒小阿里的手下!
武婕馨問:“怎么個激怒法?”
“我就是跳了一下舞,訕笑他們追不到我們,然后,我可能有對他們拋飛吻什么的……”他愈說愈小聲。
“里昂,你那招超賤的,招恨度百分之三百。 本瓦B最大而化之的阿奇都這么說,更別提其他人是如何點頭認同了。
見要被圍攻,里昂馬上把枕邊人扯落水,“瓦慈也有拋飛吻哦!”在Firework小組,她才初登場,大家應該比較不好意思指責她吧?連帶的,他也可以被寬恕。
豈知她立馬撇清責任,“嘿,是你叫我做的!”
“里昂,你看看你——”武婕馨忍不住要罵他。
“各位,各位!”班克斯完全沒有想笑的心情,“可以言歸正傳嗎?”
“可以!蔽魃恢朗菦]看懂班克斯的反常,還是刻意不理會,“反正她就是個人質,等小阿里弄清楚后,可以拿她去跟美國人談條件,安啦!
他的態度激怒了班克斯!
“他當然可以,這我不知道嗎?還用你來教?”班克斯爆發了,“但她對美國政府來說,沒有那么不可或缺,該死的!她對美國不像瓦慈之于瓦倫斯的意義!”
西森笑了,涼涼的繼續逼問,“那她之于你的意義是……”
班克斯抗拒著,不想正面回答,“我要她活著,我必須救她。”
“她是你的誰?”阿奇也想知道,“或者,她‘曾是’你的誰?”
“她誰都不是——”
關鍵時刻,平時最貼心的武婕馨,反而是說話最切中要害的人,“你那么愛她?”
“我恨她!”班克斯拍桌低吼,鏡頭也跟著震了一下!拔液匏⑽液匏!我、恨、她!”他像受傷動物般咆哮著,那張宛如惡魔般英俊的臉龐從未如此緊繃過。以前的班克斯,墨濃的眉從來不皺一下。
“我恨她恨得不得了,所以我要她活著,才能找她算帳!”
班克斯吼完,會議室里陷入一片空靜。
冷靜冷酷到近乎無情的班克斯,他們都見得習慣了,眼前這個跟他長得一模一樣,卻激動到連眼睛都紅了的男人是誰?真的是他嗎?
瓦慈從來不曾像此刻一樣,深刻的感覺到恨的另外一面,是愛。
也有同感的武婕馨,憂慮的看著其他人,“這件事,我們不能不管。”哪怕只是為了班克斯。
阿奇幫腔,“就算不管,小阿里也不會放棄對瓦倫斯的覬覦!
武婕馨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在救回人質這件事情上,我們跟GMD3的立場會一致,可以跟他們聯系,合力把那個女人救出來!
“但是,跟他們合作,我們就不能主導整件事的走向。”西森腦筋動得飛快,“而他們出手,會比較想放長線,釣更大的魚,一定想活捉小阿里,探問更多消息,小阿里也會為了活命,拿知道的內幕作交易!彼ūP想想,深覺不妥,“最后,小阿里非但不會付出代價,還可能被監禁兼保護在某個溫暖的島國,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
盡管他們不愿意見到這種事發生,小阿里也不配過這種好日子,但這很可能是最后的結果。
籌碼多又懂交易的人,無分善惡,總能笑到最后。
“那時候,他可能會賣了瓦倫斯!蔽魃粚右粚臃治鱿聛,推演到了重點,“別忘了,瓦倫斯的炸彈也炸過美國,美國人也對他恨得牙癢癢,真要從小阿里口中得知他的真實身分,瓦倫斯不會有好日子過。”
連美國政府都對她父親很有意見?瓦慈不禁一陣無力。
“我現在管不了那么多,那些事,以后還有機會補救。”班克斯抹了把臉,“但是,此時此刻,她的命就懸在那里,我只能先救她。”
不知何時,迪克已經講完電話,悄悄進來,靠后墻站著,這時突然發聲,“瓦倫斯,你怎么說?”
琢磨已久的瓦倫斯開口,“我不想再有無辜的人為我受害,反正小阿里要的是我,我去見他,那個女孩子就可以被放回來了!彼闳粵Q然。
“不行!”里昂反對,“你一去,就會被小阿里抓去做炸彈,反而危害更大!
“我們會收拾不完!卑⑵娉!鞍萃心銊e去,我們現在就已經收拾得很頭大了!
“而且還愈收愈大洞,實在讓我很不爽!蔽魃膊毁澇伤骐U。
“她……”眼看大勢將去,班克斯只能語帶痛苦的將往事拋出,“她叫莎夏,是我以前的女人。”他連自尊都不要了,近乎是苦求的說:“我一邊也在跟美國那邊認識的人交涉,看有沒有辦法救她。交換人質是最快的辦法,我需要的只是時間,一點點時間而已,如果不是我自己辦不到,我不會開這個口。我知道這樣要求很自私,之后不管你們要我做什么,我都會全力以赴,但……如果不能把她救出來,我這輩子都不會甘心!”
他低下了一向高揚的臉龐,明明白白在請托他們。
眾人眼前,一向英挺體面的班克斯,此時雙眼澀重,眉間深鎖。
幾個小時前,開月光派對時,透過連線,他們才一起瞎聊,一起看月亮,一起揭露里昂的往事,彼此有默契的幫他把瓦慈。
但幾個小時后,瀟灑的冷面毒舌男竟然變成這副模樣,失去原有的貴族氣勢。
他六神無主,但燒灼在眼底的焦慮,讓他看起來更像一個人,一個為愛瘋狂的尋常男人。
他喃喃低語,“真的,我需要的只是時間而已……”
“我去。”瓦慈忽然啟口,語氣無比堅決。
“瓦慈!”武婕馨驚喊。
“瓦慈?”西森不很確定。
“太危險了!”阿奇不認同。
“真的嗎?你愿意?”班克斯眼中陡地射出光芒。
她短短的一句話,宛如萬靈仙丹,讓他面上重現生機。
所有的人都不表贊同,唯有里昂沒表示意見。
“你沒有防身功夫,也不會開槍,就是一個平平凡凡的上班族,不可以去趟渾水。”瓦倫斯立刻拉下臉來,“我以爸爸的身分命令你!”
“幸好你不是合格爸爸,不然我現在豈不是以下犯上了?”瓦慈不把他的命令聽進耳里,反正她沒在聽他的話也成習慣了!澳銈儾皇钦f過,為了逼你做炸彈,小阿里不會傷我嗎?”
“他的性子不穩定。”瓦倫斯急巴巴的,“誰知道他會怎么樣?”
“那就想辦法讓他穩定,因為我們在談一條命。”瓦慈自認不能不管。
其他人都沉默。如果連瓦慈都一口答應要幫助班克斯,那么,他們斷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你們總有辦法可以想吧?比如,爸,你把姿態端高一些,勒索小阿里必須對我好,他應該不敢亂來!彼Φ膭幽X筋,整理利害關系,“我們不全處在劣勢啊,小阿里拿把柄威脅你,主要是因為他有求于你。他要你幫他炸別人,難道他就強悍到不怕你回頭對付他嗎?你又為什么要一個勁的以為,自己只能屈居挨打的地位?”多年來靠自己的性格在此時冒出頭,“你要設法打回去,打回去。
這幾句話,點醒了在座其他人。
聽瓦慈這么說,知道她不是在意氣用事,班克斯動容的問,“你愿意為我這么做?”
“我愿意這么做,但不是為了你!蓖叽韧嶂^,“我比誰更不希望再受到我父親身分的影響,如果這件事需要我出一份力,又是我力所能及,我自然愿意!
班克斯轉而看向里昂,無聲的以眼神請求他的許可。
里昂聳聳肩,臉上掛著早已明了瓦慈的笑容,“我無條件支持她的決定!
所以,他現在握有最關鍵的兩票了!班克斯以一種很特別的神情看著瓦慈。
“瓦慈,”他低聲但堅定說:“莎夏欠你一次,我,雷諾·班克斯欠你一條命!”
嗯?她挑起眉,“你講反了吧?”雖然她不在意,但仍忍不住要糾正他語中的漏洞,“被救回一條命的是莎夏,真要說誰欠我一條命,那也是莎夏,不是你。”
班克斯果斷搖頭。
“不,莎夏本該沒命的,是我拜托你幫忙,她才能活著,所以她欠我一條命。而為了報答你的恩情,我欠你一條命!
瓦慈問得純屬好奇,“難道不能直接抵銷嗎?就她欠我,這樣比較簡單!
“不行!卑嗫怂拐f得斬釘截鐵,“如果莎夏活下去,她必須是我的!
瓦慈嘆了口氣。
看來那個叫莎夏的女人,這輩子是逃不出班克斯的魔爪……呃,掌心了。就不知她本人是怎么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