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鎮上出現多少生面孔,皆與她無關,李安然依然故我的過自個兒的日子,想早出就早出,想晚歸就晚歸,應該干啥就干啥,可是她很快就發現自個兒被人家盯上了,這是怎么一回事?他們不去盯著衛容淵,可以盯著她爹,干啥盯著她?
為了甩掉對方,李安然只能帶著人穿梭在大街小巷,順道藉此打探一下對方的目的——
單純跟蹤,還是有意擄人?可是一個不小心,轉入了死胡同,這可怎么辦?
正愁著,靠近她的門突然打開來,然后有人伸手將她拉進去,因為發生得太快了,她根本來不及反應,終于知道反應了,她又嚇得不敢出聲,引起注意,她的名聲就毀了,更別說萬一招來的是尋她麻煩的人,怎么辦?
李安然教自個兒冷靜下來,趕緊動腦子,如何脫身?
她的醫藥箱交給杏兒,她讓杏兒先帶回家了,而她負責帶尾巴到處轉,不過她身上還有一個放了銀針的荷包。
這時,對方帶著她躲進類似山洞的地方,她的手悄悄摸向腰間的荷包。
“你可別拿針扎我!
李安然倏然抬起頭來,瞪大眼睛,“怎么是你?”
“若非是我,你如何脫困……噓,來了!毙l容淵右手食指先放在嘴巴中間,接著指向外面。
李安然連忙透過石縫往外一看,見到先前追她的人。
那人左看右看,一步步朝著他們藏身的地方走過來,眼看就要走到面前了,李安然不自覺繃緊神經。
“喂!你是誰?”一個婆子及時喊住那人前進的腳步。
那人見到婆子,連忙打住腳步轉身往回跑。
“府里招賊了,抓賊啊……”婆子見了大喊。
園子頓時一片混亂,眾人一窩蜂的朝著李安然剛剛進來的路線而去。
“我們走了!毙l容淵迅速帶著李安然出了石洞,從另外一個方向離開。
出了屋子,并非原來的巷子,而是與之平行另外一條巷子,不過他們并沒有走出巷子,而是進了對面的屋子。
“這是哪兒?”李安然-眼就看出這間院子沒有先前那間大。
“很巧,這是香滿樓掌柜的家。”
“這么短的時間內你就可以找到脫身的地方?”李安然很驚訝,為了甩掉人,她東西南北都亂了,他不清楚她的目的地,還可以一邊救她一邊尋路,這太神了!
“你一直在這附近打轉,并沒有走太遠!
李安然只知道自己沒有走很久,并不知道一直在原地打轉,不過不難理解,身心緊繃的情況下,人的想像力可以無限擴大,十分鐘可以比一個小時還漫長,一里路可以比十里路還遙遠。
無論如何,相較于她的一團亂,他真的太厲害了!
不過,她倒是有個問題,“你怎么知道我被人家盯上了?”
“你看起來像只無頭蒼蠅,我還會看不出你有狀況嗎?”這還真是巧合,這幾日為了摸清楚景溪鎮這些生人來自何處,他經常上街閑逛,剛剛正好飯點兒到了,他就挑了一個面攤坐下來吃碗熱湯面,沒想到就看見她了。
李安然對他豎起大拇指,“行,你了不起!”
衛容淵很滿意的點點頭,看著她的目光極其纏綿,“以后跟著我,你萬事不怕,有我守著護著,保證你每日笑口常開,不時感謝上蒼教你遇見我!
李安然臉紅了,又羞又惱,這個男人難道不能不撩她嗎?
“沒有你,我也萬事不怕!崩畎踩或湴恋奶鹣掳,冷哼一聲。
衛容淵的目光轉為無奈,一副拿她莫可奈何的樣子,“我看你剛剛嚇壞了。”
李安然忍不住磨牙……這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遇到這種事,你會嚇到乃人之常情!毙l容淵安慰道。
“……”說她沒嚇到,她實在沒那個臉,可是她受到的驚嚇也是因他而起。
“以后你想上哪兒跟我說一聲,我不能守在你身邊保護你,也會安排暗衛跟著你!
“不必了,你只要告訴我,你知道我為何被人家盯上嗎?”這才是她眼前最關心的問題,她可不想提心吊膽過日子,還不清楚得罪了何方神圣。
“不知道,不過我的人已經跟過去,相信過幾日就會有答案了。”
“還要等上幾日?”她實在搞不懂他的人如何跟上去,不過這不是她關心的重點,她更在意的是他們又要牽扯不清……這么說好像不對,他們好像一直糾纏不清。
這丫頭非要表現得如此明顯嗎?她真以為沒事躲在家里,他們就可以劃清界線嗎?衛容淵好心的提醒她,“沒有我,你能應付得了嗎?”
這會兒連人家的底細都不知道,她說應付得來,好像有那么點打腫臉充胖子的感覺,她臉皮可沒這么厚啊。
“你還看不出來嗎?我們早就綁在一起了!
“……看不出來,你姓衛,我姓李,我們只是對門鄰居,一點關系都沒有!
“可惜今年快要過去了,要不,我很樂意你立馬改姓衛李!毙l容淵真的很惋惜,若不是有任務在身,一個月之內將她娶回家都不是問題。
怔愣了下,李安然后知后覺的兩頰爆紅,惱怒的一腳踢過去,“誰要改姓衛李啊!
“你啊!毙l容淵一把將她勾進懷里。
李安然很想反駁,但聲音卡在喉嚨出不來,心臟還違反理智評評狂跳,這個男人的懷抱寬厚堅固,教她覺得好安心……她好像陷進去了。
“衛夫人!毙l容淵輕聲呢喃,然后笑了,這種屬于他的感覺真好。
“……不要亂叫。”她覺得自己好像在垂死掙扎,軟趴趴的一點力道都沒有。
“好,明年再叫衛夫人,今年喚你小然兒!边@會兒將她抱在懷里,他真的覺得她好嬌小柔弱。
“我不是小孩子!痹硇r候確實是爹娘口中的“小然兒”。
“對,你不是小孩子,你是然兒。”他喜歡這種一步一步越過界線的感覺,這表示他又攻陷她的一道防線,相信不久她就會棄守,未來的岳父再如何難纏,也不是他們之間的問題。
他們又不是一家人,他怎么可以喚她然兒?可是,她沒力氣抗拒……不,是她不想抗拒,因為不曾有人教她甜在心頭,只想沉溺,不想抽身而出。
“然兒要聽話,在我不確定狀況之前,不可以獨自行動,不過,不讓你那個胖丫鬟跟著是對的,她只會拖累你!
胖丫鬟……李安然決定強迫杏兒進行減肥,若知道有個“胖丫鬟”的標簽貼在她身上,肯定哭出桃子眼。
不過說到杏兒,她就回到現實了,“我要回去了,杏兒等不到我會擔心,胖丫鬟一旦變成哭包子,后果可是很可怕。”
衛容淵真是后悔提到那個胖丫鬟,可是也知道她必須回去了,于是放開她,從后門的巷道送她回去。
沒有等上幾日,晚上衛容淵就得到衛春的報告。
“那個人拳腳功夫好像不怎么樣,可是腳下的本事不簡單,我最后跟丟了,不過我觀察了一下,他消失的地方應該是一間雜貨鋪子!
雖然失去身影,但衛春可以經由氣味判斷此人去了何處,不過雜貨鋪子充斥各種氣味,即便闖得進去也不會有進一步收獲,他當然不會冒險一探。
“誰家的鋪子?”
“我讓衛夏查了一下,查不出來,背后的東家藏得很深,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三四年前開的鋪子!
“三四年前?”衛容淵回想三四年前有什么事,當時是皇上繼位一兩年后,各地有些混亂,但多是盜賊之類的小打小鬧,關于那些妄想從龍之功卻失敗了的臣子,除了大皇子的人,其他幾位皇子的人皆不敢搞小動作,因為主子不支持,這舉起反旗的戲碼還沒上演就胎死腹中了。
“對,”衛春頓了一下,“衛夏嘀咕了一句,說是這間雜貨鋪子讓他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像是京城的四方樓!
“四方樓……誠親王的鋪子?”衛容淵很意外。
先皇的幾個皇子當中,誠親王跟皇上的感情最好,而且還是唯一受皇上重用王爺,不過誠親王一直表現出不想攬權的態度,也因此更得皇上信任。
“我還沒有機會進去查探,看不出這間鋪子跟四方樓有何相似,但是衛夏的直覺一向很準,我相信這間雜貨鋪子與誠親王的四方樓有關,當然,還是要經過查證。”
略一思忖,衛容淵請衛春取來筆墨紙硯,一一將寫下整理出來的事項反覆來回琢磨,實在看不出什么名堂,索性不費神,抬頭問:“祖父在哪兒?”
“老爺子跟峰叔在書房下棋,聽說是戰了一個下午,不分勝負,用過晚膳之后繼續對弈,說是今晚一定要分出高下。”
衛容淵唇角一抽,年紀一大把了,怎么還跟個孩子似的?
將剛剛書寫的紙扔進炭盤燒了,衛容淵起身去了書房。
衛紀明眉頭都打結了,又見到衛容淵闖進來,忍不住惱火的問:“什么事?”
“祖父和峰叔都是高手,何必非要論輸贏?”
“我今日就是想贏!毙l紀明煩死了,云貴妃還活著的可能性大增,皇上更心急了,頻頻催促,可是事情反而停滯不前了。
“景溪鎮可能有誠親王的鋪子,而且鋪子三四年前就開了!
“……什么?”手上的白子落在棋盤上,衛紀明驚愕的抬頭瞪著衛容淵。
有沒有搞錯?怎么又扯出一個誠親王?
衛明峰悄悄收拾棋盤,這盤棋顯然難以繼續了。
“我想了又想,景溪鎮這樣的小地方實在不值得誠親王置辦一間鋪子,除非這間鋪子的存在有特殊的目的!
衛紀明壓的點點頭,當初襄州的衛府沒有設在府城,而是景溪鎮,正是因為這兒小,不引人注意,可誠親王竟然三四年前就在此扎根,這當然有目的。
衛明峰收拾好棋盤,放置一旁,起身下榻,方便衛容淵可以坐下來。
“未找到英姑之前,我肯定想不明白,可是如今看來,這個鋪子應該是為了連絡監視英姑之人,不過我還是想不明白,誠親王怎么會跟英姑扯上關系?”景溪鎮不在慶州,距離陳家村又不會太遠,誠親王將鋪子開在這兒真是聰明。
沉默片刻,衛紀明低聲道來,“當初不只是皇上,其他幾位皇子也看上云家的姑娘,后來朝中就為了立儲的事鬧翻天了,鬧了一兩年,太子未立,但是先皇的后宮大大清洗一番,幾位育有皇子的娘娘都遭到訓斥,而趙云晉也就是在這次的事件當中受到波及,墜落山崖。
“這一次的紛紛擾擾惹惱了先皇,先皇禁止再提立儲一事,隔了四年,先皇生了一場大病,立儲一事再度浮上臺面,這一次鬧得更大,最后太子依然未立,不過先皇將云家長房摘女指給四皇子為側妃。”
“所有皇子都看上云貴妃?”為了找人,衛容淵見過云貴妃的畫像,當然可以稱為美人,但在滿京的美人當中還排不上前幾名,應該不足以教所有的皇子惦記。
“他們看上的并不全是云貴妃,但云家只能有一個姑娘嫁給皇子。”
“這是當然,皇上不可能讓幾個兒子娶同一家的姑娘。”不只是皇家,民間也一樣,兄弟通常不會娶同一家的女兒,單就皇家來說,想必是為了避免某個權貴過度擴張勢力,無人制衡,最后連皇上都控制不了。
“還有什么更重要的理由?”
“從前至今,云家出現過幾個皇后。”
衛容淵頓時明白了,“皇子想娶云家姑娘是為了那張龍椅!
“是,也不是,云家姑娘不只是才智雙全,而且還是風華絕代的美人。”
衛容淵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在他看來,云貴妃真的不足以稱為風華絕代的美人。
衛紀明顯然看出他的想法,“你只見過畫像,未曾見過云貴妃本人,自然無法體會她的風華絕代。”
“祖父見過云貴妃?”
“見過,一次就記住了!
“祖父相信誠親王也是為了尋找云貴妃而來?”
衛紀明確實相信,這正說明當初追捕云貴妃的兩方人馬中有一派志在擄人,不過凡事講究證據。“你已經確定那間鋪子是誠親王的?”
“查不出來東家是誰,只是衛夏覺得很像京城的四方樓!
“我相信衛夏的判斷,可是不能證實,這事就不能告訴皇上,否則很可能落個挑撥離間的罪名!彼麄兘K究不在京城,皇上的信任難免會打折扣。
這一點衛容淵很清楚,人家兄弟情深,他們是外人,又不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皇上怎么可能完全相信他們?這一次若不是親衛軍辦事不力,皇上還不見得樂意出動影子衛尋找云貴妃。
“這兒真是越來越熱鬧了,先是扯出武陽侯府,如今又迸出誠親王府,皇上若知道了,不曉得會有何想法。”衛容淵有些幸災樂禍的道。
衛紀明比較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你怎么會察覺到誠親王在這兒有鋪子?”
耳根子紅了,衛容淵不自在的閃了一下目光,“我發現有人跟蹤小神醫,不過,這純粹是巧合。”
“你喜歡盯著她也無妨,別忘了正事就好了。”
“我沒忘,衛夏派出去查探消息的人還沒回來,英姑那邊也沒有進展。”尋找獵人的事他不敢自個兒出面,畢竟這會兒有很多人盯著他。
其實能有今日的進展已經不簡單,只是皇上還不滿意。
衛紀明擺了擺手,示意衛容淵可以出去了,他要繼續下棋,無論如何,今日非贏不可。
衛容淵還有要事在身,自然是趕緊走人了。
大冬天里,李安然最喜歡的就是包著厚厚的棉被,旁邊燒著炭盆,看著游記……對,游記,不是醫書,累了一日還看醫書,這是閑著折騰自己嗎?她可不干,眼看就要睡覺了,當然要輕松一點,說不定夜里有幸作個夢,夢見書中美景,這一覺不是睡得太值了嗎?
雖然天氣越來越冷,但是看書時李安然喜歡打開窗子,看個兩頁再看看外面的夜色,眼睛的負擔也不會太重。
不過,她不過轉個頭,為何前面多了一個人?
無論遇到什么事,李安然都不是一個喜歡用尖叫來解決問題的人,所以她的第一個反應是罵人,“你瘋了嗎?你怎么可以夜闖香閨?”
“你怎么不先關心我頂著寒風來這兒?”衛容淵說得可憐兮兮。
可惜李安然不吃這一套,又不是她教他頂著寒風過來!澳悴灰D移話題,難道你不知道這樣的舉動會危及我的名聲嗎?”
“我很小心,不會有人發現。”
“你別忘了我爹的來歷!辈恢俏奈潆p全的侯門子弟,爹在她眼中已是非常強大的存在,景溪鎮的無賴見了雙腳立馬抹油,如今她更不敢輕看爹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的本事,府里肯定什么事都逃不過爹的雙眼。
衛容淵滿臉的無辜,雙手一攤,“這是沒法子的事,我想約你見面,又怕你后面跟著一條尾巴,左思右想,還是來這兒一趟,我想你應該不會介意。”
李安然差一點尖叫,“什么不會介意?”
“明年你就是衛夫人了,我們兩個之間不必太計較了!毙l容淵一臉曖昧的對她擠眉弄眼。
若非這會兒她包得像顆粽子,絕對會撲過去撓他、咬他……不對,應該是揍他、踢他,因為他太可惡了,一定要教他面目全非!
“我想睡覺了,你想說就趕緊說,要不,可以滾了!彪m然不能真的采取行動,但是扔下手上的書,揮個拳頭,表達此刻憤怒的心情,李安然還是很樂意。
“我看你精神挺好的嘛!毙l容淵看了一下她的拳頭,暗示她還有戰斗力。
“你到底要不要說?”李安然咬牙切齒!昂煤煤茫艺f。對方盯上你,可能是因為你幫英姑治病!
李安然覺得自個兒被雷劈到了,“這是笑話嗎?我是大夫,病人上門尋我看病,難道我能置之不理嗎?因為我給英姑看病,他們就尋我麻煩,這是什么歪理?”
衛容淵還真不知道如何反應,又不能實話告訴她,京中權貴行事從來沒什么道理可言,他們只要達到目的,不在意用了什么手段。
李安然突然想到一件事,微微瞇著眼睛瞅著他,“這么說,我的麻煩豈不是你引來的?”
衛容淵嘿嘿一笑,“你只要有能力治好英姑,這個麻煩遲早會找上門!
這會兒李安然忍不住好奇了,“英姑的主子究竟惹上何方神圣?”
“你想知道?”
李安然沒好氣的送上一個白眼,這不是廢話嗎?如今她都被人家纏上了,她還不想知道?沒有人喜歡死得不明不白。
“明日一早你來香滿樓,我就告訴你!
這未免太爽快了,他會不會在算計她?“你不怕我后面跟著一條尾巴嗎?”
“你跟劉掌柜熟識,你還跟他合作賣藥膳,你去香滿樓不會引人懷疑!
李安然又想瞪人了,這個男人絕對是故意的!“既然我去香滿樓不會引人懷疑,你干啥不直接跟我約在香滿樓?”
“我終于找到理由夜闖香閨,錯失了多可惜,你說是嗎?”
李安然覺得自個兒的手好癢,這個人真的很欠揍!
摩拳擦掌,她提出警告,“你還是趕緊走,免得我失去控制使用暴力!
衛容淵其實很想看她使用暴力的樣子,應該很可愛,說不定他還可以趁機抱她,不過,他可不敢實話實說,免得真的惹火她,事后要花更多的功夫將她哄回來。
“我走,可是有件事我得先說清楚,你想知道答案可是要付出代價!
李安然立馬生出一股不安,“付出代價?什么代價?”
“答案揭曉,你就會知道什么代價了!毙l容淵笑得像只狡猾的狐貍。
李安然見了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感覺不太妙,可是不等她反悔改變心意,他就轉身走人了,而且動作之快,她根本是眨一下眼睛他就不見了。
李安然沒心情看書了,將游記擺正,關上窗子,她笨重的下榻,跳著滾回床上,躺在床上,她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明日的到來,這一夜注定睡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