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下衣裳,只著簡單的單衣,兩人一同躺上床,他習慣性的將她摟入懷里,親密的互相依偎,在這寒冷的冬季,他們就是彼此最好的暖爐。
朱羽茵在他的懷里舒服的漾起笑,他的擁抱不但溫暖,還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所以睡意很快就襲來了。
「茵兒!
「嗯?」
「快過年了!
「是呀,怎么了?」
「除夕那一晚,咱們得進宮參加家宴,這是你失去記憶后頭一回參加宮里的宴席,肯定有不少人等著瞧你。」
她性子轉變的事情早已經在宮內傳開來了,大家都對她好奇得很,只差沒有一個正式的名目與她見面,所以這一回的家宴她肯定會成為所有人注意的焦點,他得先提醒她,讓她心里有個底,免得到時被嚇得手足無措。
「呃?家宴?」她突然被嚇得睡意全消,趕緊睜開雙眼,「參加家宴該注意些什么?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對皇宮的規矩一點都不懂呀,之前是曾經接受過皇后的召喚進宮過兩次,但那都只是私底下簡單的話家常,和參加宴席完全不一樣。
而且到時出席的人肯定不少,都是她不認識的人,她到底該如何應付,她可一點頭緒都沒有!
「別緊張,我會派個人來教導你家宴時該注意的一些禮儀規范,要是真遇到你不知該如何應付的狀況,那很簡單,就來到我身邊,我會幫著你、護著你的!顾p笑出聲,就知道不先告訴她,她肯定慌了手腳。
聽他這么說,她頓時松下一口氣,心想還有時間準備,自己不必太過驚慌。
「到時要是我給你出了糗,你可別怪我。」
「放心,我相信你的能耐,你絕對可以表現得很好的!顾@可不是盲目的說好話安撫,而是她真的有與生俱來的嫻雅氣質,比姚孟箏更像個有氣度的王妃。
朱羽茵繼續依偎著聞人玄緒,不過已經沒有什么睡意了,因為過年,她想到了自己那遠在長樂縣的爹與哥哥。
在禮王府安定下來的這段日子,她不只一次想要請人到長樂縣去,探探爹與哥哥目前過得好不好,但她擔心要是讓聞人玄緒知道,她無法向他解釋自己與他們的關系,所以只能壓下對家人的思念。
她知道她的離去,肯定會讓他們非常難過,她只希望他們能夠早些擺脫失去她的傷痛,好好的過活。
她應該已經回不去了,她只能在遙遠的明曜城幫他們祈福,但她永遠不會忘記,她曾經是住在長樂縣的朱羽茵……
很快的,已屆除夕,朱羽茵一大清早就起床著裝準備,打扮得非常隆重。
雖然聞人玄緒已經派人教導她該注意的所有禮儀,她還是忍不住緊張,很怕自己一時慌亂,就什么都給忘了,在眾人面前大大的出糗。
等到準備出門,聞人玄緒握住她的手,發現她的手很涼,知道她正緊張著,他便揚起笑,柔聲安撫,「別擔心,有我在,一切都會順順利利的!
「嗯!顾c點頭,雖然依舊緊張,但還是努力漾起一笑。
兩人坐上馬車,很快便抵達皇宮,此時天色也已經逐漸暗下,皇宮內到處點著燈火,隱約傳來絲竹樂聲,原本嚴謹肅穆的皇宮,難得顯現出喜氣熱鬧的一面。
聞人玄緒先帶她去正殿覲見皇上及皇后,皇上聞人震祺見禮王妃氣質丕變,端莊嫻雅,忍不住嘖嘖稱奇。
「朕聽皇后說,皇兒的王妃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本來還不相信,認為皇后夸大了,真見了面,才知一點都不夸張,這實在是太讓人訝異了!
朱羽茵微微紅起臉蛋,不知該如何回應皇上的話。
倒是聞人玄緒幫她開了口,「人總是會變的,父皇應該是樂見其成才是吧?」
「嘖嘖嘖,皇后你瞧,朕都還沒說什么重話,皇兒倒是已經開始維護起自己的王妃了!够噬瞎室馊⌒Φ,「看來性子變的,不只有一個人啊!
「這樣很好呀,臣妾的確樂見其成!棺谝慌缘哪禄屎蠖饲f一笑。
雖然這個三皇子不是她親生的,但她對皇上的子女該照顧的都有照顧到,氣度大方,因此才能穩坐皇后之位。
看出朱羽茵的窘困,皇上沒有再多問什么,在寒暄幾句之后,就讓他們離開,這讓朱羽茵忍不住松了一口氣,心稍微安了點。
向皇上及皇后請完安后,聞人玄緒便帶著她去見自己的生母周貴妃,等到開宴時辰到來,才轉移到偏殿去,參加家宴。
一進到偏殿,皇上的子女及后妃們都齊聚一堂,好不熱鬧,果然如聞人玄緒所預料的,朱羽茵一出現,馬上成為所有人注目的焦點,只不過礙于皇上及皇后在場,他們不好造次,也就沒有什么特別的動作。
朱羽茵隨著聞人玄緒在長桌邊坐下,開始用起晚膳,晚膳的氣氛非常熱鬧,大家有說有笑的,就算原本生疏的,說了幾句話聊開之后,也就熟稔起來。
只不過面對這么多人,朱羽茵幾乎都不認識,不禁有些苦惱,他看出她的困擾和不安,所以在用膳之余,便會輕聲在她耳邊提點每個人的身分,從別人的眼中看來,他們倆就像是在講夫妻間的私語,感情好得很。
「坐在最靠近父皇旁邊的男子,就是太子,太子旁邊的女子是太子妃!
朱羽茵跟著將視線轉移到皇帝身邊的男子上頭,他看起來與聞人玄緒差不多年紀,面貌俊秀,嘴上始終掛著溫雅淡笑,似乎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原來他就是大皇子聞人玄卿,而他身旁同樣笑意盎然的女子是太子妃梁鸝芝,她暗暗記下,免得以后再相見卻認不出來,那就丟臉了。
「坐在母后身旁的是五皇弟,目前尚未娶妃!
她繼續調轉視線,來到皇后身旁一個氣質淡漠,臉上沒有半點情緒的男子身上,原來他就是被封為靜王的五皇子,聞人玄羲。
聽說五皇子曾經拜師學藝,是個「陣術師」,雖然他是王爺,卻常常行蹤不定,甚至對成親一點興趣都沒有,讓他的生母穆皇后非常頭痛。
一頓飯吃下來,朱羽茵該記的人都記得差不多了,飯后皇帝將子女們留下來繼續話家常,而皇后則帶著其他女眷們到她的寢宮內聊些女人家的話題,朱羽茵當然也被迫離開聞人玄緒的身邊。
幸好有皇后在,這些女眷們雖然對她的改變萬分好奇,也不敢問些太過分的問題,所以她暗暗又松了一口氣,與這些女眷們聊得愉悅,時間不知不覺很快就過去了。
等到皇后累了,各家女眷也準備散場,各自回去,朱羽茵同樣跟著退出寢殿,卻在剛走出殿外沒多久,眼前一道身影閃過,像是聞人玄緒的背影。
那身影快速的彎入穿廊轉角,一下子就不見了,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脫離了女眷的行列,彎入剛才那道身影消失的轉角里,卻什么都沒發現。
「奇怪,是我眼花了嗎?」她左右瞧了好一會兒,發現這條長廊沒有其他人,安靜得可以,與之前在皇后寢宮內的熱鬧截然不同。
她本來打算轉身離開,順著來時路回去找聞人玄緒,那道身影卻又在此時一閃而過,在前頭的穿廊轉角又轉彎消失。
「玄緒?」她試著喚道,「是你嗎?玄緒……」
這到底是什么情況?此時她更加疑惑了,最后她還是選擇往前走,想要一探究竟,但因為太過專心注意著前方的情況,導致完全沒有察覺到,就在長廊旁的幽暗樹叢內,有個人正盯著她的一舉一動,而那個人,正是偷偷潛入皇宮的封無涯。
封無涯暗暗冷笑,朱羽茵剛才所見到的身影,就是他用紙咒人幻化而出的假象,他等這個大好時機已經等很久了,終于可以開始實行他的計劃。
朱羽茵一直被酷似聞人玄緒的身影誘引,一路往前行,穿過長廊、花園、渡橋,終于見到那身影上了一座在湖邊的高亭。
那高亭約有一層樓高,需要走階梯上去,她在階梯下停頓了一會兒,深吸了一口氣,拾級而上。
「玄緒,是你嗎?」
她一來到亭子,果然見到有個背對著她、面向湖畔的男人身影。
男人聞聲愣了一下,才轉過身來,一看見來人,難掩驚訝地問道:「三弟妹?你怎么會跑到這兒來了?」
「呃?」她錯愕的愣住,怎么在亭子內的人是太子,而不是她一直以為的聞人玄緒?
隱身在附近的封無涯見所有條件終于都到位了,即刻從袖里掏出一張長形符咒,食指中指夾咒一甩,符咒便飛黏到朱羽茵的背后,沒有任何人發現。
他低聲念咒,她即刻渾身一震,像是被撕裂般的痛楚開始折磨著她,讓她疼痛得緊抱住雙臂,表情扭曲難看。
聞人玄卿察覺到她的異樣,即刻關心的問道:「三弟妹,你怎么了?」
痛……好痛!好像有股越來越強大的力量要將她的魂魄扯離這個身子,但她不想離開,掙扎得越強,反噬回來的痛苦就越強烈,她已經痛得冒出一身冷汗。
意識隨著逐漸加強的痛意越來越渙散,幾乎快暈了過去,她好害怕,因為她有預感,只要暈了,就什么都無法挽回,她的魂魄就會被抽離這副身子。
不,她想留在玄緒的身旁,一直一直陪伴他,她不要離開,放過她!
「啊——」
朱羽茵突然慘叫一聲,緊接著身子往后一倒,眼看就要從樓梯上跌下去。
危急時刻,聞人玄卿已經顧不得禮節,趕緊沖向前,想要抓住她,「三弟妹——」
他伸手一抓,卻還是差那么一點點,指尖擦過她的衣袖,眼睜睜看著她從樓梯上往下墜,又急又快,猶如一朵從樹枝上掉墜在地的散瓣山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