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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個頭。
葉熾旸此刻的心情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燃燒都會烈焰,但他十分明白,跟這個女人生氣是一點用處也沒有的。
他強壓著怒意坐到離她最遠的座位上,與她大眼瞪小眼,而她這時才似乎后知后覺地“看見”了他難看的臉色,眨著那雙黑白分明,上了淡藍色眼影的眼眸笑笑地看著他,等著他開口。
葉熾旸也在等她開口,但他很清楚她的肢體動作透露出的訊息,于是他深吸口氣,語氣不佳的問:“你來干嘛?”
聞言,曾戀暖流轉(zhuǎn)著閃動慧黠光芒的眼眸,不解地望著他,“你沒收到我的信嗎?”
提到那封讓人大發(fā)雷霆的信,葉熾旸心頭火氣更熾。
“我、要、回、來、了,”他額上青筋暴突,咬牙扳著手指頭數(shù),“你說這五個字叫‘信’?”
“是啊,我用信紙寫下要給你的訊息,包含著我的心意,裝進信封,投進郵筒,飛越千山和萬水,交到你手上。”她的笑容好似蜂蜜一般甜美,“我相信你一定會收到我的心意。”
“我沒收到。”葉熾旸冷冷的諷刺。
“欸,我所有的心意全都包含在那幾個字里了,我相信你一定收到了,只是不肯承認,別這么小氣嘛!”她笑容燦爛,絲毫不受他冰冷的瞪視所影響!班,熾旸,你的廚藝真的很好耶,真的好好吃喔!”她抬頭看著他,目光流轉(zhuǎn)著款款深情,補充了句,“為了不犯下同樣的錯誤,我這回特別提醒自己,一定要寫信通知你!
聽見她喚著他的名字,葉熾旸心頭一顫。
很久沒有人叫他“熾旸”了。
一般人通常喚他葉先生,熟一點的如林妍馨、白昀易、藍妙凡這些人叫他葉老大或是旸;弟弟跟他女友楊惟妮則叫他大哥或是老大,除了死去的父母,唯一喚他名字的就只有曾戀暖了。
他不由得想起以前交往的時候,她總愛在跟他說話時叫他名字,好似不論遇上什么不順心的事,只要喚著他的名字,就能擁有好心情,又像是要將他的名字刻在心上永不遺忘般的喚著。
然后,他又想到八年前那個冬日,她很平常的吐出一句“分手吧,熾旸”,將他從天堂打落地獄……
當葉熾旸幾乎要在往事中淪陷時,卻看到曾戀暖眼角隱隱閃過他熟悉的賊意,他突然從將被捕獲的感覺中乍醒,用力一拍桌子。
“那叫便條!隨便哪個公司的總機小妹寫的留言都比你寫的長!”
曾戀暖被他嚇得一愣,然后粗魯?shù)耐谕诙,“哎呀,反正你都收到了,便條跟信不也一樣嗎?”
他就知道,這女人根本滿臉胡言亂語。
“你來干嘛?”葉熾旸又問一次。
“找你啊。”
“我記得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彼林樕。
歲月并沒有在她身上留下殘酷的痕跡,除了原本的鬈發(fā)變成了長直發(fā),有劉海變成沒劉海,甜美的模樣多了利落颯爽的氣息之外,她幾乎沒有什么改變。
曾戀暖,這個刻在他心版上八年磨不去的名字,F(xiàn)在她人正坐在他家的餐桌前,吃著他煮的飯菜,他卻打從心底有種想拿菜刀殺人的沖動,但他卻分不清楚這樣的沖動是因為她一點也不像已經(jīng)跟他分手的模樣,還是因為剛剛弟弟喂她吃東西時她沒有拒絕。
“啊?”曾戀暖一愣,夾菜入口的動作一頓,“我們沒有分手。
葉熾旸一愣,“什么意思?明明八年前你硬要跟我分手,你現(xiàn)在這么說是怎么回事?”
“可是……”曾戀暖微蹙起眉,苦惱的神態(tài)柔弱可人。
“可是什么?”
“你不是說過你死也不分手嗎?”她嘟起嘴,嬌聲裝可愛地反問。
她這么一問,讓葉熾旸想起八年前分手那天自己脫口而出的話。他不認為她是個會把氣話與誓言弄混的人,但是他又忍不住想,要是要是這八年來她的心有所轉(zhuǎn)變了呢?她真的當他們沒有分手,所以才回來找他?
“我看你也沒有死,那不就是沒分手啰。”
她這話將葉熾旸心里仍猶抱著的策薄希望掐死,他又氣又惱的吼道:“你的意思是教我去死嗎!”
曾戀暖無辜的看著他,還是嘟著小嘴說:“怎么可能,你死了,我不就成了未亡人?”
去他的未亡人!
葉熾旸深吸口氣,煩躁的點起一根煙,別開臉瞪著流理臺上的刀架,像是挑選著用哪把刀殺了她比較省事。
好一會兒后,他整理好心情,才回過頭來面對她!懊髅魇悄銥榱四愕膲粝胗彩且曳质,結(jié)果反倒拿我說過的話來堵我。你好好的國外不待,回臺灣干嘛?”
曾戀暖的響應(yīng)十分小聲,微弱似蚊鳴。
“什么?”葉熾旸很有耐心的再問一次。
“我是個鎖匠!
“我知道!本褪菫榱水旀i匠,所以他被她拋棄了。“所以呢?你該死的回臺灣干嘛?”
“打鑰匙!”曾戀暖理直氣壯的回道。
葉熾旸原本滿心的怒火,被她這么一鬧,頓時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氣。他瞪著她,復(fù)雜的情緒最后只化為一聲輕嘆,“很好,你去打你的鑰匙,不要出現(xiàn)在我面前!
“可是……”
“可是什么?”
“我沒地方去啊,我回臺灣后唯一可去的地方只有你這里。”曾戀暖眨眨眼笑望著他,眸里的情感像是兩人從來沒分開過,毫無隔閡一般!澳阒赖模及四炅,當初我離開臺灣時,東西該賣的都賣了,該丟的也都丟了,現(xiàn)在我回來,唯一還在的就是你了,我不依靠你,又該依靠誰呢?”
她這話說得既無助又無依,但葉熾旸聽了卻更加火冒三丈。
“我這里不是難民收容所!
“我也不是難民,我是你的女朋友呀!”曾戀暖微微一笑,表情柔和且充滿情感,“我們這么久不見,你不覺得我們更應(yīng)該住在一起,好好的拉近這八年的差距嗎?”
“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比~熾旸壓著心底正劇烈燃燒的火氣道:“如果你不知道意思,麻煩你去翻翻字典,查查什么叫‘分手’!
“熾旸,你又忘了,明明是你說死也不分手的,所以我這八年來在國外沒有一天敢亂來,就是怕你知道了會難過,現(xiàn)在我回來了,你卻一點也不開心,真是傷我的心!”曾戀暖笑容不改,好似不知道自己正踩在一只隨時會爆發(fā)的噴火龍頭上。
“我開不開心不用你管。”葉熾旸雙手按著餐桌邊緣,克制著想翻桌的沖動。
“唉,你最近是不是沒有睡好跟吃好啊,脾氣變壞了。”曾戀暖輕嘆口氣,心疼的說。
這個女人到底回來干什么的?為什么過了八年才又出現(xiàn)?她在國外混她的,他在國內(nèi)過他的,兩人早就已經(jīng)是陽關(guān)道與獨木橋了,為什么她要回來?
這個疑問直在葉熾旸心里打轉(zhuǎn),他正要開口趕她離開,這時,一個天外飛來的念頭讓他冷靜下來。
難道她在國外過得并不好?
這個足以亂了他的理智的想法馬上被否決。
怎么可能?曾戀暖是一個就算被丟在狼堆里,都可以跟要吃了她的狼做朋友的人,怎么可能在國外過得不好?
那么,她有可能在國外惹了什么麻煩事……這個想法讓他壓抑不住紛亂的心情,不由得擔心起她來。
他打量著把桌上的菜全數(shù)掃進肚里,正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的前女友。
以他對她的了解,過去交往的時候,她有事瞞著他時就會開始使出“東拉西扯”這一招,把話題拉得老遠,模糊焦點的本事比起電視上的名嘴們有過之而無不及。
看樣子,經(jīng)過八年,她的功力更上層樓了,想從她嘴里套出事實,除非她自己肯說。
但是那又如何?葉熾旸的理智馬上奪走發(fā)言權(quán),敲著他的腦袋,要他清醒一點,不斷的告戒他,他們兩人已經(jīng)分手了,而且他最近的麻煩已經(jīng)夠多,不該再攬麻煩上身。
但是,理智與情感的拔河,最后還是情感得勝。
葉熾旸輕嘆口氣,冷冷地道:“算了,我讓你住在這里一個禮拜,你得盡快找到落腳處!
“才七天,你怎么可以這樣對你女朋友?”曾戀暖抗議。
“不然你想怎樣?”
“我當然是想住久一點!我們也好彌補這八年來的空白,不是嗎?”她甜甜地笑道。
“我不需要!比~熾旸面無表情地拒絕。
她沒有響應(yīng)他的拒絕,只是一徑地朝他笑,笑得他心煩意亂地起身。
“你的行李呢?”
“在那里。”她指指玄關(guān)。
葉熾旸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只行李袋與工具箱孤零零地躺在玄關(guān)的地板上。
“其它的什么時候到?”
“什么其它的?”曾戀暖走過去拿起行李袋與工具箱,聽見他這樣問,于是反問道。
“你其它的行李!比~熾旸也不是不了解她,她既然做得出寫信不寫收件人光寫地址這種事,就做得出把她八年來在國外累積的物品打包,收件地址全寫他家這種事,而且他也沒有把握七天后自己真的會狠下心要她搬走——如果她真的像她說的那樣身無分文,走投無路的話。
“沒有其它的行李啰,只有這樣!痹鴳倥ξ卣f。
葉熾旸挑高眉,目光在她身上那套價值不菲的名牌洋裝溜轉(zhuǎn)了下,最后回到她臉上,等著她進一步說明。
“我在國外都住宿舍的,宿舍里什么都嘛有,我干嘛還花錢買。俊
“嗯!比~熾旸不置可否的應(yīng)了聲,轉(zhuǎn)身往屋子的另一頭走去。
“等等我啊!”曾戀暖上前挽住他的手臂,但馬上被他甩開。
她不以為意,鍥而不舍地黏上去,葉熾旸甩開她幾次,她就再黏上去幾次。
最后,葉熾旸甩得自己心煩,只好任她挽著。
算了,反正只是挽著手臂,不會少塊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