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陣詭異的寂靜后,苗玉鳳突然發(fā)出一聲崩潰的尖叫,“不——”
所有人都聽出那一聲中所包含的絕望與瘋狂。
然后,就見苗玉鳳一掌狠狠擊向她掩藏在寬大喜服下的腹部。
所有人都沒想到苗玉鳳會這樣,離她最近的馮子越在瞬間面白如紙,伸手急擋。
“喀嚓”一聲響,在寂靜的喜堂中分外清晰。
馮子越捂著自己受傷的右手腕,一臉的劫后余生。
在他搶著擋下那一掌的時候,苗父也飛快地點了女兒的幾處(穴)道。
看著這意外迭出的場面,林清波忍不住嘆了口氣。
秋展風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了捏。
林清波小小聲地嘀咕了一句,“這喜宴恐怕是吃不成了!
秋展風頓時哭笑不得,“你呀……”
龍公子道:“秋夫人若是賞光,不如在下做東,請賢伉儷吃頓便飯?”
秋展風搖頭,“龍公子太客氣了,現(xiàn)在的情形恐怕也不合適離席!
林清波卻道:“其實,你是最應該離席的人!
龍公子以扇掩面笑。
秋展風很無奈,“阿波,你別這樣,我真的是無辜的!
林清波目光落向苗玉鳳那邊,呢喃似的道:“她倒是很決絕,可是肚子都那么大了……”如果是銀島上發(fā)生的事情,最少也有六個月了,這么大月分的肚子,她竟然恨到要直接下死手,一個不巧,會連她自己的命也搭進去的。
秋展風似被觸動了什么,一把握緊她的手,就連氣息都因緊張而有些微的急促,“阿波,你可不能像她這樣。”
“胡說什么呢?”
“你若有了孩子,可不能因為聽到些風言風語就對我們的孩子下死手。”
林清波楞了下,似是認真思考了一下,才道:“如果你真的對不起我,月分不大的話,我肯定會打掉他,這樣才可以跟你斷得一干二凈。如果月分過大的話,我會生下來,然后讓他喊別人叫爹,這是對你最大的報復。”
秋展風瞪大眼。
龍公子也一臉不可思議。不是他故意要聽,實在是因為他離他們太近了。
秋展風深吸了口氣,下定決心地道:“我會好好守著你的。”他一點兒都不懷疑事情真的發(fā)生時,阿波會像她說的那樣做。
林清波瞥了他一眼,略嫌棄地道:“你們都快把我搞成生活不能自理的人了,都不讓我一個人活動。”
“為了大家好,你還是別獨自行動!彼驮栏傅男呐K都不太能承受得起她一時的心血來潮。
“你怎么感覺話里有話的樣子?”
“你聽懂就好了!
“哈!绷智宀ǖ裳邸
秋展風看她這嬌嗔的小表情,忍不住伸手在她鼻子上擰了一把。
龍公子在一邊看得微微搖頭,這位傳聞中的江湖大俠實在是太過不拘小節(jié)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跟自己夫人打情罵俏。
“啪”的一聲,那只不規(guī)矩的手被林清波給打了下去,“別亂伸你的爪子!
桌子上有幾個人低聲悶笑。
那邊匆匆拜了堂,便讓新人進洞房去了,主持婚禮事宜的白鯨幫管事遂張羅著讓人趕緊上酒菜。
不管如何,婚宴總算是順利進行了下去。
只不過宴后,在議事堂這邊吃席的人絕大多數(shù)都告辭離開了。
清官難斷家務事,別人的家事他們不好插手。
然而,也不知白鯨幫老幫主是出于怎樣的目的,他竟然把秋展風夫婦給留下了。
龍公子一見,便也留了下來。
看熱鬧嘛,總不嫌事大。
這引得林清波很是對他側目了一下。
龍公子好整以暇地道:“秋夫人有事?”
林清波老實點頭,“有!
“什么事?”
林清波歪頭看他,“你是留下看熱鬧的吧!
龍公子點頭,“對。”
林清波一時無語,他還真就給她點頭承認了?
龍公子還有話說,他表情帶了一點好奇,“秋夫人真的對秋大俠沒有一丁點兒的懷疑?”
秋展風將妻子拉到了自己身后,阻擋某人的好奇,“龍公子,交淺言深了。”
龍公子接收到了他的不滿,但他毫不在意,悠哉悠哉地道:“秋大俠難道不好奇尊夫人的答案?”
秋展風淡淡地道:“不好奇!
“哦,真的?”
秋展風掃了他一眼。
龍公子若有所悟的笑了,往他身后睨了一眼,道:“我明白了,你是吃定了秋夫人一介弱質女流不能拿你怎么樣,是不是?”
秋展風一時不慎,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
弱質女流?
他老婆?
開什么玩笑!
林清波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什么意思啊。
龍公子失笑,這對夫妻有點兒意思了。
“他是我家的上門女婿,我們家哪有他說話的分兒。”
此話一出,一片嘩然。
好半晌,才有個人用不敢置信的聲音道:“秋大俠,你做了上門女婿?”
秋展風落落人方地道:“林家只要上門女婿,為了娶老婆,我就只能做上門女婿了!
龍公子哈哈大笑,有意思!
“秋老弟,你真的做了人家的上門女婿?這可真是江湖上最令人難以置信的事了。”長青派掌門一臉的忍俊不禁。
秋展風笑得若無其事,“取笑了!
長青派掌門又對林清波道:“秋夫人,了不起!”
林清波微微一笑,特別謙虛地道:“我只是招了一個女婿罷了,沒什么了不起的!
此話引來一片哈哈大笑聲。
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椗。
不過,今晚的天氣一點兒都不涼快,帶著熱氣的晚風微微地吹拂著。
林清波坐在花池邊上,手里拿著一把折扇不住地掮著。
“秋夫人!
一聽這個聲音,林清波就覺得頭疼,也不知道這個龍公子吃錯了什么藥,倒像是黏上她了。
沒聽到她的回應,龍公子也不生氣,而是自廊下緩步而出,身后仍是不遠不近地跟著兩名護衛(wèi)。
“秋大俠怎么沒有陪著夫人?”
林清波沒好氣地道:“你不就是知道他不在才過來的嗎?”
龍公子低頭笑了一下,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站定,由衷地道:“我第一次見到夫人似乎是在一家叫云來客棧的地方,那時夫人一身新嫁娘的打扮。”
林清波看了他一眼,“你總不會是想對我說,你對我一見鐘情吧?”
龍公子被她這句話給噎了一下,臉上不由現(xiàn)出幾分無奈,“你說話一直這么不含蓄嗎?”
“我看人說話,有時候含蓄不好使就得直來直去!
“既然這樣,我們就有話直說。”
“說吧!
“我第一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很眼熟!
“我沒見過你!绷智宀ê芸隙ǖ鼗卮鹚。
“我知道你以前沒見過我,可是我們家有一張舊畫像,你跟上面的人很像,尤其是你穿紅衣的時候神韻與之最像。”
林清波靈敏地捕捉到了“舊畫”兩個字所透露出來的資訊,身子不由坐直了些,“你想說什么?”
龍公子看著她的臉,道:“令慈可是姓龍?”
林清波沒有立即回答他,而是從花池邊上下來,在他面前站正,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他一遍,然后才開口道:“是姓龍,大概五百年前跟你祖上是一家吧!
龍公子的表情頓時有些激動,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停!绷智宀ㄉ焓种浦顾偻白撸巴粋姓氏你也不至于這么激動吧,再說這天下長得相像的多了去了,你別認錯了人。”
龍公子微微吸了口氣,退回那一步,“你說的也對!
“所以,別到處瞎認親,我就是個商賈的女兒,不可能跟你有八竿子以內(nèi)的關系,沒事回去洗洗睡吧。”
龍公子被她最后一句話給逗樂了,“你這樣子還真不像個富貴人家養(yǎng)出來的千金小姐!
林清波直接給了他一句,“那是你見得少!
龍公子為之失笑,但他還不想就此放棄,“不知令慈家鄉(xiāng)何處?”
林清波把手一擺,道:“行了,別打聽了,那是我家的事,沒必要向你一個外人說!
“秋夫人,由你告訴我還是由我派人去查,你自己選一個吧。”
林清波“哈”了一聲,望天吐了口氣,道:“那你慢慢查去吧,連我爹都不知道我娘打哪兒來的。”
龍公子呆住。
“本來想好好賞賞月,不過算了,現(xiàn)在我也沒什么興致了,你不走,我走了!
“你別走,令慈可有留下什么特別的遺物?”龍公子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拉她。
就在他的手快碰到林清波的時候,一陣風拂過,他眼前已經(jīng)沒了林清波的身影。
“龍公子,這么晚還沒睡啊。”
隨著話音,秋展風已摟著妻子落在了十步開外。
龍公子展開手中的折扇,笑了笑道:“秋大俠不是也還沒睡嗎?不知道苗姑娘現(xiàn)在怎么樣了呢?”
“哦,你是說馮夫人啊,已經(jīng)沒什么大礙了!
龍公子拿扇子敲敲自己的頭,微帶抱歉地道:“對對,是馮夫人,她已經(jīng)嫁人了嘛。”
林清波不耐煩聽他們兩個打機鋒,開口道:“你們兩個慢慢聊,我先回去睡了。”
“秋夫人,我的問題還希望你認真回答一下!饼埞舆@個時候已經(jīng)明白跟林清波說話確實是不能兜圈子,因為她不耐煩,所以便干脆單刀直入了。
秋展風看妻子,“什么事讓他這么執(zhí)著?”
林清波沒搭理他,而是對龍公子道:“我娘的遺物據(jù)說全讓我爹當陪葬和我娘一起埋進墳里去了,這好像也是我娘的意思。”
龍公子表情一呆。
“所以說,你就別想了,你總不能挖開我娘的墳去看吧,那可犯法!
龍公子苦笑了,如果那真是自己要找的人的話,她這么做還真是決絕啊。
“那令慈名諱能否告知?”
林清波歪歪頭,道:“我只知道我爹喚我娘阿良,至于全名啊,我爹沒說過,我不知道!
龍公子神情一振,“果真是喚阿良?”
“當然了。”一看對方的神情變化,林清波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總不會她早死的老媽還真跟皇族有什么瓜葛吧?
我的天爺爺?shù),皇家那地方的斗爭已?jīng)升級到宮斗的精神層面了,更殘酷啊,難道老媽當年是從那吃人的地方逃出來的,然后嫁給了老爹,就此隱姓埋名?
片刻工夫,林清波腦子里已冒出無數(shù)個猜測,最后她晃晃自己的腦袋,告訴自己,老媽肯定不會跟皇家扯上關系。
“秋夫人——”
“時間真的不早了,我們夫妻先走了。”秋展風察覺到妻子不欲與此人有瓜葛,果斷截斷了他未盡的話,幾個輕晃,人已消失在遠處。
“公子。”兩名護衛(wèi)上前低喚。
“傳信回京,再派人去薊州,是與不是,總要確定一下!比绻婺苷业,也算是了了皇祖母和父皇的一件心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