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快來……”
紫燕的嗓門真是驚人,嚇得沈云錦剛剛跑出來的瞌睡蟲瞬間躲起來。
沈云錦打了一個哈欠,扔下手上的書,下了臥榻,懶洋洋的走出去。
“姑娘,看看是誰來了。”紫燕滿面笑容的跑到房門口等她。
“是誰?”
沈云錦順著紫燕的視線看過去,正好對上相隔十步之遙的男子,他笑得溫文爾雅,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見她傻乎乎的樣子,男子笑盈盈的走到她面前,寵愛的伸手摸摸她的頭,“不認得大哥哥了嗎?”
她還真是不記得了,雖然接收了原主的記憶,可是支離破碎,很多事都是紫燕一點一滴提供給她訊息,然后再跟腦子里面的畫面連結,確定某些事、某些人。
不過,她還是不自覺的脫口喊道:“大哥哥!
“對不起,當初若是我在,你就不會被送來這兒了!
他怎么也沒想到剛剛跟鄭老先生離京遠游,妹妹就出事了,待他得知此事,已經過了一年,原本他心急的想回京弄清楚來龍去脈,可是鄭老先生教他相信父親的安排,以免弄巧成拙,他才忍下來。
不知為何,沈云錦竟控制不住自己的流下眼淚,她可以感覺心靈深處得到某一種安慰,顯然原主在事情發生之后,生病又挨罵,覺得很委屈。
“別哭,大哥哥再也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鄙蛟迄i連忙拿出帕子為她拭淚。
“大哥哥去了哪里?”沈云錦沒想過她會對一個男人撒嬌,可是這種感覺很自然,想必原主與這位兄長的感情很深。
“我跟鄭老先生先去了北方的幽州,然后一路到了西北的蘭州,接著往南走,經由益州,最后來到慶豐,順道接娘親和你回京!
沈云錦想起來了,紫燕提過大哥中舉之后便跟著夫子出門游歷,換言之,這四年多來他一直在外面,并未回來。
“大哥哥如何知道我們在慶豐?”
“爹派人送信給我,教我來接娘親和你回京!
沈云錦太意外了,雖然娘親提過父親會派人接她們回去過年,可是她以為會拖到最后一刻,因為她覺得父親應該不喜歡她們母女。
見她微微失神,沈云鵬拉著她在臺階坐下,“你是不是還怪爹將你們送來這兒“沒有。”然而沈云錦的口氣卻透著一絲不滿。
沈云鵬可以理解她的心情,爹最疼她了,卻寧可相信別人的閑言閑語而不相信她,甚至不顧惜她還臥病在床,匆匆忙忙教娘親帶她來這兒,不難想象她會有多傷心難過。盡管知道爹做任何事都有道理,但是他也看不明白,又要如何為爹辯解“你是否還記得當初發生的事?”
沈云錦揺了揺頭,“不太記得了,那日身子不舒服,整個人迷迷糊糊的,東西南北都分不清楚,不過我很確定一件事,我絕對沒有興趣跟人家湊熱鬧跑去看美男子,更不可能因為心生愛慕就撲倒在一個男子面前!
“我相信你!
“大哥哥相信我也沒用,其他人并不相信。”她倒是不在意,可是人家若老揪著這事不放,難免令人心煩。
“這倒也未必。”
沈云錦不解的挑起眉。
略一遲疑,沈云鵬仔仔細細地道來:“其實事發之后,阿沐仔細打聽過當日經過,那日你一直跟著大妹妹,大妹妹說你精神萎靡不振,X利十么事都提不起勁,眾人吵著要去看鎮國公世子的時候,你一點反應也沒有,因此意外發生時,她也嚇了一跳。
“回府之后你病倒了,祖母只能暫時擱下此事,可是隔日就聽到下人閑言閑語,說你為了吸引鎮國公世子的注意,才會鬧出這樣的笑話!
他原本不想跟妹妹說太多,可是過去為了保護她,他們什么都不告訴她,反而讓她看不見身邊的魑魅魍魎。
沈云錦若有所思的皺著眉,“這很顯然有人故意抹黑我!
“沒錯,在誰都聽得出來有人故意抹黑你,可是查不到是誰在暗中搞鬼。”頓了一下,沈云鵬補充道:“不過,阿沐認為是大房所為,卻是沒有證據。”
“四姊姊嗎?”
“只能說是大房所為,無法確定四妹妹是否參與其中。”
“沒有參與也不見得不知情。”沈云錦唇角冷冷一勾,“我不過是個小丫頭,能得罪什么人、礙著什么人,最多也只有姊妹之間的不愉快。大房想使我難堪,自然離不開二姊姊或四姊姊,而二姊姊是庶出的,大伯母根本不會放在心上,也只有四姊姊這個寶貝疙瘩會讓大伯母斤斤計較。所以,無論四姊姊是否參與,這其中或多或少都有她的影子!
聞言,沈云鵬很驚訝又很心疼,“娘親說你變聰明了,膽子也變大了。”
“我長大了,當然變聰明了,膽子也變大了。”她覺得用年紀來解釋自己的改變最省事。
“是啊,我們錦兒長大了!鄙蛟迄i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頭,“可是在六哥哥心目中,錦兒還是那個教人放心不下的小寶貝!
“以后我會照顧自個兒,大哥哥不必擔心。”回了侯府,他們兄妹分別住在前院后宅,他不可能一直看顧著她。
沈云鵬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時時刻刻守著妹妹,不過他已經安排好了!鞍€逶谀愕脑鹤臃帕艘粋粗使婆子,姓楊,以后有事找她,她會聯絡我!
“兩位哥哥費心了!
“我和阿沐一直很愧疚,你受了委屈,我們卻什么也不能做!
“兩位哥哥不必自責,不經事,不會長大!
她相信原主不會責怪任何人,那日身子不適原就不該出門,身邊的丫鬟也都勸了,可是最后卻向面子低頭,追究起來,錯在自己。
“看你這個樣子,大哥哥就放心了!
“我們真的要回去了嗎?”沈云錦抬頭左右看了一眼,這兒的一景一物費了她好多心思,終于有了家的感覺,她卻要離開了。
“我知道你舍不得,可是這兒再好,也比不上一家人能夠在一起!
沈云錦笑著點點頭,不過卻忍不住向她大哥哥炫耀這兒的一景一物,兄妹兩人就這么聊著聊著,直到天黑,張如歆派人喚他們過去一起用膳。
雖然瞧見齊明聿出現在她房里已經不是稀奇事了,但是看他那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沈云錦不由得一把火往上冒,然后下一刻她就失控的沖過去抓起他的手咬下去,這樣真的很解恨……不是恨,而是惱,惱他怪里怪氣的攪亂她,也不知道安了什么壞心眼。
“你知道嗎?除了我的女人,沒有一個女子可以在我身上留下記號!饼R明聿不但不生氣,還歡喜的唇角上揚。
聞言,沈云錦驚嚇的放開他,往后一跳。
“來不及了。”齊明聿輕揉的撫著手上的牙印,咬得真夠狠的,不過,他喜歡沈云錦見了身子一僵,她是不是惹上大麻煩了?
“這是你自找的,可不能怪我。”她必須將責任撇得一干二凈。
“若不是將我視為你的,何必在我身上留記號?”
“才不是!我是懲罰你!
可為何心跳如此之快?難道潛意識里真的將他視為她的?呸!不是!她只是太氣他了,氣到腦門生疼,然后就……可若面對的是其他男人,她也會如此嗎?
“這樣的懲罰還真是特別!饼R明聿低頭在她的咬痕上落下一吻。
沈云錦瞬間紅了臉,又羞又惱!斑@兒是姑娘家的閨房,你不請自來,不覺得很失禮嗎?”
“我們之間用得著分得如此清楚嗎?”
沈云錦真不知如何反應,終于認清楚自個兒絕非他的對手,因為他的臉皮之厚是她拍馬也追不上的。
齊明聿顯然知道適可而止,話題一轉,問道:“你是不是要回京了?”
對哦,她怎么忘了這事?沈云錦無比甜美又充滿挑釁的對他一笑,“是啊,我就要回京了,可以離你遠遠的,最好從此不見!
不過,她根本不想回京,當然,絕對不是因為舍不得齊明聿,而是大哥哥的一席話讓她更加確定當初的事并不單純,原主很可能不是病死,而是遭人害死……若不是她取而代之,這個身軀如今已成了一杯黃土了。
總之,危險就在生活的屋檐下,即使隱隱約約知道敵人是誰,但是防著人的感覺真的很累人。
齊明聿笑了,看著她的眼神盡是寵溺,“無論到哪兒,你都甩不掉我,難道忘了我們的紅酒莊,還有京城的容錦閣嗎?”
沈云錦聞言臉色一僵,竟然忘了他們是合作人,她根本甩不掉他。
“承認吧,無論我們之間相距有多遙遠,你會一直惦記著我,”齊明聿刻意停頓一下,“慶豐的權貴官宦可都知道我要娶你!
臉色一變,沈云錦咬著牙道:“那只是一個游戲,你別想拿這事嚇唬我!
齊明聿搖著頭,糾正她,“怎能說我拿此事嚇唬你,這不是事實嗎?”
“那幅畫已經燒掉了。”
齊明聿故作傷心的抱著胸口,“你還真是狠心!
“我不喜歡麻煩,免得某人老是拿此事說三道四。”沈云錦惡狠狠地一瞪。
“可惜了,我覺得你那幅畫怪有意思的,隱藏著一種深意!
沈云錦嚇了一跳,他瞧出來了嗎?
“荷花是佳人,青蛙是貴公子,配在一起,成不了佳話,反而成了笑話。”
“那原是一幅很筒單的畫,你要如此解讀,我還能怎么說?”雖然她有此含意,但是她個人更偏愛另一層屬于童話故事的含意。
齊明聿微微挑起眉,“真是我想太多了嗎?”
“總之,我已經將畫燒毀了,你就不必再惦記著此事。”一直揪著此事不放,他到底想怎樣?
“相信嗎?即使再也見不到那幅畫,你還是會一直惦記著。”他相信那幅畫已經烙印在她的心頭,想毀也毀不了。
沈云錦真想撕爛他的嘴巴,沒錯,雖然畫已經燒了,但就如同曾經烙印在身上的記號,表面消失不見,不經意一瞥又無預警的跳進腦海。
只是這事她當然不能承認,正想著如何反擊回去,齊明聿突然又轉移話題——
“回京當心一點!
“嗄?”沈云錦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京中的貴女一個比一個還會耍心眼,你可別傻傻的被人當槍使!
她應該嗤之以鼻,覺得他真是小瞧她了,可是,為何她覺得自個兒的心好像被想著了?這個男人明明很可惡,沒想到他也會擔心她,還特地為了這種小事來囑咐她。
“還有,丫鬟最好從這兒帶回去,人家安排的總是不好用!
這一點沈云錦深表同意,而且早就想到了,只是時間上又急又趕,很難在人牙子那兒挑到滿意的丫鬟,再說了,這兒買的丫鬟沒見過世面,進了大門大戶的侯府肯定嚇得畏首畏尾的,就怕當不來幫手,反而被人家利用。
“我有兩個丫鬟還不錯,給你用!
怔愣了下,沈云錦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剛剛他帶給她的感動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必了,誰要你的丫鬟?”
“我們之間無須如此見外,以后她們就是你的丫鬟!
沈云錦氣得跳腳,“我才不是跟你見外……”
“若是你不想讓莊子上的人知道我在這兒,最好小聲一點!
她隨即捂住了嘴。這幾日要收拾箱籠,她便讓紫燕回自個兒房間睡覺,別待在側間守夜,可是這兒的隔音效果不佳,一聲尖叫就可以將這個院子的丫鬟婆子引來了。
“我倒是無所謂,大不了將我們兩個的名分定下來!彼墒菢芬庵。
“你別亂來,總之,我不要你的丫鬟!
“乖,別任性了,這事我們就此定下。”
齊明聿的口氣很無奈,又帶著寵溺,若是花前月下,沈云錦肯定會情不自禁的陷入其中,可惜此時她只覺得瀕臨抓狂,這個男人根本無法溝通!
這會兒說什么都沒用,沈云錦索性先趕人,“時間不早了,你該走了!
齊明聿也沒試圖賴在這兒不走,起身下了臥榻,然而走到窗邊之時,突然轉頭道:“對了,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我也要回京城了!
沈云錦頓時呆若木雞。
齊明聿愉悅的輕聲笑了,下一刻,他已經躍窗而去。
若非緊咬著下唇,沈云錦一定會尖叫。雖是合作人,兩人免不了有所接觸,可是相隔千里與近在咫尺是截然不同的!
她有一種噩夢降臨的感覺,這個男人定會搞得她天下大亂!
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淹,臉皮沒他厚,但反應能力不見得輸給他,她不至于應付不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