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月本就有些風寒,結果現在經雨水一淋,更是雪上加霜,不僅昏迷不醒,半夜時分還發(fā)起了燒來。
雨兒不停地忙碌著,替換著惜月額上的帕子,藉以降溫。原本順暢的動作,在觸及到從下午就站到現在沒說一句話,冰著一張臉的少爺后,忍不住雙手打顫。
因為要出去熬藥,雨兒不得不將主子和可怕的少爺單獨留在了房里。她心里不停地自我安慰著,沒事、沒事,少爺再怎么過分,少夫人都病成這樣了,想必也不會做什么惡劣的事了。
雨兒想得沒錯,她離開后,慕容逸晨都沒移動過,只是一雙眼死死地盯著床上的惜月。惜月此刻雙頰緋紅,被高燒折磨得秀眉緊皴,還微微地喘著,一副很難受的模樣。片刻后,她開始說胡話了,「奶奶,對、對不起。奶奶,月兒沒用……少爺,不要,不、不要丟下我,我會乖乖的……」
慕容逸晨抿了抿唇,終究還是上前坐落在她身側,然后伸出手輕輕安撫著她,「乖乖睡覺,等你醒來就沒事了。」
大概是慕容逸晨帶著涼意的手讓惜月覺得舒適了些,又或許是他低沉的聲音讓她感到了安心,總之惜月總算放松了下來,陷入了睡眠中。
慕容逸晨眼里卻滿是復雜的神色。他到底該怎么對她?
突然身后傳來了一些聲響,拉回了慕容逸晨的思緒。他一轉頭,就瞧見了沈青那似笑非笑的眼,「大半夜的不睡覺,你怎么來了?」
沈青自來熟,在惜月房里四周打量了一番后,找了張椅子就坐,「慕容少爺也知道是大半夜了,這么深情,照顧人家到半夜還舍不得離開啊?」
面對她的調侃,慕容逸晨僅回了四個字,「關你屁事!
「說話怎么這么粗俗?」沈青一臉嫌棄,眨了眨眼,然后一臉神秘地開口,「我瞧著你對你家小娘子也不只有怨和恨嘛,要不你就大度些,接受她不就皆大歡喜了?」
「胡說什么!」慕容逸晨直覺地反駁著。
是胡說嗎?在沈青看來,慕容逸晨根本很矛盾。他既然討厭惜月,那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露出那樣不忍又心疼的表情?
「哦,是我胡說?」沈青偏了偏腦袋,一臉純真地說出完全不純真的話來,「那……計劃繼續(xù)?」
慕容逸晨攥了攥拳,突然覺得點頭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但他還是應道:「當然!
沈青沒有錯失他眼底的掙扎,暗笑在心?傊苷f的都說了,要怎么做最后都取決于慕容逸晨。畢竟感情這種事也不能假手他人,唯有當事人才能理清。像慕容逸晨這樣的男人,或許只有被逼急了才能看清自己的心,這她大可一試,畢竟她也很好奇堂堂的隱軍師陷入感情的模樣是怎樣的。
天微微亮,空氣帶著的寒意,讓剛清醒的惜月有些呆愣。
「少夫人,您醒了。」雨兒上前驚喜地說道。
見到雨兒喜極而泣的臉,惜月朝房里看了看,眼里閃過一抹失望。
「雨兒,是你一直在照顧我嗎?」'
雨兒聞言,抽了抽鼻子,猶豫了一會,「是、是啊,奴婢擔心壞了,您要再不醒,奴婢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挂驗樯贍斉R走前冷臉吩咐過,不許她將他陪少夫人一夜的事說出來,還說若她敢說,就要收拾包袱走人。礙于那恐嚇,雨兒自然不敢說什么實話了。
果然是作夢嗎?她夢到她昏倒在雨中時,慕容逸晨一臉著急地將她抱回房,夢見她高燒難忍的時候,慕容逸晨溫柔地安撫她。惜月心里暗暗嘆了一口氣,好笑起來。她在奢望什么?他有多討厭她,難道她還不清楚?她真的病糊涂了,明明不該有幻想。
惜月的身子總算是在入夏之前徹底好了,這段時間不知是慕容逸晨忙著帶那位沈姑娘到處四處游玩,還是因為別的什么,總之他已經很久沒來尋惜月的麻煩了。惜月倒是沒說什么,一如往常地在書房看書解悶,倒是惜月身邊的雨兒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雨兒巴不得少爺不要來,每次他出現,少夫人就要受苦。少夫人這么好的女人,少爺怎么就忍心讓她一次次地傷心呢?只是奈何自己只是個小丫鬟,也說不上什么話,只能在心里祈求上蒼保佑少夫人少受些苦了。
「少夫人,夜已經深了,早些睡吧,這書明日再看也不急!褂陜涸谝慌詣竦。
惜月的目光仍鎖在書上,「你若累了,就先去睡吧,不用管我!
雨兒聞言,趕緊搖了搖頭,一副忠心的模樣,「少夫人不睡,奴婢怎么能睡呢?奴婢陪著您!
惜月抬頭,露出一個淺笑,「謝謝你!
雨兒有些羞澀地一笑,繼續(xù)在一旁為少夫人添茶、遞水。
俗話說,越怕什么越來什么。這不,雨兒才盼著她家少爺不要出現,就遠遠地瞧見慕容逸晨往書房走來。
雨兒情急之下,一把拉起少夫人,一臉急切,「少夫人,我們快走。」
惜月一臉茫然,穩(wěn)住她,打趣道:「怎么了?瞧你這一臉慌張,有老虎來啦?」
雨兒苦了一張臉,天知道來的人比老虎還可怕。
惜月在瞥見慕容逸晨站在書房門口的身影后,臉上的笑一下子收了起來,恢復成一副恭敬的模樣,「少爺,有事嗎?」
慕容逸晨自然沒有錯失她見到他時臉上的轉變,心里一下子窩了火,冷冷地開口,「我餓了。」
書房中的兩人皆是一愣,餓了?然后呢,特意跑來書房告訴她們一聲算什么意思?慕容逸晨又冷著臉重復了一遍,「我餓了!
惜月不明就里,但在他再三的催促下,她有些為難地好言解釋道:「這時辰,想必廚娘們已經睡下了……」
「誰說要勞煩廚娘了?」慕容逸晨一臉不滿地打斷她,在書房里找了張凳子就坐了下來,雙手交纏,睨著她,「就你去做吧。本少爺現在很餓,你最好快點!
雨兒攔在前頭,「奴婢去吧,少夫人怎么能做下人的事……」何況少夫人的身子才好些,大半夜地操勞,說不準又要病了。
慕容逸晨只淡淡地冷眼一掃,就讓雨兒尾音盡消舌尖,「為人妻者,做頓飯給夫君都這么不情不愿的嗎?若沒這本事,何苦厚顏霸占著不屬于你的位置?」
惜月凝著眉聽著,拋開手邊的書,直視慕容逸晨,「我知道了,那么少爺想吃什么?我這就去做!
只見他露出了幾分惡劣的笑,「我想吃什么,你自己不會想嗎?身為娘子,連夫君的喜好也不知道,還需要問嗎?」他就是故意不告訴她想吃什么,看她會怎么做。
面對他的刻意刁難,惜月微微嘆了一口氣,「好,我明白了,那么請少爺稍待片刻!谷缓笏蛶е陜和鶑N房去了。
惜月到了廚房,思索著到底該做些什么吃食。
雨兒一邊生火,一邊埋怨,「少爺也真是,深更半夜,非要吃什么宵夜。吃就吃吧,還不告訴想吃什么,這讓人怎么做嘛!
惜月已經開始忙碌了,輕挽衣袖,洗手作羹湯,「好了,別抱怨了,快些動手,少爺還在等著呢!
「少夫人,您已經想好做什么了?萬一做了少爺不愛吃怎么辦?」雨兒一臉不放心。畢竟前不久少爺毫不留情地將少夫人做的糕點一掃在地的樣子還歷歷在目。
惜月手上沒有停頓,「就看著做些吧!蛊鋵嵥睦镉袛,他愛吃的她根本就做不出來。無論她花多少心思,他都不會滿意,他所要做的只是想羞辱她、折磨她。她的示好換來了他一次一次的冷嘲和蔑視,這些她都默默地咬牙承受下來了,只是希望他心中的火氣有所宣泄。
果然惜月所料,她辛辛苦苦忙碌的結果,并未換來某位少爺的好臉色,反而被埋怨動作太慢。
慕容逸晨拿著筷子,東撥一下、西弄一下,故意將一桌子的菜搞得一片狼藉。期間他臉上不懷好意的笑就沒有消失過,「就這種菜色你也敢端上來給本少爺吃,是在敷衍我嗎?不愿意做,就不要裝賢慧!顾麕е翎叺哪抗舛⒅г隆K诘,等著惜月受不住刁難時情緒的爆發(fā),但他失望了。
自始至終,惜月都一副平靜的模樣側立在一旁,絲毫不在意他的惡言惡語,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那我再去重做!
慕容逸晨一把丟掉筷子,然后一副困倦的模樣,大手一揮,「算了、算了,等你做好,本少爺都該吃早飯了。天色不早了,本少爺該睡覺了。」
雨兒如獲大赦,趕緊說道:「是啊,少夫人也該歇息了。少夫人,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