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柳香緹出院了,但是她并沒有回到自己原先所住的公寓。
那里離韓司實在太近,她不愿觸景傷情,所以決定搬家,在那之前,兩位好友都歡迎她過去住,但因為怡璇目前還與父母、妹妹同住,所以最后她選擇暫時借住在悠悠的私人公寓里。
香緹突然失去孩子,慕怡璇為了安慰好友,天天到程悠悠的公寓來報到,還提著不同的美食來給不幸流產的柳香緹進補。
“香緹,你要不要吃起司蛋糕?我發現一間新的店,聽說他們的起司蛋糕超好吃,我特地買了一個過來,我們來嘗嘗!
“好哇好哇,我去泡咖啡!背逃朴萍傺b興奮地猛拍手。
“不了,你們吃吧,我吃不下!
只可惜,柳香緹總是沒胃口。
慕怡璇和程悠悠臉上的笑容垮了下來,她們已經不知道該怎么讓她開心了,見多年的好同學、好朋友這樣意志稍沉,她們真的很難過。
“欵?不好意思,掃了你們的興,不然我吃一點好了!绷憔熰止局,假裝笑得很開心。
“真是的!你們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其實我早就知道了,我和他是不可能長久的,現在分手也好,我終于可以專心在工作上了。喏,我去拿盤子!
直到轉身走進廚房,柳香緹才縱容自己流下淚來。
她都出院三天了,但是韓司連一次也沒來看過她,只在得知她沒回家時,打了通電話確定她有地方住,之后就沒再聯絡過了。
他已經表現得很清楚,他不要她,也不再愛她了,她還在期待什么呢?
期待他信任她、期待他回頭?
她腦袋也被撞壞了嗎?難道她要像媽媽一樣,在男人變心之后,還傻傻地抱著他的大腿跪求,直到自己被踢得老遠,換來滿身滿心的傷嗎?
她柳香緹幾時變得這么低賤無能了?
“香緹,好了嗎?”
她在廚房許久沒有出去,程悠悠走到廚房門口,擔心地朝里頭望。
“我沒事!找了好久,才找到漂亮的盤子,我馬上拿出去。”
她倉皇抹去眼淚,趕緊打開下方的櫥柜,隨意取出幾只小碟子,接著立刻走出去。
一會兒后,她食之無味地吃著慕怡璇帶來的起司蛋糕,下定決心似的拾起頭,告訴兩位好友!拔蚁牖厝ド习唷!
“咦?”慕怡璇嘴里塞滿綿密扎實的起司蛋糕,水媚的眼睛瞪得極大!澳阋厝ド习嗔?”
“嗯,我決定明天就開始工作!庇惺虑樽,總好過無所事事,在家賴一整天或是躺著胡思亂想。
“可是你才剛出院,應該再多休養幾天呀!人家說流產就像生孩子,你——”程悠悠話一沖出口,才發覺自己提起不該說的禁忌話題,連忙咬住自己的舌頭。
“沒關系。”柳香緹寬容地對她笑笑,搖搖頭說:“我知道流產后應該好好休息,但我就是閑不住,早點回去上班,我才不會悶到瘋掉。不過我答應你們,我會多休息,絕不會讓自己太勞累的!
這世上,除了母親之外,也只有兩位好友是真心關懷她、心疼她,她又怎么舍得讓她們為她操心煩憂呢?
“你這個工作狂呀,一忙起來就沒日沒夜的,哪還記得自己當初答應過我們什么?不管!不準你回去上班,乖乖給我多休息一陣子,如果真的悶到受不了,就去買買東西、散散心,不可以做太勞累的事!蹦解挪幌嘈潘谋WC。
“我發誓我真的會好好休息,就連補品也會乖乖的吃,絕對不會偷偷倒進水槽里——”
“吼!原來你都把我燉的補品倒進水槽里?”秀氣的程悠悠發出河東獅吼!拔疫奇怪你怎么喝了都不長肉呢!”
“對不起嘛!其實大部分我都有喝,只有一些實在太油太苦,或是我吃得太飽了,才會……我以后不會了啦!”
“那么,如果我們答應讓你回去上班,以后你就會乖乖喝光所有的補品嗎?”程悠悠瞇著眼問。
“嗯,我會,我發誓!睘榱四軌蚧厝ド习,柳香緹不惜舉手發誓。
“那——好吧!”慕怡璇和程悠悠對看一眼,無奈地應允。
其實她們也知道,讓柳香緹悶在家里,對她未必是好事,一個忙慣了的人,逼她非得待在家里,什么事都不能做,那才是真正的折磨呢!
況且,她心里還忘不了一件傷心事。
想到這兒,慕怡璇不禁火了。
“韓司那渾蛋!我以為他是個不錯的男人,會真心對待你,原本還很慶幸你與他交往,沒想到他的腦子糊了泥巴,居然以為你是故意讓孩子流掉的!”慕怡璇氣嘟嘟地大罵。
“笑話!如果你真的不想要孩子,大不了拿掉,需要去讓車撞嗎?他不知道一個弄不好,可是會連命都撞掉的,有誰會笨到冒著生命危險做這種事?笨蛋!笨死了的臭男人!”
“咳!怡璇——”
雖然她罵得對極了,程悠悠實在也很想拍手叫好,但那個笨男人好歹是香緹愛過的人。而且她敢打賭,香緹直到此刻還足愛著他,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香緹的面子上,多少嘴下留情吧!
“!對不起,香緹!蹦解s緊向她道歉。
“沒關系!我和他已經分手了,從今以后再無瓜葛,你們也不必生氣了,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氣壞身體,劃不來的。”柳香緹笑著道。
問題是,韓司不是不相干的人,他是她所流掉的孩子的父親,更是她一心所愛之人,這份傷痛,天知道要多久才能撫平?慕怡璇氣憤難平。
但——算了!每回提起這個人,只是活生生撕開她的創痛,在她傷口上抹鹽罷了,那又何必呢?
不過,那個男人最好識相一點,要是他敢再來糾纏香緹,她絕不饒他!
。
“韓先生——噢不,林先生?”
最近剛搬回家與母親同住的韓司,難得回到舊公寓拿東西,還沒走到電梯,就被面色猶豫的守衛喊住。
“有什么事嗎?”韓司神情淡漠地問。
自從發生那件事之后,他變得更加冷漠疏離,連公司的同事都盡量避免和他接觸。這是前所未有的事,輕易被外人看出他的情緒起伏。
“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麻煩你……”守衛遲疑地道。
韓司沒說幫,但也沒說不幫,只道:“你說。”
守衛先生聽了,連忙從他的座位后方搬出一個好大的紙箱。
“是這樣的,這是貨運行送來的,說是柳小姐購買的東西,但是最近她都沒有回來,我沒辦法將東西交給她,想說林先生你跟柳小姐好像是舊識,才想拜托你,看看能不能聯絡到柳小姐,問問她該怎么處理這個大包裹!
這么大的箱子堆在這里一陣子了,真的很傷腦筋。
“柳小姐購買的東西?唔,沒關系,我先搬上去,暫時寄放在我那里,我會聯絡她過來拿。”韓司心想,就算已經不是情人,也沒必要翻臉成仇,幫她收件包裹,只是舉手之勞。
“真的嗎?那就謝謝你了!”守衛先生總算放心了。
搬著那個超大的包裹回到住處,韓司瞪著那個紙箱發怔,心里揣測她買了什么東西,怎么會這么大一箱?
他好奇地瞄了眼寄件人的姓名地址,意外發現那是一間名叫愛兒園的婦嬰用品店寄來的。
婦嬰用品店?她會在那里買什么呢?
墮胎藥?呵!不可能。第一,婦嬰用品店沒賣墮胎藥,第二,墮胎藥不需要這么大的箱子。
他盯著那個大紙箱,愈看愈好奇。她到底買了什么東西?
好奇心會殺死一只貓,而韓司瞪著箱子,快被自己的好奇心殺死了。
或許,瞧一眼并不會怎樣……
他并不是偷看,只是關心,看上頭的寄件日期,應該是在她車禍入院之前購買的,那時候他們還在交往,他也有權利知道她買些什么東西。
他說服了自己,以理直氣壯的態度,開啟了那個箱子。
但是一打開箱子,他頓時呆愣住,因為那是一大箱嬰兒用品,有小衣、小襪、小鞋,還有圍兜、帽子,小手套等,甚至還有一臺嬰兒推車。
望著那些可愛得不得了的嬰兒用品,他愕然發愣。
她不是連孩子都不要了,那她買這些東西做什么?
和店里的老板娘談過之后,我就改變主意,決定留下孩子……
柳香緹曾說過的一句話,驀然竄入腦海中。
一種強烈的恐懼感,沖擊著他不安跳動的心。
他第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不行,他得去問個清楚!
才剛進家門沒多久的他,連鞋都沒脫,又急忙出門去了。
。
韓司懷著贖罪的心情,來到柳香緹工作的心橋公關公司。
“喲,瞧瞧這是誰?韓特肋,噢,我怎么忘了,人家現在可不是小小的特助,而是董事長的寶貝兒子呢!尊貴的林少東,請問您來到我們這個簡陋的小地方,有什么貴干嗎?”
慕怡璇一見到他,就毫不客氣地先刮了他一頓,讓他極為窘迫。
但他沒生氣,他知道這是自己活該,他只想盡快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只要能讓他見到她,他誠心領受一切教訓。
“香緹在哪里?我想見她!
“哈!你以為這里是酒店還是紅燈戶,一來就要叫小姐嗎?”慕怡璇故意說得很難聽。
“不!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想見見她,我有很重要的話想跟她說!表n司難堪地解釋。
“林韓司先生,在你那樣傷害香緹之后,我們是不會隨便讓你見她的!背逃朴埔蔡鰜,拒絕讓他靠近自己的好友。
“拜托你們!我真的必須見她,我有許多話想問她……”
“想都別想!”慕怡璇齜牙咧嘴地咆哮,并且惡狠狠地瞪他,他休想再傷害她最要好的朋友。
“抱歉!”韓司猝不及防推開她,直接就往里頭沖!跋憔煟阍谀睦?”
“喂!你給我站!”慕怡璇死命拉著他,不準他進去,程悠悠也像只母雞一般,急忙張開雙臂擋在前面,大有“你要闖過去,就得踩扁我”的捍衛氣勢。
“香緹、香緹——”韓司無法真的把她們推倒在地,只好隔著薄薄的門往里頭狂喊,希望他想見的人能主動出來。
“你別叫了!就算你把喉嚨喊破,香緹也是不會出來的!蹦解瘹夂鸷鸬匕阉饫!澳憬o我出去!”
喜歡就隨便追,追了又不好好珍惜,該相信的不信,不該相信的亂懷疑,他根本沒資格守護香緹。
但韓司不死心,他繼續叫喊著,就希望能再見心愛的人一眼。
“夠了,你們放開他吧!”如他所愿,柳香緹消瘦的身影出現在一道門內。
“讓他進來吧,我和他談談!彼鏌o表情地道。
“可是,香緹……”慕怡璇不甘心,深怕她又被他給拐跑。
“別擔心,我耳根子沒有那么軟!绷憔煂鷳n的好友一笑,對自己比好友對她更有信心。
“好吧!”慕怡璇與程悠悠對望一眼,同時收回阻擋的手。
她們也知道,感情的事只有當事人才有資格定奪,她們只能伸出雙手,給予安慰與幫助。
如果香緹被他打動,想再回到他身邊,她們所能做的,也只有真誠的祝福。
就算她再一次受到傷害,她們依然會張開雙臂,誠摯地接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