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該怎么辦?
程悠悠站在床邊,咬著唇,無助地看著仰躺在床上、醉得不省人事的于楷倫。
看他不斷拉扯身上的衣物,好像很熱很難受的樣子,她想她應該先想辦法讓他舒服一點。
于是她跑進浴室里,用冷水沾濕毛巾,然后取下他的眼鏡,先替他擦拭全臉。
冰涼的水氣拂過燥熱的臉龐,他低吟了一聲,似乎覺得舒服多了。
他的反應鼓舞了她,擦過他的臉后,她順勢擦向脖子,遲疑了下,輕輕解開他襯衫的領口。
他看來更舒適了,甚至還無意識地輕嘆口氣。
望著他孩子般的睡顏,程悠悠不自覺微微一笑,愛憐的小手,眷戀地撫過她最愛的臉龐。
她好愛他,他可知道?打從爸爸第一次帶他回家,她就愛上他了。
但是父親告訴她,他將收他為義子,也就是她的義兄,所以她什么都不敢說,只能把這份愛慕之情藏在心里。
然而隨著時間流逝,單純的愛慕慢慢發酵,逐漸轉變成烈酒般濃醇的愛戀,但她還是不敢說,只因為他已經有了女朋友。
一開始她也告訴自己,他一直為了生活辛苦操勞,有了心愛的女孩在身旁關心他、照顧他,是一件很好的事,她應該真心給他們祝福才是,但──
她還是高興不起來!
每回見到劉郁薇來找他,她總是傷心嫉妒不已,看見他們相偕外出,她就躲進房里掉眼淚,非要等到他帶了她愛吃的點心回來,她才會破涕為笑。
“我好任性,對不對?”憐惜地撫著他昏睡的臉龐,程悠悠輕聲自問。
“因為嫉妒郁薇姊,所以我老是惹出一堆麻煩,要你替我收拾,你一定覺得很煩、很累吧?可是……不會了,從今以后我會學著成熟懂事一點,不會再讓你為了我的事,忙得團團轉。對不起!楷倫大哥,對不起啊,對不起……”
含著淚,她不斷哽咽道歉,把這些年來許多任性無理的要求,企望藉由一聲聲道歉,求得他的寬恕。
淚,一滴滴落在于楷倫臉上,他不舒服地呻吟了聲,她這才驚覺自己的淚弄濕了他的臉龐,連忙上前用手抹去。
忽然間,他的大掌伸出,握住她微涼的小手。
“楷倫大哥?”
他仍緊閉著眼,卻將她的手拉到唇邊,綿綿密密地啄吻起來。
那親昵的觸感,讓她忍不住害羞地嚷道:“楷倫大哥!”
哪知道他醉昏頭了,不但不肯放手,反而翻身抱住她,牢牢地將她壓在身下。
“啊!楷……楷倫大哥,你放開我好不好……”她像塊鐵鍋上的烙餅皮,被壓貼在床上,動彈不得。
“不放!我要吻你──”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麻痹了于楷倫的道德理智,他孩子氣地一笑,隨即低下頭,開始將吻胡亂印在她的臉上、脖子上,讓她又癢又酥麻。
“不要,楷倫大哥──”
“別拒絕我!彼拇街饾u往下,往其他敏感部位而去。
“不……不行……”程悠悠腦中突然竄出一些思緒,抗拒的聲音變小了。
今天,他還能這樣抱住她,明天呢?明年呢?
或許他很快就要和劉郁薇結婚,那么到時候,她還能留住什么呢?
她不想連個特別的回憶都沒有啊!她想留住他──
至少這一夜,只要一夜就好!
于是,本來想推開他的手緩緩放下,原本緊張僵硬的身體,慢慢地放松,她的手腳像有自己的意識,主動攀上他。
熱情,很快地失控,他胡亂扯開她的衣物,并用她從來不敢想像的親昵方式,將自己的溫度烙印到她身上……
疼痛襲來,她知道自己已變成一個女人,但他卻極有可能只把她當成劉郁薇,想到這一點,程悠悠便忍不住涌出了淚,成為女人的喜悅背后,添上了幾許悲傷。
這一刻,她什么也不能說、不能做,只能緊緊抱住他,依戀地感受他的體溫。
于楷倫還未睜開眼,便感覺到一陣劇烈的疼痛,不斷襲擊他的腦部。
“呃……”他捂著仿佛有一列小兵在里頭踏步的腦袋,緩慢地睜開眼。
“楷倫大哥,你好點了嗎?”程悠悠秀麗的臉龐在他眼前,噙著暖暖笑意。
“你怎么──”于楷倫正想問她怎么會在他房間,急忙坐起身來,才發現房間的景物很陌生,明顯是飯店的房間。
“昨晚你喝醉了,我只好先將你帶回飯店來!背逃朴茝拇惭卣酒鹕,轉身走向浴室,片刻后擰了條熱毛巾出來。
“你先擦一擦臉吧,會舒服一點喔。”
“噢……謝謝。”于楷倫吶吶地接過熱毛巾,擦了臉,覺得舒服多了,便將毛巾還給她。
掀開被子正想下床,卻發現自己衣著凌亂──外衣都不見了,只剩貼身衣物還在身上而已。
他窘紅臉,急忙扯過棉被將自己的下半身蓋住。
“我……咳,我的衣服怎么不見了?”他極力想假裝鎮定,但臊紅的臉龐,泄密似的,把他的尷尬全寫在上頭。
“你忘了?昨晚你吐得一塌糊涂,我只好把你身上的衣服脫下來,請柜臺送洗了。”程悠悠低頭倒水,頭也不抬地回答。
“噢……”他愣愣地點頭,還是只有這句單音。
“來,水。還有點熱,小心點喝,別燙著了!背逃朴茖責岬拈_水端給他。
“啊,謝謝!庇诳瑐惤舆^水杯,先試了試溫度,不是那么燙,便一口飲盡。
大概是宿醉的關系,他覺得特別口渴。
將喝完的空杯放在床頭柜上,他有些不解地抬頭打量程悠悠。
“悠悠,我覺得你好像有點怪怪的──不,不能說怪,而是感覺和以前不太一樣。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
他一直有種奇怪的感覺,眼前的她,似乎有哪里不一樣,但是問他哪里不同,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沒有!有哪里不一樣嗎?”程悠悠將水杯收走,順道將毛巾收進浴室里。
他想了想,終于抓出那種怪異的感覺是什么。
“唔……你好像變得很客氣,對我有點生疏的感覺!
“沒有啊,是你想太多了。”程悠悠抬頭對他一笑,他已經很久沒見過她這么純凈、溫柔的笑容了。
過去這兩三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遲來的叛逆青春期,有時候她實在很難搞,連他都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只是覺得,人總要成熟長大,我不能一直這樣下去!背逃朴普曀瑖烂C道:“我知道自己以前總讓你傷透腦筋,老是害你為我東奔西跑,收拾我惹出來的麻煩,我……真的覺得很愧對你。對不起,以后我不會再這樣了,你安心吧!”
“你在說什么呀?你沒做錯什么呀!”她突然變得這么正經嚴肅,讓他好不習慣,他還是習慣她纏著他、黏著他,哪怕是任性撒嬌也好。
“你還說?你再說,當心我繼續死纏著你不放喔。”她嬌聲恫嚇。
“好,我讓你纏!彼够卮鸬盟炖。
但程悠悠搖搖頭,唇畔浮起一抹苦笑。
“我真的不想一輩子成為你的包袱,我想學著長大,放開你的手,去走自己的路。”這是她深思一整夜之后,所下的痛苦決定。
想了一整夜,她還是擺脫不掉搶人男友的罪惡感,過去吃吃小醋、爭爭寵,她還不覺得怎么樣,昨晚與他共渡一夜之后,她開始有了深深的罪惡感,覺得自己是不要臉的狐貍精,是搶人男友的壞女人。
“走?你要去哪里?!”一聽到她要走,于楷倫比什么都緊張。
“我沒有要去哪里,那只是一種比喻啦!”程悠悠白他一眼,水汪汪的大眼嬌媚動人。
于楷倫覺得奇怪,以往青澀稚嫩的她,不知怎地,今天看起來卻有種說不出的嫵媚風情?難道──是他的錯覺?
“喔!彼苏,不覺心跳加速。
“快下床梳洗了,我先幫你放洗澡水,等會叫客房服務,我們一起吃早餐!
“好──。 庇诳瑐愊崎_被子下床后,不經意轉頭瞄了床上一眼,忽然低叫了聲。
“怎么了?”程悠悠從浴室里探出頭來。
“沒什么……只是床上有只蟑螂腳!彼烈髁嗽S久,然后將被子蓋回去。
“蟑螂腳?!”向來害怕這些多足昆蟲的程悠悠,嚇得縮回浴室!斑@間飯店看起來很干凈啊,怎么會有蟑螂呢?好惡心!我晚上不要住這里了!
“只是一只蟑螂腳而已,晚點請打掃的服務人員清掉就好了!彼χ卮穑麓矊⒎旁诖差^的眼鏡戴上,順手套上飯店準備的睡袍。
“不要!萬一半夜那只蟑螂爬回來找它的腳,那怎么辦?”她想到就害怕。
“哈哈哈……”他走進浴室里,聽到她的話忍不住大笑。
“我都快要嚇死了,你還笑!”程悠悠氣得伸小拳頭輕捶他。
“悠悠!”他突然抓住她粉嫩的手,用一種從未有過的感性眼神,深深望進她眼里。
“……干嘛?”她沒來由地臉紅心跳,清晨的他感覺很慵懶,但也好迷人,凌亂的發絲頹廢又性格。
他牢牢握住她的手,柔聲說:“你不需要急著獨立,因為有我在,我會好好照顧你,永遠也不會放手。你不需要擔憂害怕,相信我,好嗎?”
他認定了,她──將是他永遠的責任。
“才不要呢!”程悠悠慌張地掙脫開來,佯裝抱怨地聳聳鼻子!叭思也艅傁露Q心要學著獨立,你就說要好好照顧我,這不是在扯我后腿嗎?我已經夠大了,不是小貝比要人照顧,放心吧,你終于自由了!”
“悠悠──”
她假裝海派地拍拍他胸脯,在他再度伸手想握住她之前,大笑著翩然溜走。
前一晚的意外插曲,就在笑鬧聲中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