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你放開我,這是我的工作……」聽到小男孩的哭聲,她也慌得幾乎掉下淚。他不該這樣抱著她,他不該這樣盡心地保護她,慢條斯理的他不該有這么敏捷的身手的……
聽出她聲音里的顫抖和堅持,喬豫不想放手,卻還是不得不放手。
因為他知道,責任感那么重的她,是不可能只顧自己而放任客人不管的。他懂的,他已經觀察了那么多天,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她。
趙怡君推開他站起,深吸口氣,要自己別看他,把心神鎮定下來,F在不是六神無主的時候,這里她最大,她必須把狀況解決。
「去把急救箱拿來!顾锨皩ζ渲幸幻麌槾舻拿妹谜f道,然后快步走向那個被父母包圍的小男孩。「小弟弟你有沒有事?要不要緊?」
檢查完發現男孩只是額發有點鬈曲,并沒有任何灼傷,她才終于放下心來。幸好空氣芳香精油純度并不高,造成瞬燃之后隨即熄滅,沒有繼續延燒下去釀成更大的災害。
「不好意思哦……」男孩的父母自知理虧,道歉了幾句就帶著孩子匆匆離開。
「那……這個怎么辦?」拿來急救箱的妹妹傻傻地站在那里。
趙怡君正要開口叫她放回去,喬豫已經伸手將箱子拿了過去,還拉著她,把她帶到角落的圓木段坐下。
見她有人細心照料,兩個妹妹既羨慕又嫉妒地去做她們的事了。
喬豫蹲跪在她面前,一邊用酒精棉花幫她擦拭被火氣染上的污痕,一邊審視她有沒有受傷,整段過程,他都抿唇沒說話,眉心也是緊聚的。
黏在一起一個禮拜,就算沒看過他真正發怒的模樣,趙怡君也知道他生氣了,但卻不知道他為什么生氣。因為擔心嗎?還是因為嚇到了?但她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不應該會引起他那么大的情緒波動。
她箍緊心思不敢亂想,怕越想越會顯得她自作多情了。
「我的女主角不會那么笨,她會保護好自己,然后才是去照顧別人!辜词苟即_定她沒受傷了,喬豫還是很火大,心系莊園也要有個限度,迎向噴霧的她算是首當其沖,再怎么樣那個小鬼也不可能會比她嚴重。
原來……趙怡君垂眸,怕眼里的黯然會被他發現。
他大綱還沒寫完呢,他那么龜毛,只要一個不對就整個翻盤,要是她毀容了,他的女主角也絕對寫不下去,難怪他緊張了,原來是這樣……
想通了他這些行為背后的動機,她逼自己釋懷,但梗在心頭的難過卻壓得她快喘不過氣。
「你電話講完了?」她隨便找了個理由將他的注意力引走,不然怕眼尖的他會看出她的異狀?此崎e散的他其實心細如發,只要愿意留心,什么事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這一招奏效,喬豫怔了下,看看空空如也的手,再看向柜臺。「還沒。」怪了,手機怎會講到一半不見?
「去吧,講完把我的手機拿來,我要去送點心了。」趙怡君起身朝外走去,視線一直避免和他的對上。
她轉身離開的動作成功掩飾了她的心思,喬豫被瞞過了,急著去拿筆電和手機匆匆追了出去。
「有沒有人在?喬豫你給我接電話,喂?喂——」手機傳來鍥而不舍的吼叫。
「我在聽!
接起手機,喬豫的心思全系在前方的背影身上,雖然已確定她安然無恙,狂跳的心至今仍難以平撫。
他不希望她出事,希望她好好的,那雙圓圓杏眸永遠都綻著燦光,任何角色都可以重來,就她不行,因為她是她,不是任何人,是會緊緊牽動他的情緒、思想的趙怡君。
他沒發現,他對她的感情已遠遠超過了投注在角色中的心力,現實和幻想開始重疊,筆者愛上了自己的角色,也愛上了那活生生的女主角,他卻仍然以為這份情感只是對角色的重視。
以為她只是個對他很重要的主角,如此而已。
。
嘰——拐、拐——嘰——拐、拐——
規律的刺耳聲響在暗夜中顯得特別清晰,騎的人卻恍若未覺,臉上掛著悠閑的笑,迎著夜風的舒暢神情像是在騎車兜風。
「你想想辦法啦!」趙怡君懊惱地喊,忍了一個多禮拜實在忍不住了。
那一天,當她踏上腳踏車,心想終于可以擺脫掉這個跟屁蟲時,卻看到他騎著這輛已跟廢鐵相差無幾的腳踏車追了上來,她張口結舌了好久好久。
「我一整天都讓你跟已經夠你觀察了吧?你沒必要跟著我回家!」回過神的她快氣死了。在莊園里丟臉就已經夠慘了,她可不希望范圍擴展到村子里去,被這輛車跟著,簡直是種恥辱。
「晚了,很暗!顾粦诉@句,堅持踩著那輛輪胎完全沒氣的腳踏車,直跟著她到村子口才折返。
這段日子以來,漸漸地,她從抗拒,到默允,到全然接受,有他相隨,偶爾隨興聊上個幾句話,走慣了的夜歸路變得好愜意,一天辛勤工作的疲累也全然滌去。
而那輛腳踏車,補好了胎,鎖緊了煞車,離報廢的命運越來越遠,但就是那聲音,怎么調都調不好。
「嗯?」喬豫隔了會兒才意識到她在批評他的腳踏車,不以為然地輕哼了聲!缚墒呛芎抿T啊!
他滿意的呢,因為有它,他才能再多觀察她一些時間,而且還能護送她回家,不然這段路兩旁全是田,又暗又沒人,要是他的女主角出了意外怎么辦?
「很、吵!冠w怡君煞車停下,半嗔半怒地瞪著他。「你騎前面,離我遠一點,我不想被人知道和你是一夥的!
喬豫也不生氣,帶著一臉的笑,踩著踏板搖搖晃晃地經過她,仍然是好悠閑的兜風模樣。
跟在他后面,趙怡君忍不住揚唇。
他的四周就是籠罩著一股氛圍,像是時間在他身上寬容地放緩了腳步似的,做起事來都慢條斯理,只有跟著她時才會打破這份慣例。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等她察覺時,她已變得會去配合他,除非真的忙到分身乏術的奔走時刻,否則她都會放緩自己偏向急切的腳步,讓他仍然能享受他的悠閑,不會跟得太辛苦。
時間就這么慢慢地走,習慣他的存在,習慣兩人的相處,連那輛爛掉的腳踏車也習慣了這段路,但……他卻快離開了。
心口猛然絞擰,在夜色的保護中,她放任那抹痛楚爬上了臉龐。
從他思考時不經意冒出的喃喃自語中,她知道大綱已快完成,他所預付的房租只到后天,而他并沒有再跟千容追加天數。
他要走了,就這么將她的生活和心湖擅自擾亂成一片,然后就這么走了。
想到他堅持幫她推車的體貼,想到他焦急審視她的關懷,想到從今以后沒人會再陪著她走夜路,她必須咬著唇才能忍住開口要他留下的沖動。
她是否想得太簡單了?待在一個人人求之不得的名人身旁,卻還自以為把持得住不愛上他,她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風,仍徐徐地吹,星星,仍在天際閃爍,聽著那已經習慣的噪音,壓在心頭的情緒卻好重好重。
嘰——拐、拐——嘰——拐、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