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莊主,奴家來看您了!
赫連長風萬萬沒想到,會在此時聽見紀舒眉喚他的聲音,但他選擇了不予理會。
“五日了,他還沒醒來,看來確實是像大夫說的,成了個活死人了……”紀舒眉不無惋惜地伸手撫摸過他瘦削臉龐,長嘆了口氣。
“你答應過我,若解決了他,你便要嫁我的!焙者B叔風不敢看人,壓低聲音,一手撫著腰間匕首,顫抖地說道。
紀舒眉看著赫連長風憔悴卻依舊英挺的面容,她眼里仍有眷戀,卻也有著更多怨意。
朱寶寶的死訊已經傳開了,可恨的是,赫連長風卻仍然不愿同她成親。她不懂他在堅持什么,難道只為了要在朱寶寶墓碑上刻下“赫連長風之妻”那幾個字嗎?
她紀舒眉是何種身分,豈容得他這般糟蹋?
“紀姑娘……”赫連叔風牙齒打顫著,觸摸了下她的手。
紀舒眉甩開赫連叔風的手,冷眸看向他!拔艺f話算話,你動手吧!
事后,她會全盤否認自己曾要赫連叔風動手一事,橫豎這世上亦不會有人相信她堂堂紀府千金竟會教唆他殺人吧。
“我……你不先回避一下嗎?”赫連叔風結巴地說道,全身都在發抖!叭f一石影回來的話,你好歹能警告我一下……”
“知道了,我回房等你消息!奔o舒眉不耐煩地答道,完全不愿與這事扯上關系。
于是,再望了赫連長風最后一眼后,她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
跫音漸遠……
赫連長風仍然不動聲色地躺著,但意識已經漸漸地清醒了過來。
“你在陰曹地府之下別怪我……家族內長老正打算把大哥及我逐出家門,好迎你回赫連家族。若我娶了紀姑娘,或者還有一線生機……”赫連叔風發抖的右手,從腰間掏出一柄亮晃晃利刃。
赫連叔風高高地舉起利刃。
“滾!”赫連長風驀然睜開眼,利眸炯炯看向赫連叔風。
赫連叔風嚇得后退一步。
赫連長風狠瞪著他,但因為沒力氣起身,只能拚命拖延時間,等待石影回來。
“石影,把這家伙送進衙門!焙者B長風沉聲說道。
“我沒惡意,是紀姑娘唆使我……”赫連叔風一聽,急忙抱頭鼠竄躲到角落。
一會兒之后,赫連叔風抬頭一看——屋里哪有其他人呢?
“想騙老子?門兒都沒有!焙者B叔風此時確定他真是無力起身了,于是得意地拎著匕首往前。
“你殺了我,只有死路一條!焙者B長風厲聲說道。
“你現在知道了我的企圖,我不殺了你,也是死路一條,倒不如趁此機會一了百了。”赫連叔風心一狠,拿起刀子就往前一沖。
“住手!”碧紗櫥里忽而沖出一個人影,擋住了赫連叔風去路。
寶兒!
赫連長風大驚之下,看著那張絹白小臉,他的眼眶霎時泛紅。
“你……你不是死了嗎?”赫連叔風嚇得臉色發青,急忙又后退了一步。
“就算我死了變成鬼,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傷害大哥!”朱寶寶往前一撲,用盡全身力氣想扯開赫連叔風手里匕首,嘴里并大喊著:“石影!救命!”
“滾開!”赫連叔風一驚,雙手胡亂一揮,刀刃劃破了她身上衣衫。
“寶兒……小心……”赫連長風努力撐起自己,好不容易才逼出一點聲音來!笆,快來人……”
赫連叔風一看自己已無退路,索性拿著刀刃發瘋似地胡亂猛刺。
朱寶寶力氣原就抵不過他,加上又要顧慮大哥安危,很快地便擋不住他,被推倒在大哥身邊。
赫連叔風殺紅了眼,大吼一聲:“就讓你們做一對同命鴛鴦!”
赫連叔風刀起往他身上一落,朱寶寶一個側身——
整把匕首驀地沒入她后背之中。
“不!”赫連長風胸口一窒,正好接住朱寶寶朝他倒下的身子。
赫連叔風拔出匕首,又想要對赫連長風下手。
石影在此時破門而入,一個箭步便將赫連叔風踢離主子身邊,接著又使出一招空手奪白刃,搶走了那柄短刃,最后再使出一個小擒拿手扼住赫連叔風頸子。
“去找大夫!”赫連長風說道,臉色蒼白地看著朱寶寶背上汩汩而出的鮮血。
“饒命。∈羌o……”赫連叔風脹紅了臉,還想掙扎。
石影一掌劈向赫連叔風后頸,直接劈昏了他,將人拖在身后,往門外一扔。
石影一個提氣,便要往外沖去找大夫。
“去找我師父……”朱寶寶用氣音說道。
石影聽見了她的話,止住腳步。
“你師父在哪?”赫連長風問道。
“時近小滿之日,他此時應當在城里長風茶館里等我……”朱寶寶說道,因為太用力說話,身上血口于是裂得更大了。
赫連長風臉色慘白,恍若那道傷口是裂在自己身上一般。
“知道了!笔瓣P上大門,飛快地上前喚來王芳與王煥幫忙。寶姑娘現下應當是已死之人,得盡量避免麻煩才是。
“你忍著,你師父很快就到了。”赫連長風臉龐埋入她的發間,熱淚就這么滑入她的頸間。
“幸好你沒事!彼靡环N喘不過氣的聲音說道。
“別說話!焙者B長風啞聲說道。
朱寶寶擠出一抹笑容,緩緩閉上眼。
赫連長風顫抖的雙手抱著寶兒,感覺到她溫熱血液染紅了他的手掌。
她還活著!可他更怕她就這么死在他懷里哪!
他將她放平在榻上,跌跌撞撞地下榻找出她先前留下之金創藥。
他雙手在顫抖,沒有力氣再爬上榻,只好拾起赫連叔風那把落在地上的短刀,不留情地往大腿上一插。
啊!赫連長風咬住牙,咬住椎心痛苦。
痛覺正如他所愿地讓他強打起精神,他緩緩爬上榻,為她敷上金創藥。
可她傷口被刺得極深,總是金創藥才涂上去,便又馬上被血水給沖掉了。他只好一層又一層地敷著、一層又一層地敷著,卻完全無視于他自己的腿傷……
稍后,王芳和王煥匆匆進了房,閂緊了門。
兩人才回頭,一看到全身沐血的朱寶寶和赫連長風抱在一起,兩個人嚇得臉色慘白,急忙忙地上前幫忙。
赫連長風看到親人來,總算是放下了心。
“照顧她!焙者B長風在勉強說完這句話之后,整個人便倒落在榻上,完全地人事不醒了。
。
她快痛死了!
朱寶寶額冒冷汗,覺得背部像有火在焚燒一樣。
她從來不是會忍痛之人,現下當然也想拚命地喊痛,可她喊不出聲,因為她正忙著和背后那股割肉之痛對抗。
“她這刀劃得再深一寸,就觸及內臟了。”昏沉間,她聽見鬼醫師父如此說道。
當然劃得深了,她痛到就差沒去見閻王了。
“她會不會有生命危險?”她聽見大哥的聲音著急地問道。
大哥在說話,代表他沒事了!
朱寶寶地獄般難受之心,至此恍若得了一瓢甘泉,緊蹙眉心于是微松了一些。
大哥那幾日可嚇死她了,她躲在房里,看他病得昏昏沉沉。旁人喂他吃什么湯藥,他全都吐出來,明明該清醒之脈象,卻始終不醒來。
現下他沒事了,真好。
可她不好,痛得想死哪。還是她已經死了,所以才會這般難受?
“有我在,她想死,也沒那么容易!惫磲t說道。
朱寶寶隱約感覺到有幾記長針刺向她足三里穴,后背疼痛頓時減輕了許多,緊接著又有一層冰涼膏藥敷上她的后背,降低了灼熱感。
呼——舒服多了。
她雙唇微張,羽睫輕顫了一下。
“好了,處理完這丫頭的傷勢了,再來看看你的吧。嘖嘖嘖,方才忙著幫你點穴止血,倒沒注意到你這一刀插得也不淺。自己下手,還這么不留情面,倒是少見啊,幸好沒傷到什么筋脈!
大哥受傷了嗎?
“大哥……”朱寶寶心一急,微睜開眼,卻又無力地垂下。
“寶兒!”
赫連長風一看到她睜開眼,馬上坐到她身邊,緊握住她的手。
“你急個什么勁兒,她這副模樣能跑到哪去?”鬼醫莫浪平冷冷一哼,翻了個白眼,雙臂交握在胸前,讓出位子給赫連長風。
赫連長風凝望著朱寶寶,兩人四目相望,彼此都有種恍如隔世之感,眼里亦都漾出了淚光。
不過幾日光景,卻是什么生離死別都遇上了。從前平靜相守時光,如今回想起,竟是最難能可貴之事啊。
“大哥……你怎么受傷了?”她啞聲問道,眼角滑出一顆淚水。
“我不打緊,你還痛嗎?”赫連長風一心只掛念著她。
“痛痛痛……”她習慣性地要同大哥撒嬌,可憐地點了點頭。
不料,這拉扯到背上傷口,那個痛字就更加刻骨銘心了。
“痛……”她吸吸鼻子,癟著嘴想哭。
“再喊一聲痛,我就給你一帖藥,讓你直接昏睡個三天三夜!蹦似较铀常闪怂谎。
“壞師父!敝鞂殞毣氐伤谎,誰知又是一陣劇痛襲來,讓她貝齒狠狠陷入唇里。
“你別急著說話。”赫連長風急忙穩住她肩臂,不許她再亂動。
還是大哥最好!朱寶寶睜著水汪汪大眼瞅著他。
“大哥再也不會放開你了。”赫連長風堅定地說道,牢牢地握著她的手。
莫浪平一看徒兒才醒來,馬上就同他人卿卿我我了起來,便無趣地坐到榻幾前,拿了些瓜子果仁吃就了起來。
“去倒杯熱茶來!蹦似綄χ驹谝慌缘氖懊畹馈
石影冷冷瞥了鬼醫一眼,起身走到門外,煩請守在門外的王煥讓丫鬟去泡些茶過來。
泡茶端水原不是自己分內之事,主子也不曾那樣指使過自己。不過,看在這鬼醫能救主子和寶姑娘的分上,暫且忍著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