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夢君也是怔了一下才發覺自己「加碼」回喂了。他笑了出來,這個海泱啊,什么都吃就是不吃虧!算了,雖說是加碼回喂,其實也是他的真心話——
對她,他的確不只是喜歡。
「不多聊了,知道你沒事就好,我要去忙了!
「好,等你回來我們再商量去哪約會!
「那我看一下什么時候排休,就先這樣嘍,拜。」
「嗯!菇Y束通話后,關夢君揉了揉眉心,雙手在胸前交握,褪下了暴發戶的面具。
算了算時間,他已消失好長一段日子,這段日子揚旭內部想必是一陣混亂吧啊他很好奇,自己這個CEO不在的日子,揚旭變成什么樣子?
。
燈光美、氣氛佳,但桌上不是盤子比料理大十倍的法國菜,而是料多實在還附上濃湯、飲料、甜點的簡餐,耳邊沒有專人拉奏小提琴,但流暢悅耳的鋼琴聲配上女歌手清亮的嗓音,縈繞整間餐廳,更叫人放松身心。
女歌手唱上最后一段「……我好像站在無人山崖,全世界都拋在外,明知你不再回來,我早已明白……」換來贊賞的掌聲,揚著笑容下了臺。
掌聲已落,關夢君將視線重新拉回到坐對面的唐海泱,她似乎還沉浸在逝去的歌聲中。
「怎么了?」他喚著失神的她,她的神情太哀傷,似乎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困擾著她,他不喜歡。
「看凋零的玫瑰在靜靜發呆,朋友對我責怪,要我放得開,固執對我是種虐待,越愛得深越難拋開,愛是偏見,如果可以,再重……」 她輕輕吟唱著女歌手剛剛唱的歌,輕輕的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她就是放不開啊。
他的聲音沉了幾階,「這歌怎么了嗎?」這首歌代表什么?為什么會讓她這么有感觸?
發現自己失態,唐海泱急忙揚起燦爛的笑臉,「沒事,這首歌叫偏見,我很喜歡這首歌,才會聽入迷了!褂绕涫悄蔷洹笎凼瞧姟。
「是嗎?」真的只是這樣?
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她刻意傾身一點,眉頭挑高,「我就說你有點不一樣了!
心一驚,她又看出什么了?「我變更帥了?」
她送他一個白眼,「你想太多了!
「那你說我怎么不一樣了?」
「嗯……我總覺得你精明多了。」明明眼前的人還是暴發戶,看她的眼神還是這么專注深情,可是,卻又有些不一樣,尤其是他眼里透出的銳利,那種渾然天成的氣勢,越來越像關夢君。
自己才說完,那股不安又猛地回到心口,像是能伸出五指似的,緊揪著她的心,她很害怕,害怕他的改變是因為她最不想面對的事情發生了。
她不想在自己都還沒有想清楚的情況下,面對他恢復記憶,那只會讓事情更復雜。
「那是你的功勞啊,你沒聽過近朱者赤?」
「暴發戶,我最近真的對你太好了是不是?讓你很有心情開我玩笑!挂稽c都不知道她的心吊得有多高。
看她還是一副不安心的樣子,他收起笑臉,狀似苦惱的說:「其實我不知道你說的改變是什么?我也沒有想起什么事,只是覺得有些動作有些話,自然而然就出現了,你覺得是我變了嗎?你不喜歡嗎?」
話說完,他狀似有些哀傷的看著她,那像小狗般無助的眼神,霎時軟化了她的心。
她想,畢竟他只是失憶,時間久了,就算以前的事情沒有想起來,性格總會慢慢恢復的,與其說她不喜歡,應該說是偶爾會被他看她的眼神嚇到,那種誓在必得的霸氣,會讓她呼吸一窒,有些不知所措。
之前的暴發戶,她可以很容易猜透他,現在的他,越來越像關夢君,也越來越難以看透……她只能奢求,至少他不是恢復了記憶就好。
「沒事、沒事,我最近太累了,才會想多了!顾攘艘豢诠弥鞒秩私榻B下一位歌手出場,她隨即扯開話題,「你等會仔細聽這男歌手唱歌喔,你就會知道我為什么舍棄法國餐廳跟演奏會,特地來這里了!
「男歌手?很厲害嗎?要是真的很厲害早就出唱片了!龟P夢君語氣掩不住泛酸,不喜歡她提到別的男人時,眼睛還發亮。
「我之前跟院里的護士來過一次,他的鋼琴演奏跟歌聲都是一流的,聽說真的有人找他出道發片,只是不曉得為什么,他都拒絕了,好像是不想在熒光幕前曝光的樣子。」
「是嗎?」這可惡的女人竟然還繼續稱贊別人。
「真的啦,還有……」周圍安靜了下來,讓唐海泱也闔上嘴,眼見為憑,一議他自己聽聽看就知道。
燈光打暗,唯有舞臺的光較亮,一名長相斯文的男子走上舞臺,男子的五官不特別突出,卻讓人覺得很溫暖很親切,即使他什么話都沒有說。
他緩緩的坐上鋼琴前的軟椅,輕輕的掀開琴蓋,伸出對男子而言略顯蒼白的手,纖長的手指在琴鍵上劃上一條線,一連串鋼琴音照著音階排列傾泄而出,接著,沒有預警的,一首輕快活潑、肖邦的「小狗圓舞曲」開始在每個人的耳邊回繞。
這是不常見的,所有人都停下用餐的動作,拉長耳朵,不受控制的讓音符往心里跳,沒有空閑也來不及做其它事。
男子彈奏的動作十分流暢,手指像是在琴鍵上跳舞的精靈,音符跟音符拉起手來,音樂成了畫面,彷佛大家都看到當初肖邦看到小狗想抓住自己尾巴,因而傻傻繞著圈圈時的樣子,讓原本只能尚稱氣氛擺設不錯的民歌餐廳,頓時成為國家音樂廳,而饕客成為來賞樂的賓客。
一曲畢,掌聲如雷,男子自此才輕輕的勾起唇角。
只是今晚的他想起一些事,很難真的開懷,他伸手將鋼琴上的麥克風拉近一點,微仰下巴,眼神放遠!
「接下來這首歌,獻給一個我需要道歉的人,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哪里了,但我衷心的祝福你,也希望有一天你能知道我的自責……我不是恨你,只是太常追逐你的背影,而我累了!
很輕的嘆了一口氣,這一聲嘆息透過麥克風傳進在場每個人心里,感受他心里的悲傷。
唐海泱也沉浸在這樣的氣氛里,沒有發現坐在她對面的男人,始終蹙緊眉,握緊的手在顫抖,因為舞臺上的那個人,他太熟悉了。
麥克風再次傳出聲音,「如果你能聽到這首歌,就會知道我心里的掙扎,但我不會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能當面跟你說『對不起』,如果還有機會的話……」
說話的聲音安靜了,不一會,帶著磁性的嗓音伴著琴音揚起——
以為心是空的 以為愛是冷的
然而面對她的笑 我緊密的防線就亂了
想退一步走吧 想簡單一點吧
然而碰到她的發就不肯放
當我們同時同地愛上一個人
嘴里說的很瀟灑心袒卻放不下
你愛她 我愛她 友情面對愛情時全都走了樣
你想她 我想她 誰也想不出不傷人的好方法
攤閉愛 正面是背叛 反面是糾纏 怎么樣都為難
離閉愛 迎面是孤單 回頭天已暗
你我怎么釋懷都很難坦然
——演唱:夢飛船「你愛她我愛她」 作詞:郎? 作曲:陳國華
掌聲揚起、余繞、結束,眾人刀叉碰撞瓷盤的聲音,驚醒又被歌聲吸走的唐海泱,抬頭,舞臺已空,琴蓋已經闔上。
她似有所感的吐出字句,「愛是最難的選擇題!
男歌手似乎是跟朋友愛上同一個女孩,不管怎么選擇,都會有人受傷,就跟她一樣,不管選擇誰,都傷害另一個人,讓她不得不厭惡現在的自己。
放松緊握的手,關夢君直勾勾盯著她,語氣堅定,「愛是是非題,只有要跟不要,猶豫不決的懦夫行為,才是真正刺傷別人的利器!
「暴發戶……」 一段話化作千萬根針,一根根的插進她的心,讓她連一句辯解都說不出。是嗎?她是懦夫嗎?
「對于我想要的我不會放棄! 他還想不起來自己是誰的時候,還沒有任何權勢背景的時候,也沒有放棄跟齊靜競爭她的愛,他很清楚,只有猶豫不決的人才會把幸福推走。
就像剛剛那個彈琴的男人……
「真的可以這么簡單嗎?可以只有要跟不要嗎?」她的心又被擾亂了。
「什么?」她低頭說話的聲音太小,他聽不清楚。
再抬起頭來時,她已收拾好心情,故意轉換氣氛的道:「我說……你這大胃王吃這樣而已會飽嗎?我們等會再去夜市繞繞,聽說新開一家十元燒烤,好吃又便宜!
「說我大胃王咧,你自己也是啊,明明就你自己想吃,干么推到我身上來。」
「那是你的功勞啊,你剛剛怎么說的我想想,是那句近朱者赤是吧,不對,應該改成豬公的豬,靠豬公太近的人都是赤貧,伙食費太嚇人了!」
他笑了出來,「沒想到你除了反應力之外,國文造詣也很好,罵人不帶臟字。」
對話趨于融洽,兩人熱絡的互開對方玩笑,唐海泱的笑意不減,只是心里的缺口因為那番話越來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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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旭日東大樓
從父親那一代開始,關家還是個代工小廠,一直到關伯齡手中才將揚旭壯大成大企業,后來多角投資再使得大企業成為跨國大集團,說揚旭是在他手中成氣候的,絕不會有人有異議。
縱橫企業界數十載,關伯齡的鐵腕作風一向和揚旭集團風格劃上等號,什么大風大浪他沒遇過?而今六十幾歲了,本該老當益壯的他近十個月來卻彷佛突然間老了十歲。
他站了起來,轉身望向后頭的落地窗,門后有人叩了門后進來。
「董事長!箵P旭集團執行長的特助尤子緒,恭敬的站在他身后。
「代理執行長呢?」
「目前還沒到公司!
「嘖!盡是一些沒用的家伙!打電話告訴他,下午要召開臨時董事會,要他就算用爬的也要爬來參加,有人上禮拜還為他抱不平,說他代理CEO 也代了半年了,CEO 這位置不能永遠空著,可瞧瞧他的態度,放心讓人把這個位置交給他嗎?」 有些人能力沒人強,搶大位布署的手腳倒很快。
「代理執行長的確是沒有原執行長出色!垢陉P夢君身邊多年,他一直是他的心腹。他失蹤之后,董事長把他調到他身邊,可能是因為執行長的關系,他也獲得了董事長絕對的信任,而他同樣回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兒子是我的,打小看大的,怎么會不清楚他是哪塊料?只是……孩子的媽老覺得我偏心,只重視夢君,不重視夢龍,就趁這個機會讓夢龍試試吧,一來給他這個機會,二來夢君不在,這個缺由他暫頂著,將來夢君回來要把位置要回來也較容易。
「更何況……夢龍接手代理執行長的位置,充其量也只是在執行他弟弟之前在推的幾個案子,有一些能力好的部屬幫忙,不會有能力不足的問題!
尤子緒插口道:「但核發BOT那個大案顯然不行!鼓莻案子太大,牽扯面太多,沒有一個果決的決策者絕對推展不起來。
關伯齡聞言臉色變得更為沉重,沉吟著。
尤子緒又問:「那么董事長,核發BOT案,你屬意由誰接手?」
關伯齡再沉思了一會才開口說:「請各大醫院幫忙找人,我是抱著很大的期望的,但如果還是找不到夢君,BOT案不可能永遠擱著,屆時我會接手吧!
尤子緒跟在關伯齡身后,第一次感覺到他老了。一直以適者生存的法則當作中心思想的大老板,在對自己的家人、孩子也同樣納入法則對待,造就事業和家庭里強者恒強、弱者恒弱的局勢。
而今面對他一手培植出來的企業帝國接班人的生死未卜,董事長他堅定的信念是否動搖或改變?
「子緒,沒有任何醫院傳回消息嗎?」
「目前還沒有!
暗嘆口氣,關伯齡轉移心思,「你進來是有事報告嗎?」
尤子緒立即點頭,「公關部門要我問您,云瀚馮老下個月要替馮小姐舉辦生日宴會,馮老有發函邀請您。請問,要把該宴列入行事歷中嗎?」
關伯齡沉吟了會道:「年輕人的生日就讓年輕人去參加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