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娃娃習了幾個字后,住在附近的阿紫便來找娃娃出去玩。
元小苡為娃娃加件衣裳,“天涼了,不要到溪邊玩耍,弄濕衣裳會著涼的!
“我知道!蓖尥蘩鸢⒆系氖郑瑑扇丝鞓返赝馀。
“不要太晚回來……”元小苡在她身后喊道,就不知道貪玩的娃娃能聽進多少,“這丫頭每次都這樣,一出去玩就不知道要回家了!
“小孩子都貪玩,別太掛心!遍悥|海起身,將桌上的墨筆紙硯收拾好。
“瞧你說的,好像很懂孩子似的。”元小苡端來茶水順口說。
他沉默了會兒,回答道:“我有個女兒叫妞妞,與娃娃差不多大!
“你——你成過親了?”元小苡好意外,“可是為何你一個人。俊
“我是成親了,妻子在生下妞妞之后去世!
“那……那你女兒呢?”
“三年前的一場大火使得水蓮與妞妞同時葬身火窟,”他目露痛楚,緊握拳頭。
“天,”光想象那情景,小苡的眼眶便忍不住紅了,“怎么會這樣,你說的水蓮是?”
“她……她是我的女人,當時正打算迎娶她進門!遍悥|海嗓音突轉嘶啞,“在她們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卻不在她們身邊保護她們!
元小苡終于明白為何他在看見娃娃時都會出現苦澀的表情。
“我一定要讓縱火的兇手得到報應!彼难凵窦ど涑隼,恨意在胸口不斷累積。
元小苡不忍見他如此憤懣,主動抱住他安慰,“把你的怒氣都發泄出來吧,這樣會輕松些!
閻東海沒想到她居然會這么做,他的雙手扶在她肩上想推開她,但是感覺她將自己抱得那么緊,又不忍推開,只好放開手,深吸口氣,耐著性子等待她自動撤身。
可她依然沒有任何動作,閻東海吐了口氣,“你……是不是該放手,我沒事了!
然而,她非但沒放,反而窩在他懷中,直抖動著雙肩。
他頓覺不對勁兒的抬起她的小臉,卻被她兩頰的斑斑淚痕給震住,“元小苡,你——”
“我哥哥嫂嫂去世時我也好難過,他們那天為了要幫我過生日,才下山去都城買些東西,誰知道……就在城里被馬車撞死!痹≤用蚓o唇,抽抽噎噎地說著這段她不想再憶及的過去,“所以我才是最大的罪人……”
閻東海的表情倏然一變,被馬車撞死?
“什么時候的事?”他沉聲問道。
“三年前……七月初八,那天是我的生日,我永遠都忘不了!彼煅实卣f。
老天……難道他們的馬車撞到的正是她的兄嫂,而害得他們喪命?但林毅明明告訴他,對方只是受了傷呀。
莫非林毅為了掩飾過錯,隱瞞了實情?
“所以我是罪人,我的罪比你重多了!泵棵空f到這件事,元小苡就自責不已。
閻東海完全沒想到原來并非他一人處于這樣的悔恨之中,最難過傷心的人應該是她,而害她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就是自己。
看她面對傷痛卻能堅持的活下去,還獨力將娃娃撫養長大,他的心口不禁酸澀起來,閻東海擁住了她,“不是你的錯,絕不是你的錯。”
雖然駕車的不是他,但當時他如果不要那么急著趕路,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憾事,所以罪人是他呀。
“真的嗎?”她抹去淚,逸出一抹笑,眼眶仍紅紅的,“好,以后我不會再提了,我們走吧,趁娃娃不在,我教你怎么種菜!
閻東海點點頭,與她一塊到屋后拿松土的工具,再一同前往他的住處。
到了院子里,元小苡開始教他松土,播種等。
突然,她心生好奇地問:“你怎么看都不像是干粗活的人,你到底是打哪兒來的!
“別問了,我的事不重要。”他不愿多說。
“我不問就是了!痹≤映蛄怂谎,約莫半個時辰后見劉安匆匆跑來。
“天,你真的在這里?”劉安一看見元小苡就將她拉到一邊,小聲說:“有人告訴我你和他在一起種菜,我聽到時還不相信,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劉大叔,您別想太多了,”元小苡搖頭一笑,“其實他人很好。”
“瞧他那副不太理人的樣子,就看不出哪里好。”劉安偷偷覷了閻東海一眼。
“人不可貌相呀。”元小苡推著劉安,“我帶您過去和他認識認識。”
“不必了,我可不是來認識他的,只是擔心你!眲采仙舷孪麓蛄恐悥|海,實在不放心元小苡和他單獨在一起,“小苡,我看你還是和我回去吧!
閻東海見狀嘆口氣,對元小苡說:“你和這位大叔回去吧,我知道怎么做了,剩下的我自己來就成!
“可是……”她雖然不愿意,但是看著劉大叔不諒解的眼神,還是決定先與他離開,“好,那我先走了!
元小苡無奈地跟著劉安離開。
途中,劉安皺眉道:“他蓋了屋子,還想種菜,難不成他真要在這里住下?”
“他將屋子蓋這么好,難不成是要讓咱們。慨斎皇撬约鹤〉难!鼻扑歉币苫髽樱≤尤滩蛔⊙诖捷p笑,“您可以多認識他,就會了解他是個好人!
“你別再提這事兒,誰有空認識他。”他搖搖頭。
或許是劉安心有旁騖,沒注意前面有個大窟窿,頓時一腳踩空,慘叫了聲,“啊!”
“劉大叔,您怎么了?”元小苡沒料到會發生這種事,驚慌地問:“可以站起來嗎?我扶您!
“不行,”他搖搖頭,表情痛苦不已,“我的腳好痛……”
“我看看。”她趕緊蹲下查看,這一看可大吃一驚,“天……你的腿被鐵片劃了好長一道!
看著鮮紅色的血液不斷從傷口冒出來,元小苡知道得趕緊想辦法,“等我一下,我馬上找人來幫忙。”
“小苡……小苡……”劉安想叫住她,但她已經跑遠了。
這里離閻東海的住處最近,她直覺朝他那里奔去,一邊大喊道:“阿!⒑!
閻東海望著她遠遠奔來,瞇著眸問道:“什么事這么急?”
“劉大叔受傷了,你快跟我來!彼话炎プ∷氖直郏蓖鍪碌牡胤脚苋。
到了那里,閻東海瞧見劉安流了不少血,于是先檢查他受傷的部位,發現他的腿不只是外傷,連骨頭都折了。
閻東海當下解下腰帶綁住他的傷口,好止住鮮血,又隨手拿了根枯枝讓他咬著,“大叔,會很痛,忍著點兒!
雖然劉安不太愿意相信他,但是這時候也只有他能幫他了,因而點點頭。
閻東海隨即對元小苡說:“待會兒一動到骨,血可能會流得更快,你回去拿針線過來。”
“為什么?”她瞠大眸子。
“你快去,對了,記得再拿壺酒來!彼麤]功夫解釋。
“呃,好,我馬上來!痹≤与x開后,閻東海趁劉安喘息之際,運足內力輸入他腿骨中,跟著猛地一拉一扯,腿骨便應聲接上。
劉安沒料到他會突然來這招,痛得他咬緊樹枝,臉都漲紅了。
“是不是覺得輕松些了?”他關心地問。
劉安拿下嘴里的樹枝,直望著他,“你……你到底是誰?”
“我只是普通人!本驮谶@時,元小苡遠遠奔來,他立即對她說,“酒先拿來!
“好。”元小苡氣喘吁吁地將酒遞上。
“大叔,把酒喝了,我一時間沒法子調配麻藥,喝了比較能忍住疼痛。”閻東海將酒遞給劉安。
“我的命已經在你手里了,你就來吧!眲惨膊焕⑹菞l漢子,立刻將酒喝了,又將樹枝放進嘴里咬著。
接著,閻東海便將剩下的酒倒在他大腿的傷口上,而后就地取了些枯葉點火,將針用火燒紅后,再一針針將那道又深又長的傷口縫合起來。
聽聞劉大叔一直發出“嗯……嗯……”的呻吟,元小苡在一旁都快哭了。
處理好傷口,閻東海將劉安背上背,送他回家。
劉大嬸見了擔憂極了,直嚷著,“走了大半輩子的山路,怎么還會發生這種事?”
閻東海又查看一次劉大叔的傷口,對元小苡說:“我得去找些藥草,今晚他可能會發燒,得喝湯藥才行!
“我跟你去!痹≤与S即跟上,用一種既懷疑又敬畏的眼神望著他。
“你專心走路,別一不留神也摔跤了。”他根本沒瞧她一眼,卻知道她的心思,這讓她更驚奇了。
“你……你真的很厲害,不但會武功還會醫術,真了不起!彼谒磉叄⌒÷暤卦囂街,“你是大夫嗎?”
“已經不是了。”在他的親人遭逢不幸之后,他便告訴自己不再救人,因為他救人無數,卻救不回自己最心愛的人,但每每見到有人遭逢生死交關,他又狠不下心見死不救。
“哪有人以前是大夫,現在又不是了?”她噘起嘴,“既然要當鄰居,能不能不要瞞我?”
閻東海定住腳步,回頭睨著她,“你的好奇心還真豐沛!
她聳聳肩,彎起嘴角,“是呀,人家都說我的好奇心有一牛車這么多呢。”
“哪有人這樣形容的?”他撇撇嘴。
說也奇怪,看著她的笑容,俏皮的話語,他長久以來壓在心底的沉痛竟然會隨之減輕,變得輕松不少。
但是一想起她兄嫂的死,他便對她感到愧疚,想對她說又不知從何說起。
“反正我沒念過什么書,想怎么形容就怎么形容羅。”她又瞄了他一眼,“我突然有個主意,你說怎么樣?”
“什么主意?”
“你也不用種菜了,干脆到鎮上找間店面開間藥鋪子,還可替人把脈治病,一定可以賺不少銀子!痹≤优d奮地說道。
“你呀,腦子里怎么凈是銀子呢。俗氣。”他輕敲了下她的腦袋。
“哎喲……”她揉著頭頂,“我這樣想有錯嗎?有了銀子就有好日子過,難道你想一輩子待在山上種菜?”
“這樣也沒什么不好,我喜歡山上單純的生活!彼b望著遠處山巒,加快腳步往前走。
元小苡溫柔的眸光投注在他臉上,他的意思是要一直待在山上嗎?為此,她心底漾出一抹甜蜜,摻雜著喜悅。
撫著胸口,她漂亮的嘴角不自覺的上揚,這么多年來除了娃娃之外,她頭一次這么在意一個人。
***
采了藥草之后,閻東海與元小苡從深山口出來。
他直接對她說:“你先回去,已經過了正午,娃娃應該回家了!
“她只要見我不在就會去劉大叔那里找我,沒什么好擔心的。”元小苡很自然地說:“別看她年紀小,她很懂事的。”
“可她畢竟還是個孩子。”他臉上的神情是如此認真。
“你對娃娃這么關心呀!彼那拿樗谎,“那我呢,你對我可有一點點的關心?”
他定住腳步,怔怔地回頭看著她,“你說什么?”
“我是說……我是說我們既然是好鄰居,彼此該相互關心呀。除了對娃娃之外,你對我是不是也該有點兒在乎呢?”在他犀利目光的注視下,元小苡很大膽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閻東海雙臂環胸,已看穿她的心思,眸光微斂道:“我現在不想再談論感情。”
更何況她若得知她兄嫂的死肇因于他,她還會這么說嗎?
她尷尬地笑笑,“不談感情就不能對我好一點嗎?”
“我已經是個無心之人!彼畛恋捻訉ι纤酀男θ,直接地說道。
“無心?”元小苡的笑容跟著斂起,“是因為你還深愛著那位水蓮姑娘嗎?所以你的心也跟著她一塊兒離開了?”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我壓根配不上你!彼绱碎_朗與無憂,可他卻是如此死寂。
“配不上?是借口吧!惫媚锛以摵铖娉,但被他這一說,她惱得忘了要矜持。
“我……我不想再提這個。”他轉身繼續朝前走。
“好吧,那你就鎖牢自己的心,我也不希罕!睂χ谋尘罢f完這些話之后,元小苡旋身奔回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