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婉麗就像是從南瓜馬車走出來的灰姑娘般,有如置身于富麗豪華的夢境中,是這么的不真實,她很怕夢一醒,眼前的一切都會是一場空!
看著浴室鏡中的自己,直到此刻,她仍像是踩在云端,無法相信她在今天這個黃道吉日會成為霍達的新娘。
她慢慢解下發(fā)上那些仿造型用的細發(fā)夾,讓幾片假發(fā)從真發(fā)中脫離,再用卸妝液卸下那又長又卷的假睫毛,及一臉濃厚的新娘妝。
事情進展得超乎想象中的順利--不但沒有預期中的迫害,也不用去奮力抗爭,甚至是使出私奔的激烈手段,姜不愧是老的辣,在徐華去見霍強之前,就執(zhí)意要認她們姐妹倆為干孫女,她和妹妹在對華叔行跪拜大禮后,正式喊華叔為華爺爺。
霍強的年紀雖然大了,但他說出口的話仍是足以掀動江山,霍達的父母不僅要聽話,更不敢違抗命令,畢竟那關系著遺產(chǎn)的分配,還有醫(yī)院的權利轉移,只能乖乖接受這個在他們眼中既無能又上不了臺面的媳婦。
所以,她算是母憑子貴嗎?至于她誤吃腸胃藥,在藥劑師的確認下,該藥品對孕婦是安全性極高的用藥,應該不會對胎兒造成影響,她這才放下懸吊的心。
婚禮以光速在進行,短短兩個月,在還不見肚子隆起時,就讓她穿上公主般的婚紗,擁有一場公主般的婚禮。
她甚至不用和霍達的父母同住在一個屋檐下,也沒有霍達口中婆婆虐待媳婦的戲碼,因為霍強大方的贈予她一間公寓。
這間新婚的小屋位于別墅區(qū)大門外正對面的馬路上,也就是原本舊公寓的這一區(qū),因為都市更新,拆除了幾棟舊公寓,改建為十二層樓的新公寓。
新公寓才剛完工,霍強就阿沙力的以她的名義買下,然后霍達動用所有資源在短短不到一個月,就讓新屋裝潢完工。
屋內(nèi)設計是她所喜愛的日式簡約風,她只出一張嘴,霍達就讓設計師完全遵照她的喜愛規(guī)劃。
她何其幸運,可以在短短的半年之間擁有這么多!
今天的婚宴冠蓋云集,不僅醫(yī)界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都前來喝喜酒,甚至還邀請到行政院長擔任證婚人。
她知道霍達的父母對她雖然不滿意,卻只能佯裝笑臉的招呼賓客,而那兩個八十高齡的老人家則是開心的把酒言歡,頻頻回憶當年,更搶著要帶這個未出世的曾孫。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唇角彎彎,眸也彎彎,她怎么會這么幸福?怎么會這么快樂?
雖然霍家沒幾個人是真心的在祝福她,但她卻一點都沒有假結婚的悲情,縱使霍達不愛她,她仍覺得很幸福、很快樂。
“小麗,你在干什么?磨蹭這么久,你不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嗎?”浴室外,霍達不滿的催促。
“好啦!再等一下,新娘妝很難卸嘛!”她的心跳陡地急促,想到今晚的新婚之夜,雖然她已有快四個月的身孕,但她仍慌張到呼吸不穩(wěn)。
今晚沒人敢要新娘喝酒,所以大半的敬酒都灌進霍達的嘴里,雖然有他的一票兄弟及同事們幫忙擋酒,但霍達還是樂得大口大口喝酒。
她看得出來霍達是真的開心,俊顏上的笑意始終沒有停過,根本不像是因為算計而娶她,她只能贊嘆他的演技已到爐火純青的境界,讓人分不清真假。
“需不需要我?guī)兔?”他噙著笑意的聲音,隔著門板傳進來。
“不用,我一下子就好!睂⒆约号葸M浴缸,舒服的伸展四肢,她是真的累壞了。
別說昨晚她因為忐忑不安而徹底失眠,清晨五點她就起床梳妝,雖然與霍家只有短短的距離,但霍家還是派出六輛賓士,特地開車載著附近繞了一大圈。
沿途鞭炮聲不斷,只差沒敲鑼打鼓,才將她迎娶進霍達家的別墅。
一整個下午,她得應付霍達龐大家族的探詢目光,不論是長輩或是同輩,都帶著好奇或者該說是輕蔑的眼神來看她,讓她著實受到不小的震撼教育。
他們簡直是把她當成動物園里的猴子,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得以打敗林小柔,取得衛(wèi)冕者寶座!
“新娘子真美,是請哪個新娘秘書化妝的?介紹給我們認識嘛!下次我家女兒要出嫁時,也可以讓她來化妝!
“是我妹妹化妝的!
“難怪可以化腐朽為神奇,原來是自己妹妹化的。”
“是呀!”
“聽說你在做會計,你只有高中畢業(yè)?”
“嗯!
“懷孕真好,一下子就可以嫁入豪門,難怪林小柔會慘輸!
她只能淺笑,笑得嘴都僵硬了,還只能笑。
那些人有的語氣尖酸,純粹是來看笑話,或是來對她下馬威的,畢竟這是霍家第三代中第一個迎進門的媳婦,而這個媳婦的肚子里還懷有第四代,新媳婦一才結婚就拿了一棟房子,萬一未來生個小壯丁,那財產(chǎn)豈不是要被她拿走一大半了嗎?
“聽說爺爺送給你一層公寓?”
“嗯!
“那你肚子里的是男寶寶,還是女寶寶?”
“還不知道?”
“霍達是婦產(chǎn)科醫(yī)生,叫他驗一驗不就知道性別了!
“生男生女都好,只要健健康康!
“我看是男的吧!這下爺爺恐怕會送給你幾千萬了。”
她只能以笑意來面對,不然她還能怎么辦呢?
她聽見浴室門把轉動的聲音,剛進浴室時她還沉醉在晚宴的回憶中,根本忘了要鎖門。
霍達探頭進來,她明顯的受到驚嚇,立即壓低身體,讓水波漫過她的頸項。
霍達帶著醉意,笑著她的害羞!岸闶裁炊?浴缸就這么小,你打算躲到哪?”接著,他大方的坐在浴缸的邊緣。
“你出去啦!這樣我要怎么洗澡?”她推了推他。
“不知道怎么洗,那我來幫你洗!彼男σ饫飵е还缮狻
“不要啦!我自己洗,你出去啦!”
“不然我們一起洗,等你洗完再換我洗,這樣我們要到幾點才能共度春宵?”
“那你去外面的浴室洗就好啦!
“我為什么要去外面的浴室?不然你去外面的洗,我在這里洗!彼褪窍矚g鬧她,尤其是看她那臉皮薄的模樣,鬧起來讓他的心情特別愉悅。
她看著他!澳愀揪褪枪室獾模蚁吹揭话,怎么可能去外面洗?”更何況整個人擋在浴缸邊緣,她想走也走不了。
浴室里熱氣騰騰,她的臉色被蒸得暈紅,看著他解下襯衫的鈕扣,一把脫下上衣,露出不算瘦卻也是有著男子氣概的肌肉,她只能垂首,連眼神都不知該往哪里看。
“那就一起洗,這是我們的新婚之夜,總得做足前戲!彼舳褐,才要解下皮帶時,手機鈴聲不解風情的響起。
今天祝賀的電話多得讓霍達接到手軟,任何有良知的人都不會在這種時候打電話給他,破壞他的新婚之夜。
他只好從褲子口袋中翻找手機,一看來電顯示,讓他不想接電話都不行。
“媽!币宦晪,讓曾婉麗抬眸,緊張到只差沒立正站好。
“怎么還沒回來?我和你爸還在等你!被裟缚跉鉀鰶龅,不算是太好。
“媽,這么晚了,你和爸還有事嗎?”
“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我和你爸還在等你和小麗來奉茶;況且哪有人新婚之夜就搬出去住的,好歹也要在自己的家里住個幾天,這要是傳出去,不知情的人會說你老婆太能干,才結婚就把你給拐出去住,不跟公公、婆婆住一起,把你說成是不孝子!被裟缚跉獠患训恼f了一大串。
“媽,我以為這里才是我的新房,我不知道還得回去家里,你別生氣,都是我的錯!
離開婚宴場合時,是霍江開車載他們回到這里來的,他可以想像得出爹媽的不甘愿——要不是礙于爺爺,他們絕不會這么輕易就點頭答應這件婚事。
“霍達,這里是你從小住到大的家,人不能忘本,不能有了老婆就不要爹媽,你當然是得在自己的家住上一陣子才能搬出去,否則你的房間為什么要重新油漆和裝潢,家里干什么要布置得喜氣洋洋?想當年我和你爸結婚時,也是等到你大哥出生后才自立門戶的!
“媽,我明白了,等我洗完澡,就帶小麗回去!
“那你快點,我給你十分鐘,別跟我說什么會塞車的爛理由!”霍母氣沖沖的掛斷電話。
霍達切斷手機,一臉的無奈,“鴛鴦浴沒了,你也不用臉紅成這樣,我媽只給我十分鐘,還包括要進到我家的大門!
曾婉麗不用問,大概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太幸?倳屓烁械讲话,很怕老天爺屆時會反悔,果真沒錯,才一下子就要收回她的幸福。
她不是害怕霍母,而是不知該如何面對霍母那股高高在上的傲氣,看來她能閃就閃,不能閃也只好硬著頭皮硬接了。
曾婉麗再次被罰站在霍家那巴洛克式水晶大吊燈下,她換上一身粉紅及膝的小洋裝,臉上脂粉未施,在奉了茶,喊了爸媽后,公婆的臉色仍像被大車壓過般,難看得很。
“結婚第一天,還得我這個長輩打電話來請你們過來,你們才肯來,這架子未免太大了!被裟搁_訓,原本熱鬧的喜氣在瞬間凝為寒流。
霍家一家六口平常各忙各的,今日這場喜宴讓他們破天荒全都聚在一起,包括老大霍隆、老三霍心及老四霍江。
“媽,總得讓我們先洗好澡嘛!”霍達牽著曾婉麗的手,轉而柔情的問:“累不累?你要不要先回房休息?”
“我不累,沒關系!痹覃愋χ鴵u頭。
霍達牽著她的手,選擇離母親大人斜對角最遠的位置坐下。“今天你也累了一整天,別站太久,要小心寶寶。”
這話一出口,霍母也不好再讓曾婉麗繼續(xù)罰站,但眼神還是顯得很氣憤——
果真養(yǎng)兒子沒用,一結婚就變成老婆的人。
“嫁入霍家就要懂得霍家的規(guī)矩,你要收起那身寒酸的模樣,你到底為什么不辭職?”霍母只想繼續(xù)挑剔。
“媽,我沒有要辭職。”
“你是霍家的媳婦,這樣的挺著大肚子在外面工作,豈不是教別人笑話我們,以為我們虧待你嘛!”
“媽,我在家也沒事,我一向忙慣了,我希望能繼續(xù)上班!笔聦嵣,她心里盤算著也許哪天會跟霍達離婚,她不能失去謀生能力,她得養(yǎng)活自己及孩子的本事!澳氵真是天生勞碌命,有福都不會享,等你蜜月回來就去辭職,你還是盡量少在外面拋頭露面,免得做出什么丟人現(xiàn)眼的事!”霍母冷哼,這個媳婦,她是愈看愈不滿意。
霍隆翻著報紙,嘴上呵欠連連!皨,很晚了,大家都累了一天,可不可以放我們?nèi)ニX?”
“媽,大哥說得對,二哥才新婚,有必要在今晚說這些嗎?”霍心跟母親的感情一向很好,但此刻也無法認同母親的作為。
而排行最小的霍江則是不吭半聲,起身就往樓梯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