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佛在幽谷中走了好遠好遠的路,萬俟猛緩緩睜開眼,只覺得很累很累。
“大王,您終于醒了!笔珏诖惭,欣喜的朝外頭喊,“御醫(yī),快來人,大王清醒了!
淑妃的話聲方落,一群御醫(yī)已經(jīng)快速沖了進來,圍在萬俟猛面前仔細替他檢查著。
“恭喜大王,大王體內(nèi)的毒素已盡除,只需要再休養(yǎng)補身一陣子即可。”御醫(yī)高興道。
“太好了,你們先退下吧!笔珏_心道。
“是!庇t(yī)恭敬的全退了出去。
“我怎么了嗎?”萬俟猛還有點虛弱的說道,他想起身,但卻覺得全身的力氣彷佛都被抽光,腦袋里更好像有人拿著大鐵鎚在敲著似的。
“您都忘了?您差點就死在心妃那個賤人的手中了!笔珏炔患按母鏍睢
萬俟猛蹙眉,回憶逐漸涌入腦海,低喊了聲,“是毒!”
“就是啊,她竟然這么惡毒,在奶烙中下了劇毒,若不是大王您只淺嘗一口,現(xiàn)在早就命喪黃泉了,不過即使這樣,御醫(yī)們還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大王自閻羅王的手中搶回來呢!笔珏^續(xù)道。
“我昏迷了多久?”他還記得自己昏迷前,聽到孟喬哭喊的聲音。
“一個多月,真是嚇?biāo)牢覀兞!笔珏檬峙牧伺男乜冢桓庇嗉陋q存的模樣。
一個多月?!“她人呢?”萬俟猛蹙緊了眉,用手肘抵在床上,半撐起身子。
“她……”淑妃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邀功似的堆起笑道:“您放心,我已經(jīng)狠狠教訓(xùn)過她,讓她付出弒君殺夫的代價!
“你做了些什么?!”萬俟猛的心一凜,縱使體力尚未恢復(fù),那目光卻宛若利刃似的讓淑妃心驚。
“我、我只是依法審問她罷了!痹趺椿厥拢看笸鯙楹芜@樣瞪著她,而不是給她贊賞的眼神?
“該死!是誰準(zhǔn)你這樣做的?”淑妃早對孟喬心存妒意,孟喬落入她手中,怎可能還有好下場?
“大王,我是后宮之首,大王生命垂危之際,自然由我負責(zé)一切!笔珏碇睔鈮训馈
“國有國法,豈容你胡來?”萬俟猛怒斥。
“大王,家有家規(guī),她觸犯國法與家規(guī),我當(dāng)然可以嚴(yán)懲她!笔珏脨赖,她的不滿已經(jīng)累積許久,再也無法克制的爆發(fā)。
“你有證據(jù)證明毒是她下的嗎?”萬俟猛的黑眸危險的瞇起。
“我、我當(dāng)然有,奶烙就是證據(jù),大王是在她那里中毒的,她脫不了關(guān)系!笔珏仓^皮道。
“有查問奶烙是誰做的嗎?”
“這還要問嗎?就算不是她做的,毒也是她下的!笔珏褪且炎锕谠诿蠁填^上不可。
“住口!”萬俟猛低吼,“她在哪里?馬上帶她來見我。”他記得在她要吃有毒奶烙時,他有撥開她的手,她應(yīng)該不會有事才對。
“大王,難道您還要讓自己深陷危險之中嗎?那個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為什么您就非要她不可?我難道不行嗎?”淑妃忍不住哽咽的問道。
萬俟猛沉默了幾秒,緩緩道:“因為我愛她,除了她,誰都不行!
淑妃愣了愣,踉蹌的跌坐在床沿,系在腰間內(nèi)帶的玉墜露出衣外。
萬俟猛眼睛一亮,伸出手扯斷了鏈子,看著玉墜上沾染的斑斑血漬,整顆心霎時緊緊擰了起來。
“告訴我,她在哪里?”他的聲音平穩(wěn),卻森冷得嚇人。
“她、她死了!笔珏沓鋈サ牡馈
“你說什么?再說一次!
“她死了,她活該,她罪有應(yīng)得!笔珏藓啊
“——”萬俟猛用盡全身力氣揮了淑妃一巴掌,摑紅了她的臉龐。
“出去,滾!”他大吼。
淑妃淚眼望了萬俟猛一眼,嗚咽著跑了出去。
不可能不可能,小孟不可能死的,一定是淑妃亂說話,一定是淑妃亂講。
萬俟猛不斷在心中說服自己,但玉墜上怵目驚心的血跡卻像在反駁他的話似的,張牙舞爪的顯示著相反的事實。
他緊緊的握緊玉墜,整顆心痛如刀割,如果孟喬真有什么不測的話,他一定要那些曾經(jīng)陷害過她的人陪葬,一個也不留!
“都準(zhǔn)備好了嗎?”萬俟猛面無表情的看著面前的丘緒,冷冷的問。
“是,已經(jīng)派遣前鋒部隊出發(fā),隨時可以開戰(zhàn)!鼻鹁w雙手交握在胸前回答。
“嗯。”萬俟猛點點頭,視線移到了手上的玉墜,腦中浮起孟喬倒臥在血泊之中的畫面,讓他的心一抽,繃緊了下顎。
“大王……臣以為,心妃娘娘在天之靈,一定會希望您健康平安的!毕氲竭@么善良的女人就這樣枉死牢中,丘緒也感到很心酸。
“放心,我會撐到消滅劉朝,非將紹帝的腦袋拿來祭拜心妃方休!闭Z氣一貫的平淡,但整個人就像被抽掉靈魂似的,毫無生氣,僅靠著復(fù)仇的憤怒支撐著。
“可是……您不吃不睡,只偶爾喝點水,這樣身子怎么撐得?請大王為臣等與百姓保重啊!鼻鹁w擔(dān)憂道。
“再跟我說一次,小孟——心妃最后那段時間是怎么度過的!贬莘饹]有聽到丘緒的勸說,視線沒有須臾離開過手上的玉墜。
“大王,請您不要再這樣折磨自己了!本瓦B丘緒這樣的硬漢,看到萬俟猛有如行尸走肉的模樣,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說!比f俟猛的語氣雖輕,卻充滿威嚴(yán)的命令。
丘緒偷偷拭去眼角的淚珠,無奈的深吸口氣,緩緩重復(fù)著說了好幾次的故事。“大王中毒昏迷之后,淑妃娘娘就以心妃娘娘謀反叛變、暗殺君王的罪名將心妃娘娘跟所有親近人士打入牢中,日夜審問,嚴(yán)刑拷打!
聽到嚴(yán)刑拷打這四個字,萬俟猛英俊的臉龐痛苦的扭曲了起來。
“大王……”丘緒遲疑著不知道該不該再講下去。
“繼續(xù)!比f俟猛咬咬牙,道。
“心妃娘娘堅決不認(rèn)罪,但卻因為熬不過酷刑,就此魂斷死牢,連小雯也跟隨著主子而去!鼻鹁w道。
“繼續(xù)!比f俟猛催促。
“心妃娘娘跟小雯的尸首隨即被淑妃娘娘下令火化,棄于荒地!鼻鹁w痛心道:“大王,心妃娘娘真是太冤枉了!
后來大王清醒后才查出,原來那奶烙是金蓮所做,而淑妃卻刻意忽略當(dāng)時撞見金蓮做奶烙的宮婢證詞,就是要將罪推在孟喬頭上,非置孟喬于死地不可。
“我不會讓她死不瞑目的,我一定要拿那些人的人頭血祭小孟!比f俟猛淡淡道,但話中的殺氣卻讓人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機伶伶的打了個寒顫。
“大王,臣一定會不負使命,拿下紹帝的人頭以慰藉心妃娘娘在天之靈!鼻鹁w道。
“紹帝的人頭是我的,誰都不能搶!比f俟猛泛起了陰惻惻的笑容,讓丘緒開始同情紹帝即將遭遇到的恐怖下場了。
“柏青呢?一直沒消息?”萬俟猛忽地又道。
“大王中毒之后,柏青就趕赴京城通知鳳先生,到現(xiàn)在都沒消息傳回。”丘緒回應(yīng),“希望他們已經(jīng)找到庇護,躲藏在安全的地方!
“繼續(xù)打探!比f俟猛囑咐。
“是!”丘緒應(yīng)道。
“走吧,是替小孟報仇的時候了!比f俟猛緩緩站起身,目光堅定道。今天,他要血洗劉朝,方能消喪妻之痛,紹帝,抹干脖子等著他的大刀吧。
一聽到萬俟猛大軍兵臨城下,紹帝原本的志得意滿,隨著邊關(guān)失守、敵軍逼近京城,明顯的節(jié)節(jié)退敗而逐漸轉(zhuǎn)為恐懼與慌張,到處遷怒,下令殺了丞相王貴、金蓮等一干人當(dāng)替死鬼,將暗殺萬俟猛的罪過全都推到他們頭上,自己則撇得一干二凈,試圖藉此躲過萬俟猛的報復(fù)。
但萬俟猛并沒有因此接受議和,反而更加快速的攻占劉朝的領(lǐng)地,眼看著就要攻入京城了。
雖然金蒙兵戒律森嚴(yán),所到之處都嚴(yán)禁擾民,不許擄掠、搶奪民財,但畢竟刀槍無眼,戰(zhàn)爭免不了傷亡,所以還是人心惶惶,祈求停戰(zhàn)。
“大王,啟稟大王!鼻鹁w急急忙忙沖進軍帳,跪地稟報。
“起來說!比f俟猛的目光沒有離開面前的地圖,淡淡道。
“紹帝自殺了!鼻鹁w起身,開心道。
但萬俟猛卻沒有任何興奮的神色,反而憤怒的瞇起黑眸,咬牙道:“這個懦夫!本谷粵]有勇氣面對他。
“靖南王已經(jīng)繼位稱帝,遞上了降書!鼻鹁w繼續(xù)道:“而且您猜猜看,是誰帶降書來的?”
“誰?”不管是誰都無所謂了,他已經(jīng)替孟喬報仇了。
“是柏青!鼻鹁w高興道:“不只如此,鳳當(dāng)家也來了!
騰天?萬俟猛難得露出喜色,迫不及待的沖出軍帳。
“大王!”一見萬俟猛走了出來,柏青立刻行禮。
萬俟猛點點頭道:“起來吧!彪S即越過柏青,走向鳳騰天。
“猛!兵P騰天笑笑。
“好兄弟,你沒事就好!比f俟猛欣慰的拍拍他。
“怎么沒事?若不是要躲避紹帝的追殺,卻又不小心被扣住的話,我早就可以來找你了,總之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真是一言難盡。”鳳騰天搖頭嘆氣。
“進去慢慢說吧,我也有很多話想告訴你。”萬俟猛道。
“不要慢慢說了,有件事非得快快說不可!兵P騰天咧咧唇。
“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任何事重要了!比f俟猛苦笑,淡淡道。
“是嗎?”鳳騰天挑眉,神秘兮兮道:“那如果說,是跟某個女人有關(guān)的事呢?”
“除了小孟,全天下女人的事都跟我無關(guān)。”他的心已隨著孟喬死去。
“再如果,那個女人就是心妃娘娘呢?”鳳騰天的話再也說不出來,因為他的衣領(lǐng)已經(jīng)被萬俟猛給緊緊揪住了,差點沒窒息。
萬俟猛彷佛重新找回了活力,緊抓著鳳騰天道:“快說,快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