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德,你怎么在這?今天不用值班嗎?”
邱敏德看見他認識的一位警官前輩也來上廁所,互相寒暄之后,他靈機一動握住對方的手說:“前輩,我現在急需要你的幫忙,請你一定要幫我!”
那位前輩爽快答應,他便讓前輩先出去引開主任秘書的注意力,他則趕快趁機溜走。
邱敏德知道手機被扣在父親的辦公室,想在父親的會議還沒有開完之前先拿回來。
不料他卻發現父親竟提早散會,鐵青著臉帶著屬下回到辦公室,他皺眉,禁不住好奇的悄悄跟過去,偷聽他們交談——
“帶走奇陌的那兩個美國人居然是冒牌貨?你確定AIT的人是這么說的?”
“是啊,AIT說過了中午就聯絡不上鮑爾和史考特,直到剛剛才在停車場的公務車內找到兩位身亡的探員,都是心臟一槍斃命,還有他們身上的配槍、證件和移轉犯人的公文都不見了,急需我們這邊協助辦案!
“究竟是誰敢槍殺美國探員?帶走奇陌的那兩個人又是誰?是他的仇家還是救兵?”邱豐年喃喃道。
這時,他眼尖地看到兒子躲在門后,該是聽去了他們的談話,他暗呼不妙,暗暗責怪主任秘書沒能看好兒子。
邱敏德顧不上行蹤已曝露,他鐵青著臉問:“你剛剛說,我們在警局見過的鮑爾和史考特全是冒牌貨,不是美國政府派來的?那兩個來歷不明的家伙已經開槍殺人,他們會對安琪拉怎樣?你們有沒有去通知負責押送的警官?”
奇陌自幼生長在充滿罪惡的環境,為了活下去,他一向對危險十分敏感,而且雖然賭性堅強,但他也是有原則的,不做無謂的犧牲,沒有五成把握的地方不去,干他們這行的,趨吉避兇也是非常重要的生存之道。
此刻他被押在警車上,總是感覺身旁的兩個美國佬很奇怪,除了鮑爾的口音,還有他們態度之惡劣,完全不像是執法人員。另外他也發現了,史考特抬手抹發時,不經意露出腕臂內的橢圓形三連環圖騰刺青,更加證明他的直覺沒錯。
環形圖騰屬于俄羅斯北邊三環幫的標志,這兩個人絕對不是美國政府派來的,更非來幫助他逃脫的幫手——危險令奇陌高度警戒,更擔心安琪拉和他同車也會有危險,他表面不動聲色,藏于手里的回形針悄悄插入鎖孔中解開。
跟隨押送罪犯的四臺警車一路順利前行,但到了下個路口,他們卻被紅燈擋下,只能等待交通號志變換,再趕上先行過去的彭警官車輛。
可他們沒想到等綠燈亮起,橫向的車子大多被一臺突然不動的貨柜車塞住,連他們要直行的也過不去。
“怎么搞的?”他們焦急抱怨,一面向貨柜車按喇叭一面大叫,“喂,別擋路,快點把你的車開走!”
“警察大人不好意思啦,我的車子故障,要叫修車廠,真的不好意思啦!必涇囁緳C忙向周圍車輛道歉,也立刻打電話。
但僅有他一人知道,手機那端不是修車廠,而是他的伙伴——
“廖仔,你那邊進行得怎樣?”
廖仔裝模作樣地應付急到跳腳的警察,低聲報告!皼]問題,我的人剛才偷偷改掉紅綠燈的秒數,已經把奇陌和跟著他的四輛警車分開,尤里·金斯基的人手等著你們過去會合!
同一時間,負責駕駛的彭警官并未察覺其它警車沒有跟上來。
忽地,手機響起,來電顯示為邱豐年,他便戴起藍芽耳機接聽,“局長?對,我還在去AIT的路上,有什么事嗎?”
下一秒,彭警官臉色大變,令安琪拉感到奇怪。
史考特由照后鏡觀察到彭警官的反應,發覺該是他跟鮑爾的真實身分曝露了,索性也不再假裝,掏槍抵住彭警官下令,“繼續開車,否則我轟掉你的腦袋!
安琪拉見史考特拔槍,大驚失色,直到透過彭警官低語,才知道車上的美國探員是冒牌貨。
奇陌因安琪拉而無法輕舉妄動,這時候正需要支持,那些應該跟上來的警車卻不見蹤影,害他只能干瞪著駕駿依照歹徒命令而改變行進方向。
警車被迫駛上山路,前往偏僻之處。
三環幫的人到達約好之地點便算完成任務,現在就剩等賈昆的手下過來,一塊見證奇陌和他的女人死亡,他們也好回去向金斯基先生交代。
而此時,這輛警車上的駕駛已是無用之人,必須除掉。
“不……不要殺我……”彭警官恐懼不已,嗓音止不住的顫抖。
安琪拉眼看歹徒要槍殺彭警官,她顧不上自己安危,伸手緊抓槍枝,硬是扭轉它的方向。
“小安!”奇陌來不及阻止她,只好提前丟開手銬行動。
看見奇陌自行解開手銬,假鮑爾急忙掏槍——
“砰!”一聲槍響回蕩在車內。
假史考特的槍被抓住,子彈射偏打在車頂,惹得他大罵,“臭婊子找死嗎?我這就讓你如愿!”
奇陌利落奪下假鮑爾的槍枝斃了假史考特,大聲警告,“小安,快跑!”
彭警官撿回一命,狼狽的棄車逃跑,回頭瞥見那個喪命的假史考特倒在車外,而奇陌被假鮑爾重擊倒臥于后座,兩個人扭打成一團,爭奪槍枝。
安琪拉也跑出車外,卻又想起圣彼得堡那時的不告而別,這一次,她不想再擔心他的生死,也不想離開他,于是頓住的雙腿又動起來,折返回警車。
此時,假鮑爾利用重量將奇陌壓制在底下,一舉奪回槍枝,指著奇陌就要轟掉他的腦袋。
“z,你去死吧!”
奇陌閉上眼,以為自己就此完蛋了,不料假鮑爾右臂突然中槍,痛得慘叫,他立即抓回槍枝、一腳把假鮑爾踹下車。
安琪拉緊張得大口喘氣,是她利用假史考特落下的槍枝射傷假鮑爾。
奇陌似乎懂得她不愿殺人,僅用槍托擊昏假鮑爾。
獲得自由后,他旋即到車上拿回先前被警局扣下的手機和槍,重新戴上米迦勒項煉,他再去翻看假鮑爾的腕臂,果然也有三環幫的刺青。
安琪拉和奇陌相互凝望,誰能想到剛剛幾秒鐘的時間,兩人已在鬼門關前走過一回。
她心有余悸的瞥著倒臥在地的兩個冒牌貨,又看向奇陌,只見他臉上瘀腫、連嘴角都破皮流血,記著是他保護了她,她感謝又心疼道:“這兩個假探員是要來殺你的,你還笑得出來?”
“我高興啊。”奇陌笑咪咪的,心情極好,“一般人碰上危險都是只顧自己逃跑,像剛才那個開車的警察,可我沒想到你這么愛我,不但沒有走還回頭來救我,我真是太高興了!
安琪拉傻眼,她替他擔心得要命,他居然不當一回事在這邊嘻皮笑臉,還說什么就算射中他也沒啥大不了,因為有她的米迦勒項鏈做幸運符,不會死。
她按住他的嘴巴,阻止他再講“死”這個字,沒好氣的碎念,“現在你還有空閑扯啥愛不愛的,對了,你到底是怎么解開手銬的?”
“回形針。”話落,奇陌順勢握住她貼在他唇上的手親了親,見她害羞地抽手,他笑著解釋,“我在警局時,邱敏德趁機將我暴打了一頓,我是從他那邊偷來回形針的!眳s沒講他也差點勒死那家伙。
他發覺一提到邱敏德,安琪拉就表情憂郁,他可不想她花心思去想別的男人,遂多加一句!安贿^呢,我也從邱敏德那邊套出了話,問到你父親的下落!
安琪拉聽了渾身一震,著急追問:“真的嗎?他在哪里?”
“你的養父安雅各布早在十一年前就死了,邱豐年對他開槍時,子彈是由背后正中心臟,尸體也是邱豐年偷偷處理掉的……這是邱敏德親口說的,他大概是不敢告訴你吧。”奇陌撒了謊,他并不知道詳細的情形,可應該八九不離十。
當年,他為了接走逃出警車的金斯基先生,的確在現場看到邱豐年射殺安雅各布,只是沒有來得及看他把尸體埋在哪里。
為了保護他的愛情,安雅各布的死亡不能由他說出來,借由邱敏德之口也好,從金斯基先生那邊取得安雅各布遇害的證據也好,讓她悲傷的壞事絕不能有他參與其中,他只能當個旁觀者。
安琪拉不敢置信,爸爸怎么就死了?
“我不信……騙人的吧?”她知道奇陌探出的訊息極可能是真實,否則爸爸不會這么多年都不聯絡,可真的臨到眼前要面對了,她還是忍不住抗拒!拔也幌嘈虐职忠呀浰懒,我不相信……”
奇陌凝視心愛之人,只見她雙眼噙淚聲調發抖,他十分同情卻也幫不了什么忙,眼下更并非尋找安雅各布尸體的時候,他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問題。
“那兩個假冒美國探員想殺我們的,是俄國三環幫的人,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同伙埋伏在附近,這里很不安全,我們先離開再說!彼o緊牽住她的手,想開著警車下山。
不料他們尚未打開車門,就遭遇一臺廂型車急駛而至——
“小心!”奇陌拽著安琪拉躲到警車后面。
安琪拉還沒有反應過來,立時感受子彈連發響聲不絕于耳,還有好幾發幾乎和她擦身而過。
沖鋒槍迅速掃過警車,留下一連串彈孔痕跡,也打穿輪胎泄了氣,廂型車上沖下十余人慢慢包圍過來,舉槍對著奇陌,喝令他跟安琪拉繳械。
賈昆的手下等這一刻已經等很久了,他們僅瞥了金斯基的人一眼,旋即盯住奇陌,嘿嘿笑說:“Z,你以為能逃得了嗎?今天就是你的祭日,等你死后,就去向我們的賈昆老大跪著謝罪吧!”
聞言,奇陌才明白來追殺的原來不只三環幫,還有賈昆的余黨。
他護住安琪拉,冷冷瞪著洋洋得意的眾人!澳銈円獨⒌氖俏,和她無關,讓她走,不要傷害她!”
“少廢話,她是你的女人,跟你死在一起是剛剛好,哈哈哈。”賈昆的手下們大聲嘲笑,壓根沒打算留活口。
此時的安琪拉一顆心七上八下,難道他們就要命喪于此了嗎?但她很快平靜下來,死就死吧,至少她跟他在一起。
奇陌發現背后的女人貼住他、和他十指緊扣,忽然有了同她一心一命的感受。
“Z,賈昆老大等著看你跟你的女人一起去死呢!”領頭的那人說完,舉槍對準奇陌的腦袋——
“砰!”
槍響后,下一秒賈昆的手下直挺挺倒下,已然氣絕身亡。
所有人目睹意外狀況,大感驚駭,怎么死的竟是他們的同伴?!
“有埋伏!”
“狙擊手在那邊!”
“大家小心!”
賈昆的人東張西望,嚷嚷著沖著子彈射來的方向開槍,卻還是一個接一個被擊中倒地。
“琉璃子!”奇陌驚喜不已,這么快狠準的槍法也只有她了。
果然,他很快發現了她和巴察,在他們分散賈昆手下注意力之際,他立刻帶著安琪拉突圍,看見有人膽敢靠近安琪拉意圖傷害,他拳頭重擊對方頸動脈、再一把勒住脖子扭轉,直到對方斃命了,他便拿尸體擋子彈,再用奪來的槍枝轟掉兩、三個追來的家伙。
同一時刻,巴察仔細照看琉璃子的四周,讓她能專心對付敵人。
安琪拉看奇陌有琉璃子和巴察援助,沒多久便解除了致命危機,她不禁大大松了口氣,只是不忍目睹地上的尸體。
“琉璃子,巴察,”奇陌喜見兩個得力助手,笑說:“我就知道你們一定會出現,不過下次能不能快一點趕過來,我不喜歡被上銬關入牢房,警車也坐得不舒服,還有這些臟兮兮的血和尸體,實在很討厭!
琉璃子聽了,大翻白眼,“那么Z,你下次要溜走前,能不能也先來通知我們一下,我和巴察就不必辛辛苦苦的趕飛機又開車追著你到這個偏僻山區!”
她再瞥向安琪拉,她知道這個女人在圣彼得堡時并未向警方供出他們以及西伯利亞的據點,即使剛剛遭遇賈昆的手下攻擊,安琪拉也沒想逃跑或報警,還是留在奇陌身邊……
就是因為這樣,琉璃子才特別討厭安琪拉,忍不住向奇陌抱怨道:“你太亂來了,要不是我們追蹤到你的手機訊號停在這個地方,及時趕來幫你,你剛才很有可能就被殺掉,就只是為了這個女人……”她狠狠的怒瞪安琪拉,十分不滿奇陌這次草率的行動。
“你有必要非得為了她冒這么大的危險嗎?”
“沒錯,我非得過來見安琪拉,我愛她,她值得我冒險,不管會怎么樣都沒有關系!
安琪拉被這么直白的示愛、琉璃子和巴察的目光也刺得她臉燙耳赤,不由得低下頭,不知該說什么了。
巴察憋住笑,瞧著安琪拉害羞地躲到奇陌身后,也很高興奇陌因為她又重拾笑容。
不過,他有一件事必須告訴奇陌。“上次你讓我去調查的事情已經查出來了,在圣彼得堡那邊制造車禍,還有攻擊我們的殺手,都是受金斯基先生指使。”
“是嗎?”奇陌皺眉沉思,對于這消息并不意外。
聞言,安琪拉大感意外,尤里·金斯基可是奇陌的養父啊,為什么父親要殺兒子?
琉璃子一直都與暗中待命的弟兄用手機保持通訊,得知警方正往這里趕過來,立刻出聲提醒,“Z,警察就快來了,不想被抓就得快點上車走人,兄弟們已經在等了。”
安琪拉明知奇陌的身分,可同他經歷這么多,又一起闖過危險,不禁脫口而出,“琉璃子說得對,你要快點走!”
“你跟我一起走。”
安琪拉聽著一愣,婉拒道:“我不能走,我爸爸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好……”
“你還想處理什么?”奇陌直接打斷她,“你的養父已死,剩下的只有找出他的遺體,這個我有人手可以幫你,并不急在這時候處理。所以小安,跟我一起走吧!
就算如此,安琪拉還是很猶豫,無法答應奇陌,她并未忘記自己是警察,她和他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奇陌知她顧慮,說道,“我原本就是為你而來,你若不走,我也不走了!
這下子琉璃子和巴察可緊張了,他們不約而同的大喊,“Z,你瘋了嗎?不能這樣的,快走!”
“我不走!逼婺拌F了心,“除非小安也一起走,大不了再被警察逮捕,不過就是多了幾條殺人罪名,喔,還有可能就移交到美國那邊,被他們嚴刑逼供,弄不好還要去俄國再受一次折磨!
殺人罪、嚴刑逼供、折磨這些不好的字眼令安琪拉忐忑不安,蹙眉咬唇,心想無論俄國人還是美國人,都不會對奇陌好到哪里去。
看出她的擔憂,他再加把勁,“不管誰來把我押走,我都注定要進監獄了,我希望你記住,我之所以不能從這里脫身,全都是因為你不肯跟我走而造成的!
安琪拉眨著淚眼,張嘴無言。
巴察與琉璃子不斷催促,“沒時間了,再拖拖拉拉的,我們全都會被警察抓住……安琪拉,你就快點答應跟Z一起走吧!”
奇陌不理身旁雜音,他就站在原地,非要安琪拉回答。
安琪拉惶惶然,她確實對奇陌有特別的情感,內心天人交戰,最終感性戰勝理性,驅使她開口說,“那就一起走吧,我總不能害你又被警察抓住!
奇陌驚喜不已,大手伸來握住她的手,害她心臟劇烈跳動。
這一次,他絕不會再放開她的手。奇陌在內心發誓。
既然決定離開,接下來就好辦了。琉璃子要大家先上車,再聯絡待命的弟兄,一切按照計劃進行。
此時冒充鮑爾的男人清醒,望見周遭全是賈昆手下的尸體,嚇得直打哆嗦,他不想被殺,更不想被奇陌抓去逼供,可由不得他選擇,仍被一掌擊昏,強塞進后車廂里。
巴察駕駛座車調頭往山下走,只見路上有十幾具尸體,他不禁多看一眼,不管是誰、也不管什么國籍、哪個道上的,人人都只有一條命,生命何其脆弱,一顆子彈就能奪去,誰能保證他們四個能夠百分之百安全離開這個地方?
沖動之下,巴察握住琉璃子的手悄聲說:“若有萬一,我是說萬一離開的計劃不順利,我們都死在這個國家,那我就永遠沒機會了,所以我想先告訴你,我愛你,我一直想娶你做老婆,我還想我們……”
琉璃子不高興的打斷巴察,白了他一眼,撇嘴道:“我們不會有萬一,現在我也不要聽你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你想跟我做什么,等我們安全逃出去了再說!”說著,主動握住了他的手。
巴察驚訝地看著琉璃子,對于她并未斷然拒絕他而欣喜不已,這是否能視作她有可能接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