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眼見為憑,安琪拉絕不相信邱伯伯會對爸爸做出壞事。
直到現在她還是無法理解,邱伯伯要有多狠的心腸才能對搭擋開槍?要多大的耐力才能夠面對她,隱瞞真相長達十一年!
爸爸受傷之后被拖去哪里?是生是死?安琪拉一想到爸爸受了苦還背了黑鍋,就禁不住鼻酸,手里緊握米迦勒項鏈,溢滿眼眶的淚水無聲流出,滑過兩頰。
她咬唇極力忍住哽咽,仍舊沒法阻止淚珠撲簌簌滾落,她打算給邱伯伯看行車記錄器,問他是如何對待受傷的爸爸,他不顧警察身分收賄,真的能夠心安嗎?
“我要離開俄國……對,我必須馬上見到邱伯伯,問他對爸爸怎么樣了、爸爸在哪里?”她喃喃自語。
這時,負責在門外走廊監看的彪形大漢十分好奇奇陌帶來的女人,她個頭嬌小臉蛋漂亮,又低著頭在掉淚,一副楚楚可憐的柔弱樣,我見猶憐。他們交頭接耳,講的全是淫穢內容,正想著要如何把她拐上床,剛好她自己動了起來,似乎是想要離開。
他們得到的指令是她要待在走廊,沒有許可她離開,正好給了他們接近她的大好機會。于是幾個人互相使了個眼色,追上去一前一后包夾她,借口她不能去電梯那邊,故意用槍械觸碰她的胸部。
安琪拉為著安雅各布的事已經心情極糟,現在竟然有兩個不入流的色狼想占她便宜,她一口悶氣憋不住,整個人大爆發,運用擒拿術出手扭轉俄國大漢胳膊、奪他槍枝。
另一俄國人大驚失色,根本想不到同伴的槍械會這么簡單就被嬌小女人搶走,急得舉槍對準她,大聲咒罵。
“你講什么我聽不懂啦!若你敢開槍,我也敢殺掉你這色狼!”安琪拉怒不可遏,槍口指著不停嘰哩呱啦的俄國人。
此時,奇陌和金斯基先生談完了準備離去,開門卻聽到守衛在大罵,等看見安琪拉拿槍指著守衛,他立即出聲嚇阻——
“小安不可以,把槍放下!”
安琪拉因奇陌的出現渾身一僵,只見他回頭跟那兩個俄國人說著她聽不懂的語言,接著俄國人后退槍口轉向,只有奇陌走近她,她警戒的雙手握槍對著他。
奇陌舉起兩手全無防衛,瞧著她手里的槍枝,再瞥向大意失了槍的家伙,他神情一冷,朝她伸出手說:“小安,槍給我……”
見她沒反應,臉上充滿惶惑,眼睛也紅紅的好似哭過,他忍不住嘆氣,邊靠近邊輕聲勸告她,“你不希望在金斯基先生的地方惹出麻煩吧?在這里殺人,你絕對走不出這棟大樓,你若死了,怎么去找你父親的下落?”
爸爸……安琪拉為之揪心,強忍住淚猛吸鼻水,其實她從警校畢業當上警察到現在,還沒有真正的開槍傷過人,如今奇陌直接走來,胸膛就抵在槍口,反而嚇得她退卻,遲遲不敢扣下板機。
奇陌注視女人后退幾步,一臉猶豫不決,他緩緩跨步向前,慢慢的朝她伸手,“槍交給我,我帶你出去!
安琪拉戒備的瞪著奇陌、還有他身后擺著臭臉的俄國壯漢好一會,終于,她手指離開板機。
奇陌接收她放到他手中的槍枝,這才松一口氣,幸好有驚無險。
他轉身面對看門的守衛,厲聲訓斥!澳氵B自己的槍都會被搶走,要如何保護金斯基先生?從現在開始,你不必站在這里了。”
被解職的壯漢羞愧難當,悶悶的拿回槍,就算聽見奇陌另外叫人替代他過來值班,他也不敢辯駁,灰溜溜地走了。
尤里·金斯基佇立在窗邊,抬手撩起白紗簾,見著窗外冷冬景色,路上行人往來,車水馬龍。
布麗姬服侍完他用餐,再送來一杯伏特加給他。
尤里·金斯基一口喝光了酒,此時奇陌不在,他終于忍不住抱怨!皠偛攀鞘裁礌顩r?那個警察居然拿槍指著守門護衛,而Z不但沒有解決掉警察,還沒有經過我同意就隨便撤換我的護衛,你說這象話嗎?
“還有那個叫安琪拉的警察,十一年前的事情干么又重新提起?我都說不要見了,Z卻非要我見那個女警。而且十一年前,他自己就在現場,看到了安雅各布被搭擋槍擊的過程,還是他動手偷走行車記錄器的記憶卡,為何他不去告訴那個女警,非得交給我來說明?布麗姬,你懂他這樣做是什么意思嗎?”
布麗姬面對老人連珠炮似的質問,僅有搖頭道:“這個……我不知道。”
“處理賈昆和俱樂部那些道上兄弟的事也一樣,”尤里·金斯基越講越生氣,“根本都沒人來告訴我,我是看到網絡新聞才曉得,哼,距離Z再來向我報告又晚了半個月,我干了一堆連我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他到底什么意思?有需要的時候才讓我用電腦連上線、幫他完成交易,當我是傀儡嗎?還是要我困在這里什么都干不了?”
其實旁人不知,只有他心里明白,打從十一年前奇陌幫他逃來圣彼得堡,已注定他得過著躲藏的日子,為免政府追查和國際刑警緝捕,讓奇陌代理他,依賴奇陌去外面處理所有的生意,也是逼不得已的。
只是時間久了,他已經不想窩在室內,看著奇陌儼然當家作主的模樣,他越來越不安與不滿,現在奇陌還違反他的意愿,連警察都敢帶進來,甚至要他說那些陳年往事,誰管安雅各布有什么下場,關他屁事!
布麗姬眼捷手快的阻止他摔碎酒杯,她將空杯子擱在餐桌,轉身便回去抱著他,柔聲安撫!澳鷦e生氣!奔t唇親親他臉頰,親吻他往下撇的嘴,等他因她而嘴角揚起了,再試著說道理。
“您是知道的,Z向來為您著想,現在外面那么多人要抓您,把您列為國際通緝犯,Z為了保護您,才讓您藏在這里。他聰明細心,把那個安琪拉帶來見您,一定有他的打算,他做事您應該放心,至于賈昆和道上的事情、地盤怎么重新劃分、生意怎么擴張,Z總歸是有來向您說明清楚,賺進比以往更多的錢……啊!”說到一半,她頭發被用力扯住,痛到她不得不向后仰起脖子。
“怎么你也幫Z講話?”尤里·金斯基怒火中燒,瞪著她問:“你是嫌我老了,想爬上Z的床?”
布麗姬驚恐萬分,急忙搖頭否認!安唬皇,我只愛您一個啊……”男人的多疑令她不敢講下去,哀哀求饒,換來他粗魯的一把推開,她狠撞上墻壁。
她忍著疼痛看著尤里·金斯基就像過往那樣,不安的走來走去,接著沖到寢室的床底下拉出一只黑色皮箱,寶貝似的抱著它不放。
尤里·金斯基轉動數字密碼打開皮箱,非要一一檢查過箱中之物,心情才能夠踏實,又關住皮箱上鎖、放回床底下。這只皮箱是他的命,連奇陌都不知道這東西,將來哪一天有需要的時候,它就能救他一命!
尤里·金斯基相信布麗姬不會出賣他,笑著說:“你等著吧,我不會一直困在這里,讓Z打著尤里·金斯基的名號到處為所欲為,總有一天,我會親自出面掌管我的生意,那是只屬于我一個人的勢力地盤!”
他心里已有計劃,未來的路上,奇陌不再是必要的存在,效忠奇陌的那些人也得排除,到時候,只有他的女人能留在他身邊。
“你過來。”他命令道。
布麗姬猶豫地看著坐在床邊的男人,最終還是聽話地走到他面前。
尤里·金斯基要她跪下來,“說,我是誰?”
“金斯基先生!辈见惣ч_口回答,為了撫平他沒來由的嫉妒,她跪在他兩腿之間,自然地說:“您是尤里·金斯基先生,我唯一的主人,唯一的愛……”
嬌滴滴的嗓音讓尤里·金斯基全身酥麻,忍不住拉住她的手摸他胯下,因她時快時慢的愛撫直喘氣……
今天的見面,奇陌能明顯感受到老頭子的不高興。
當然,一個人長年躲在屋子里不能自由活動,心情難免郁悶,他可以理解,為免日后滋生麻煩,破壞他花費十一年好不容易才重新穩固的事業,就算是養父,他也不能不提防,遂拿手機撥出號碼——
“對,是我,現在先生的狀況怎么樣?已經變換樓層了是嗎……不用了,既然他已經入睡就不必吵醒他,你們好好的照看著先生,改天我再去拜訪他。”
巴察一面駕車離開圣彼得堡市區,一面瞧照后鏡,看著奇陌用俄語聯絡金斯基先生那邊的人,他也發現坐在奇陌身旁的安琪拉臉色不太好看,打從離開金斯基先生那兒直到現在,她始終沉默,頭撇向車窗外,完全沒有理踩奇陌。
奇陌知道安琪拉為何難受,他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靜靜地陪在她身邊。
安琪拉隱在記憶卡里那殘忍的影像之中,她思來想去,終憲不住瞪向奇陌。
“你說在我十歲被賈昆的手下打到住院之后,就開始注意、調查我的事情,對吧?”
“對,確實是這樣沒錯!
“那我的父親呢?”
“什么?”
安琪拉直視奇陌!澳阋恢贝谟壤铩そ鹚够砼裕沼行熊囉涗浧鳟嬅娴氖虑槟阒绬?若是早就知道了,為什么不來告訴我?為什么要我等了這么多年才知道真相?”
奇陌面對指責,苦笑說:“我也是這幾天才知道的,金斯基先生發現我帶了一個警察回來,為了保護你,我必須向他解釋你的由來,我把你曾經幫過我、還有你養父是誰告訴他,他聽到安雅各布這名字也吃了一驚,才說他有行車紀錄器的影片,如果我早知道,一定馬上通知你,不會等到現在才讓你來見金斯基先生!
必須要這么做,不能是由他說出,而是要透過尤里·金斯基之口說出安雅各布失蹤的真相,為了讓她留在他身邊,他在她面前必須是良善的,如同她不知是誰害她兒時被賈昆的手下所傷,他在安雅各布中槍的現場這件事也不必讓她知道。
許多事情,安琪拉想不明白,可眼下有一件是她急著想做的。
“我要回去我的國家,我必須見到邱豐年,問他當年究竟把我的父親怎么了?”
奇陌聽了皺眉說:“現在你還不能離開,你該不會忘了答應我的事吧?”
安琪拉愣住。“我答應你什么了?”
“你的想法。”奇陌瞧著她困惑的臉,執著道:“我讓你見了金斯基先生,你也算是有了父親的下落,我用行動證明了對你的真心,更別說還幫了你,你跟先生的守衛起沖突,若沒有我帶你出來,你絕對會死在那棟大樓里面。我為了你而擔起風險,承諾你的也都已經說到做到,你呢?是否也應該給我一個回答,你對我是什么想法?”
安琪拉這才記起這件事,她是應該給他一個答案,可她現在哪有心情談情說愛,而且跟他在一起,她總是陷入一團混亂緊張得要死,又怎能去感覺自己對他有什么想法?
被那雙綠幽幽的眸子直盯著,她不得不硬著頭皮坦白,“我不知道,我現在滿腦子都是爸爸的事情,其它的……我還沒有辦法考慮這么多。”
“是嗎?原來在你心里,我只是個‘其它的’,唉!真是沒有地位!逼婺按髧@,又竊喜她至少沒有斷然拒絕他,或許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吧,她對他是有感情的,“也就是說,現在你還不能決定愛我還是不愛我?”
沒料到他突然湊近,安琪拉慌忙后退,卻一頭撞上車窗,發現巴察在駕駛座偷笑,她窘得用力推開奇陌!笆裁磹鄄粣鄣,你別再講這個了啦,離我遠一點!”
“你臉紅了,不用害臊啊,反正巴察已經知道我和你的關系有多親密了,哈哈哈!
“你閉嘴,不準笑!”
“噗——抱歉,要我憋著不笑太難了,誰要你這么可愛呢!
“不準再說我可愛!你這家伙……不準再笑了!”
巴察聽著后座兩人的對話,也忍不住笑出來,不免想到琉璃子,她開另一輛車也好,否則被她看見奇陌跟別的女人打情罵俏,心里肯定很不是滋味。他調轉方向盤,繼續將車子駛往直升機停靠的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