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生氣歸生氣,隔天還是照例叫她起床準備上班,只不過臉色還是不大好看,從頭到尾根本不想對上她的眼。
沈舞櫻坐在梳妝臺前上妝,看著沈莫問在一旁用單調的語氣簡略報告今日行程,冷冷淡淡的樣子,令她一肚子悶氣。
“沈莫問!我很丑嗎?”
她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終于引來他的目光。
他面無表情地盯著沈舞櫻看,半聲不吭。
其實,他對沈舞櫻孩子氣的表現有些好笑。在旁人眼里的她怎么樣,他不清楚,但是在他心中,沒人能與她匹敵?伤麩o法在她面前坦白這份心意,也不打算就此順勢化解彼此之間的尷尬,因此只得克制已溜到嘴邊的笑意。
誰教她昨晚那么不小心,要是有個萬一,要是他不在泳池里……他不敢繼續想下去,卻也不想讓她太好過,所以繼續冷著一張臉,靜靜地審視她。
雖然是自己喊他,想得到他的注意,但他專注的目光又教她渾身不自覺發燙起來,連臉頰都隱隱發熱。
“看、看什么看?不要不說話,快點回答我的問題!彼龤鈵灥厝酉氯t刷,雙手抱胸,從鏡子里回瞪他。
“不丑!彼鬼⑽⑻袅颂裘。
“就……這樣而已?”沈舞櫻咬牙切齒地追問。他覺得她不丑,那意思就是很平凡、很普通嘍?
“你是這么在乎外表的人嗎?”
“那當然。e人怎么說我的長相不管,但是你不能這么覺得。你一整個早上不肯正眼看我,是我長得太丑了嗎?”她很難得地拗起來。
沈莫問不禁想笑出聲。他斟酌了會兒,正經地道:“你長得很像白阿姨!币粯拥膱A臉蛋、圓眼睛,肌膚白皙,嘴唇紅潤,只不過白阿姨個性內向害羞,而她則是爽朗大方。
“什么?!”沈舞櫻跳起來,沖到他面前。“我才不要像我媽!我媽長得很平凡耶!”氣死了,從小到大,她老是被說像媽媽,為什么老爸英俊的優良基因沒有遺傳到她身上?
說完這串話,沈莫問的嘴角已經忍不住上揚,而背對門口的沈舞櫻,殊不知誰正好出現在自己身后的那道門邊。
“你……笑什么?”莫問笑了,代表心情好了?沈舞櫻不禁松了口氣,但總覺得莫問笑得不對勁。
“小櫻……”突然,她身后傳來一個隱含危險氣息的甜甜叫喚聲。
“?”沈舞櫻光聽聲音就知道站在自己身后的是誰。她垮下臉,狠狠以眼神譴責對面那個笑意掛滿臉的男子——你陷害我!
沈莫問聳聳肩,向來者問好!鞍装⒁,早!
白慕琪回以甜笑!澳獑栐,快下樓吃早餐吧!
“好!彼軟]義氣地扔下主子,徑自下樓。
“小櫻哪……”白慕琪依舊笑咪咪的,但笑里隱約藏刀。
“媽……嘿嘿……我、我先下樓吃早餐,等會兒要上班,快遲到了!”沈舞櫻不好意思地摸摸臉,拎起公文包,立刻尾隨著她那個沒義氣的特助一起開溜。
吃完早餐上了車,沈舞櫻的手機隨即響起。
“喂?”
“小櫻,你公司今天上水果日報頭版了你知道嗎?”沈舞櫻好友紀鎂鎂劈頭嚷嚷,可見得事情大條了。
“聽起來似乎不是什么好事!彼樕荒镜暮眯那楸黄茐拇M。
“你去買來看看就知道了啦!”說完,紀鎂鎂便掛了電話。
她吩咐開車的司機!瓣惒锌匆姵掏\囈幌拢乙I報紙!
“知道了,小姐。”
身旁的沈莫問見她接完電話后一臉凝重,遂問:“怎么了?”
沈舞櫻搖頭!翱戳藞蠹埦椭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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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玫瑰集團”的會議室里,氣氛有點嚴肅,沈舞櫻坐在桌首,一只手肘撐在桌面,玉手撫額,她前面放著一份當日報紙,頭條以斗大的字寫著——
黑道站崗逼賣地地主受夠宰割報警
這短短幾個字就足以讓她頭痛不已了。
沈舞櫻皺眉閉眼的模樣,讓在座的四、五個公司里的高階主管面面相覷,這些和她父親沈艾藍差不多年紀的男子都不敢開口多說些什么。
沈莫問將注意力從筆記型計算機的屏幕轉移到沈舞櫻身上,以冷靜沉著的嗓音打破沉默!皶h還要繼續嗎?”她的樣子看來不太好。
沈舞櫻無力地點了點頭,張開眼,沒好氣地打量著老臣們尷尬的臉,纖纖玉指直往桌面上的報紙戳啊戳的。
“各位叔叔,我拜托你們好不好?我們已經更名為‘玫瑰集團’很久了,不再是從前那個打打殺殺的‘玫瑰幫’了,人家土地不賣給我們,我們用租的嘛!不租?再談嘛!你們有必要找人天天站崗堵屋主嗎?這是流氓行徑!”她往后癱坐在椅背上!斑@下好了,人家屋主不堪你們騷擾,找上水果日報投訴報料,現在全臺灣都以為我們是什么不法黑道……真是會被你們打敗耶!”
喔!她頭好痛!好想把這些叔叔的腦袋剖開來,看看里面裝了些什么?沈舞櫻揉揉泛疼的太陽穴。
幾位大臣你推我、我推你,好不容易推出一個代表。
黃叔推了推眼鏡,干笑道:“唉……這個……我、我馬上派人帶禮盒登門道歉,以后也不會這么做了!
“是!我們只是一時大意,才會出這樣的亂子。不然這樣好了,我馬上派人到各大通路把報紙全買回來,好不好?”有位大叔這么提議。
“好好好!這是個好點子!”幾位大叔連連點頭同意。
“唉……”沈舞櫻揮了揮手!叭グ扇グ,你們都去忙吧,這事我會自己處理……”她搖頭嘆息。“以后別再讓這種事情發生了,下不為例!
花了許多時間,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企業形象,如今看來是毀了一半。唉,破壞永遠比建設還要迅速。
雖說叔叔們只是派人站崗,地主在訪問當中也說了,對方只是天天站崗,并沒有出言恐嚇,或使用行為上的暴力,這并不構成恐嚇罪,但這件事經由報紙的傳遞,對公司形象還是一大傷害。
幾位大臣聽了如蒙大赦,飛快地離開會議室。
不一會兒,會議室里恢復一片安靜,沈舞櫻托腮盯著桌面的某處思索如何處理,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她卻毫無所覺。
直到一杯水和一盒普拿疼擺放在她面前,她才回過神來。
她知道,只有一個人這么了解她。
想也沒想,她往側邊一靠,小腦袋抵在沈莫問腰間,重重一嘆。“唉……莫問,好煩喔,怎么會發生這種事?”
他筆直站著,當她的依靠,看著她略顯疲憊的神情,他卻學不來該怎么安慰她,他能做的,就是靜靜地陪著她而已。
“還是你懂我,知道我頭快炸開了!彼嘈Φ馈
“頭痛就快點吃藥,恢復精神后,才有力氣想想該怎么處理。”
“還是莫問對我最好了。”沈舞櫻仰首笑望著他,一瞬間,心中被不知名的情愫漲滿了,眼神也變得柔軟。
她唇邊的甜美微笑映入他眼簾眼簾,也直竄他心底,像是一道電流,令他全身震顫,他抬眸,故做不在意,其實是怕眼中的情感會不小心被看穿。
“接下來還有一堆公文在等著你,你可沒有偷懶的權利!彼桃饫浜叩,言下之意不是對她好,是因為還有工作未完,怕她偷懶。
“什么嘛!人家正感動的說……”沈舞櫻忿忿地離開他,認命地拆開包裝,和水吞了一顆止痛藥。
不知道是和他抬扛幾句,分散了注意力,還是藥效真有這么神奇,才喝完水,她的頭似乎不痛了,精神也恢復了。
與其在這里苦思煩惱,不如盡快采取行動,挽回劣勢!
沈舞櫻站起身,握了握拳鼓勵自己。
“走吧!特助,我們干活去!”她挺直腰桿,抬頭挺胸走出了會議室。
看著眼前那抹神氣活現的背影,沈莫問的嘴角終于流露出淡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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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發后的隔天,沈舞櫻和沈莫問一早便相偕搭高鐵北上,在板橋站下車,由“玫瑰集團”臺北分公司派車接應。
今天他們的目的地只有一個,就是被害人地主在板橋的住家。
“那就是吳永興的家。”沈莫問負責開車,依照地址找到一整排連接在一起的透天厝中的某一戶。
沈舞櫻點了點頭!拔抑懒耍甙。”
沈莫問先下車,把后車廂里裝著高級水果的四、五只禮盒全數提下,跟在沈舞櫻身后來到大門前,看著她按下門鈴。
叮咚!
沈舞櫻有點緊張地扯了扯身上已經夠筆挺的套裝,在等待的空檔,轉頭小聲問道:“如果他不開門怎么辦?”
沈莫問還來不及開口,對講機便傳來聲響——
“吳公館,請問找誰?”聽起來像是一名中年婦女的聲音。
“呃……您好,我叫沈舞櫻,代表‘玫瑰集團’來拜訪吳永興先生,請問吳先生在家嗎?”
對方沒有應答,過沒幾秒,對講機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帶點急促與顫抖!拔摇⑽腋銈儧]什么好說的,我、我已經報警了,你們再、再不離開,我就打電話叫管區來!”
沈舞櫻一聽,急忙想解釋道:“請問是吳先生嗎?吳先生!您請聽我說,我來——”
“我什么都不聽!我已經報警了,你們不要再來騷擾我,那塊地我不賣就是不賣,別再打歪主意了!”
語畢,對講機也被掛斷了。
“吳先生!吳先生!”沈舞櫻對著對講機,徒勞無功地叫喚著。
“別喊了,已經掛了!鄙蚰獑栒f。
她轉頭,苦著臉。“怎么辦?他根本不給我說話的機會……”
“別氣餒,他不見我們,我們就等到他肯見為止。”沈莫問還是維持一貫的冷靜,把水果禮盒留在吳家大門口。“走吧,回車上等。”
“我在這里等。”沈舞櫻倔強地站在門口不肯離開。
“那你自己等,我先回車上吹冷氣了。”他聳聳肩,說完就轉過身,當真不理她的死活。
她動作極快,一把扯住他的手腕,哀怨地道:“你怎么可以真的不管我?”
他撇撇嘴,哼道:“笨蛋。”雖然嘴里不留情地罵她,但大手已經反掌牽住她,欲往停車處走去。
沈舞櫻卻猛然抽回手,大驚小怪地叫道:“誰、誰準你牽我的手?”
沈莫問瞇起眼,俊臉有絲不耐,心里則有更多不爽。他把雙手插進口袋,高大身軀朝她逼近。
“怎么?我手上有病毒是不是?”
他逐步靠近,產生了一股巨大的壓迫感,逼得她節節后退,最后整個背抵在吳家大門上,眼看無路可退,他卻執意逼她到底。
她連忙伸出手抵擋他逐漸逼近的胸膛,慌張叫道:“我、我又沒這樣說……你、你干么啦?對不起嘛!”
“如果嫌我不干凈,那把我換掉算了,我很樂意服務新上司!鄙蚰獑柪浜咄辏闫策^身不想理她。
她一聽,急了,連忙拉住他的手!拔叶颊f對不起了,你不要生氣嘛!你這么聰明,我才舍不得把你讓給別人呢!”
有時候,她真的覺得自己很窩囊,堂堂沈家大小姐,又是“玫瑰集團”未來接班人,卻還得要折腰跟這個小特助道歉……什么嘛!
“誰準你牽我的手?”這一回,沈莫問把話回敬給她,卻沒甩開她的手,僅是眼神冷冷地瞪著她。
聽他這么一說,沈舞櫻噗哧一笑,頓時整張臉柔軟得像一把棉花糖,嬌嗔道:“你真的很討厭耶!”太好了,莫問沒有生她的氣。
“到底走不走?”天氣逐漸熱了,他沒這么好的耐性磨蹭下去。
“好啦!
于是她乖乖任他牽著走到車旁,由他打開車門,接著大掌毫不憐香惜玉地把她推進車里,讓她狼狽地倒在副駕駛座上。
“喂,沈莫問,你對我就不能溫柔一點嗎?”她氣得嚷嚷。
沈莫問充耳不聞,繞過車頭,回駕駛座上,發動引擎,讓涼爽的冷氣充滿車廂中,還不忘將修長的身軀調整到舒適的姿勢,整個人慵懶閑適,看得她一把火。
“真不知道帶你干么的。”她氣呼呼的。
沈莫問把頭轉開,貌似望著窗外,實則偷偷揚起嘴角笑了。
如果他不刺激、刺激她,她就繼續垂頭喪氣,那副委靡不振的樣子,與平日那個走路總是抬頭挺胸、精神奕奕的她比起來是差了十萬八千里,他實在看不慣。
像現在這樣多好?活力十足,這才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