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想想,我們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你需要多少時間,我等你。
那一吻之后,莫問抱著她,以略喘的語氣溫柔而堅定地說,而當時她腦袋混沌一片,眼前一片空白,耳邊更是嗡嗡作響,根本無法響應他。
她不知道切是怎么結束的,自己又是怎么回到房間的,當她回過神時,人已經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不知道多久了。
莫問親她耶!這……這可是她的初吻耶……
照理說,被無端冒犯了,她應該要很生氣,甚至出手甩莫問一巴掌,然后掩面奪門而出才對啊,怎么……怎么她卻什么也沒做,好像欣然接受一樣呢?
那個吻,好美、好甜,她一點都不討厭,這幾天來,每當獨處時,她總會不自覺回憶起莫問的臉逐漸朝她壓下來的那一刻,當時,周邊的空氣彷佛凝結了,她的心跳也好像靜止了。
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少女,就算沒有過親吻經驗,但電影電視偶像劇也不是白看的,卻不閃也不躲……天哪!怎么會這樣?
那天之后,她常徹夜無眠,眼前一張張浮現的全是莫問的臉,各種表情都有,不管是他凝著臉生氣時,或是因為開心而淡淡揚唇,這些全都深刻地烙印在她腦海中,這是她認識了幾年的莫問。
八年,不算短的時間,如果真如他所說,他根本沒有失去記憶,那他為何要留下呢?他應該也有家人吧?為什么他想離開家人,選擇留在她身邊呢?
這八年來,他始終待在她身邊,替她遮風擋雨,讓她一路走得……順遂,有他在,她好像無須擔心什么,因為他早就在前方為她按荊斬棘。
而她呢?本來就喜歡自由,不喜歡保鏢跟前跟后,唯獨他例外。
她好喜歡他的陪伴,有他在就覺得心安,不管發生什么事,她第一個就想告訴他……
這時候,沈舞櫻忽然發覺,自己無法想象有一天他忽然不見了。
這些事實歷歷擺在眼前,她終于不能再欺騙自己,那長久以來被壓抑在心底、蠢蠢欲動卻不敢說清的感情,說明白一點就是愛意。
她喜歡莫問……
現在她的心情帶點酸,又帶點甜,更多的是如釋重負。
思及那火熱的一吻,沈舞櫻脹紅了臉。怎么辦?她要怎么面對莫問?
事情發生得太快,先是莫問吻了她,她又終于弄懂了自己的感情,這太過迅速的轉變,一時間讓她有些慌亂,不知道怎么面對。
所以,那個吻的隔天,沈舞櫻幾乎是落荒而逃,逃到好友紀媄媄獨居的套房,連續幾天裝病請假不上班,就是不知如果遇上沈莫問時,自己該作何反應才好。
紀媄媄面對好友突然造訪,若說一點都不驚訝、不懷疑,也是騙人的,但是這女人嘴巴緊得很,明明就心不在焉,動不動神游、臉紅、有時又自言自語,看起來一副滿懷心事的模樣,但問什么都不肯說。
唉!罷了罷了,反正認識沈舞櫻又不是這一、兩天的事,等到她自己想開口說了,自然會說,無須多問啦!
此刻,紀媄媄的獨身套房內,沈舞櫻坐在梳妝臺前發呆,好一會兒,突然趴在臺面上,哀號低叫:“怎么辦?我到底該怎么辦?又不能繼續躲下去,再不上班,我爸一定會宰了我……”
紀媄媄正趴在床上看少女漫畫,聽見好友的唉叫,她眨巴著洋娃娃般的圓亮晶眸,抓抓一頭招牌鮑伯頭,不解地問:“什么怎么辦?你沒頭沒尾地嚷嚷,最好我聽得懂!焙!忍了這么多天,終于忍不住要吐苦水了吼?
“就是……那個……我……”沈舞櫻欲言又止,臉蛋先紅了。
“煩噯,你最好快點講!我知道一定跟某人有關!边@一點,紀媄媄非常確定。從她認識小櫻開始,那個某人就一直跟在小櫻身邊,這回小櫻躲到她家來,一定和某人脫不了關系。
沈舞櫻當然知道好友口中的某人是誰。她緊閉著眼,猛點頭道:“就是他!我、我……我跟他Kiss了!”
“蛤~~Kiss而已喔?”她看起來有點失望。
“什么叫而已?很嚴重好嗎?”是怎樣?紀媄媄尺度這么大嗎?
“哪里嚴重?我覺得很好啊!這代表你們總算各自突破心防,可以更進一步了。∥揖驼f嘛,你們兩個總是形影不離,一定有鬼啦,只是都不敢講出來,怕破壞了什么。”紀媄媄坐回床上,對好友和沈莫問的進展樂見其成。都這么多年了,早該進一步了。
“可是走到這一步,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面對他……”
“害羞什么,兩情相悅總比單相思好吧?唉喲,你就大方接受吧,不要再玩捉迷藏了,很累耶!”
“可是……如果我跟莫問在一起……真的很奇怪……他會牽我的手,我會跟他撒嬌,可是我們都認識這么久了,要做這些事情……”她實在很難想象他們變成男女朋友。
“拜托!你們之間在外人看來,跟男女朋友有什么差別。亢眯!奔o媄媄白了她一眼!澳銈冊谂匀搜劾锍瑫崦恋暮貌缓?說不是情侶,那才奇怪。你想想,要是他對你沒意思,為什么心甘情愿在螄身邊跟前跟后的’那如果蛛又不喜跛他的話,為什么愿意忍受這個跟班’而且一忍就忍了八年?要是你們對彼此都沒感覺,為什么從來不想各自交男女朋友?這一點都不合理嘛!就承認吧,其實你很喜歡他,在不自覺的時候,就已經很喜歡他了!”吼,講到她嘴巴都干了。
沈舞櫻怔怔聽著,但紛亂的心隨著好友的話語逐漸安穩了。
既然事情都發生了,她也不想再逃避,即使莫問并沒有很清楚地表達對她的情感,沒關系,就算人家說先喜歡的比較吃虧,也沒關系,她就是喜歡他,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喜歡他了……
沈舞櫻終于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其實,不過就是喜歡上一個人嘛,有什么難以接受的?以前她就是太鴕鳥、想太多了,才會蹉跎這么久,如果早點想通就好了,現在……現在,她好想快點見到他。
“好,那我明天就回家!
“這才對嘛!”紀媄媄和沈舞櫻相視一笑。
唉!小櫻真好,在愛情滋潤下,笑容這么甜,那她呢?什么時候愛神才想到要眷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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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了,沈舞櫻離開沈家兩天,也沒去上班,只打電話回家里請梅嫂轉告父母和他要請假幾天,說是紀媄媄去香港玩。他曾請王秘書撥打她的手機,這兩天也是處于關機狀態。
依照她多年來對工作的敬業態度來看,她不可能突然拋下工作去玩樂,很顯然地,這家伙是刻意在躲他。
凌晨六點,沈莫問睜著眼躺在床上。他劍眉糾結,一雙黑眸在夜色中閃爍,一點睡意也沒有。
事實上,沈舞櫻離家幾天,他就失眠了幾天。她一天不回來,他的臉色就一天比一天還要難看。
難道他是什么致命病毒嗎?要不她為何要跑得遠遠的?還是她真的對他一點意思也沒有,所以藉由逃避來告訴他答案?
Shit!難道真是他太躁進,嚇到她了嗎?
她打算躲多久?如果她對他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是不是打算躲一輩子?
沈莫問一臉陰沉,情緒糟透了。就在這時候,他擺放在床邊小幾上的手機卻實然震動個不停。
他眉一挑。難道是那家伙良心發現來電話了?
雖不想承認,但剛才烏云密布的壞心情卻實然放晴了,連緊繃的嘴角都因為欣喜而揚起。
“喂?”他起身,略顯心急地接起電話。
“少爺……少爺……”
“華總管?”他驚詫揚眉。這個時間,華總管怎么會來電?
“少爺……你……你必須回來一趟,老爺他……他……”向來沉著的華總管語氣急促,略帶哽咽,可見得事情嚴重性不小。
“叫醫生了嗎?”問話的同時,沈莫問已經翻身下床,拉開衣柜準備換裝。
“醫生來看過了,情況不太樂觀,必須送醫院,但老爺就是不肯……”華總管的語氣里聽起來充滿了憂慮。
“別管他肯不肯,先叫救護車,我立刻過去!鄙蚰獑柨囍樈淮。
每個月他固定和華總管見一次面,聽華總管轉告家里的大小事,也知道爺爺這幾年的身體狀況一直在走下坡,但他沒想到會糟糕到這種程度。
雖然他們爺孫倆情薄,這幾年來嚴家老頭子也沒關心過他,但總歸來說,他畢竟還是嚴家血脈,爺爺出事了,他不能不聞不問。
搭了最早班的高鐵,八點多時,他已經抵達臺北,隨手招了一部出租車,隨即和華總管聯絡上,趕到醫院。
病房外,忠心耿耿的華總管持續守著,一見到他來,立刻從椅子上彈起身,激動得快不能言『悟況怎幺樣’J|咒莫問不管表情、語氣《日是一貫的冷靜,只有從他疆手插瞪的動作,泄漏出一絲焦慮和急噪。
“最糟的情況是必須將右腳截肢,但以老爺的個性,他寧愿死,都不愿缺一條腿!狈汤蠣斪訋资炅,華總管不會不了解嚴老爺頑固的個性。
華總管說的沒錯,嚴老爺拒絕截肢。盡管他再怎么好言相勸,嚴老爺都不為所動,還大發脾氣,把病房里能扔的都扔在地上。
“——我說過了不可能!叫醫生過來,叫他立刻讓我出院!”
“老爺,依您的狀況,還是待在這里比較好啊!”華總管苦口婆心地功著。
“我說過了我不要住院,這里臭死了,我在這里渾身不舒坦!”壞脾氣的老人家大聲嚷嚷著。
病房外,沈莫問靜靜地聽著房內的爭執,直到物品散落在地的聲響稍停之后,他緩緩推開病房的門。
一看見走進房里的年輕人,華總管心想得救了,連忙道:“老爺,您先息怒,看看是誰來了?”
嚴永平因怒氣而脹紅了臉,雖然頭發花白,但一雙瞠大的眼炯炯有神,病床上的他看起來仍然充滿了霸氣。
當他瞧見走進病房的年輕人,忽然一愣,一時間完全無法言語,只能眼睜睜看著一臉淡漠的年輕人慢慢走至病床邊。
相隔八年,一老一少見了面,卻是相對無言。
他老了,但眉宇之間的霸氣與頑固仍在。沈莫問永遠不會忘記,小時候嚴永平看見自己時的表情和眼神有多嚴峻、冷硬,總會讓小小年紀的他忍不住發抖。
那時候,他是能躲則躲,非不得已,絕對不出現在嚴老爺面前,因為小小年紀的他感覺得到,爺爺不喜他,若不是因為爸爸,爺爺根本不可能留下他。
當時他年紀雖小,卻也清楚明白自己的處境。事實證明,就算他離開了、失蹤了,嚴永平也不會著急尋找,反正他本來就是不受歡迎的存在——
“你……”嚴永平簡直不敢置信自己在有生之年還能見到這唯一的孫子。就算他強自隱忍,但說出口的話,卻難掩顫抖!笆菄冷咝?”
嚴溥宣?多么陌生的名字。
沈莫問面無表情,僅淡淡回道:“這八年,我的名宇叫沈莫問!
其實,嚴永平知道總管老華每個月都會去見這小子一次,八年不間斷,每每碰面回家后,就算他裝出再怎么不耐煩、不想聽,老華還是會把這個孫子的近況,一五一十地向他報告。
也許當年是他還氣盛,認為這個孫子既然背叛嚴家,選擇他那個三心二意的母親,最后落得有家不敢回,只能寄人籬下的日子,也是他自己選擇的,必須自己面對和承擔。
只是當他年紀越來越大,健康狀況越來越差,尤其家里只剩下他一個孤單老人的時候,那徘徊于大宅里不去的空虛和孤寂是騙不了人的。
但是他的驕傲讓自己拉不下臉,因此不敢承認其實自己很孤單,也很思念唯一的孫子,就隨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直到現在……他又見到孫子了,他嚴家的唯一血脈。
嚴永平畢竟是商場老將,什么樣的大風大浪沒見過,就算剛見到八年不見的孫子,感傷、驚訝的激烈起伏過后,他依然很快地平復心情,不一會兒,又恢復成那個精明厲害的老人家。
“什么名字?不倫不類。你應該沒忘記你姓嚴吧?”他冷哼一聲,非常不以為然。
“姓什么很重要嗎?”他嘲弄一笑。若真那么在乎他姓什么,過去八年不會對他不聞不問。
“你這小子……離開八年,一回來就打算跟我唱反調嗎?”嚴永平厲眼一掃,好像一看見孫子回來后,整個精神都來了。
“我只想知道,嚴家需不需要我。如果不需要,我會立刻離開!鄙蚰獑柎孤溲垌先思衣懵对诒煌獾目菔萦彝,上頭有著大大小小潰爛的傷口,心不知怎地有點酸。
就算爺爺這八年來不曾尋找過他,讓他像被遺棄在外的孩子一樣,但是看到一個從前在商場上呼風喚雨、意氣風發的商場巨人,變成現在這個躺在病床上等待截肢的殘枯老人,他竟感到于心不忍。這就是人家說的血濃于水吧?
“你這個沒血沒淚的臭小子……去去去,要走就走,我嚴家根本不需要你!”嚴永平愛面子,即便心里有些受震蕩,也不可能說出什么好聽的話。
“好,那我知道了!鄙蚰獑桙c點頭,沒有多說,轉身離開病房。
這小子還真的走人?嚴永平又氣又急。
華總管當然知道老人家的心思,連忙追了出去!吧贍!”
令他意外的是,沈莫問并沒有離開,而是坐在病房外長廊的椅子上。
“太好了,我以為你走了。”華總管甚感欣慰。
“看他那個樣子,我走不了!鄙蚰獑柧従彄u頭。
“老爺只是嘴硬,其實他很想你。少爺,嚴家確實需要你,老爺不肯讓我跟你說,但是我覺得事情不能再隱瞞下去了。”華總管臉色十分凝重。
沈莫問默默聽華總管陳述這段時間嚴家與公司的狀況,臉色越來越陰沉,一顆心仿佛沉入海底。
難道是命運的捉弄嗎?還是懲罰他不該離家八年,所以趁這次機會,要他一次扛下所有嚴家的擔子,當作是贖罪、償還呢?
那么,她呢?難道要他狠心斷絕自己對她的感情,就當過去八年是作了一場美好的夢,而現在只不過是夢醒了,回到現實生活而已,是這樣嗎?
可是,現在他們的關系其實也差不多是這樣了吧……在他近乎表明心跡的舉動之后,她卻選擇逃避,這是不是已代表她的拒絕呢?
在人生最重要的關頭,他陷入兩難。
他是該不計前嫌,回到嚴家幫助爺爺度過難關?
還是選擇回到她身邊,繼續當個無聲的影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