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一抹身影鬼鬼祟祟地朝江畔而去。
試了水溫之后,才緩緩褪下身上的粗布衣裳,僅著貼身衣物徐緩地踏進江水里,任由沁涼的江水消除一身黏膩暑氣。
她滿足地浸入江水里,壓根沒發覺有雙眼從她離開房間后就一直定在她身上。
解開了發辮,她梳洗著一頭烏亮檀發,直到聽見碎石滑落的聲響,她嚇得趕忙整個人沉入江水。
糟,難道是追兵?
正忖著如何脫逃時,黑暗之中,一把力道將自己擒住,她不由分說地手腳并用,踢踹揮打,直到她意識自己被緊囚在熟悉的懷抱里……
“謀殺親夫?”
浮出水面時,那特有的戲謔話語教她怯怯張眼!啊臓敗!
“你這野蠻丫鬟,還真喜歡踹人,是存心讓我絕后?”要不是他早有防備,他真要絕后了。
“我怎知道是四爺,你應該出聲喚我,干嘛嚇人!彼植皇枪室獾。
“這江底有暗流,你潛下去,我怕你被暗流給卷走!彼麤]好氣地道,帶著她游向岸邊。
“還不是……”她咕噥著,雙手環抱住自己,突地想起——“啊,四爺的傷不該沾水的!”
“是啊,托你的福。”他將她推上岸,微使勁便躍上岸邊!凹仁且浇,就該告訴我一聲,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這兒大伙都是在江邊沐浴,可不等到夜深人靜,我沒法放心來!备螞r她待會還有重要的事要進行,也需要一點空間整理心情。
抬眼,微微月光在他身上灑上一層暈黃,一身濕漉漉的他順手解開發束,隨手撥開長發,面容俊魅如妖,教她心頭一顫。
“那你應該找我一道,要不適巧遇到其他入夜才沐浴的村里男子,你要如何是好?”
“我……”抿了抿嘴,她趕忙起身!跋然胤,我替四爺看傷口!
“你確定要穿那樣回去?”他看向江面,懶懶地問。
染梅這才驚覺自個兒只著貼身衣物,趕忙找著自己的衣裳胡亂套上,一回頭就見他目光依舊定在江面上,這才發覺,他似乎從剛剛就一直沒正眼瞧她,仔細回想這一路上,他似乎一直都挺規矩的,只偶爾親吻她,總是點到為止,不曾再進一步,他是在顧忌她的心情?
她懂四爺的性子,四爺是不會嫌棄她的,那么肯定是顧忌她是否因茶會那夜而留有陰影,她不禁感動的低漾笑意。
“四爺,走吧!彼鲃油熘。
“嗯!
兩人回房,慕君澤褪去短衣,背對著她在床板上坐下。
染悔趕忙取來布巾替他擦拭長發,邊審視他的傷口。“看起來似乎是沒大礙,待會再給四爺上個藥!
“嗯!彼舆^布巾自行擦拭著,好讓她去取藥。
染梅回頭,瞧見他的褲子還淌著水,趕忙從柜子里取出換洗衣物,意外發現里頭多了一個包袱。
“四爺,這包袱是玉銘姑娘的嗎?”
這個房間是玉銘姑娘已逝爹娘的房間,借他倆暫住,就連身上的換穿衣物都是她爹娘留下的。
“我托她買的!彼戳斯词种。
“買什么?”她將包袱交給他,只覺得包袱觸手柔軟,可是底下又有個硬物,不知道是什么。
“咱倆的衣裳!彼麖睦镱^取出一套鵝黃色的衣裙!皹邮绞遣辉趺葱路f,但是紗羅料子,穿起來較不燥熱……還有貼身衣物!
瞧他手上拿著肚兜褻褲,她羞得立刻搶過去。
“底下就是我的!彼麑そ壠,丟向內墻。
“四爺是準備要離開山霞村了?”壓下羞澀,她出聲問。
他托玉銘幫忙買了衣物,還買了一把可以防身的短劍,總是得要以防萬一。
“再過幾天吧!
染梅輕點著頭,這才知道原來他都有所計劃。那包袱底下的,是可以防身的武器吧,向來只拿筆的四爺,竟為她連防身武器都備妥了。
替他上好藥,再替他套上衣裳,瞧他正要往床上躺,她干脆就往床上一坐。
“染梅?”他微詫不解。這些天因為他身上有傷,所以這床總是讓給他,而染梅是在地上打地鋪的。
“四爺!
“嗯?”
“那個……”
“怎么了?”
“我……”她欲言又止,臉上泛著紅暈,像是極難啟齒,可是又非說不可,一張小嘴張了又閉。
“到底是怎么了?”端詳她新鮮神情,他的長指輕撫著她微微發燙的頰。
染梅越是開不了口,心跳便越急,干脆把心一橫,將唇貼上他的,見他微愕地瞪大眼,又急急退開,小手撫著被心跳震得發痛的胸口。
這事可真是難……可四爺懂那么多,她這么做他就該明白她的意思了,對不?
慕君澤玩味地撫著唇,啞聲問:“怎么了?”
染梅扁起嘴,不敢相信他竟還問她怎么了,這這這意思很明白了吧!她這么做,等同是違背了父親的教誨,可因為是他,她才……嗚,真要她說白?
“你不說,我怎么懂。”他笑得壞心眼,長指卷上她的發。
染梅咬了咬牙,篤定那話她是怎么也說不出口,只好故技重施,但,她湊上的唇卻被他避開,錯愕不已地看著他。
“你在想什么?”收斂戲譫笑意,慕君澤正色問道。
他所認識的染梅可是個小古板,可今晚她這舉措擺明了是要獻身,依她的性子,簡直就像是為避免遺憾而求一夜溫存。
染梅微愕地看著他半晌,突地一臉凄愴!拔乙詾樗臓敳粫谝獾,但可能是我想錯了!彼χ,難過的淚水凝在眸底。
慕君澤眉頭微擰,一把將她摟進懷里!昂f什么?我在意什么了?我在意的是你的心甘情愿,你這簡直就像是赴死前的死囚要完成最后的心愿!
她不敢相信他竟完全看穿自己。
四爺說,想要她,所以她只要完成四爺的心愿,就等同完成自己的心愿,她今晚才到江畔,讓自己做好心理準備。
以為自己將心思藏得夠深,可不料怎么也逃不過四爺的眼。
“染梅,我對你有所顧忌,是怕你有陰影,我怕你把我和那些畜牲視為同類,所以我愿意等,等你的心甘情愿,等到洞房花燭夜,但我不要你以現在的心思將自己交托給我!彼蛔忠痪浔砻餍囊。
染梅聆聽著,知道如今就算狡辯,他也不會相信,不禁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八臓,我想要和你一起到老!碧^安逸的生活,會讓她害怕無可預料的未來,太過幸福的相處,會讓她恐懼分離的到來。
她也想過,干脆把四爺交給玉銘算了,可是她這人真不是個寬宏大度的人,光是腦袋轉一圈就讓她有千萬個不愿意。
偏偏,有她在,四爺又豈能無恙。
她好怕會拖累他,就跟拖累了父親一樣……她不愿意因為自己再有任何人受傷,尤其是她心愛的人。
“這有何難呢,牽著我的手,跟著我的腳步,咱們一起白頭!彼H吻著她的額,大手不斷地撫著她未干的發!暗綍r候你可千萬別嫌棄我發禿齒搖不要我。”
想象未來,想象他發禿齒搖,教她忍俊不住地笑出聲!澳俏乙翘嫠臓斏藥讉娃,成了大娘,四爺也不許嫌棄我!
“生幾個娃……得生幾個好?”他煞有其事地沉吟著。
“四爺說呢?”
“多點好,多子多孫較熱鬧!
“嗯,這樣好,要不像我家里頭只有我一個,確實是孤單極了!备赣H總是在宮里忙著,所以她學會打理自己的一切,不讓父親替自己操心,但少了手足,確實是寂寞得緊。
“染梅,有我在,你不會孤單的!
“四爺,我不會輕言放棄的!彼袷切摹
識得四爺,她不再感到孤單,四爺帶給她的快樂她會永遠記住,就算他日孤單上路,四爺給的快樂也會伴她同行,不讓她孤單的。
所以此刻,就讓四爺寬心,別再為她擔心。
慕君澤微揚眉!爱斎唬e過我,肯定是你此生的遺憾!
染梅抬眼再往他嘴上一親,瞧他眸色深沉了些,她趕忙道:“我只是開心想親四爺,四爺別胡思亂想!
“那就好!彼粗缮狭舜,羞怯地揚笑,那模樣教他心旌動搖,但他就是覺得她有著古怪。
“今晚咱們一道睡可好?我打地鋪睡得腰酸背痛,今日在廚房里,大娘們取笑我……”
慕君澤輕笑了聲,大概知道三姑六婆湊在一道會聊些什么。
“睡吧!备纱嗟睦^被子,將她安置在懷里。
“嗯。”她挪了挪臉,就貼在他的胸膛上,聆聽著他規律的心跳。
夜很靜,靜到可聽見江潮聲和蟲鳴,而他逐漸急促的心跳帶有曖昧。
“四爺?”
“嗯?”
“四爺的心跳聲很快很大!
“……嗯。”因為他正在起心動念。她嬌柔的身軀窩在懷里,淡淡香氣就在鼻息間,他是個男人,面對至愛起心動念是再正常不過。
“不舒服嗎?”她抬眼問,長發掃過他的胸膛。
他敏感地悶哼了聲,將不安分的她牢牢鎖住,省得一點風吹草動就擾動他的情欲。
“四爺,太緊了……”她幾乎是埋在他的胸膛上。
他立刻松手,翻身坐起。
“四爺?”她不解的跟著起身。
“我睡不著,到外頭走走!痹俅氯ィ鸵兂梢矮F,連獠牙都快冒出來。
“是我讓四爺睡不著嗎?那我繼續打地鋪就好!彼s忙掀被下床,卻被他輕拉住手,感覺他將額頭貼在她的肩上。“四爺?”
“染梅,你可心甘情愿當我的妻?”
盡管不解他為何問,但她還是堅定地應聲,“嗯!
“介意我當一次畜牲嗎?”
“……嗄?”她是不是聽錯了?
正疑惑之際,突覺眼前一花,她已被推回床上,眼前的四爺,長發垂落,映襯得那雙黑眸熠亮生光。
“我想要你!
染梅呆住。怎么她打消念頭,四爺反倒是動念了?
慕君澤輕柔地吻上她的唇,像陣綿柔的細雨,沒有掠奪強迫,只有訴不盡的溫柔。
她幾乎屏住呼吸,但他的吻像是帶著火焰,教她渾身不自覺地發熱顫抖著。
“怕嗎?”
“不是,我……”她是羞赧得不知所措。瞧見他褪去了衣衫,那厚實的胸膛,教她想起她曾目睹他赤裸的模樣,鮮活的記憶翻飛,教她羞紅小臉。
“我不該在這當頭起念的,可是誰要你老在我懷里蹭著……你說,你是故意的吧!彼笫只胨囊律赖紫。
她驚呼了聲!安挪皇,我只是想窩在四爺懷里而已!”四爺的手、手……
“你應該拿出你剛剛的氣魄才對。”
“……用完了。”她的勇氣不多,已經告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