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子惑由教室后門溜進去,于詠蓮坐在她的位上,專注的側臉,時而咕噥軟語的唇,奇異的讓他受到內心的舒坦。
直到前天,他無意間瞧見她放在桌上的文學報告,才知道她名字中的“蓮”是指蓮花的蓮,與他姓是同音不同字。
或許這只是簽名檔的巧合罷了,他壓根不愿在名字上頭細想什么。
連子惑在她旁邊的空位坐下!澳阍趺磥砹?”于詠蓮嚇了一跳。
“我想睡覺!闭f完,他真的趴在桌上。
于詠蓮習慣成自然了,打從一個月前他走錯教室跑來文學院睡覺后,似乎發現文學這種拗口加上難解的之乎者也很適合催眠,從此以后,常見他帶著熊貓眼來訪。
只要她在身邊,他腦中奔騰的思路就會平靜下來,進入舒眠狀態,并且屢試不爽。
她簡直就像他的安眠藥,效果甚至比安眠藥更有用。
“詠蓮,他是你的男朋友嗎?”坐在于詠蓮身邊的同學好奇的問,她是這學期從英國姊妹校交換來的學生。
她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笑,“小心教授注意這邊!闭f完,她拿起外套披在他肩上。
仔細端詳閉上雙目的臉,她發現原來男生的眼睫毛也可以這么長、這么卷。如果說女生的眼睫毛又長又卷,代表具備母老虎的潛在特質,那男生呢?
于詠蓮強迫自己將注意力轉向講臺上的教授,繼續專心的聽講。
趴在桌上的連子惑其實尚未睡著,想起那段網路上的聊天——
永:HI!懦弱者。
惑:你常在這里嗎?懦弱者?
永:你在找我?想做什么?上次不戰而逃,聊到童年就落跑也沒打聲招呼,不叫懦弱叫什么?
永:又跑了嗎?
惑:我不喜歡聊童年。
永:WHY?你應該感謝你的童年才對。
惑:感謝?怎么說?
永:如果你的家庭狀態可以唱我的家庭真可愛,幸福美滿又安康,那你的名字有可能叫曾幸福、吳美滿、施安康。但是生于安樂便無憂,就像生長在溫室里的花朵,怎么對抗外在的暴風雨。清醒點好嗎?我們都無法否認童年會影響我們的成長。
惑:你的想法都這么積極嗎?在你的眼中沒有不好的事情值得抱怨嗎?
永:當然有,譬如我的身材不夠豐滿,穿比基尼無法讓男人流口水。
永:又不說話了。
惑:我在想你穿比基尼的模樣。
永:我的身材有三十四、二十四、三十四哦!開始流口水了吧?
她的身材很好,所以不可能是于詠蓮。慢慢的,黑色漩渦卷走他所有的意識,沉沉墜入夢鄉里。
當他再度醒來,教室空無一人,桌上僅留一個保溫瓶,他習慣性的打開來,就著瓶口喝了一口。
淡淡的薰衣草加天天竺葵香在嘴中與鼻間漸漸散開,消除了疲憊。或許是心理作祟,但不可諱言,他已經習慣她這樣的體貼伺候。
“你醒了。”
熟悉的聲音由門口傳來,是于詠蓮。
她提高手中的紅色塑膠袋,“要吃飯了嗎?”
“嗯!彼c點頭,肚子配合的咕嚕叫。
于詠蓮走到他的桌旁,打開飯盒,登時香氣四溢,淡淡粉紅摻白的花瓣是櫻花涼拌荷葉絲,十足的春季料理加上酸甜的滋味,令人胃口大開。
連子惑低頭大快朵頤,偶爾抬頭看她秀氣的吃相,她總是優雅的將紅蘿卜丁還有蔥花挑出來放在他的飯上。
他也習慣的混著飯一起吞進肚子里,好像是長久以來培養出來的默契。
他們在一起,總是安靜,他忙著侵略大計,她忙著讀書;或許明白自己不是什么聰明慧黔的學生,沒有天賦的資質只好用加倍的努力來彌補。
“你自己住在外面嗎?”
于詠蓮抬頭看了他一眼,輕輕的頷首,“住在外面比較自由!
“你搬來跟我一起住,可以省下房租跟平常開銷。要不要隨你!
連子惑的語氣輕淡,其實他心里嚇了一大跳。天知道跟一個幾乎陌生的人同住一個屋檐下,只要有點腦袋的女孩都會說N0,更何況他們連要好的朋友都稱不上。最后一句只是化解她若是拒絕而產生的尷尬。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住在一起,彼此可以互相關照……”
“好啊!我明天搬過去!
“遠水總是救不了——你剛剛說什么?”她答應了?沒有問任何理由。
“明天我會搬過去,你把地址寫給我。我的房子明天租約到期。”
“你難道不擔心——”
于詠蓮傾身在他挺直的鼻梁輕輕印上一吻,“難道你看不出來我已經喜歡上你了嗎?”為他從詫異變成呆怔的表情,她漾開嘴角,化成一朵美麗的笑花。
她用筷子沾了一點千島沙拉醬,在他的鼻端點了幾個小印,玩笑的用舌頭輕舔,隨后正經八百的點頭,“這道連子惑沙拉味道不錯!
“你……”他顯然驚嚇過度,眼睛膛大的瞪著她。
“我?我怎樣?”單手撐著下巴,她朝他拋了一記媚眼。
他搖搖頭,“你似乎跟我認識的那個于詠蓮不同!
“我有很多張面具,等你慢慢挖掘!
連子惑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對于她說的喜歡,她聰明的不去提起,原因無它,他不想這么早給承諾。他們都太年輕了,甚至,他并不能確定她是不是他想要的。
容貌是否絕美,對他與世俗的評語仍有一定的存在價值。
隔天,于詠蓮真的提著一個行李箱搬進連子惑位于天母的住處,正式展開同居生活。
“這里就你一個人住嗎?”透天的雙井花園別墅,會不會太奢華了?更別提屋里裝潢得美輪美奐。
“本來還有管家,不過我把他趕回美國了!
“為什么趕管家走?”
“太煩人了。這里有清潔公司每個月會來一次大掃除!
于詠蓮點點頭,“我也不想當黃臉婆。”
“你可以上樓自行挑一間房間,要我介紹一下房子的設施嗎?”“不用了,我想自己險!庇谠伾彴l現連子惑一點也不想表現紳士禮儀幫她提行李,只好假裝自己是神力女超人,一路砰砰砰的走上二樓。
聽著她像是故意制造出來的嗓音,連子惑皺著眉,懷疑他是不是給自己找了一個大麻煩進來。
他一直喜歡安靜!
他走進廚房,倒了一杯礦泉水,走進客廳才剛坐下,就聽見她的腳步聲從樓上下來。
“哇!我好渴,剛好!”搶過他手中的水杯,她對嘴就灌。“我選了樓上左轉的第三間房,視野不錯,還有一個小陽臺哦!”
連子惑冷冷的看著她,總覺得她現在所表現的一面太過于放肆,跟學校的沉靜不同。
“我突然覺得你很吵!
于詠蓮放下水杯,“這棟房子很大,如果你安靜、我也安靜,那跟住在墳墓里有什么差別?”
“我討厭嘈雜!”
“我會盡量克制自己的聲音在噪音監定的三十分貝以下!彼D著黑瞳,昨晚熬夜看書的結果就是血絲萬條,這樣的她稱不上明眸,皓齒倒是說得上。
“隨便你。”連于惑站起身,上樓走進書房。
他是不是做錯了?根本不該把于詠蓮找來,這簡直就是自找麻煩。尤其她剛才的行徑,該不會是誤會一么吧?
該死!他忘了中國什么狗屁女性道德,那女人該不會以為他這樣的行為代表承諾吧!
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答案來,還是找個人問問好了。
他打開銀色的筆記型電腦,手指似自有意識,他點進聊天室——
永:又看見你了!
惑:問你,你會跟一個認識沒多久的男人住在一起嗎?
永:這要想一想。多金、英俊兼才氣出眾的男人嗎?那半夜爬也要爬過去。
惑:真的?
永:怎么,驚嚇的口吻哦!被八爪女纏住嗎?
惑:跟你講也沒什么多大的用處。女人是勢利的動物!
永:女人跟男人的不同點在于,女人用感覺談情,男人用視覺談情。
惑:視覺?
永:男人要求女人,身材要好、臉蛋要佳,這些都是外在條件,那為什么女人就不能要求男人兼備才氣跟財氣呢?一樣的物化條件,憑什么男人可以理所當然的要求,女人就被視為拜金?
惑:你是女權運動的支持者嗎?
永:我是講求公平的平民百姓。更何況女人只是順著男人所養成的習慣走,不是嗎?
惑:男人就不是女人寵出來的嗎?條件好的男人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可以享盡百花流連香。
永:為什么不反過來說,好的男人就像可口的蛋糕,人人都想沾上一口?既然可以試吃,為什么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