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廢工作半個多月了,這天,曦西一進(jìn)工作室,就被藝文線的三大報記者圍住。
“哈啰,怎么都來了。俊标匚餍τ泻糁骸昂,我最近沒打算策展喔……”唉,沒想到久未策展,還這么被注意。
高個的女記者說:“我們來是因?yàn)椤?br />
“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跟曦西報告一下,各位先用點(diǎn)心喔——”殷秀蘭奔來,大手一架,將曦西拖入會議室。
“OK,我了!标匚髯笫置鴫Γ沂植逖,女強(qiáng)人表情,唉唉唉嘆。知道她們?yōu)楹味鴣砹。“我知道我頹廢太久了,自從張摩爾后,大家都好奇我下個展覽,很多新人也希望讓他們加入,可是,難道我不能休息一下嗎?藝術(shù)圈就是這么需要我,唉!鄙頌轫敿獠哒谷,一直玩果然是不行的。
“你放心,你不止能休息一下,恐怕得休息幾百千下!
“。俊
“今天還沒看報吧?”
“怎么?有大新聞?”
“今天報紙有你的新聞,還刊了照片!
“我?難道我不策展,也要拿來當(dāng)新聞報?會不會太夸張?”
“不是這個是——”秀蘭翻白眼。
“等一下?”她搜起會議室,到處翻找!霸谀?報紙在哪?用哪張照片?美不美?”
“美斃了。”
“呼~~那就好。”放心了。
一把抓住曦西雙臂,秀蘭狂吼:“不好,非常不好!羅總裁花五百萬買畫的假交易曝光了,媒體已經(jīng)知道他只花五塊錢買畫。更糟是;羅總裁不想趟渾水,被問后已經(jīng)透過秘書澄清,這一切都是你拜托的,他只是被動地幫你炒熱張摩爾的名氣。”
“噢……”曦西傻住。
“噢?噢?這時候不能只是噢吧?”這下,曦西的好名譽(yù)毀了。
“可是,他們怎么知道?除了我們和張摩爾,沒人——”
“管他們怎么知道,現(xiàn)在有三個記者就坐在大廳,等你解釋!
“沒關(guān)系,沒問題,不要慌,沒問題。”
“真的沒問題?”
“你管真的假的!
“那你說沒問題!”
“唉唉唉,沒問題是我的口頭禪!
“那沒關(guān)系是?”
“沒關(guān)系是我的座右銘!
“我想掐死你!”秀蘭吼;“快想辦法,快啦!”秀蘭暴躁地來回踱步,苦思解決辦法。
曦西納悶著,誰講出去的?此刻她六神無主,腦子一團(tuán)亂。
“要怎么跟記者說?”秀蘭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安缓煤锰幚恚院竽阍趺丛谶@行混?以后你卓曦西講的話還有人信嗎?”
曦西跌坐椅子,掩住臉,覺得好丟臉。果然歹路不可行,只是無傷大雅的小謊言,沒想到也會被拆穿。
秀蘭唉聲嘆氣!耙恍┧囆g(shù)家也跳出來講話,唾棄你的行為,說你破壞藝術(shù)圈風(fēng)氣,連白御飛都出面表態(tài),說他沒辦法認(rèn)同你利用媒體的炒作手法,還說以后不再跟你合作。”
曦西聽了,背脊一陣寒涼。虧白御飛有臉講出這么正義凜然的話,他自己呢?對了,對了!
“我知道誰講出去的了!”曦西跳起來。“是白御飛!彼子w說過這個策略,白御飛還贊她聰明咧,現(xiàn)在竟出面詆毀她?這虛偽惡心男,一定是記恨張摩爾找他打槍的事,一定是他故意放消息給媒體。
“現(xiàn)在不管誰說的,要趕快滅火。從早上開始,就接了一堆打來罵你的藝術(shù)家,包括常贊助你的日笙企業(yè)的貞夫人,她罵你騙子,還說差一點(diǎn)就被你騙去買張摩爾的爛畫。你快想辦法,快啊,記者們在等咧。”
“我不知道……”曦西又軟坐下來!拔也恢涝趺唇忉尅!
秀蘭吼:“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不能不知道,如果你垮了我怎么辦?我也要失業(yè)了,不行,我來想辦法。你絕對不能承認(rèn),那些藝文界的人都罵你投機(jī)取巧,說你聰明用錯地方,如果你承認(rèn)了——”
曦西忽然嗤笑。
秀蘭愣住!斑@種時候還笑?”
曦西無辜道:“我只是想到以前他們嫌我只有美貌,現(xiàn)在卻夸我聰明,你不覺得很好笑嗎?”
秀蘭眼角抽搐,快要抓狂。“都這種時候,還想那些干么?”
這個老板真是少根筋,只會闖禍,不懂善后,要是沒有她這個好助理,卓曦西要怎么辦喔!
秀蘭深吸口氣,說:“這樣吧,你就說張摩爾的作品是真的很好,只是缺乏名氣,你為了提拔新人,所以使了點(diǎn)小伎倆……你一定要堅持張摩爾真的很棒,這樣才能守住你策展人的名聲!
“嗯嗯嗯!焙侠怼
“就我知道的,資深策展人劉香蕙和張偉明,也有用過類似的手法,只是沒曝光而已,大家都嘛有聽說,你就跟記者說,你只炒作了一次,不過分。”
“噢噢噢!睂,把別人拖下水,模糊焦點(diǎn)。
“而且你跟那些策展人的目的不同,他們捧紅藝術(shù)家,買賣藝術(shù)品都有抽傭金,有時還跟藝術(shù)家拿紅包,你呢?你一毛也沒跟張摩爾拿,你純粹為了推廣好藝術(shù)家,否則你有必要為了新人,冒險賠上自己的名譽(yù)嗎?你又沒拿任何好處?你沒有那個自私的動機(jī)嘛,是不是?”
曦西瞠目結(jié)舌,看秀蘭越講越激動,講到面紅耳赤,慷慨激昂。甚至掄起拳頭,高呼口號——
“藝術(shù),藝術(shù),這全是為了藝術(shù)。
曦西聽著聽著,熱血沸騰,拍桌叫好!皼]錯!我真的是一直為了藝術(shù)而努力,為了提升人們的品味,豐富人們的心靈而奮斗,我不過做錯那么一次,罪不該死,是不是?那些手段逼我下流比我卑鄙的有的是,他們都沒事兒了,我一直這么用心認(rèn)真,為什么我要被批判?不公平不公平!”
“沒錯,沒錯!”秀蘭拉曦西出去。“你就這么說,理直氣壯去回答他們,GO~~”
外面,三大記者歪在沙發(fā)閑話家常,點(diǎn)心嗑完了,紅酒干掉兩瓶,打開電視,看起曦西收藏的DVD。不是故意耍大牌,而是早就被策展人藝術(shù)家們寵壞,習(xí)慣被捧得高,吃香喝辣,占便宜。一看見曦西出來,她們彼此交換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微笑著看曦西戰(zhàn)戰(zhàn)兢兢來解釋。
“其實(shí)——”
她們嗤笑出來,揮揮手,要曦西別說了。
“知道啦,你要說你這么做都是為了藝術(shù)嘛,是吧?”
“你想說你是為了讓新人有機(jī)會出頭不得已嘛!”
“你想說,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在藝術(shù)圈很多人都這樣,對吧?”
秀蘭跟曦西怔在原地,枉費(fèi)商議大半天,這些記者大姐們精成這樣?把她們想說的話都說光了!危機(jī)危機(jī)啊,曦西工作室面臨開業(yè)以來最大的危機(jī)。
三大記者啜著紅酒,嗑著點(diǎn)心,搖晃長腿,懶洋洋地瞅著曦西跟秀蘭。她們說:“這樣吧,平常你對我們也不錯,反正你怎么解釋我們怎么寫,放心啦,就算你不解釋,我們也會幫你寫得好聽一點(diǎn)!
“我們不會讓你難看啦!”
記者大姐們,果然不是第一天跑江湖的,三兩下將曦西落落長的解釋打發(fā)掉,省卻不少時間。她們老油條地反過來幫曦西脫罪——
“我看這樣吧,擬一封澄清信給我們,我們照著登,真相是什么,Who care?這種新聞有什么重要?”
高個記者笑呵呵。“沈君鈞說得是,什么藝術(shù)大師啊,還不都我們媒體捧出來的?那些畫真的值那么多錢嗎?”
“貞夫人罵曦西騙子我才覺得好笑,誰不知道貞夫人沒藝術(shù)鑒賞能力,收藏名畫只是為了買給人家看的!
“常玉的作品也是啊,那也是炒作出來的吧,哪值得那么多錢?”
“哈哈哈,哈哈哈……”秀蘭哈哈大笑,馬上回座位掃出更多私藏零食,拆給記者大姐們吃!罢f得真好,各位還要不要喝酒?香檳呢?晚上有沒有活動?曦西做東請大家到君悅飯店吃飯。有這個榮幸嗎?”
記者大姐們交換個眼色,她們笑嘻嘻,跟秀蘭很麻吉,大家一起臭罵那些膚淺的收藏家跟名過其實(shí)的藝術(shù)家。
曦西怔看著,聽得膽顫心驚。
她們將歷來著名的藝術(shù)品批得一文不值,她們對藝術(shù)家們非常不屑,曦西忽然心頭一緊,血脈沸騰,臉孔也漲紅了,打斷她們的話!
“對不起,我還是要解釋,聽著,這是假交易,沒錯。我也不是為了宣揚(yáng)好藝術(shù),張摩爾的畫不怎么樣,不,不是不怎么樣,是爛透了,他沒畫畫的天分!”
記者們愣住,秀蘭駭住,秀蘭給巧克力糖噎著,劇烈咳嗽。
曦西又說:“我這樣做沒什么高尚的理由,我只是想證明我很厲害,我可以把不紅的爛畫家捧紅,你們照實(shí)寫,不需美化我,還有,我會寫一封道歉信,坦承我的錯誤,拜托你們照實(shí)注銷來!
“你確定?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沈記者好驚愕。
“你為什么要這樣?你想毀了自己的前途嗎?”陳記者納悶。
王記者說:“我們沒說不幫你,干么承認(rèn)你捧紅的畫家爛?”
她們被曦西的行為弄糊涂了,曦西忽倒抽口氣,掩面,哭了。
“這不是我當(dāng)策展人的目的,不能因?yàn)檫@樣害好的藝術(shù)家也被質(zhì)疑。我真笨真差勁,我做錯了啦……”曦西痛哭失聲,良心不安,她毀了人們對藝術(shù)策展人的信任,她不要狡辯,她寧可承認(rèn)錯誤。
苦情姐妹,眼神渙散,暴飲暴食,一起盤坐在沙發(fā),在零食殘骸中墮落。
曦西徒手挖黑森林奶油蛋糕往嘴里塞,紅葉的黑森林蛋糕真是人間美味,雖然甜在嘴,心還是苦,眼淚汩汩淌。
“我果然證明了,嗚,證明我只有漂亮,我不配當(dāng)策展人,我沒實(shí)力,我笨到玷污藝術(shù)的美好!”
推開曦西的手,秀蘭直接端起蛋糕啃,粗暴道:“我不管了不管了啦,你這個笨蛋,你腦子有問題,你變態(tài),害我們倆都混不下去,對啦對啦,除了漂亮你還有什么?都幫你想好了結(jié)果你亂講,笨~~”
“拿來,我要吃。”曦西搶走蛋糕。
這兩人吃的雙手沾滿奶油,嘴巴油油,正自暴自棄,門推開,一道夕光,隨來訪的人映入工作室,同時映亮她們眼瞳。隨這道光踱進(jìn)來的是,張摩爾。
他穿著皮夾克,牛仔褲,英姿颯爽走進(jìn)來,像賽車手,隨時跨上機(jī)車要逐風(fēng)去,跟沙發(fā)上那兩個廢人形成強(qiáng)烈對比。
張摩爾停在曦西面前,看她正張嘴往蛋糕啃,因?yàn)樗霈F(xiàn)而愣住,她還很下雅地嚇得啊一聲。
慘,就這么邋遢暴露在這很喜歡她的男人面前。
秀蘭呢?也好不到哪去,秀蘭披頭散發(fā),流著眼淚鼻涕。跟曦西一樣,兩人臉龐衣服都沾著奶油跟蛋糕屑。
張摩爾沒見過這樣邋遢的曦西,頭發(fā)蓬亂,眼睛紅腫,好像已痛哭過,瞅著他的眼神可憐兮兮。唉,他怕的就是這個。
剛才在公司,一接到在報社朋友的電話,知道他的假交易曝光,他立刻放下工作趕來。他才不在意別人對他的報導(dǎo),他畫畫本來就不是為了名利,而是為了追求伊人。他只怕曦西受打擊,只怕曦西會難過,眼前看來,曦西的情況確實(shí)不OK。
“你來干么?”曦西懊惱,抹去臉上奶油。好糗,要來也不先打電話,真會挑時間。
張摩爾定望著她,思索道:“有事拜托你!辈还埽仍O(shè)法轉(zhuǎn)移她的傷心,他立刻想到自己難過時必做的一件事。
“呃!”曦西打個飽嗝!笆裁词拢俊
“星期五我跟隊(duì)友要去比賽,有人臨時不去,少一個人就不能參賽了,你可以來嗎?”急中生智,這借口多贊哪!
“什么比賽。俊毙闾m問曦西。
曦西問張摩爾:“你是說生存游戲?”
“唔!
“不行不行,我沒玩過我不會,我沒運(yùn)動細(xì)胞,我不喜歡曬太陽!
“很容易,我教你!睂Γ瑤蛏嬗螒,她一定能忘記傷心。
“生存游戲?叫曦西玩生存游戲?哈哈哈!”秀蘭爆笑!八龓装倌隂]在運(yùn)動,一天到晚跌倒,她弱雞呃,肉腳呃,玩生存游戲?笑死人!
不怪秀蘭笑,曦西也覺得不可能。平時最大運(yùn)動量,就是穿美美,笑瞇瞇地在冷氣房逛展覽,叫她拿槍去廝殺,不可能。
“你找別人吧!彼苡凶灾,而且現(xiàn)在心情惡劣,不想出去。
但是,張摩爾抱定主意非她不可,他眉一揚(yáng),目光一凜,看看桌上挖爛的蛋糕,再看看曦西沾滿奶油的雙手!盀槭裁床灰?你很忙?”
對于一個雙手還抓著蛋糕,坐在布滿零食的沙發(fā),要理直氣壯說“我很忙”,還真需要一點(diǎn)勇氣。曦西小小聲說:“我是怕拖累你們,我去參加,你們會輸!
“只是拿槍做做樣子,跑一跑運(yùn)動運(yùn)動,頂多兩小時結(jié)束,很容易!
“很容易?”
“很容易!
“還是不行,不想去!
“幫幫忙!”
“可是……”
“拜托——”
“好……好吧。”再堅持下去,好像很沒義氣。再問他一次:“很容易噢?”
容易——個屁!
“啊——”
艷陽當(dāng)空,水杉震顫,雀鳥撲飛,藍(lán)天底,曦西正尖叫。可憐她小個頭,戴面罩,穿軍服,拽長槍,孤軍逃避敵軍追殺。
曦西隸屬張摩爾的紅軍,任務(wù)是搶藍(lán)軍軍旗。是說,這不是玩笑的啊,因?yàn)閷?shí)行打不死規(guī)則,每個人都好殺啊,都想打到對方叫媽,一碰上敵軍,就火力齊發(fā)。曦西抱著機(jī)關(guān)槍,林間亂竄,藍(lán)軍不斷冒出來射擊漆彈,攻擊她,耳朵轟轟作響。
曦西臥倒,連滾帶爬!鞍!”她翻身,仰躺,扣扳機(jī),朝敵軍開火,嗒嗒嗒嗒嗒,曦西邊噠邊叫;“啊!救命啊,張摩爾張摩爾!”死小孩還不出來擋?!
右邊灌木叢,跳出三名藍(lán)軍,左邊單地,跳出兩名藍(lán)軍,五名全高頭大馬,身材魁梧,一起沖向曦西,舉槍瞄準(zhǔn),嘿嘿冷笑,這下子,準(zhǔn)備打到曦西叫媽為止。
曦西躺在地,寡不敵眾,但反應(yīng)夠快,馬上指向左邊嚷;“有豬!”沒人上當(dāng),曦西朝右邊指。“蛇。 边是沒人理,嗚,真不捧場,裝都不裝一下,只好——
“我是菜鳥,各位大哥哥饒了我好嗎?”她眨眨眼,三十歲了還很會裝可愛。
不饒!他們目光一凜,準(zhǔn)備扣扳機(jī)。
曦西身子一抖,擁槍啜泣,淚汪汪覷著他們!拔遗峦础
呃……男人們呆住。美女落淚,五名大漢頓時失神,不忍扣下扳機(jī)。
噠噠噠噠噠噠!
張摩爾追來,一陣噠噠噠噠噠噠,噠到其中兩名抱頭撲倒亂竄喊媽,另外三名渾身被打到全是紅漬。
“贊啦!”曦西叫好,張摩爾沖來,拽起曦西就跑。他威風(fēng)凜凜,命令老師:“走!”大隊(duì)長命令,小隊(duì)員曦西跟著跑。
杉木的暗影篩落在他們身上,小野兔蹦出來,看見他們就溜。松鼠彈上水杉找果實(shí),曦西被張摩爾拉著跑很久。她跑得喘不過氣,穿過草徑,踏過小溪,奔進(jìn)深林。毛細(xì)孔流汗,發(fā)膚被汗濡濕,握一起的手,也被兩人的汗浸濕。爬上草坡,曦西腿軟,往草地倒下,張摩爾被她這一拉扯也跌下來。
“不行不行了,我胸口好痛……”曦西躺平,上氣下接下氣。身體陷入濕濡的草堆,心怦得像要跳出來。
“休息一下好了!睆埬柗诺箼C(jī)槍,拍她的背,幫她順氣。
曦西鏗地扔了槍,踹他一腳!膀_人,他們來真的,一副殺人的樣子,哪里容易?!這是打仗,是真的打,什么叫跑一跑就好?亂講亂講,恐怖死了!”剛剛是裝可愛,現(xiàn)在是像小女孩在耍賴。
“不這樣說你怎么會來!彼肿煨,她氣得補(bǔ)踹一腳。
一只鳥啁啾著,飛過他們上空!澳憧础睆埬栔钢B兒方向,它闖入水杉枝伢間,找到另一只,一模一樣黑白羽毛的鳥兒。他說:“是喜鵲!
日光在枝丫間閃爍,兩只喜鵲互啄羽毛,挑逗著彼此,愉快地歌唱。
“聽說看見一對喜鵲,會有好事發(fā)生!睆埬栒f。
“是嗎?”曦西失神地瞧著喜鵲。
好事來了,好事就是——
“上啊——”敵軍忽然全沖過來,群起攻之。
張摩爾跟卓曦西兩個笨蛋,來不及拿槍,被突襲的漆彈打得滿地滾。
曦西拉張摩爾擋,叫:“快叫媽叫媽叫媽!。『猛春猛础
藍(lán)軍隊(duì)長率隊(duì)友們火力全開,近距離噠噠噠噠噠噠!斑不叫媽還不叫媽還不叫媽?”
曦西哀嚎:“張摩爾;” 。
張摩爾護(hù)住曦西!昂美踩;!;!我叫媽叫媽,夠了喔。”
“哇哈哈哈哈哈,你們出局了,兄弟,走!”藍(lán)軍隊(duì)長朝隊(duì)友們比個手勢,放過兩個笨蛋,去收拾其它紅軍。
曦西脫掉面罩,覷著一身濕答答的藍(lán)漬!皭盒摹庇挚磸埬,他也好不到哪去,頭發(fā)衣服全中,想到剛剛兩人齊聲叫媽,曦西拿面罩K他。“好玩?好玩?嗄?嗄?!”但是格格地笑了。
張摩爾乖乖挨打,傻傻笑。她的笑容,令人目眩神迷,他無法移開視線。
曦西索性往后一倒!斑@下好啦,可以大大方方地休息!笨粗{(lán)天白云,愜意。
張摩爾也往后一倒,陪曦西望白云。
曦西看白云飄著飄著,又看那一對喜鵲枝上跳著,是不是因?yàn)榱魈嗪?身體虛脫,可是心里好輕松,感覺輕飄飄,暈眩著……
她轉(zhuǎn)頭,望向一旁的張摩爾,他瞧著天空望,他的睫毛好長,他的側(cè)臉為什么這么好看?
“張摩爾?”
“嗯!彼D(zhuǎn)過頭,望著她。
她感嘆。“你覺不覺得當(dāng)小鳥很好,可以自由自在,愛看多久的云呢,就看多久的云,每天在樹枝上歌唱,真逍遙。唉,我八成得了職業(yè)倦怠癥,最近都不想工作,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我都不想理了。我現(xiàn)在啊,現(xiàn)在想啊,像小鳥那樣,在樹上看云唱歌,啥都不做了。”
張摩爾站起來,手伸向她。
“我們來爬樹!
“。俊
“爬樹啊,起來!彼痍匚,帶她去找可以爬的樹。
張摩爾挑中一株低矮的老樁樹,三兩下,就將曦西拽上樹干。兩人攀上頂端樹枝,坐在上頭,置身樹頂,不管遠(yuǎn)處隊(duì)友們正廝殺較勁,他們躲在密林里休息。
太陽照耀著,高空的風(fēng)吹拂著,樹葉在光中跳舞,暢快流汗后,再暢快地讓陽光曬,讓清爽的風(fēng)吹。他們默默欣賞搖晃的樹葉,聽風(fēng)吹樹葉的沙沙聲,這么平靜安逸,仿佛與世隔絕,人都有些恍惚了。
“我覺得很開心,跟你來是對的!标匚髡f。“運(yùn)動后,好舒服!”
疑?這樣啊……張摩爾露出得意的笑。嘿,終于做對一件事,逗她高興了。
他這個紅軍隊(duì)長,見色忘友,不管隊(duì)友死活,竟很不長進(jìn)地說:“你愛坐多久就坐多久,休息夠了再下去。”
曦西沉默了會兒,望著他,目光閃動!澳阏f……你這個人,是不是好奇怪呢?都說不可能喜歡你,可是你還是對我很好……”曦西感動著,又覺得困惑!半y道這十多年,你沒更重要的事值得去努力嗎?”
張摩爾想了想,說:“我爸爸靠著打打殺殺鞏固了在黑道中的勢力,過程煎熬又痛苦,他終于成功,意氣風(fēng)發(fā),連娶四個老婆,可是沒多久,一次腦溢血,半邊癱瘓,沒多久就死了。反正人最后都會死,換做我,我寧愿花時間努力在能讓我感到快樂的事情上頭,我覺得很值得!
這樣。£匚魑⑿,揶揄他:“我以為只有女人才這么重視愛情。”
他瞟她一眼!澳阋詾槟腥酥幌虢慌鋯幔俊
“喂!”曦西臉丕紅,瞪回去!爸v話文雅一點(diǎn),OK?”
挨罵了,他笑笑,不以為意,被罵都高興。
曦西又問:“喂,你老實(shí)說,十年這過程,難道沒想過放棄?”很難想象暗戀能持續(xù)這么久。
張摩爾望著枝丫間閃爍的光影,看著不遠(yuǎn)處正嬉戲的喜鵲。他目光一沉,說:“我可能是絲蘭。”
“絲蘭?”
“你知道絲蘭嗎?絲蘭這種花,只有絲蘭蛾這個傳粉者,沒絲蘭蛾,絲蘭花寧愿枯萎,也不肯延續(xù)后代!彼D(zhuǎn)頭,熱絡(luò)看著她。“對我來說,你就是絲蘭蛾,其它我不要!笔瞧珗(zhí),但就要她,沒變過,想都沒想。就像絲蘭,想都沒想就要絲蘭蛾。
曦西心頭一震,覺得自己被什么逮住了,她慌了。
“我要下去。”說著就往下爬,腳沒踏老!鞍 斌@呼,人往下摔。
張摩爾急著撈她,也失了平衡,一起跌下去。兩人一前一后,跌落草堆。
張摩爾立刻俯過來,搖著她!霸鯓樱筷匚?”
曦西睜著一雙大眼,凝視著他,定看著他焦急的模樣。
“我頭暈……”
“是不是摔到哪?”急著檢視她后腦,又察看她手腳,忽地愣住,她軟軟的指,觸到臉邊來。
張摩爾望她,她充滿感情地?fù)崴哪。他看見她溫暖的眼色,她攬他下來,臉貼近,兩雙眼,注視彼此,瞳眸里,有彼此的臉,仿佛真化作一對,絲蘭花與絲蘭蛾……曦西微笑,為他這感性的說法而笑。
她目光閃動。“你知道嗎?也許看見喜鵲,真有好事發(fā)生。譬如……你喜歡的人……她這樣……”她輕拍掉他臉邊泥土。
張摩爾眼睛暗下,心悸著,因?yàn)樗慕z蘭蛾,好溫柔地湊上來,唇觸上他的嘴。
他蟄伏的情欲被吻醒了,激動得雙手一摟,拽住她,銜住柔唇,輾轉(zhuǎn)反復(fù)熱吻,身體親昵磨蹭。
他們緊緊抱住,纏吻起來。
白蝶在身旁翩飛,飛蠅草中亂竄。在親吻中,有甜美的呼息,有泥上的芬芳,有兩人毛細(xì)孔滲出的熱汗,情欲正芬芳……
曦西一時心軟,恍惚著忘了理智。她柔軟下來,享受他熱吻,被他緊錮著,在他身下顫抖著。
這一切,激起張摩爾好強(qiáng)烈的感覺,使他忍不住隔著衣服,愛撫這軟燙的身體。
曦西好暈,被他炙熱的吻,吻得酥麻柔軟,而有把火,從深處燒起來,皮膚滾燙,兩人吻得難舍難分。
她恍惚中一直想著——好了好了,該阻止他了,該喊停了,可是身體違背大腦,她在他的親吻和撫觸中,歡愉顫抖,忘記反抗,貪圖著親吻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