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剛開不久,程可喜便被一個小顛簸給震倒——
她倒在他腿上,依然睡得很熟,眼皮都沒動一下。
他護著她的頭,淺淺地笑著,心想這女人還真能睡,什么姿勢都吵不醒她。從吃完東西后就一直賴在他身邊,睡得又香又熟,也不怕一覺醒來就被人賣了。
“你在哪兒找到她的?”于惠青往后視鏡瞄了一眼,現(xiàn)在才有機會問他。
“水里!
“哪里?!”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就在水里,用你的傘,像釣魚一樣把她釣上來的!彼氲剿龗煸诔剡叺哪樱炭〔唤。此時心情放松才有興致開玩笑,當(dāng)時氣氛可是緊張得很。
然而前座的于惠青聽到他的描述和話中的笑意,卻反而露出訝異的神情。
褚冠澤在說笑?這跟發(fā)現(xiàn)新大陸有什么差別!
她覺得自己此時簡直跟哥倫布一樣驚訝,認識這個男人這么多年,首次發(fā)現(xiàn)他原來也有幽默感!
正確來說,應(yīng)該稱為“不傷人的幽默感”,因為以往他發(fā)揮幽默感的時候,都會有人被他的“幽默”所傷,輕則郁郁不樂、重則氣結(jié)內(nèi)傷。
“給我面紙。”他向于惠青拿面紙。由于平常她多是一個人開車,所以車上的面紙盒都擺在前座。
車停紅燈,她側(cè)身抽了幾張面紙遞給他。
“這家伙一睡著就流口水,嘴巴好像永遠閉不緊!彼衙婕埌丛谒旖,覺得她的睡相真是丑到不行,還很看不下去地幫她把下巴合上,怕她的口水會沾到他身上。
這下前座的于惠青又再次目瞪口呆了。依照她認識的褚冠澤,應(yīng)該會立刻破口大罵,命令她打開車門將程可喜扔出去才對……
可是他居然不怕臟地擦掉程可喜的口水,沒有半句怨言,臉上還帶著幾分溫柔的神情?!
哥倫布再度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不過這次她可鎮(zhèn)定多了,而且還露出會心的一笑,終于想通了早上的“蹊蹺”是怪在哪里……
原來是這么一回事呀!于惠青竊笑著,光看他毫不抗拒地讓程可喜躺在他大腿上就該知道了。嘿嘿嘿,原來他們倆的關(guān)系比她以為的還要好多了,根本就不需要她白捏幾大把冷汗……
所謂日久能生情,這下子她不必再擔(dān)心程可喜會“跑路”,太好了!
“你笑什么?”他透過后視鏡注意到她喜不自勝的表情。
“我覺得她真可愛!彼S便找了個理由,把整盒面紙都遞給他!斑要不要?盡量用沒關(guān)系……”
三天后——
因為程可喜腳受傷的關(guān)系,褚澤冠那天陪她就診完,送她回家的時候就要她先在家里休息幾天,直到覺得傷勢恢復(fù)得差不多了再來上班,他會幫她留職停薪,不會扣她一毛工錢。
豈知這女人還真聽話,果真給他連休三天都沒消沒息,也不會打個電話來跟他報告一下身體的復(fù)原狀況如何,而他又因為擔(dān)心主動打給她會造成她的壓力,讓她以為他在催她上班,影響她休息,所以就任日子一天天過去……
到了第四天中午,他實在忍無可忍,在餐廳吃飯的時候就拿起手機撥給她——
“喂,你到底是受了多嚴重的傷,休息了那么多天還不來上班?把休假當(dāng)度假是不是!”他劈頭就是一串罵,把關(guān)心和想見她的心情表現(xiàn)得很糟糕,質(zhì)詢她是不是出國度假去了,才會連著幾天都音訊全無。
他知道她只有扭傷而已,不可能休息了三天還不能來上班。
“抱歉,我本來昨天就要去上班的——哎呀,我現(xiàn)在沒空跟你說這些,我家快出人命了!晚點再打給你。”她匆匆地收線,連聲再見都沒說。
“喂?喂……她沒頭沒腦的在說什么?”他盯著手機,沒想到她竟然掛他電話,還有她說“出人命”是什么意思?才叫她在家里休息幾天而已,這女人又把自己的命怎么了?
他重撥電話,那頭卻已無人接聽……
“這該死的女人又在搞什么鬼!”他撥了幾次電話都沒人接,憂心忡忡地怕她又發(fā)生了什么危及性命的大事,索性匆忙結(jié)了帳,直接開車去她家一探究竟。
他邊開車邊想她還真像顆裝有內(nèi)容物的扭蛋,只不過扭開里頭裝的通常不是“驚喜”,而是“驚嚇”……
程可喜,你真是顆會害人操心的蠢蛋!
褚冠澤開車到她家附近,遠遠的就看到她在巷子口和一個男人當(dāng)街拉扯,像在理論什么。
他將車子駛近、?吭谒麄兦胺讲贿h處,箭步跑向前將兩人拉開。
“這個人是誰?”他問她,看著一旁那個身材略胖的男子。
“人?!他不是人,是害蟲……打不死的蟑螂!”她只看了褚冠澤一眼,沒空驚訝他的出現(xiàn),馬上又指著那個男人大罵,還順手拿起腳下的拖鞋往那男人身上丟——
“不要臉,你拋妻棄女,跟我姐要了那么一大筆錢才答應(yīng)離婚,現(xiàn)在居然還有臉來我家發(fā)酒瘋,敢跟我們要小孩!”她激動地指控他的罪行,是他先虧待了她姐姐和兩個年幼的外甥女,婚后沒多久就三天兩頭的在外面拈花惹草,讓她姐傷心欲絕,現(xiàn)在離了婚居然還敢跑來她家鬧事,而且大白天就喝得渾身酒氣,真是愈看愈惹人厭!
“我找我老婆,見我女兒,干你這個女人什么事?”男人反過來指責(zé)她的不是,醉到連自己已經(jīng)離婚都忘了,也不太清楚她是誰。
“我姐早就跟你離婚了!現(xiàn)在跟你是陌生人!币皇撬齽偤迷诩,真不知道他還會對她姐做出什么壞事,萬一不小心傷到小孩子怎么辦。
“去你媽的!快把我女兒交出來,我們的家務(wù)事用不著你管!彼诔鰫貉,大嗓門地要她少管閑事,引起附近鄰居紛紛探頭張望,但沒人敢上前勸阻。
“我媽好得很,我們家的事才輪不到你來管!”她也不示弱地回嗆,一心護衛(wèi)家人的安全。
姐姐到現(xiàn)在還為了他背負一身債,已經(jīng)夠悲慘了,不能再讓這個混球踏到家里欺負她。
“臭女人……”醉醺醺的男子搖搖晃晃地走向她,一副準(zhǔn)備要找她算帳的樣子。
褚冠澤看著危險接近,很自然地站到她身前想擋住那個男人。
誰料男子突然發(fā)酒瘋,眼睛看著她,抬手卻迅雷不及掩耳地往褚冠澤臉上揍了一拳……
剎那間褚冠澤來不及完全閃避,往后退了一點還是挨了他半個拳頭,重心不穩(wěn)地撞上一旁的機車,手肘一陣麻……
但他很慶幸傷的是自己,而不是她。
“找人來也沒用,這家伙跟娘兒們一樣,是個軟腳蝦,哈哈……”男子神智不清地捧腹大笑,嘲笑對方根本是個女人,柔弱得禁不起他一擊。不過自個兒卻也因為步伐不穩(wěn)而往后退了兩步,差點跌倒。
站在一旁的程可喜看到褚冠澤被打,驚愕地瞪大眼睛!
接著聽到那只動手打人的蟑螂居然還耀武揚威地毀謗他,更是心頭起火,怒氣填胸……
褚冠澤抹掉臉頰上滲出的血絲,本來看在那男人喝醉酒的分上不太想跟他計較,覺得跟一個醉漢在街上大打出手實在有失他的身分?墒沁@個男人竟然好死不死地點中他的死穴,說他是個“娘兒們”。這下子如果不跟他把這拳扎扎實實地討回來,那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褚冠澤目光冷凝,忿然握拳,跨出一步,但程可喜已經(jīng)沖了出去,助跑后一躍而起……
“你這混蛋,竟敢對他動手!你知不知道他的臉跟你這張肥臉差別有多大?他那雙手有多值錢……”她將男子撞倒在地,整個人跳到他身上又抓又打,猛捏他那張丑不拉嘰的臉頰,不僅襲擊他的身體,還把他的長相從頭到尾批評了一遍,什么教養(yǎng)禮貌全都拋到九霄云外了。
褚冠澤見她張牙舞爪地撲向那個胖子,卯起來扯他的頭發(fā),一時間完全傻眼,愣在原地,從來不知道她體內(nèi)竟蘊藏著如此驚人的爆發(fā)力!
“求你們別打了……”男人一下抱住肚子,一下子又忙著擋臉,左閃右躲都避不開她凌厲的攻勢。
“夠了,快住手。”直到被打的男人發(fā)出痛苦的哀嚎,意識不清地以為自己是被一群人圍毆,褚冠澤才突然回神,趕緊上前阻止她繼續(xù)行兇,費力地把她從那名醉漢身上“扒”開。
“我要殺了他,拔光他的頭發(fā)……”她揮舞著雙手,一副不肯罷休的樣子,還將另一只拖鞋也砸了出去。
場面一片混亂,不久后還加入警車的紅藍閃燈,以及鄰居陸續(xù)湊上前來七嘴八舌,每個人都想向警察解釋整個情況,人人都有自己的對白……
褚冠澤望著眼前的一切,無言又無奈地嘆了口氣一瞧,扭蛋里裝的果然不是“驚喜”,他的這顆蠢蛋又滾出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