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透,慕容謐就醒來了,空蕩又冰冷的床榻讓她的心情莫名的糾結(jié)起來。
昨晚靳韜明明說了去去就回,卻是一夜未歸,也沒有回來陪她用晚膳,只派了小廝回來說他有事要忙,讓她不用等他。
她卻徹夜難眠。
這是自從兩人感情變好后從未發(fā)生過的事,難道是因為那個鳳朝國來的嵐若的關(guān)系?
一想起嵐若,她的心頭堵堵的,愈來愈好奇,靳韜與嵐若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讓三兄妹都變得古里古怪的。
她是不是該主動去找他,問清楚這一切呢?
紊亂的思緒還來不及理清,驀地,一聲貓叫打斷了她的思緒,下一瞬間,便感覺可愛輕巧的跳上床榻,對著她喵喵喵喵的叫著。
聽著可愛的話,她蹙起秀眉,不確定的問:“你說有一個小男孩在荷池那邊受傷了?”
王宮里怎么會有小孩子?
雖然感到疑惑,但她還是起身更衣,跟著可愛,快步來到荷池畔。
在可愛的帶路下,她果然在荷圜的假山造景里看到了一個約莫六、七歲的小男孩。
假山造景重迭形成的石洞位置隱密,如果不仔細(xì)的查看,根本不會發(fā)現(xiàn)有人在這里。
她走近,才發(fā)覺小男孩似乎受到了驚嚇,雙眼中有著顯而易見的恐懼,俊秀的小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你沒事吧?哪里受傷了嗎?”深怕再嚇著他,慕容謐刻意壓低聲嗓,溫柔的問。
小男孩恍若未聞,一雙眼眨也不眨,直視著石洞深處。
她疑惑的順著小男孩的視線看過去,倏地倒抽一口氣,在幽暗石洞的深處,竟閃爍著一雙野性的綠眸。
心猛地一促,她將小男孩保護(hù)在身后,顫抖著聲音問道:“是誰在那里?”
四周一片寂靜,除了風(fēng)聲與她的問話和在一起的空洞回蕩,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
而方才映入眼底的那一雙閃爍的綠眸也消失了,難道是她的錯覺?
正當(dāng)慕容謐遲疑之際,一只通身雪白的狼倏地從黑暗中現(xiàn)身,那高大的體型幾乎是她的半身高。
她驚詫的倒抽一口大氣,只見大白狼青光閃爍的綠眸再現(xiàn),雪白的狼牙尖銳鋒利,正朝她發(fā)出低吼,看起來極具殺傷力。
慕容謐平時雖然會跟動物交談,但從未遇過兇猛的獸類,心頭涌上純粹的恐懼。
為了自身的安全,她應(yīng)該遠(yuǎn)遠(yuǎn)的逃離,不過只要一感覺到被她護(hù)在身后的小男孩用力抓著她腰后的衣料,她便興起想要保護(hù)他的念頭。
她深吸一口氣,握緊雙拳,強(qiáng)做鎮(zhèn)定的說:“我們沒有惡意,你別傷害我們!
大白狼咧嘴,再次朝她發(fā)出咆哮。
“什么?你的孩子……”慕容謐仔細(xì)聆聽,才聽懂大白狼的話!澳恪銊e動怒,我?guī)湍銌枂枴!?br />
原來大白狼是在小男孩的身上聞到小狼的味道,才會一路追蹤到王宮,要來尋回它的狼子。
她轉(zhuǎn)身,看著小男孩,“你是不是有見過或捉過一只小狼?”
小男孩一臉驚恐、茫然的看著她。
跟著父王和母妃來龍余國后,這里的人說的話,他都聽不懂,覺得無趣,于是趁著隨從不注意時,自己偷偷溜出來玩。
他玩累了,便在這個假山石洞里睡著了,沒想到一醒來就見到這只可怕的大狼。
慕容謐見他可能嚇傻了,只好輕輕的拍撫他的背,放輕語氣,安撫的說:“你別怕,大白狼不會傷害我們,它只是想找回它的狼子!
她溫柔的語氣讓小男孩不再那么緊繃,但還是緊抿著唇,一語不發(fā)。
正當(dāng)她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是好時,遠(yuǎn)處傳來的雜沓腳步聲與急切的呼喚聲讓她松了一口氣。
“小王子,你在哪里?”
終于有人尋來了。
慕容謐聽到不同于龍余國的語言,才恍然大悟,這個小男孩應(yīng)該是鳳朝國的小王子,莫怪她剛剛無論怎么問話,他都沒有回答她,因為他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么。
她才想要跟大白狼商量,讓小男孩先回去,她再陪它去找它的狼子,沒想到她還來不及開口,大白狼已經(jīng)因為那些聲響而有了動作。
巨大的白影伴隨著獸吼撲向他們,慕容謐尖叫出聲,下意識的將小男孩抱在懷里。
“謐兒……”聽到慕容謐的尖叫聲,靳韜心一凜,提氣一躍,奔向聲音來源。
他很快的來到假山石洞前,足尖才落地,鳳朝國的王也同時站定在他身旁。
他們同時看向石洞內(nèi),只見白色大狼齜牙咧嘴的發(fā)出狼嗥,兇猛獸眸透著噬血兇狠的目光。
靳韜的心臟瞬間被掐緊,王宮內(nèi)怎么會有這么兇猛的野獸?
他抽出佩劍,凜然殺氣陡現(xiàn)。
“不要!別傷害它!”在洞內(nèi)看得一清二楚的慕容謐趕緊沖出洞口,阻止靳韜。
跑出石洞的慕容謐懷里抱了個孩子,左上臂的袖子被利爪撕破,傷口正滲著血。
“謐兒,你的手受傷了!
看到她受傷了,靳韜的眼角眉梢全罩上一層寒霜,握著長劍的手一橫,將她拉到身后,隔開她跟大白狼的距離。
慕容謐將小男孩放下,握住靳韜的手臂,制止他!绊w!大白狼不是故意傷我的,我沒事!我有些事要問鳳朝國的王。”
靳韜看向她,見她面色如常,才點了點頭,但還是不敢大意的擋在她身前。
小男孩已經(jīng)被安全的帶到王妃身邊,雖然受到驚嚇,俊秀的小臉蒼白,但從頭到尾都沒有掉一滴淚。
慕容謐稍稍放心,收回視線,鳳朝國的王福了福身。“請問在來龍余國的途中,王是不是有捕捉過一只小狼?”
她一口標(biāo)準(zhǔn)的鳳朝國話讓鳳朝國的伏王難掩驚訝,她說得比任何一個譯臣都還要好,但僅僅一瞬間,他就恢復(fù)鎮(zhèn)定的回道:“我們在港口進(jìn)王宮宮殿的途中,的確救了一只受傷的小白狼。”
“那小白狼現(xiàn)在在何處?”希望小白狼平安無事,否則她都難料大白狼會做出什么事。
眼下的狀況讓伏王即刻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于是吩咐隨身侍從,“將那只受傷的小狼帶過來!
沒多久,小狼被帶到。
慕容謐看見小狼受傷的腿被妥善包扎,圓滾滾的獸眸雖然帶著野性,卻溫馴乖巧。
她伸出手,從侍從的手中抱過小狼,要將它送回大白狼身邊。
靳韜立刻擋在她的身前,不讓她靠近大白狼。
“那只大狼野性難馴,你別隨意靠近。”他就怕她再受一點傷害,護(hù)她護(hù)得緊。
“不礙事的,大白狼只是要帶回它的狼子,不會傷害我的!彼龑χw露出微笑,隨即繞過他,將小狼放在大白狼的面前。
大白狼充滿靈性的綠眸看了看慕容謐,低吼一聲,只見她輕輕的頷首,大白狼瞬即咬著狼子,跳出王宮高墻,如迅雷一般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直至看不見大白狼的身影,她才轉(zhuǎn)身,看向靳韜。
靳韜也正注視著她,面色陰沉。
她豈會不知道他為何生氣?因為自知理虧,慕容謐拉著他的衣袖,示好意味甚濃的軟聲說道:“我沒事!
又是這句話,她的手都被大狼抓傷了,竟還說沒事?!
靳韜的氣不打從一處來,氣她置自身安危于不顧,嘴唇一抿,二話不說,攔腰抱起她,就要離開。
慕容謐沒想到他會在眾目睽睽下做出這種舉動,不由得輕呼出聲,蒼白的小臉迅速染上紅云。
“三王子,請留步!毖垡娝麄円x去,伏王趕緊出聲挽留。
靳韜定下腳步,冷淡的瞇起雙眼,讓人覺得更加深沉難親。
“這位是三王妃吧?非常感謝三王妃救了犬子,為了表達(dá)鳳朝國的感謝之意,本王想宴請兩位,請兩位務(wù)必賞臉!
“不必了。”靳韜目光冷淡,斬釘截鐵的拒絕,連一個字都不肯浪費(fèi)。
慕容謐小心翼翼的看向靳韜,對方好歹也是一國之王,況且來者是客,他的態(tài)度如此冷漠疏離,就不怕得罪貴客嗎?
氣氛一陣僵凝,突然,狼嗓伴隨著一道快如閃電的雪白身影掠至靳韜和慕容謐的身前。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眾人猝不及防,只能怔怔的看著大白狼去而復(fù)返。
大白狼將口中咬著的東西放在靳韜的腳邊,然后伏低雪白狼身,長嗥一聲,那姿態(tài)就像是在跟慕容謐賠罪道謝。
在場的眾人都被大白狼富有靈性的動作震懾住,還來不及反應(yīng),它已經(jīng)像來時那般迅捷的離開。
鳳朝國的伏王妃略通醫(yī)理,仔細(xì)的打量著大白狼送來的藥草,形似有止血療效的紫珠草,但紫珠草的核果是紫紅色,這株的核果卻是紫中帶金,極其罕見。
她端倪許久,不禁驚嘆出聲,“這是相當(dāng)罕見的紫金珠草,止血功效較一般紫珠草要好上許多,更兼具清毒、解熱、活血的功效!
眾人無不嘖嘖稱奇,更對于大白狼向慕容謐獻(xiàn)藥草的賠罪之舉感到不可思議。
靳韜一心掛念著妻子的傷勢,彎身拾起藥草,與伏王妃詳細(xì)的問清楚用法,才抱著慕容謐從容離去。
伏王想再挽留他們,伏王妃拉住他的手,搖了搖頭,“王,算了!三王子不愿意,我們也不好再強(qiáng)人所難,畢竟我們虧欠三王子的實在太多……”
伏王凝視著靳韜漸漸消失的修長身影,深深的嘆了口氣。
回白虎殿的一路上,靳韜都不講話,沉著一張俊臉,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直到回到內(nèi)寢,慕容謐被輕輕的放在窗邊的臥榻上,才敢小心翼翼的抬起頭,看著他。
他檢查著她的傷品,確定被狼爪抓傷的地方?jīng)]有很嚴(yán)重后,神情才舒緩了一些。
“我懷疑你的八字跟王宮不合,自從成親住進(jìn)來后,你就大傷小傷沒有間斷過!
他愿意開口跟她說話,慕容謐悄悄的松了口氣,軟聲說道:“我會小心的,下次不會了!
“不許再有下次!”她竟然還敢說有下次,靳韜眼角一抽,語氣不自覺的變得嚴(yán)厲。
自從經(jīng)歷過那場幾乎送掉性命的劫難后,他在乎、呵寵她的程度遠(yuǎn)遠(yuǎn)超過她的想象。
他的臉色陰郁、語氣很兇,卻教她的內(nèi)心甜蜜蜜,眼眸發(fā)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