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宮先生,我覺得你應該……咦?”話未說完,她感覺自己的肩膀一沉。
她嚇了一跳,這才發現他已經睡著了,而且整個身體往她倒下。
“間宮先生?”她輕聲的叫他,但他沒有反應。
而她,不忍心再試圖叫醒他。
他真的很累,累到領帶沒拉掉、衣服沒脫,鞋子也還穿著就睡著了。
不過他淺眠易醒,應該不用多久就會因為驚覺自己靠在她身上睡著而驚醒。
他的身體很沉,很重,但她實在狠不下心把他推開。
盡管他們的契約中沒有“把肩膀借給他靠”這一條,但……她就發發慈悲心,讓他靠一下吧。
芝浦,間宮集團大樓。
都臣目不轉睛的盯著計算機屏幕上不斷跳動的數字,心情莫名的煩躁。
他從不曾這樣,而他知道這都是因為他的“妻子”。
即使是凌晨四點半睡著,也一定會在五點醒過來的他,今天居然睡到了六點,而且是睡倒在她腿上。
事情到底是怎么發生的?向來對人,尤其是對女人充滿防備的他,怎么會那么安心的躺在她腿上,而且還一覺到天亮?
而她,為什么沒推開他?她以為那也是一種“義務”嗎?
他把她娶回家是要她當一個媽媽,不是要她當人妻,她為什么要……可惡,今天的歐洲市場又起了大變化,他忙著匯整情報跟做出反應都來不及了,居然還有時間想她的事?
她不過到他家幾天,怎么就能讓他平靜無浪的心海登起波濤?
不管是第一次見到她還是現在,他都不曾覺得她是個大美人。嚴格說來,她不過是長得清秀、不討厭罷了。
像她這么平凡的女人,為什么能擾亂他的心?他是太久沒近女色,所以欲求不滿嗎?
不行,他得跟她保持距離,而且也要嚴禁她靠近。
他們不是因為相愛而結合,而他也相信這樣的婚姻是無法善終的--他跟前妻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是棋太喜歡的“媽媽”,但絕不會變成他間宮都臣的妻子,絕不會!
櫻臺,花園幼兒園。
雖然說要跟都臣商量棋太就學的問題,但要跟他好好的談上話實在太難了。
因此,她只好自作主張讓棋太改到櫻臺的花園幼兒園就讀。
花園幼兒園離道館不遠,道館有幾個小朋友都在那里念書,有他們帶著,棋太很快就融入了新環境。
下午,她去接棋太及三個在道館上課的小朋友。
說穿了,她的道館除了是練劍的地方,還是課后安親班。
下課鐘聲一響,小朋友們像是傾巢而出的怪物,急著奔向正在門口等待他們的家長。不一會兒,她看見棋太及其他三個道館的小朋友朝她跑了過來。
“珠樹老師!”念大班的小志一臉驚疑的看著她,“棋太說你是他媽媽,是真的嗎?”
“珠樹老師,你跟棋太的爸爸結婚了嗎?”中班的光太也迫不及待的問。
“是真的!逼逄秒p手緊緊的拉住她的手,“我沒有騙人,她是我媽媽!
“珠樹老師,”跟棋太同班的瑞希睜著那兩顆圓圓大眼看著她,“棋太真的沒騙我們嗎?”
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遲早都要面對這樣的場面,珠樹還是有點不知所措。
這些小孩子一定很難理解她為什么會突然變成棋太的媽媽吧?她該怎么跟他們解釋呢?
“媽媽,你快告訴他們呀!”棋太焦急的拽著她的手,催促著,“你快說你是我媽媽!
在前一間幼兒園里,棋太因為別人笑他沒有媽媽而跟人打架,甚至拒絕上學。
因此她可以理解現在的他,為何如此心急的想證明他是個有媽媽的小孩。
她不想讓他失望,更不想讓他受傷。再說,現在的她也確實是入了間宮家的籍,是間宮都臣的妻子,間宮棋太的媽媽。
“是的!彼仓^皮點頭,“我跟棋太的爸爸結婚,是棋太的媽媽!
聽她親口證實,孩子們瞠目結舌的看著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棋太臉上漾開了笑容,“我沒騙你們吧?我真的有媽媽。”
“珠樹老師,你什么時候跟棋太的爸爸結婚的?”瑞希半信、半疑地問。
“幾天前!彼f。
“哇!好羨慕喔!比鹣R荒槡J羨。
“嗄?”她一怔,“羨慕什么?”
“棋太的爸爸很帥啊!比鹣L煺娴恼f。
“呃……”瑞希說的是沒錯,間宮都臣確實是又高又帥,不過她可不是因為那樣才跟他結婚的。
“珠樹老師,那你現在不就是棋太的后母?”大班的小志正經八百的闖。。
“呃……”小孩子總是會提出讓大人啞口無言又措手不及的問題。如果可以,她真不想面對這些。
“什么是后母?”棋太抬頭望著她,好奇地。
“那是……”
“后母就像白雪公主里面的巫婆,會喂你吃毒蘋果!毙≈灸笾羌猓勚,學卡通里的巫婆發出怪笑聲。
棋太怔了一下,生氣的瞪著小忘,“媽媽才不會喂我吃毒蘋果呢!”
“珠樹老師又不是你真正的媽……唉唷!。
未等小志說完,珠樹已經捏住他的鼻子,語帶警告,“小志,你還想到道館來上課吧?”
小志害怕的看著她,點了點頭。
她松開手,咧嘴一笑,“那就不要亂說話,知道嗎?”
“嗯嗯。”小志摸著紅紅的鼻子,不甘心卻又不得不屈服,“我知道了!
“很好。”她一手拉著棋太,一手牽著瑞希,“我們走吧!
車子熄火,都臣卻坐在車上,遲遲下不了車。
看著緊閉的大門,他的心沒來由的沉重。而這,讓他懊惱極了。
今天是星期五,不到七點,辦公室里的人就幾乎走光了。
這是星期五辦公室里的常態,但不知怎的,他竟覺得慌。
他經常一個人在公司里待到午夜。他必須說,他接受也享受那樣的孤寂。
但今天,辦公室空曠安靜得讓他幾乎快坐不住,甚至有種想奪門而出的沖動。
十點不到,他終于逃出了那安靜到讓他發慌的辦公室,一路疾駛回家。
但當他回到家,看見那緊閉的大門,心里卻是紛亂又沉重。
他感覺自己在等著,等著一盞亮起的燈、等著有人開門出來對他說“你回來啦”。
他們的婚姻只是一場交易,就像他的前一次婚姻一樣。
他不懂,為何他卻對她有了不切實際又莫名其妙的期待?
老天,她會巫術嗎?她對這個家及他施了法、下了咒嗎?
他明明對婚姻沒有任何期待,也不是因為愛上她而要求她跟他結婚,為什么心里卻有著說不上來的蠢動?
一直以來,他掌控著所有的事,但這是第一次,他覺到自己被什么給攫住了。
他以為就算有一紙婚約,她也只不過是個可以被稱為“媽媽”的保母,但怎么短短幾天,她就改變了這個家的生態?
想到自己明明決心要跟她保持距離,卻又因為大門緊閉而感到失落,他就覺得很嘔、很惱。
下了車,關上車門,他一如往常的將鑰匙插進大門鎖孔,打開大門,然后上樓。
走進書房,他打開了桌燈,環視著一室的寂靜,沒來由的感到焦慮及悲哀。
才要脫掉西裝外套,身后突然傳來聲音--
“你回來啦?”
他陡地一震,猛地轉身,看見的是一道刺眼而溫暖的光。
定睛一看,那不是光,而是她。
在幼兒園及道館玩了一天的棋太,因為太累了早早就上床睡覺。
在哄他睡的同時,珠樹也不小心睡著了。
棋太今天活像是會走路的大聲公般四處放送,搞得所有人都知道她“已婚”事情。道館的孩子、孩子們的家長,每個人見了她都追著她問東問西。
她雖不想對大家說謊,但也不想讓別人知道她是為了保住道館才答應跟棋太爸爸結婚……
這事畢竟不光彩,而且要是不小心傳到棋太耳里,還可能會傷害他幼小竹靈。
因此“我們一見鐘情,決定閃婚”,成了她唯一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