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約會拿來當(dāng)獎勵不是很適當(dāng)。而且,讀書應(yīng)該是為向口己而讀,不是為了別人。非得有獎勵才努力用功,這未免也太功利了!边m當(dāng)?shù)莫剟钏环磳,但是他提出來的條件實在太令人匪夷所思。
“我就是為了別人而讀的;不是嗎?照你之前說的,考上好的大學(xué)能求得較好的工作機會,這不也是功利主義?”有時候真搞不懂這些當(dāng)老師的人在想什么,滿腦子道德教條,一定要把問題搞得那么復(fù)雜才是有學(xué)問嗎?
她一時怔住,竟被他的謬論堵得無法響應(yīng)。
“你不是一直想勸我考大學(xué)?這是唯一的辦法,你自己看著辦!辈灰梗∷钦l?熊騰云耶!在女人國吃香喝辣、無往不利,有必要為了跟她約會在這里低聲下氣嗎?
她暗忖著,或許他只是想過過正常人的生活,以往的成長過程令他無法有個正常的社交經(jīng)驗,她就把它當(dāng)成是對學(xué)生的另一種……生活教育。
“就……單純約會哦!彪m然退讓了一步,但心里仍覺得不妥。
“當(dāng)然!不然你以為還要怎樣?”有怎樣也不能跟她說。∷谛睦锔`笑,這樣才對嘛,有目標(biāo)才會有動力!此刻心里哼唱著勝利之歌,都忘了先前自己不招惹良家婦女的保身原則。
“既然有獎,就該有懲?荚嚦煽冞_(dá)到標(biāo)準(zhǔn)就約會,未達(dá)標(biāo)準(zhǔn)就……”她瞬間恢復(fù)清冷神色,杏眼盯著他瞧,心里想著該如何懲罰呢?
啥?這女人又在說什么鬼話了?熊騰云一驚,警惕地收起歡樂的心情。就怕會突然來個樂極生悲。
“未達(dá)標(biāo)準(zhǔn)就……罰抄寫罰背誦。”說穿了也是了無新意,她很少因為成績不佳而處罰學(xué)生,一時也想不出什么方法來,況且對于不愛念書的他而言,背誦抄寫或許會是幫助記憶的最佳方式。
他不悅地瞪向程孜凡。算她狠!但,一山還有-山高,反正他有阿吉在,抄寫又有何懼!
“沒問題!”他揚眉咧著嘴,像個大孩子般地露出燦爛笑容。
程孜凡-怔,剎那間竟起了錯覺--他的笑容里好像真有些純真坦然的氣息,令人不自覺地也跟著輕快起來……
“什……什么?你答應(yīng)和學(xué)生約……約會?!”杜歆大眼圓瞪,小嘴微張,驚訝得一句話說得零零落落。
在租來的公寓小客廳里,程孜凡試圖說服杜歆接下熊騰云數(shù)理科的家教,在解說她和家教學(xué)生相處的情況時,不意將她和熊騰云問的約定說出口。
程孜凡蠔首輕點,F(xiàn)在想想……當(dāng)初自己怎么會被說動?不過--
“反正考題是我出的,他要達(dá)到目標(biāo)也不容易!彼y得俏皮地嘻嘻笑著。
自從熊騰云提出“約會”以來已半個多月,他沒有一次達(dá)成目標(biāo)。反倒是罰寫罰背的機會不少。本以為他會因惱羞成怒而不想念,沒想到他什么也沒說,反倒斗志高昂。
“你故意欺負(fù)學(xué)生,看他進步了,就將考題變難,原來程老師這么壞!”向來冷靜自持的孜凡難得有如此可愛的一面,杜歆忍不住和她開著玩笑。
“也不是啦。”她羞窘地低喃道:“和學(xué)生出去約會,怎么想怎么怪!
一想起和那只熊獨處的時光。她竟覺得有點局促緊張。家教時間倒還好,她的心思全在課程上,阿吉通常也會待在一旁,就是下課時較為麻煩。
熊騰云說什么也不讓她一個人搭車回家,堅持女人不該深夜獨行。九點半是深夜?她都要懷疑這個所謂的前黑幫大哥過的是哪一種汪湖生活了。
熊家那幫人全數(shù)舉雙手贊成由熊騰云護送她回去。女孩子在熊家是個寶!熊老爺如是說。在熊騰云送她回家?guī)滋撕,她提出另一個建議,雙方達(dá)成妥協(xié)共識,由熊騰云陪她走到捷運站搭車。
兩人并肩走時,高大的他總是配合著她的腳步,那張嘴巴照例不會說出什么好聽的話。她討厭他大男人的霸氣自信,卻又無法忽略在他身旁所厭受到的安全厭,連她都分不清楚自己是存著何種心態(tài)了。
“他不算正式學(xué)生吧?或許來個師生戀也不賴!倍澎б娝p頰微紅,突然冒出這個念頭。
“不可能!”她的反駁太過迅速,顯然是被杜歆的突發(fā)奇想嚇到。
“也是。一個滿腦草包的粗人怎么能打動咱們氣質(zhì)美女教師呢!倍澎α诵Α
“他不是草包,只是……不受管教!彼蛔杂X地替他辯護。他們之間……跟一只熊耶,溝通不良。怎么談戀愛?
杜歆帶著興味觀望,很好奇這兩人之間的互動,于是她點頭接受程孜凡的提議。
擔(dān)任家教一個多月了,她發(fā)現(xiàn)熊騰云并不像熊老爺說的那般“笨”他只是不想念。套句他說的話——不爽讀。他絕對不是一個可以讓人輕易控制的男人,更休想命令他去做任何事,因為他才是自己的主導(dǎo)者。
所以當(dāng)熊老爺看見兒子竟然捧著課文背誦時,驚喜得只差沒和金管家抱頭痛哭。當(dāng)程孜凡周六一早走進熊家,在書房門前,熊一夫攔下她直嚷著要幫她加薪。
“熊伯伯,不用了,這本來就是我份內(nèi)的事!彼(dāng)家教沒多久。熊一夫就叫她別喊他熊老爺。
“這簡直就是神跡啊……”熊一夫夸張地仰天一嘆。
“再說下去,我就讓你的神跡當(dāng)場毀尸滅跡!”書房門突然打聞,熊騰云鐵青著臉。死老頭真的是太愛演了,惹得他超級不爽。
熊一夫咧著嘴,頓時不知該笑還是該破口大罵;死兔崽子,這樣件逆老子!
程孜凡垂下臉,嘴角隱隱含著一抹淡笑。
一開始這對父子的對話常令她吃驚不已,他們的相處方式完全超脫世人認(rèn)知的“父慈子孝”。然而幾次下來,她發(fā)現(xiàn)這正是他們父子的溝通方式,兩人愈吵,精神愈來勁,情感不見淡薄,反倒是自然流露出一種親密的父子親情。
“憋笑會得內(nèi)傷哦!毙茯v云不知何時湊到她耳邊,輕聲點破她忍住笑意的神色。
他的靠近仿佛帶來一股熱浪,熱氣頓時泛遍全身,她不安地輕挪身子!拉開一點距離。
“死小子!竟敢對老師打情罵俏?!”熊一夫見狀。脫口大喊。
熊騰云聽了,難得沒有反嗆回去,既不承認(rèn)也不否認(rèn),僅是懶懶一笑,一副“不然你想怎樣”的神情。
“熊伯伯,你誤會了,騰云他不是……他……”她登時芙頰排紅,急于解釋剛才的事。誰知一向口條清晰的她,竟無法流暢地解釋清楚。
“別理他!彼艖械美頃项^那愛演的個性,直接將她拉進書房。
熊一夫見狀;倒也不生氣,他給了一記眼神,一旁的金管家便意會過來。
“少爺如果能娶到像程老師這么有氣質(zhì)的美女,那真是天作之合!苯鸸芗夜涣私馑,一出口就說中他的心意。
真是這樣,那-定是神跡,是秀子在天上有保佑這個笨兒子!逼拮釉缡攀撬闹械耐。熊家男人看似霜氣十足,其實是溫柔專情,騰云之前只是還沒遇到對的伴侶!“才會流連花叢……熊一夫心里猛然一驚!
“騰云最近還跑小郭那邊嗎?”一想起,他馬上問金管家。
他就是知道才覺得不妙。以孜凡的個性,哪有可能容忍另一半身邊圍繞一群濃妝嬌艷的酒店小姐。他一抬眼,見金管家擔(dān)憂的眼神也望了過來。兩個老人家頗有默契地同時喟嘆一聲。
他們對話的同時,書房內(nèi)的家教課也開始了。
看著一旁寫著考卷作答的熊騰云,她心里盤算著某件事。日前杜歆在她的勸誘下同意加入熊騰云的家教行列,負(fù)責(zé)數(shù)學(xué)方面。當(dāng)然前提是她得先搞定這頭熊--
“你需要一個數(shù)理方面的家教!碑(dāng)她批改試卷時,順口提及此事。
“不需要!边@輩子請個家教來教他讀書這件事,對他而言已經(jīng)夠丟人現(xiàn)眼了,現(xiàn)在還得再加上一個……傳出去還得了!
“只靠文科,考不出好成績!
“只要考上學(xué)校就好。”對于考大學(xué)這事,他仍是不以為然。沒有念大學(xué)的人生就沒有價值了嗎?如果不是因為與她的約定,他是不可能在此乖乖就范的。
“考大學(xué)還不容易,個位數(shù)就能考上,你既然有心,總不能是太差的科系。”都請了家教,總要有些成績出來。
“既然個位數(shù)就可以上大學(xué),遺念什么念?你看,天氣那么好,咱們約會去!”他拉起她的手倏地站起來,故意鬧著她玩。瞧見她冷著臉仍坐在椅子上不為所動,他只得悻悻然地松開她的手又坐了下來。
唉!春光明媚……真浪費了這種好天氣!
將批閱好的試卷還給他,她慎重叮嚀:“杜歆明天會過來,你不許把她嚇哭!彼龝愣澎б坏肋^來,順道盯著這頭熊。
不許?這輩子還真沒有誰能命令他要這樣、不許這樣……看來她是把他吃定了?
“行!但前提是你不能再給我亂出考題!彼麑倓偪剂肆欧值脑嚲韥G在桌上,很不悅地睨著,就差那么一分……要照她這般出題模式;他到何時才能和她約會?
“我……哪有亂出!币唤佑|他指責(zé)的眼神,她有些心虛地別開視線。
“程孜凡……老師!彼又啬遣辉趺醋鹁吹摹袄蠋煛倍,故意耍狠地瞇著眼,手指用力地敲著考卷上那幾個字--酦酸而蝸聚焉!怨愆地問道:“什么“流”酸而‘內(nèi)’聚焉?這是什么鬼話?!根本不在我們這次的考試范圍內(nèi),這一課根本沒有教過!弊罱l(fā)現(xiàn)她常在考題里參雜一些看都沒看過的課文,不免開始懷疑她的“居心叵測”。
程孜凡先怔了一下,然后抿嘴隱隱含笑說道:“這是荀子的《勸學(xué)》篇,‘流’不是酸而‘內(nèi)’聚焉,要念‘稀’酸而‘瑞’聚焉!
念錯了?一股熱浪沖上腦門,那如陽光麥色般的俊容難得地浮現(xiàn)淡紅。他暗罵自己,都要忘了上次臉紅是幾世紀(jì)前的事了,現(xiàn)在卻為了不知死了幾千幾百年的古人的一句話而臉紅!
“這些古人到底有沒有概念?做事情有沒有效率?盡寫這些讓人看不懂的鬼字,還說要‘勸學(xué)’,我看是“勸人不要學(xué)”比較快:”他惱羞成怒。
他的歪理照說總會換來她的一番訓(xùn)誡,然而這回瞧見他難得羞赧的神情,竟令她忍俊不禁地笑了出來。
瞧她漾起笑意的嬌顏,他不禁看得出神,氣消了大半。天哪!他再不出手,非男子漢也……好吧!他是男子漢,卻也自認(rèn)為是個紳士--
“再笑下去,我就吻你。”低啞的嗓音懶懶地逸出,幽深難測的黑眸清楚地令人感受到他話里的威脅--他不是開玩笑的!
她一驚,睜大眼地看著他。這人怎么總能將這種登徒子的話說得如此認(rèn)真。還這般臉不紅氣不喘的?
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她雙頰不爭氣地泛紅,氣惱地斥道:“你別鬧了!”
熊騰云沒有回應(yīng)。像是在思索什么似地,許久才聳了聳肩,無謂地低喃:“反正那也是遲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