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上午，差十分十點，程孜凡按了熊家大宅的門鈴。
她昨天回去想了想，熊老爺過于急迫的態(tài)度頗令人心生猜疑，想起那頻繁出現(xiàn)的征才廣告，莫非那熊少爺真是頑劣難教，又或許其中有何難言之隱？她心里略微卻步，思忖著是否該打電話回絕掉。
然而思及昨天回家的情形……那是她的家人，彼此間的距離卻又無比的遙遠；她愛他們，但現(xiàn)下她真的好想要有個屬于自己的家。
于是她拋開昨日的種種猜疑，決定接下這份待遇優(yōu)渥的兼差。
今早照例是金管家出來開門，管家一見著她，露出一個很真誠、歡迎的笑容。
兩人越過庭院，走進大門玄關(guān)處，她隱約聽見一陣吵雜聲……似乎有人在爭吵。一進客廳，她的猜測無誤，一記怒吼聲迎面襲來。
“你一大早把我挖起來，就為了讓我等那個什么見鬼的家教？”低磁醇厚的嗓子，此刻因為情緒不佳而粗啞地吼著。
是個陌生的聲音，明顯帶著不耐煩的怒意，程孜凡猜想應(yīng)該就是熊少爺，只是……這聲音似乎有點成熟？
“你一定要考上大學(xué)，去給我念個學(xué)位回來。”熊老爺宏亮的嗓音氣勢磅礡。
“我上大學(xué)干嘛？道上打拚需要什么學(xué)位？”熊少爺?shù)姆位盍恳膊诲囟嘧尅?br />
道上？程孜凡微訝。是她聽錯了嗎？她望向管家，卻見金管家一臉優(yōu)雅自若，彷佛沒聽見那爭辯聲。
“你跟人家拚什么？好好的熊氏企業(yè)繼承人你不要！”
原來是少年不學(xué)好走上岔路，難怪會氣跑那么多個家庭教師。程孜凡心里暗忖。
她環(huán)視大廳一圈，卻未見著什么人影，這兩記響亮渾厚的嗓音從哪傳來？
她的疑惑馬上有了答案。
金管家給她一個手勢，領(lǐng)她往客廳右邊彎了進去。里面是間書房，有著深色木地板以及兩面高聳的書柜，柜上擺著許多精裝書，看上去類似大英百科全書之類的硬書。視線所及是一整面落地窗，窗外就是后院，有著寬廣的草地，想來特殊節(jié)日舉辦宴會一事定是不可少，當(dāng)然更少不了一座游泳池，只是現(xiàn)在才三月初，池子里自然沒有水。
“你漂白當(dāng)企業(yè)家是你的事，別把我扯進來。”
“馬的！你忘了你媽的遺愿了嗎？”
“馬的！我就是沒忘才能讓你在這里給我胡搞瞎搞�！�
落地窗前有兩只獅子在吼……不，是兩只大黑熊正朝著對方狂吼。程孜凡腦中竟浮現(xiàn)國家地理頻道里常出現(xiàn)的畫面……
熊老爺她見過了，但另一個？高大挺拔的身材，目測至少有一八五；下半身穿著牛仔褲，上半身隨意套著一件襯衫——恐怕才剛被人拉下床，襯衫鈕扣未能扣上；一頭雜亂的……鳥窩頭？她實在想不出其他更貼切的形容詞。雖只微微看到側(cè)面，但怎么也難與一般猶帶青澀稚氣的高中生聯(lián)想在一起。
程孜凡轉(zhuǎn)身狐疑地問著金管家：“他是熊少爺？”
“是的�！苯鸸芗夜Ь吹鼗卮稹�
“就是我要教的學(xué)生？”或許有人就是天生長得成熟，先老起來等，她在心里這么自我說服著。
金管家微笑點點頭，那眼神帶著欣慰的笑意，好像光明的前景就在眼前似的。
“你今天再把程老師嚇跑就給我試試看！老子不把你斷手斷腳，我熊一夫三個字就倒過來寫！”熊一夫氣得出言恐嚇兒子，只是他都忘了自己這招對兒子早不管用了。
家暴？
程孜凡擔(dān)憂地再度看向金管家，只見管家安然立在一旁，自有定見地回著：“這是老爺和少爺間的……親子溝通。”
親子溝通？程孜凡再度睇向那對熊……家父子。
“哈！你那三個字倒過來倒過去，次數(shù)多到都不知道該念熊一夫還是一夫熊了�！闭Z罷還刻意仰天大笑三聲。
顯然熊老爺與兒子的親子溝通……不良！
“馬的！你這小子欠揍是不是？！”熊一夫怒火中燒，甩甩頭開始摩拳擦掌。
“來��！”
程孜凡面露憂色，卻見那熊少爺一臉神色飛揚，像是求之不得般地興奮期待著。
“你這逆子……”
“那程老師不出現(xiàn)就算了，他要敢出現(xiàn)，換我將他斷手斷腳�！毙茯v云可不管什么家教上大學(xué)。念書干什么？尤其是那些惹人厭煩的八股老師，個個孬得不象話，畏畏縮縮的，讓他看了就莫名興起一把無名火。
熊騰云的話讓金管家與程孜凡同時倒抽了口氣。她瞠目望著。這不該是人類法治社會里會出現(xiàn)的對話，她是走進了什么動物奇觀世界嗎？
那兩記抽氣聲將熊家父子的目光吸了過來，兩人同時轉(zhuǎn)過頭來。
一見著她，熊老爺迅速轉(zhuǎn)換臉色，咧開嘴露出一臉溫柔討好的笑容，彷佛剛才的怒氣暴戾全是假像；熊騰云則是橫眉豎目，殺氣騰騰地瞪了過來，炯炯有神的目光接觸她時倏地閃過一抹微訝。
“你又是誰？”熊騰云神色睥睨地問道。
“正是你想斷手斷腳的人。”她雙手環(huán)胸，冷冷地看著眼前的頑劣學(xué)生。
水啦！熊老爺咧著嘴，險些贊嘆出聲。
熊騰云揚起眉，神色倒是沒什么變化。
“少爺，程老師來了。”金管家及時出聲，免得熊騰云再度飆出什么驚人之語。
“程老師，歡迎歡迎！”熊一夫大步走了過來。
熊騰云睨了眼熊一夫，這死老頭笑得這么惡心是干嘛？得了失心瘋不成？
“騰云，這位是新來的家庭教師，程孜凡老師。程老師，這是我那笨兒子，熊騰云�！毙芤环蚪榻B時，皮笑肉不笑地以眼神不斷暗示兒子最好識相點。
“你是中風(fēng)啊？還是抽筋？”熊騰云不情愿地走了過來。
“臭小子……”熊一夫拳頭一揮，眼看就要往兒子臉上招呼過去，熊騰云卻是眼睛眨也不眨地迅速跳開，絲毫不將那一拳看在眼里。
“少爺身手愈來愈利落了。”金管家揚起嘴角贊賞道。
“得了，金叔，叫我騰云就好。”熊騰云不耐地揮揮手，轉(zhuǎn)身立在程孜凡眼前，一雙黑眸精銳地打量著她。
是他！程孜凡一愣，是昨天撞見的第二條黑影。
只是那頭電棒燙小卷頭因為剛起床而成了鳥窩頭，呃……都是同樣令人驚嘆！
撇開頭發(fā)及那身不整的衣衫不論，仔細看來，熊騰云長得還算性格，臉龐輪廓分明，肌膚是帶點陽光的健康古銅色，盯住人的眼神深邃，野性十足，非常霸氣，尤其是那隱約可見的胸膛……陽剛雄健的身軀近距離地靠近她，渾身熱氣似乎會灼人似，令程孜凡不禁顰起眉……他真的是高中生嗎？
熊騰云雙手插在長褲口袋，一臉吊兒郎當(dāng)?shù)仨矍暗呐�。原來昨天是來面試的……真是可惜！他懊惱地耙了耙那頭亂發(fā)，她怎么會是個老師？那頭黑亮的秀發(fā)應(yīng)該要放下來才性感，挽個吃素般的發(fā)髻，太呆板嚴(yán)肅；長褲下的那雙腿看來頗為修長，黑色毛衣雖看不出身材曲線，據(jù)他目測，三圍應(yīng)該是……
“三圍多少？”他直接將腦中的疑問提出來。
程孜凡瞪大眼，以為自己聽錯了。轉(zhuǎn)身一看，瞥見房里其他兩人吃驚地張著口，嘴里喃喃有詞，卻是怎么也說不出半句話來。
“32、24、34。”他右手摸摸下巴，認真打量著。
轟地！程孜凡雙頰染上紅暈，并不是因為害羞，而是被氣得血液直沖腦門……
偏偏熊騰云不知什么叫適可而止，他瞇著眼打量著，笑笑地說：“是B？還是C？”說著還伸出魔爪往程孜凡胸前測量著，甚且作勢欲往她胸前一探。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