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騰云聽了,心里隱約有個想法。
“怎么?”她察覺異樣地問道。
熊騰云搖搖頭,邁步走向她,在事情未明朗前,暫且別讓她太過擔憂。
望著走到她面前的熊騰云,她忽地板起一張臉。
“以牙還牙、以暴制暴絕對不是好方法……”她語調冷靜地說:“你對她語出恐嚇,會讓她有控生口你的機會……”
他不敢置信地眨眼。這女人現在是在教訓他?在他為她挺身而出之后?熊騰云鐵青著臉,準備反駁回去時,接下來卻聽見她說……
“好像應該這么說才是身為一個老師應有的反應?墒抢蠋熞彩侨耍矔星榫w--”她略頓了頓,腮畔微微鼓脹,任性地抿著嘴!拔倚睦锵胝f的其實只有三個字!
見她如小女生般的忿然模樣,他像是被蠱惑似地凝望著她的臉,重復著她的話:“只有三個字?”
“干得好!”眸底閃過一抹促狹。像個偷做壞事的小女孩般竊笑著,這難得不端正的言詞竟令她雙頰略泛羞紅。
他瞠大黑眸。天哪這女人真是太可愛了,光是說出這三個字就已經讓她這個乖寶寶面有赧色,他發(fā)現自己真是愈來愈喜歡這女人了。
他情不自禁地將她抱進懷里,然后開心地咧開嘴,一陣醇厚的笑聲滾出他的喉,震得懷里的她也感染了笑意,唇瓣禁不住地上揚。
“小凡,你被我?guī)牧!”他低頭饃笑著,眸底有著濃濃的愛意。
她羞著顏離開他懷里,意識到此刻仍在學校附近,急忙與他保持一段距離。見他擰著眉不甚愉快,她秀眸睇了眼學校,表示兩人的行為有些不妥。
知道她個性中拘謹害羞的部分,雖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卻不再為難她。
“回家吧!焙茏匀坏貭科鹚氖。
回家?雖只是短暫借住,然而想起他那群電卷頭的家人,心頭登時一暖。
“嗯!”她欣然地點頭。
對于程孜凡前來暫住一事,熊家那群成熟男子非常慎重其事。老張?zhí)氐刂罅艘蛔馈皾M漢全席”歡迎她;熊一夫則把珍藏多年的陣年紹興女兒紅開瓶;金管家還讓大伙排開約會全員到齊;雖然熊萬財的神情似乎不怎么樂意,卻無損此刻的歡樂氣氛。
用餐時間大伙關懷談笑,熱絡得像是在慶祝什么節(jié)日似,連她也受到這股熱情感染,暫且拋下那些煩人的紛擾!
“要不要叫免老師一起搬過來?”熊一夫忽地問道。反正家里有空房,人多熱鬧。
“老爺,人家是杜老師。”金管家輕聲糾正。
“她瞻子小得像只小白兔,叫兔老師習慣了!
程孜凡微微一笑。這稱呼還真符合杜歆的形象。然而杜歆看似柔弱膽小,但對于一個人居住卻不害怕,大學時期她就曾單獨在外租屋。
“不用了,我應該很快就可以搬回去。”她代替杜歆婉謝此提議。
餐桌上突然一陣靜默,她訝然抬眼一瞧,大伙全停下進食動作,除了熊萬財例外,他好像還開心地喝了一口酒。
“還是會搬回去?”熊一夫沒精打采地嘆道,與方才的興奮熱情成了極大反差。
“……”她無語地看了眼熊騰云。
“吃飯就吃飯,廢話別那么多!毙茯v云掀動眼皮,帶著警示的眼神沿著飯桌掃過一圈。
眾人登時噤聲不語。埋頭吃飯。
熊一夫皺著張臉,沒有再說什么。唉!生兒子有個屁用,只會擺臉色,一點都不體恤老爹的心情,如果有個女兒多棒……他倏地眼睛一一見,如果開口認孜凡當干女兒,嘿嘿……不知道這死小子會有什么表情?
“孜凡啊,熊伯伯多年來一直有個遺慷!币幌氲娇梢哉麅鹤,他馬上付諸行動。
程孜凡側顏聆聽,視線越過熊騰云,專注地看著熊一夫。
坐在兩人中間的熊騰云冷冷地死盯著老頭子,忖度著他這回又要演那一出了。
熊一夫對兒子偷偷使個得意的眼神。隨即望向程孜凡,懊惱地說:“我一直想要個女兒,難得跟你這么投緣……”
“老爺,千萬不可!”果然還是金管家了解,及時在他出口前攔阻。
熊-夫給他一個“安啦”的神情。他不會真的說出來,不就是故意耍耍兒子嘛!誰要這死小子總是老神在在,一副天塌了也能扛下的欠扁模樣。令他很想嚇嚇兒子。
“投緣?你要收她當干女兒?”熊萬財啃著炸雞腿,隨口問道。
干女兒?熊伯伯真是這么想的嗎?她杏眼眨著,錯愕得不知如何回答。
熊騰云什么也沒說,一張臉瞬間冷沉得嚇人。
“夭壽!叔仔,你吃你的雞腿就好嘛!”沒事接什么話啊!熊一夫心臟驚跳一下,急忙阻止熊萬財亂說話。
“呃……啊你不是這個意思?”熊萬財微微抱怨道。
“當然不是!彼髦剞q解,只差沒舉手發(fā)誓。
“老爺的意思是說,誰有福氣娶到程老師,生下來的女兒一定又美麗又乖巧!苯鸸芗夷槻患t地不喘地說著牽強的理由,試圖幫忙打圓場。
“對啦對啦!”熊一夫忙不迭地應和。
是這樣嗎?誰說一定能生女兒?他們熊家一向陽盛陰衰……仍處狀況外的熊萬財不解地歪頭想著,待要發(fā)問時,嘴巴被老張及時塞入一只炸雞腿——唔唔唔……
熊一夫暗暗給老張一記嘉許的眼神。
“說起炸雞腿,你們知道咱們這里再上去有一家……”金管家迅速接話,成功轉開話題。
接著大伙你一言我一句地,才又熱熱鬧鬧地用餐。
稍晚,結束餐敘她上了三樓。三房兩廳自成一個小家庭格局,目前只有熊騰云一人住上面,擺明了這里就是他的王國……她忍不住心跳加速。
她暫住的房間就在熊騰云的隔壁,一打開臥室房門,她怔在原地,險些失笑出聲!
室內布置從床單床罩、窗簾桌巾,小至面紙盒小筆筒等……一系列粉紅色的夢幻組合,再加上滿室滾蕾絲花邊的產品,清一色女孩子的家具。
這……該不會是特地為她準備的吧?
“老頭子的品味……嘖嘖嘖……”雖未說出口,但不認同的口吻表露無遺。熊騰云在她身后往屋內一看,不禁皺起眉,想不到老頭們花了一下午張羅的成果,竟是這般地……慘不忍睹。
她回過頭,不好意思地問:“他們該不會是特地為我……”
“別想太多。老頭子一直希望家里有個女人可以平衡熊家過多的陽剛氣,現在正好有機會可以讓他一展身手,你就委屈點住吧!逼鋵嵗项^子希望的是他能及早娶個媳婦進門。
“不委屈,一點也不委屈……我很開心!”她杏眸泛起一陣酸楚。從小到大,有誰曾這么為她張羅過?她又有多久不曾讓人當成小女孩般疼愛過了?她感動都來不及了,又怎么會委屈?
“就放心住下來吧。”見她眼睫閃著水光,他聲音不自覺地放柔。
“你跟熊伯伯都是大氣度的人,才能擁有這么棒的一家人!彼芍再澟。
“金叔從小就跟在老頭子身邊,兩人焦不離孟,默契十足。如果沒有我的存在,都要讓人懷疑他們的關系了,搞不好郭大姐只是金叔的煙幕彈!彼旖歉∩弦荒☉蜃d。
她睨著他,強忍住涌上來的笑意。兩老如果得知他這么說,不知作何感想,怕不又一場“斷手斷腳”的互嗆戲碼出現?
“張叔是大飯店紅牌主廚,十幾年前不小心得罪個大人物,險些連命都沒了,老婆也因此離開他。最后是老頭子幫他出面處理,還給了對方一筆數目不小的金額。老頭壓根沒放在心上,但張叔執(zhí)意離開飯店,后來便到家里來掌廚!
總是沉默少言的張叔,竟有著如此沉重不堪的過往,她輕嘆息著。
“至于阿吉。剛滿二十一歲。他不知道父母長相,從小是阿嬤帶大。大約五年前,討債公司上門把他老爸簽的借據一攤,當晚他和阿嬤被趕出家門流浪街頭,后來……我把他們帶回來!
“你在街上遇見他們?”緣分真是奇特啊。
其實不是。是阿吉上門求他;當時阿吉在他公司打工,流浪了一個禮拜,直到阿嬤生病時,阿吉才開口求救。見她沒再追問,他也不多解釋,怕她會訓起怎么雇用中學生之類的話,索性就這么唬弄過。
“阿嬤呢?”她忽地想起。
“一年后就走了!毕砹艘荒甑那逡桓,從此再也毋須擔心有人欺負阿吉,阿嬤走時表情很平和。
她無奈一嘆。每個人背后都有個故事,人生或許無奈,卻也處處有著轉機。熊家男人性格里都有著濟弱扶傾的特質,也難怪這些人和熊家的關系比一般家人還要親密。
她沒忘,熊家還有另一個男人--
“你六叔公是不是不喜歡我--”幾次相處下來,可以感受那個老人總是跟她保持一定的距離,好像不是很喜歡她。
“不是。”他打斷她的猜想,話鋒忽地一轉:“六叔公在他同輩份里年齡最小,從小人人都寵他讓他,連我祖父都拿他沒轍。不過,他這輩子最怕一個人!
程孜凡揚眉,好奇地睇向他。
“他的小學老師!彼幾H一笑,又說:“據說當時只要提到那個老師的名字,六叔公馬上立正乖乖聽話。更慘的是,從此以后只要是老師,他都怕。所以他對你是極度尊敬,不敢亂來!
她杏眼圓瞪、忍俊不禁地笑了出來。想到那個風流瀟灑、到處吃得開的老男人竟有這么可愛的一面,她輕柔的笑聲就不斷逸出口。
“小凡……”他壓低著嗓喊道。
沙啞醇厚的聲音傳來陣陣熱浪,她登時全身酥麻,心神仿佛被攝去般地怔怔望著他。
“當我女朋友!边@話好像是在征詢她的意思,然而那口吻卻是如此篤定堅持,不容許有任何否認的答案。
他的喜歡是如此赤裸直接,真誠得令人動容。她喜歡他嗎?雖然他有著大男人霸道的一面,卻有顆善良且溫柔體貼的心。她想答案是肯定的,否則又怎么會讓他吻她呢?
她思忖片刻。繼而柔柔一笑地頷首同意。
“你知道的,是那種交往來當老婆的女朋友!彼従彽乜拷,眸中的熱度幾乎要吞噬她。
嘎?他的解釋令她一愣,這……會不會太快了?“我們才認識兩個月!逼渲敛艅傞_始決定要交往不是嗎?
他一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會開口這么說絕非一時被熱情沖昏頭。他心想,自己對這個女人的感情恐怕不只是喜歡,以前未曾對其他女人有這種反應。相信以后更不可能會有,就只有她了。
既然認定了,就先把她訂下來,他一向是行動派
“兩個月很足夠了!睂λ。
見她遲疑著,他想到一個法子。
“不然你訂個分數吧!”
嘎?她愕然地眨著眼。
“大學指考考幾分,你就嫁我!彼上幸福的未來了。
啊?不會吧?不是才剛說當女朋友的,怎么沒幾句話就變成老婆了?而且哪有人求婚還扯上考試分數的!
她非常清楚他話里沒有一絲玩笑成分,他是認真的。駭然的是,她竟然覺得此議可行?!
然后,在未意識過來之際,她發(fā)現自己居然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