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偷偷望呀望一望他、假裝欣賞欣賞一瓶花;
只能偷偷看呀看一看他、就像正要瀏覽一幅畫;
只怕給他知道笑我傻;
我的眼光只好回避他;
雖然也想和他說一說話 怎奈他的身旁有個她……
塞在耳朵里的耳機,播放著起碼三十年前的老歌。
她,林香韻,一個花樣年華的十九歲女大學生,會聽“心戀”這首年紀比她大很多的歌,都是因為愛聽老歌的老爸最近老放這首歌,害她被洗腦了,而很不巧,這首歌超級符合她的心情。
圖書館里滿是埋首K書的學生們,都在為了下周的期中考努力,然而林香韻的注意力卻不在桌面上攤開的《會計學》上頭。
撥了撥過長的瀏海,藉由這動作,眼角余光掃向坐在長桌對面,一個皮膚偏白的男孩身上。
他叫居威廉,是中文系大四的學長,今年二十三歲,比起應屆大四生要大一、兩歲,是因為他高中畢業就先服兵役的關系。也許正是因為服過兵役,居威廉比起一般男大生要成熟很多。
林香韻不停的以手撥瀏海,撥個沒完,就像時下愛漂亮的女孩子。其實她最不在乎自己的頭發了,瀏海早就過長,遮住她大半張臉,好友季潔老是嫌棄她沒有型,叫她去剪一剪,她一直借口忙碌,就是懶得去弄。
比起校園里其他漂亮的女孩,她還真是不起眼呀,不起眼到學長的視線根本不會投注在她身上。
“唉。”輕輕的,她嘆了口氣。
學長的身旁有個“她”。
中文系二年級的陳怡嵐,用著那雙青蔥般的小手在紙條上寫字,遞給了身旁的居威廉。
居威廉偏陰柔的五官對她展露微笑,修長好看的左手執筆—— 他是左撇子,在紙上寫下文字回訊。
“天哪……這畫面真好看,美哭了我。”林香韻完全不想從包包中拿鏡子出來看一下自己的臉,太令人自卑了。
雖然我沒有中文系花美麗氣質的五官,但我也能偷偷喜歡學長吧。
她換手再撥瀏海,這次用另一只眼睛當主力偷看居威廉。
不若時下流行的陽光男孩有著健康小麥色肌膚和大胸肌,居威廉皮膚偏白,五官陰柔,身形高?修長,他蓄了長發,過肩的頭發有些自然卷,稍微扎了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在女生身上看起來氣質可愛的公主頭,在他身上卻有種說不出來的男人味。
如果有人因為居威廉的外貌而小看他,那么就大錯特錯了。
回憶浮現腦海,林香韻嘴角不自覺揚起懷念的笑容。
林香韻家里是經營萬能公司的,媽媽早逝,家里只有她和一個小她三歲的弟弟,因此她從國中起就開始幫爸爸的忙,滿足客戶們各種奇特的要求。
從在客戶出差的時候到府喂魚、蹓狗,到協助搬家整理、做晚餐……等等服務,都在公司業務范圍內。
大一剛開學不久,她到一個熟客的家里,為加班晚歸的客戶做一頓晚餐給小孩吃,陪了他們一晚上,直到夫婦倆雙雙下班回家才離開。
離開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她跟一樓的警衛打了個招呼,就走出大門。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這就走!”
似遠似近的聲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心中的直覺告訴她不可以過去,很危險,但性格中的正義讓她向聲音來源走去。
只見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人,在臨近大樓的便利商店側邊小巷中,被一干喝了酒的年輕人打著玩。
那四個十幾歲的青少年你一拳、我一腳,欺負著瘦弱的流浪漢,看著對方被打得哀叫求饒,便樂得哈哈大笑。
“喂,你們在干么?住手!”林香韻看得十分不忍,想也不想的開口,上前阻止。
于此同時,一個便利商店塑膠袋咻一聲掠過,砸到了一個正在狠揍流浪漢的男孩頭上。
金屬撞到頭的聲響悶悶的,接著落地爆開,袋子里裝的是可樂、啤酒之類的易開罐,一旁的林香韻光用聽的都忍不住皺眉瑟縮,更不用說被打到的年輕人了。
“喔干—— 誰!”少年捂著頭轉回來,想要跳起來發狠,可惜頭暈得不得了。
“你老子我!甭暰低沉的男聲語氣中帶著不可一世。
“阿強,上次我才告訴過你,別讓我看見你在這社區出現,看來沒在聽嘛,今天又欺負人,還帶一群小弟,我看你皮在癢了!”他扳著手指,發出喀喀的聲響。
夜色太黑,路燈也不夠亮,林香韻看不清眼前男人的五官。
“居威廉,又是你!多管閑事!”叫阿強的男孩看起來跟他是舊識。“我才不怕你!今天我們有四個人,我就不相信四個對你一個會輸!上!”
于是居威廉就這么跟四個血氣方剛的不良少年打了起來。
“啊、小心!”林香韻想捂臉,又想掏包包里的手機報警,整個人因慌張而手足無措。
以為四打一的情況會對居威廉很不利,誰知他輕輕松松就揍趴了四個男孩子,將他們一個一個拎起來,威脅又恐嚇。
林香韻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她完全說不出話來,那俐落的過肩摔和十字固定,是非常熟悉的柔道技啊,當然還有粗暴直率的打架方式—— 正中鼻梁的直拳、以自己堅硬的額頭當武器撞對方的頭……根本就是電影里才會出現的!
“懂了嗎?這才叫以強欺弱,阿強,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再讓我看見一次你欺負社區附近的流浪漢、落單的小孩或女生,甚至只是聽見,我都會直接去你家,把你打到你爸認不出你來,我數到三,立刻離開我的視線—— 三!
四個被打得慘兮兮的年輕人火速跳起來,互相扶持,踉踉蹌蹌地離開小巷。
“嘶—— 臭小子。”見男孩們都走光了,居威廉這才啐了一口!按蚣荛L進了嘛……”他啐念著,摸了摸方才在打架中不注意被打到的嘴角,而后走向那名被打的流浪漢,將對方扶起來。
“阿叔,沒事吧?我來幫你。”
“別別,我沒事,我很好。”流浪漢被扶起來,連聲道謝!澳阏婧冒,幫我好多次。”
“別這么說,人都有困難的時候。阿叔,我給你買了東西,帶回去吃吧。”居威廉拎起地上另一只塑膠袋,里頭有完整的微波便當和面包等食物,他將之遞給了流浪漢。
林香韻這才發現,他是拎了兩個袋子,看來一袋是給自己添購的,另一袋是為了流浪漢而購買,但他下意識丟出去的,是自己的食物。
“不用不用,怎么好意思一直拿你的東西。”
“阿叔,你就收下吧,要吃飯才有力氣生活!本油挥煞终f,硬將食物塞給了流浪漢!拔乙仓荒苜I吃的給你,何況又不是常!
在居威廉苦口婆心的勸說下,流浪漢才收下了他的好意,拎著一袋食物,步履蹣跚地走了。
居威廉頎長的身子站在路燈下,將他的影子拉得好長,他看著流浪漢離去的背影,長長嘆了口氣。
“那個……先生!痹谝慌钥戳撕芫,都沒有幫到任何忙的林香韻,這時候才站到居威廉面前,開了口。
站在他面前,她才發現這個男生,長得很好看。
“嗯?”許是沒有發現她的存在,居威廉怔了一下!澳闶钦l?怎么會在這里?”
她這么沒有存在感嗎?林香韻無語!氨饶阍鐏硪稽c點,正要幫忙你就出手了,喏,給你!绷窒沩崗乃娜f能腰包中找出了OK繃。
是可愛的黃色小鴨OK繃。居威廉挑了挑眉!盀槭裁?”
“因為你受傷了呀!绷窒沩崨]有一絲害怕,明明這個男人用更暴力的手段趕跑了四個不良少年,展現出他強壯、極具威脅性的一面,可她就是不怕他。
大概因為他對個素昧平生的流浪漢很溫柔,而且正義感十足吧。
“打人,自己也會痛呢!
見他完全沒有要伸手接過的意思,林香韻有點猶豫,但心中有個聲音叫囂著—— 得做點什么,于是她非常沖動又莽撞地執起他的手,撕開OK繃,貼在他破皮滲血的指關節上頭。
居威廉默不作聲的讓她貼好OK繃,林香韻做好這件事情抬頭時,不經意地對上他那雙像黑潭般的眼睛。
他臉上沒有笑意,也沒有表情,薄薄的、好看的唇抿成一直線,不知為何,她有一點害羞。
“你是S大企管系一年級的新生,叫林香韻?”居威廉突然開口。
害羞什么的情緒在他精確無比的說出她的來頭后,頓時消散。
“你怎么知道?!”嚇死了,她可什么都沒說啊!
“你的學生證掉了。”居威廉低頭,視線落在兩人中間那張學生證上頭。“你一個女孩子,跑到這小巷干什么?”
“聽見聲音就來了!绷窒沩嵍紫律頁鞂W生證,想必是她拿OK繃的時候,學生證掉出來了,幸好有撿回來,并未遺失。
“女孩子別好奇心這么重,要保護好自己,我送你去等公車。忘了說,我是S大中文系四年級,你要叫我一聲學長,黃色小鴨學妹!
那天之后,他們在學校里并沒有什么交集,中文系和企管系活動區域在不同大樓,但居威廉的大名不需要打聽,林香韻輕易就能聽見他的豐功偉業。
文武全才說的就是他,聽說他文章寫得極好,外文能力非常優秀,能用英文寫作,念中文系是因為他覺得自己的中文不好,這才念中文系。同時他還是柔道社的社長,拿下大專杯冠軍無數,性格嘛,跟陰柔斯文的外表不符,他非常沖動,跟男人們對話都是用拳頭,但對女生非常的紳士。
居威廉非常耀眼,是聚光燈,極易吸引眾人的注意,林香韻也是眾多喜歡他的女生之一,可她不敢說出來,只能偷偷的看他。
只怕給他知道笑我傻
我的眼光 只好回避他
偷偷看著、回憶著,林香韻不期然看見低頭K書的居威廉抬起了頭,捕捉到她偷瞄的視線,往她這里望了過來。
而令她驚慌不已的是,他對她笑了。
嗯……是她太敏感嗎?為何感覺到投注在她身上的視線,除了學長之外還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