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翔儇微微一笑,她紅著臉的模樣……很吸引人儒雅溫文的好男人會樂意為女人做事的,尤其是為漂亮的女人,于是他親自為她送來解除尷尬的臺階,他說:“你沒地方養!
顧綺年這才順利轉回身,害羞低頭。她不知道自己白晰的后頸落在衛翔儇眼底,成了令人垂涎的好風景。
深吸氣,她告訴自己,可以了,該讓尷尬過去,她抬頭,拉出一點點距離,再度轉頭,對他說:“這是正確考量。”然后扳回身子,圈起嘴巴,對著天空大喊,“我要買一座很大、很大的莊子,養一匹很好、很好的馬!”
她的反應讓他呵呵大笑,為一匹馬買一座莊子?那么要不要為一棵菜買一塊田?為一塊布買下一家織造場?“那你需要很多錢!
錢?顧綺年忍不住驕傲,她終于明白“物以稀為貴”是多么正確的真理,只是甜點,只是用糖、用蛋、用一堆不難找到的食材——當然,酥油例外,就能做出來的吃食,因為只此一家別無分號,便讓她賺得缽滿盆溢,光是蛋糕,就替自己掙下上千兩紋銀,驚不驚人?
這樣一來,她不想開酒樓飯館了,就想多開幾家分店賣甜點。
可惜何宇杉反對,他說:“既然你也知道物以稀為貴的道理,怎么能多開幾家,把貴物變成賤貨!
果然,做吃食她在行,做生意她是門外漢。
當然可以考慮在京城以外的城鎮開分號,但她人手不足、條件不足,尤其是人脈不足。何大叔說了,現在甜田只是一家店,再有名也就是間小鋪子,那些官啊、權貴的還看不上眼,若是多開幾家分店,遇上那些黑心肝的,眼睛看著、心里盤算著,挖你的墻角,叫人到店門口站崗,企圖分一杯羹,你一個沒有背景的小女子該怎么辦?
衛左不滿,道:“誰說顧姑娘沒背景,她背后就是我們家王爺。”
何宇杉不與衛左爭,問她,“你想仗靖王府的勢嗎?”
顧綺年想也不想,回答,“不想。”
她的回答讓何宇杉兩只眼睛大放光芒,卻讓衛左垂下眉角。
何宇杉追問,“有現成的人可以利用,為什么不想?”
她笑著答道:“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何宇杉拍上她的肩,說:“好丫頭,有志氣、有想法,可惜你不是我的女兒,否則……”
她才不理會他的“否則”,屈膝一蹲道:“如果何大叔愿意當我干爹,綺年求之不得。”
她以為何宇杉會同意的,但他搖搖頭!拔夷莻閨女,再會吃醋不過,如果她知道我認了個干閨女,肯定不依。”
這讓顧綺年明白,即使他說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女兒,可心底終究期盼著與女兒再見上面。
“笑成這樣,想到什么?”衛翔儇打斷她的回想。
“我很快就能賺到錢,買大莊子。”
“這么有自信?”
“自信是我最大的本錢。”
她的話逗得衛翔儇哈哈大笑,再度催馬,這次他們并沒有跑得太久,便來到一處斷崖邊,斷崖對面是一座巍峨大山,氣勢恢宏,雄壯的山勢令人眼睛一亮。
衛翔儇將她抱下馬,她上前快跑幾步,跑到懸崖邊低頭往下看。
她靠得很近,看得衛翔儇一肚子欽佩,又是個大膽的。
顧綺年猛轉身,又叫又跳,笑個不停,“太美了、太美了,這下面一定有隱士高人!”
她的話讓他彷佛被人點了穴,頓時定身。
顧綺年沒發覺他怪異的反應,彎下身,對著崖下大聲喊,“喂,有人嗎?”
有人嗎……人嗎……嗎……崖底傳來回音。
她更樂了,又大喊,“我是顧綺年……”
……顧綺年……顧綺年……年……
回音一陣一陣,顧綺年玩上癮,不斷對崖底大喊,好像真的有人在底下與她回應。衛翔儇怔怔看著她的背影,無法說話也無法動作,因為那年他帶蕭瑀過來,蕭瑀也做了相同的事,同樣的開心,同樣的一玩再玩,同樣的……
突然間,念頭閃過,如果他可以回來,如果孟可溪可以回來,蕭瑀為什么不可以?雖然他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和孟可溪回到原先的身體,而她卻進入顧綺年的身子里?有可能嗎?會嗎?但,如果她是蕭瑀,為什么不和自己相認?她是害怕、說了謊還是忘記?如果忘記,他要怎么證明她是蕭瑀?
直到喊得嗓子啞了,顧綺年才直起身,對著衛翔儇說:“太過癮了,你要不要試試,保證你喊完心情會立刻好轉!
相似的話再度出現,蕭瑀也曾經這樣對他說過。
接下來呢?接下來蕭瑀會玩更可怕的,她說要訓練自己的平衡感,說她最喜歡走邊邊,說那種刺激快感和坐云霄飛車有得拼,然后她會……
顧綺年沖著衛翔儇一笑,不想喊話嗎?沒關系,再玩點更刺激的。
她兩手攤平,靠得山崖很近,她走在山崖邊緣,臉上是停也停不住的笑意。
看見她這樣,衛翔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是她!是蕭瑀,她不是顧綺年,她是他的小瑀!
忍不住胸中激情,他恨不得上前狠狼地把她抱進懷里。
怎么辦?如何證明?或者如何說服她就是蕭瑀?
他需要找個人商量,需要有人相幫,他需要……對,找她!
衛翔儇施展輕功,飛身上前,在顧綺年小心翼翼地走著邊邊時一把抱住她。
顧綺年尖叫聲起,她喜歡刺激,但沒有要……這么刺激啊!
她嚇得猛拍胸口,想問清楚什么事情,可是還沒開口就被他帶上馬背。
馬兒再度快速奔馳,風再度迎面襲來,混合著青草與泥體的香氣,鉆進她的鼻翼。
顧綺年不曉得衛翔儇要帶她去哪里?只見他的面容嚴肅無比,他的兩只眼睛幾乎要冒出火光,害她的小心肝狠狠地跳了跳。
做什么呢?她惹惱了他嗎?
有疑問卻不敢問出口,一個正在瘋狂騎馬的男人你不可以轉移他的注意力,否則出了意外事情可不是普通大條!
終于他們回到京城,他放慢馬速,當她考慮如何開口時,他已經帶著她左拐右繞,繞進一條僻靜的巷弄里。
他們剛出現,立刻有幾道黑影從屋頂跳下,站在最前面的黑衣人發出一聲嘯聲后,眾人單膝跪地!皢柾鯛敯玻
“退下!”他揮手,繼續策馬往前。
這條巷子有些長,但沒走太久,兩人停在一扇檜木大門前。
這是哪里?顧綺年不解,也沒看他表現出敲門意愿,所以他們是來……面壁思過?
沒敲門,門卻像長了眼睛似的打了開來,一名四十幾歲的中年人躬身道:“靖王爺來了,我們家王爺在里頭恭候。”
王爺?哪位?寧王爺嗎?傳說比起親手足,與靖王感情更要好的大皇子?
衛翔儇拉住顧綺年的手往里頭走,這宅子外頭看起來普通,里面卻是別有洞天,庭臺樓閣、青磚灰瓦,白玉石鋪成的甬道,直通五間的重檐式屋子,人走過去益發感覺這屋子處處奢華,精致到了極點。
顧綺年隨著衛翔儇穿過花園,走進樓閣,進入小偏廳。
偏廳正面立著一架八扇花梨木四季圖屏風,屏風前面是一張山型羅漢床,廳的中央有一組楠木桌椅。
看見衛翔儇,衛翔祺快步迎上前。
“怎么突然來了?”嘴巴這樣問,可神情極其愉快,他很高興衛翔儇在難受的時候愿意來找自己。
孟可溪回來了,帶回蕭瑀早在五年前死亡的消息。
那年衛翔儇從戰場上回來,知道蕭瑀嫁給劉銨,是他陪著衛翔儇大醉三天三夜,這次,他也愿意陪衛翔儇大醉,在他心里,衛翔儇是親兄弟。
“大哥,我要找嫂子。”
“找可溪?”雖詫異,但他沒問為什么,忙讓下人請夫人出來。
他看一眼衛翔儇身后的顧綺年,是個沉魚落雁、貌美如花的女子,她是誰?
孟可溪就在旁邊屋里,聽見動靜,沒等下人來傳自己就過來了。
她先看看衛翔儇,但視線很快地轉到顧綺年身上,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瞠大雙目細看,是顧綺年嗎?不會吧,不可能吧……她用力眨幾下,再用力揉,沒看錯,是顧綺年!是她最好的朋友。
周遭的人、周遭的事她全都無視了,她只看得見顧綺年,只看得到這個相交多年的好友。
怔怔地淚水狂流,她沖上前,一把握住顧綺年手臂,急道:“綺年,你也穿越了,你也來了,你、你、你……”
顧綺年搖頭,被驚嚇了,她不認識她啊,可為什么……為什么自己也哭了?為什么燙燙的淚珠子跌墜?為什么心痛難忍?為什么她和這位雍容華貴的女子一樣,心感動,心也痛?顧綺年的眼淚鼓舞了孟可溪,她有滿肚子話想對她說。
“綺年,你知不知道,我穿越后想你的次數比想我那對無良的爸媽還多,我想你做的好菜,想你的馬卡龍,我多希望你能和我一起穿越,天曉得這里的東西有多難吃……”
“對不起,我、我不記得……”顧綺年被她的熱情嚇退兩步。
“你不記得我?不記得我們的二十一世紀?那你記得我們的玩笑話嗎?都說英國不會脫歐,結果它脫歐了,都說普不會當選,可是他當選了,我們常說我們生活在一個混亂的世紀,我們還約好一起穿越到古樸簡單的中古世紀……”
孟可溪叨叨絮絮的話猛力地、狠狠地砸上顧綺年的胸口,瞬間,她心頭那堵頑強的、堅實的厚墻被砸出一個洞,一束明晃晃的亮光照射進去,伴隨著那道光線之后的,是無數無數的畫面,她見過的、沒見過、熟悉的、陌生的畫面不斷涌進。
像洶涌波濤、像強力水柱,沖擊著那堵墻壁,強大的力量讓墻搖搖欲墜,她看見磚塊間的裂縫加大,她看見地面顫抖,她看見也聽見巨大的聲音像猛獸在耳邊嘶吼。
下一瞬間,她被光線帶來的力量擊中!
她呆了、傻了,說不出的恐懼伴隨著畫面不停擴散,更多的場景出現,更多的人物在場景里鮮活地笑著、哭著、怒吼著。
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她的害怕越來越擴大,她心跳越來越強烈,直到……她再也支撐不住。
眼前漫上一片黑霧,耳膜轟轟作響……最終,她抵抗不住那股力量吞噬,墜入無底深淵……
衛翔儇在顧綺年昏倒那刻及時接住她。
他打橫抱起她,既心疼又憤怒,他望向孟可溪,怒氣沖沖地說:“快請太醫,還有,你最好解釋什么叫脫歐、什么叫做我們的二十一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