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夫人,您好!”
左一句向夫人,右一句總裁夫人,季書妮兩個月后提著便當走進億新集團,職員這么熱情的態(tài)度真是嚇死她了。
“總裁夫人,好久沒看到你幫總裁送便當了,懷孕很辛苦吧,我老婆懷孕時孕吐得嚴重,手腳還……”
在她進入電梯后,一名經(jīng)理級的人物對著她滔滔不絕,還不斷噓寒問暖,細數(shù)他老婆當初防止孕吐的方法,就算他當場打電話他老婆到公司來與她見面,她也不會感到意外。
“這樣好了,我打電話給我老婆——”
“不不不——林經(jīng)理,不用不用!”沒想到她只是隨便想想,這位林經(jīng)理還真打算這么做,她急忙阻止對方。“我只是變得比較愛睡覺而已,沒什么問題!
“這樣呀……”林經(jīng)理將手機又放回口袋,電梯剛好也到了她的目的樓層,他一臉欲言又止,讓她暫時停住腳步!澳膫……總裁最近……好像不太開心……”
果然,季書妮等了幾秒,對方支吾地又再次開口——
“我以為是總裁夫人身體欠安……以前我老婆懷孕時,我常得哄她睡著后才能工作!彼缓靡馑嫉負蠐媳亲印!跋灎T兩頭燒,脾氣就會比較大。”
在心中嘆了口氣,她堆出微笑!傲纸(jīng)理,謝謝你的關(guān)心,我很健康,只是最近心情起伏比較大!
聽到解釋,林經(jīng)理露出一副了然的微笑!皯言袐寢尶偸潜容^辛苦,總裁能體諒的!
“是呀!彼α诵Α
和對方道別后,她拎著便當繼續(xù)往總裁辦公室走,事實上……今天她要送便當來,并沒有通知任何人。
向軍彥只在醫(yī)院躺了一個下午,隔天就準時到公司上班,前天她用搖頭拒絕了他搬回家的請求,兩人間又回到這陣子以來的沉默。
可是這兩天來,她老是在想,要是他又沒好好吃飯該怎么辦……直到今天早上她還在掙扎,最后終于還是忍不住跟阿母搶了廚房,接著……她就在這了。
隨著離總裁特助的辦公位子越來越近,季書妮的心跳也逐漸加快。
當初說要離婚的人是她,雖然沒成功,但向軍彥幾次要她搬回家,拒絕的人也是她,現(xiàn)在她又帶著便當出現(xiàn)在這里……無論她的理由是關(guān)心,或只是來突擊檢查他有沒有好好吃飯,從她口中說出來都十分可笑,她不知道等等林特助會不會問她“搬回家了嗎?”如果他問,她肯定會尷尬到想掉頭走人。
所以她討厭吵架……要處理后續(xù)衍生出來的那么多問題,麻煩死了。
隨著步伐前進,季書妮的臉頰也開始微微發(fā)燙,她擔心自己現(xiàn)在會不會整張臉都紅了,那樣看起來會很遜,不符合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保持的冷戰(zhàn)形象。
不過擔心也無濟于事,她終究還是走到總裁特助的半開放式辦公室,幸好,林瑋廷抬頭看見她時,幾乎是連眉也沒挑,就對她露出笑容。
他轉(zhuǎn)頭看了下墻上時鐘!敖裉毂容^早?”
現(xiàn)在時間還不到上午十點半。
“……嗯。”她覺得自己的臉肯定紅透了,但還是強裝鎮(zhèn)定地輕輕點了個頭。
試圖讓自己的行為看起來云淡風輕,沒什么大不了。
將她反應(yīng)看在眼里,林瑋廷只是微笑,他的笑容就像寫著“童叟無欺”四個大字一樣的真誠,完全無法想像他也會有前天對待她的那番尖銳模樣。
季書妮真慶幸他不是無時無刻都會發(fā)作,否則他今天要再擺出那種冷嘲熱諷的態(tài)度,她肯定會忍不住把便當往他身上砸。
“辦公室里有人,你要先在這里等嗎?”他的態(tài)度還是像以前一樣自然。
“我把便當留給你,你幫我轉(zhuǎn)交吧!彼q豫幾秒后,如此道。
林瑋廷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拔?guī)湍戕D(zhuǎn)交,不代表我能盯著他把飯吃完,說不定這會變成他的晚餐!
又來了!季書妮知道林特助又在和她玩心理戰(zhàn)!拔疫要趕回——”
“瑋廷,進來!
他回頭看了下剛傳出聲音的電話,再回過頭看著試圖板起臉,但中途被打斷,反而一臉尷尬的家伙。
“請稍候一下!彼⑿Ь吹爻!爸辽俚任一貋,或是你想跟著進來,我想總裁肯定不會反對!彼麎焊鶝]等她回答,就轉(zhuǎn)身往總裁室走去。
季書妮呆愣在原地兩秒后跟上,總裁辦公室的門輕掩著,她像小偷般貼在門邊偷看——
她看見向軍彥臉色凝重地對特助指著桌上的東西,嘴上說了長長一串,反正她也聽不懂那些專業(yè)的字詞,但以動作表情和音調(diào)綜合起來的結(jié)果,他應(yīng)該是在指責他吧,她想。
罵得好……她在門邊壞心眼地想。
一開始就是林瑋廷騙了她和她老公,也沒見他有半點歉意,現(xiàn)在他們夫妻吵架了,他又兇她,這個人真是討厭。
“這兩個案子的日期我說過全往前推,但你全沒改!毕蜍姀﹨柹貙⑷粘瘫硗郎弦粊G。
“這兩個都不趕!惫緝(nèi)唯一敢和總裁抗衡的也只有他了!疤崆皶蛣e的行程重疊!痹谄渌靖邔用媲,林瑋廷拿捏對話分寸,而不是直接告訴他,他的工作量過頭了。
兩人的對話來往攻防,聽了老半天,季書妮才總算聽出重點,接著她又聽見向軍彥對辦公室內(nèi)其他人的嚴厲言詞,她決定收回不久前對林特助的不滿,改在心里暗罵自己老公——像他這種壓榨員工的老板,底下的人沒罷工抗議就不錯了,林特助對他真是仁至義盡了。
又一波強力的壓榨攻防,她在幾位高層面露難色時,微微推開半掩的門,讓里頭的人可以看到她。
“我說過——”向軍彥一看到她,也不顧話才說了一半,雙眼不敢置信地直瞪著她。
辦公室內(nèi)其他人的視線,也跟著全集中到她身上。
“對不起,打擾到你們了!彼穆曇魶]什么起伏!罢埨^續(xù),我把東西放下就馬上離開!
向軍彥轉(zhuǎn)而瞪向他的特助。
“不,夫人,你沒打擾到我們!绷脂|廷立即接話,“事實上我們正要離開,你請留步。”
他一個眼神,幾個高層馬上意會,一臉如釋重負地跟她打過招呼后,飛快地離開辦公室。
季書妮知道她身后有兩道視線異常熾熱,仿佛要將她身上燒出洞一般,但她依舊慢條斯理地跟所有人打招呼,在室內(nèi)終于剩下兩人后,她拎著向軍彥許久不見的便當袋,緩緩朝他走近。
看著老婆再度現(xiàn)身在他的辦公室內(nèi),帶著他許久不見的便當,還挺著微凸的肚子——光是這樣的畫面就讓向軍彥的心中涌起一陣感動。
“老婆。”他立刻站起身。
她不理他,只是走到桌邊,將便當遞給他后,就走到一旁的沙發(fā)坐了下來。
“吃完!彼唵蚊,隨手拿起一旁的商業(yè)雜志翻閱。
向軍彥跟到她身旁,將便當放在一旁的茶幾上,蹲到她面前,雙手輕放在她腰側(cè),微仰望著她,逼得她不得不放下雜志,以確認他到底想做什么。
“你不生氣了嗎?”他的聲音極為溫柔,小心翼翼地問。
他的態(tài)度,讓季書妮覺得自己像女王一樣。
噢……不準笑、不準笑、不準笑……她的嘴角差點忍不住就要上揚,她克制臉上想笑的沖動,努力板著一張臉,接著又打開雜志,擋住自己的臉。“吃完,不吃我現(xiàn)在就走!
“好,我吃。”又被拒于門外,向軍彥在心中重重嘆了一口氣,只能無奈地坐到她身邊,一口一口開始吃起午餐。
空間再度陷入沉默。
季書妮突然好想拿手上的雜志丟他。這個男人怎么這么聽話?她不理他,他就不會表現(xiàn)得積極一點嗎?
不滿地翻著雜志,她有點氣悶,其實很想自己先開口講話,可是她現(xiàn)在和他冷戰(zhàn),他不問,她就沒辦法回答嘛!
注意到她的臉色又沉了下來,向軍彥著實苦惱。難道他又問錯話了嗎?
扒著便當,久違的家常菜在他口中終于吃出了想念的味道,只是他不懂,不過是組成一個家庭,怎么會那么困難,若是工作,可以有第二、第三,甚至幾十幾百個替代方案,但老婆……他就只想要她這一個,沒辦法換。
這幾個月來,他的挫敗感,已經(jīng)比他過去三十幾年來經(jīng)歷過的還要多。
他安靜的吃完便當,但便當盒一直抓在手上沒放,因為一旦放下,就表示她要離開了。
她也發(fā)現(xiàn)他的動作停擺,便將視線偷偷往他身上移去,看見他拿著空便當盒不動,她突然意會過來,心頭頓時變得柔軟。
這畫面讓她覺得自己像個虐待老公的女魔頭!她也不想這樣,可是肚子上的這團肉,一直提醒著她他干過什么好事。
她從他手上拿過空盒,自顧自地收拾起來。
而身為辦公室主人的男人,雖然想阻止她,但又不敢,只好眼睜睜地看著她動作。
她收拾,他僵硬地坐在一旁不敢動;她起身,他立即跟著站了起來;她開始走動,他像黏在金魚屁股上的便便一樣,緊跟在她身后,一直跟到門邊,她終于回過頭看他,他漾出極為無辜的表情。
季書妮其實很想笑,忍不住想像若他以這模樣跟她走出公司,他堂堂一個大總裁的威嚴大概也全沒了,但她還是極力克制住,冷淡地說道:“要記得吃飯!
“好!彼c頭。
見他還想跟她走出辦公室,她用手擋住,將他往門內(nèi)推,也拉開兩人的距離。
推拒的力道雖小,向軍彥還是乖乖地順著她的舉動往后退,只是他抬眼后,望著她的神情有著掩不住的受傷。
季書妮故意假裝忽略地別開視線,但在關(guān)上門前,她低垂著頭,輕聲說:“我明天再來。”
就在門關(guān)上的最后一秒,他那雙受傷的眼轉(zhuǎn)成訝異與驚喜。
轉(zhuǎn)過身,另一張熟面孔朝她微笑點頭,她抿著快要失控的唇,快步離去。